心里是那么想的,可真正去做,余听还是犹豫了很久。
拖着拖着,最后比他行动来的更快的,是初雪。
一夜之间,气温彻底跌破了零度,余听裹在电热毯里,睡的昏天黑地。
外面雪飘得洋洋洒洒,在鲜有人游荡的深夜里,执着的往地面上扑。
结果被初升的太阳吞食的干干净净。
上午十点,英语老师放了篇听力,余听单手托腮,有一搭没一搭的勾画着。
当余光中偶然划过一丝白时,他猛地转头,往窗户边贴近了几分。
白柒本就漫不经心的瞎写,大半注意力都在余听身上,见人动了,他也跟着往那边蹭。
身侧突然贴上滚烫的温度,余听心里悄悄乐着,但还是轻轻把他推远了些。
“老师盯着这边呢。”
少年故意压低了声音,气息直接扑了过来,白柒耳尖的温度瞬间升高了几分。
他舔了下唇,不过还是乖乖坐正了。
余听见他这样,轻轻笑了声。
“外面下雪了。”他将目光重新移到试卷上,假装自己非常认真,“一会可以出去看看。”
壮硕的英语老师突然站了起来,为了避免麻烦,白柒只是不太明显的点点头。
开始浅浅的几丝算是预警,随着听力进行下去,雪花凝成了更大坨,密密麻麻的往出涌。
虽然雪这玩意年年有,年年还不少,可也年年都好玩。
时隔九个月再见,班上不少只根本坐不住一点,叽叽喳喳的动静越来越大,到最后直接盖住了听力的声音。
英语老师拿着戒尺,敲完这边敲那边,实在敲不过来。
他无奈的挠挠光头,见还剩五分钟下课,索性也不想管了。
“行了,你们这帮崽子,头一次见雪啊?”
夏栗章扯着嗓子嚷嚷:“这不是今年头一次么!”
英语老师冲着他挥了下拳头,自己也没忍住露出大白牙,嘿嘿笑了两声。
“你们别吱声,悄摸的,从边儿上的楼梯下去,还能玩儿十五分钟。”
陈炫直接嗷了一嗓子,反应过来后又赶紧捂着嘴,穿了个外套呲溜窜出去。
班上人瞬间少了一大半,英语老师也收了课本,哼着小曲回办公室了。
白柒望着身边一动不动的同桌,“不出去吗?”
刚刚纯粹是口嗨想撩人的余听:......
他装模作样的咳了两声,本想就这么搪塞过去,就见对方满脸期待,黑眼珠都亮了不少。
能怎么办,白柒想去,他当然要满足啊!
“等一下哈。”
白柒嘴角上扬了几分,闻言乖乖点头,先把自己的外套穿上了。
他就这么看着余听水灵灵的翻出了一大堆毛茸茸的东西,又见人一点一点的,将这一群慢腾腾的挪到了自己身上。
余听·全副武装版冲着他露出个洋溢的笑,挥着带了厚手套的胖手,“走,看雪去。”
白柒好奇的揪了下他帽子上的金色球球,手感比想象中的还要好。
“好。”
仅仅不到一个班的学生,已经将大操场刚落的一层薄雪摧毁了个大概。
这点雪其实真没啥好玩的,余听出来就后悔了,又往围巾里面缩了缩脑袋。
“很冷吗?”白柒望着他冻红的鼻头,在衣兜里翻找着什么。
余听不想自己在喜欢的人面前太弱鸡,硬着头皮摇头。
下一秒,有什么暖融融的东西贴上他的侧脸,他舒服的眯了眯眼。
“发热贴?”
余听看着被团成一个球的热贴,乐了一声。
白柒瞬间有些不知所措,“暖手宝太重了,没法放到围巾里。”
“嗯。”余听扬着嘴角,又将热球塞到围巾里,弯着眼睛道了声谢。
大家其实都没把这场雪当回事,初雪嘛,不大不小,又能咋地。
直到第二天早上,余听对着面前的冰溜子路陷入了沉思。
他又看了眼自己的小破车,最后还是没能骑上去。
白柒隐约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心生妙计,“要不今天不去......”
“看来以后得坐公交了。”余听满脸悲痛,瘪着嘴扭头看白柒,“你刚才说啥了?”
白柒摇头如筛糠,“没有。”
屋漏偏逢连夜雨,路面结冰的太突然,还没来得及换雪地胎的车转着圈打滑,跟开碰碰车差不多了。
两人等了十来分钟才挤上公交,结果又因为接连的车祸,又在路上堵了二十分钟。
余听双眼无神的拽着拉手,放空大脑呆滞的望向远方。
左一颠右一晃,他好不容易咽下去一口yue,下一口又跟着来了。
白柒早就不知道被挤到那边去了,余听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
嗯,这商场可真商场啊......嗯?好像还改名了。
活力城的楼栋虽然高,可距离这边也挺老远,余听反应过来,开始疯狂眨眼。
眼皮合上打开无数次后,他还是能看清上面的牌匾。
靠靠靠,我眼神啥时候这么溜了?!
