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宜自言自语,“这么慢,是不是在上大号?”
再等了四五分钟,她又说,“不会是便秘吧?”
她大声喊了二声:“洛哥?洛哥!”
然后竖着耳朵听听没声音,又大声喊:“洛书河!”
还是没有回声。
又等了一二分钟,苏宜屁股坐不住了,“外婆,我们去找找洛哥吧。他这么久不回来,不会是掉悬崖了吧?”
外婆也担心得很:“好。”
二人向洛书河走的方向,深入走了大概几十米,又喊又找,硬是没找到人。
祖孙俩都十分惊恐。
苏宜脸色渐渐难看起来,将心里怀疑好久地揣测说出口:“外婆,洛哥是不是嫌我们累赘,不要我们了?”
不然一个大活人,怎么无声无息没了?
其实外婆也早有这个怀疑。但是转念一眼,他走前空着手。要真是无情无义的孩子,完全可以找个借口把可乐一起带走。
“这孩子是不是突然又穿回去了?”外婆提出一个假设。
苏宜眼睛顿时迸出雪亮的光,她惊喜地看着外婆:“对哦。”
抱着这个希望,祖孙俩继续向前走。
走啊走。
走啊走啊走啊。
走啊走啊走啊走啊走啊走啊……
林间的绿叶边缘都是细密的锯齿,划得苏宜和外婆满胳膊血道,一开始两人都担心毁容,后来都麻木了。
生死面前,毁容是小事。
虽然只吃了几口鸟食,好在两人都没有心情饥饿,倒省了食物。
手机显示时间已经到下午三点多,但林中天光已暗,祖孙俩都知道晚上森林不安全,需要找个地方过夜。
苏宜累得绝望,想哭:妈的!睡哪儿呢!又不会爬树!又没有山洞!
林子里一点一点黑下来。
“咕——!咕——!”这声鸟叫还算正常。
“咕——磔磔磔磔!咕——磔磔磔磔!”可怕的是这种,像有人在森林深处在怪笑,很渗人。
就在此时,她隐约看到前方树叶漏下一点晴朗的天光,远处天空下似乎有一个房子的剪影!
房子!
人类搭建的房子!
苏宜激动得回头拉外婆,“外婆!房子!有房子!我们有救了!”
外婆睁着被绿色荼毒了一天的眼睛,细心地观察半天:可不是房子!
她还不放心,理智地询问:“看着是有点像,不会是海市蜃楼吧?”
苏宜满心雀跃:“不可能,没听说山里有海市蜃楼的。”
人有希望,就有力气。
祖孙俩瞬时信心百倍,相互搀扶着,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往前冲,树枝把脸、身上刮得生疼、受伤也完全顾不得了!
树林里很黑了,林外还没全黑,两人好不容易走出山林,来到房子前时,太阳还挂在西边山上,光线挺亮,炙热的阳光照在皮肤上很暖和。
房子原来是一座庙,像孙悟空大战二郎神时显神通变出的小庙。
红色的墙面,金黄的琉璃瓦,一人多高的拱门,拱门还用灰砖镶了宽边。
很小,半旧,但是很认真很标准很厚实的一座小神庙。
庙前有块空地,杂草不多,可见有人清理。
庙门上还悬着一块木匾,木头没有刷漆,黑色的大字没有镏金,很是朴素。借着夕阳的光亮,可以看清匾上从右至左三个苍劲的汉字:龙王庙。
居然是庙,还是龙王庙,不是人家。
苏宜都不知道心里什么感觉,是没看到人家的失望还是什么,可能这就叫做百感交集。
她执意让外婆不要动,自己走过去,推开门,只见庙内大概十几平米,颇为简陋,没有华柱与帷幔,只在屋正中垒起一个高台,上面塑着一尊比真人大的中年男性坐像,面白有须,眉眼端正,身着战袍半甲,腰间佩长剑,仿佛华国古代的将军。
神像前还有一个半新的木制香案,香案上积了一层薄灰,中间摆着一座铜制香炉,炉里香灰是满的。
地面还算干净,只有角落有点枯枝败叶,还有东一小撮西一小撮的动物粪便。
万枫晓累得没力气大喊,她回头向外婆招手,“外婆,是龙王庙,可以住人。”
外婆慢慢走过来,看到庙里的情形,脸上也挂了放心又开心的笑,“哟,这地方还挺干净,说明有人打扫,这附近不是有人家,就经常有人在这边路过。”