余听急着想分享自己的发现,习惯性的往身边扭头,然后对上了一个挂着俩大黑眼圈的上班族。
白柒满脸黑线,恨不得把这群碍事的人类一尾巴扫飞。
他真的非常努力的在往余听身边靠了,可这公交车百分之七十的含量都是老人,注定将他创飞所有人的想法遏制在脑海里。
余听强行掏了下口袋,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
还有三分钟关大门,而学校近在眼前,他甚至看清了来回晃荡的教导主任。
余听深吸一口气,喊了无数句借过,小心又小心的将周围的老人拨开,最后抓住一个熟悉的袖子,让白柒借力跟着窜了过来。
“师傅,麻烦开下门!”
在人群中喊出这句话已经耗尽了余听所有社交的电量,本就被冻红的脸又红了几分。
白柒可不在乎那个,还生怕人家听不见,又跟着喊了两声。
最后两人成功提前下车,余听不敢再去看时间,拉着白柒的胳膊,努力往前跑。
还有五十米,校门就在眼前。
可看门大爷也颤颤巍巍的晃了出来,眼见着就要关门了。
“要飞了。”
耳边突然飘过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余听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下一秒,脚下一轻,他整个人仿佛浮了起来。
胳膊也被紧紧扣住,两人环着手臂,以余听这辈子没体验过的速度往前猛冲。
眼前恍惚一瞬,等到目光重新聚焦,他已经站在了校门里面,左边胳膊隐隐作痛,还和另一个人缠在一起。
“你们俩,这是打算去跳华尔兹?”
教导主任绕着他俩转了两圈,最后对着两人扣在一起的手臂直皱眉。
“还舍不得松?行,等下周一的,你们上主席台上贴着去吧!”
余听脑子还是懵的,但还是习惯性的将手抽了出来。
白柒握了下拳头,一言不发。
高河清见这俩人没给反应,火噌一下子就窜上来了。
“说话!迟到把嘴也落家了?”
余听被震得一哆嗦,“啊,好的主任。”
白柒偏了偏头,依旧没动静。
趁着这个机会,不远处同样被抓的一群互相对视一眼,打着刺溜滑跑的飞快。
高河清一甩袖子,最后扔下一句,“还有人手一份的一千字检讨,不算多,到时候去主席台上念!”
话音刚落,他赶紧跑去抓人了。
余听自认还是非常乖巧的,两年了,他基本没怎么写过检讨,更别提被挂主席台了。
社恐鱼后知后觉的回魂,他捂了把脸。
白柒隐约感觉到身边人类复杂的情绪,再也没了刚才的逼王神态,“抱歉,是我拖累了你。”
他的心在滴血,咬牙道:“我可以帮你写检讨的。”
这人的说话动静不自觉的越来越小,余听看着少年不知所措的咬着嘴唇,心里蒙了半天的乌云一下子飘走不少。
“没事啊,不怪你。要不是你带我,咱俩大概直接被关门外了。”
怕他不相信,余听发自内心的笑了声,“都说没被挂过主席台的人生是不完整的,这回咱正好,可以一起把这块补全。”
白柒总算松了口气,回班的脚步都轻快不少。
不过两人终究还是没有补全完整的人生,当天迟到的人太多了,高河清守了整整一上午,抓了几百号人,最后也只能愤愤的收了两人的检讨。
当然,当日趁机逃跑听完全程的人中有几只八卦王,没用多久,余听和白柒挎着胳膊上学的事就被传遍了全校。其中不乏有人添油加醋,狠狠脑补了一番,将两人的关系上升了八百层。
而当事人各怀鬼胎,愣是没一个人否认的。
连着好几天半夜,余听悄咪咪的点进自己和白柒的同人文,然后红着脸出去。
该死的,这帮人太他妈会写了!
知道自己对白柒的心思后,余听也做了不少功课。明明进度条还没开始,他这边倒是狠狠演绎了一场纸上谈兵。
从最开始的炸裂,到后来的上头,余听只用了两天。
反正只要和白柒在一起,他不介意当承受方。当然,当另一方他也是愿意的。
而这些同人文就跟约好了似的,站位不仅都是“骑鱼”,还把他写的,额,非常,咳咳。
余听闭眼缓了一会,手机突然响了一声。
本以为是白柒的晚安消息,结果却是一张聊天记录。
余听一目十行看下去,原来是郭年想让他和白柒一起去当冬装模特。
冬天给小流浪们买窝本就废钱,余听想着自己个位数的余额,又想着那日一闪而过的美妙腹肌,没忍住咽了下口水。
食人鱼:好啊,我跟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