“可不,我们运气真好。”万枫晓舔舔干裂的唇。
“太阳要落山了,我们先不冒险了,在这里住一晚上,明早找找路,肯定能找得到人家。”
“好。”
话说得轻松,可这荒郊野岭,如此古风古韵的神像,可以最终确定两个人是穿越到古代了。
穿越和出国远不一样。现在地球上有互联网,通过网络还能知道自己国家的消息。穿越的话,这辈子都不确定能否再见到家人了。
祖孙俩心里翻江倒海,难受得命。但是都怕对方伤心,不笑强笑,搜肠刮肚说些有的没的,好增些蚂蚁大的安慰。
外婆笑嘻嘻地分析,“这匾上的字是汉字,龙王的长像也和我们一样,肯定是我们国家的古代。”
所以苏宜也笑嘻嘻地附合:“对啊对啊,这龙王像造得这么好看,老外造不出这种感觉的。”
外婆将地上的粪便用树枝夹了出去,又指挥苏宜把败叶枯枝都捡出去,然后她抽出一张湿纸巾,将香案仔细擦一遍。又换了新纸巾擦干净自己的手,这才从苏宜的背包里取出一个小面包拆开,又剖了一块小西瓜,放了四五颗圣女果,全部搁在香案上。
然后整整衣服,她拉着苏宜一起双膝跪下:“龙王在上,信女祝容贤和外孙女苏宜二人非本地本朝人,望龙王保佑我们尽快回到自己时空的老家。信女老家山上也有座龙王庙。回家后,我定在龙王庙办一场水陆法会,普度众生,扬龙王美名。”
举头三尺有神灵,万一神灵能听见呢?
许完愿后,她停了停,又道:“还有一个小伙子叫洛书河,如果他还没回家,请龙王保佑能和我们一起回家。”
苏宜是唯物主义教育下的好青年,本不信鬼神,现在也诚心诚意地和外婆一起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因为西瓜切开了不能放,剩下的苏宜和外婆一起吃掉。
二人不约而同,将西瓜直啃到皮。要不是怕西瓜皮不干净,吃了拉肚子,苏宜恨不得瓜皮也嚼了。
还是饿得身休发慌。
两人没控制住,又把巧克力含着吃光了。
吃好没事干,苏宜关好门,栓上门栓,二人疲乏地躺在地上。
地面是泥土地,又冷又硬且起伏不平,二人伸直双腿躺在地上,很不舒服,但是二人跑了一天,从来没有这样高强度的锻炼过,身体疲累到极,因此现在能躺下,难受中又有二分终于可以躺下舒展的快乐。
祖孙俩紧紧靠在一起,能分析的,吃西瓜时都分析完了,此刻并不太想说话,正好睡觉节省体力。
夜晚的山里寒气逼人,外婆便把孙女抱在怀里,像小时候一样,轻轻拍她。
幸好是夏天,不至于冻死。但是蚊虫太多,一咬一个大包。
苏宜将头埋在外婆怀里,外婆把脸埋在孙女头发里,也不管大蚊子咋怎么叮,累得稀里糊涂睡了过去。
苏宜做了一个梦,梦见她在上课。这个上课的地方很奇怪,像是爱斯基摩的冰屋,大家都穿得很厚,就她穿得很少,冻得够呛。
她抬头,看见高中的化学老师正在讲台上弄试剂,拿了个装满水的烧杯,然后丢进一个东西,只听“崩”一声巨响,白烟四起。
苏宜被震醒了。
她有些迷糊地坐起来,以为还在自家柔软的大床上,觉得怎么睡得这么不舒服,耳边一直啪啪啪什么在响,但是太累太乏,她眼睛怎么也眨不开。
她还在朦胧,突然一道惊雷,轰隆隆地炸响在她的耳边,她陡然清醒,只听见前面庙门被狂风吹得啪啪响,急雨打进庙内。
外婆也疲惫地醒了,睁了眼问她,“下雨了吗?”
苏宜忍住梦境与现实间的巨大失落,轻声说,“大雨呢,门开了,我去关门。”
她爬起来,轻手轻脚地去关门。
风很冷,吹得苏宜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她两腿发软,乍着胆子走到门边,只见外面漆黑一片。
正要关门,一道闪电劈过,光芒如雪,刹那间将天地照的雪亮,只见天地间都是密蜜麻麻的树林,密林后面黑魆魆,不知道是不是有东西在黑暗后面窥伺她。
苏宜心都被恐惧炸裂了,扑地一下关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