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之前慈恩寺碰见的小姐,好像自言是青川县尉的女儿,不过不太确定。
“怎么?你知道他?”周展宏嫌弃弟弟饭量太大。
“……”
温小姐被薛二骚扰的事说出去不太好吧……
周展吉诡异的沉默一瞬,道:“在慈恩寺,我碰到青川县尉的女儿和薛家老二起了口角。”
“所以温县尉要坑薛家一把……也说的过去。”
周庆觉着温县尉的出发点不论是什么,总归是帮了周家一把。
“总之,明天你跟着你大哥出门。”赵佩兰对周展吉硬性要求。
“……知道了。”
周展吉不懂亲娘为何话头一转就落自己身上了,反正只能委屈应是。
周展宏对亲弟弟倒有些嫌弃,但又想着有人打下手,少干一点是一点,这几年接受家里生意越来越忙,陪老婆孩子的时间都没有了。
李诗钰对此接受良好,孩子才一岁多点,有奶娘平时带着,自己跟着婆母掌家事务也不少,只晚上闲了陪孩子玩会儿。
赵佩兰又转头对着周庆说:“你找个时间请王家柱吃顿饭。”
“下午给王家去过信了,约了后日中午苑香楼。”
后来薛家发现跑商周家人也在,其中憋屈自不必多说。
本来两家不对付,周家因为府城本家的关系略胜一筹。薛家想借此机会反超,结果还是被周家插了一手。
想必周家本家给他们走的路子,薛家既嫉妒又暗恨。
这日,温然晨起用过早饭后无事,在廊下躺椅上读杂书晒太阳。
另一位贴身丫头绿芽从外面回来,停在温然跟前。
“小姐,门房说有您的帖子。”
绿芽将帖子呈上来。
温然将手中的杂书放一边,背微微挺直离开躺椅的靠背。
接过一看,是县令千金孙琳琅的帖子,言府里桃花盛开,请多家小姐明日前去赏玩赴宴。
之前温然听过的一位小姐被陈明学邀请同游,便是孙琳琅了,县令嫡女,性格比较张扬,当下陈明学还未回来的时间点邀请自己……
“小姐要应下吗?”
知道内情的绿芜在一旁眉头微皱。
“嗯,明日巳时末准时出发,写回帖吧。”
温然将帖子交给绿芜回复。
除亲友外,日常往来的帖子都是绿芜这个大丫鬟负责回信的。
第二天——
温然早早地起来,在院子里练了两遍八段锦。
歇了些许落了落汗,用过早饭才去洗漱。
出门赴宴的穿着不能像在家里一样以舒适为主。
今日绿芜给自家小姐梳了挑心髻,一根珍珠银簪点缀,耳戴同样的珍珠耳坠。
薄施粉黛远山眉,樱桃小口桃花面。
外穿浅碧交领薄袄上衣,下裳蝴蝶花纹罗裙。
县令府邸在青川县最为富裕的街上。
巳时末,温然下马车时看到门口已有马车停着,想必有几位早早地来了。
待经过守门婆子通传,温然带着绿芜进了后院。
只见正是花样年华的女郎们或坐或立,或抬头抚花或低头品茶,或交谈浅笑或故作娇嗔,各有千秋,让刚进来的温然都险些被恍了眼。
“欸,温然你来了?到我这边!等你好一会儿了。”
伸手招呼的女郎是温然的好友楚星遥,她佯嗔作色道:“我都好久没见你了,次次约你都不出门,孙琳琅约你倒是出来了。”
刚坐下的温然接过旁边绿芜倒的热乎茶水,摇了摇头无奈道:“我是真的怕冷,这不是天暖和些了才出来赴宴。”
“少说些怪话……你也没少去我家里找我。”撇了她一眼的温然还抽空抿了一口。
作怪的楚星遥嘿嘿一笑:“好吧,确实是这样。”
“吃这个,我都替你尝过一遍了,这个桃花糕最好吃!”楚星遥将缺了一角的点心盘子挪到温然前面。
温然放下茶盏,素手轻抬捻起一枚桃花糕细品。
“怎么样?不错吧?”
楚星遥期待地看着温然:“你说孙家是不是新请了糕点师傅?这次宴会的水准跟以往简直天差地别。”
刚嚼完咽下的温然:“不愧是你倾心推荐,确实好吃。”
说完,温然又捻起一枚。
楚星遥对美食是真心的,爱吃也会吃。
“嘿嘿……”
楚星遥想着等宴会结束了去找孙琳琅,能不能问师傅要个方子。
就这样,温然和楚星遥坐一起和几个熟悉的姐妹谈天说地。
过了会儿,作为主办人的孙琳琅走了过来。
“好久不见了温然,前几个月你都没怎么出门。”
孙琳琅带着爽利的笑容凑到温然旁边坐下。
温然体面的笑:“这不是天一暖和就出来了嘛,赴你的邀约!”
事实上,温然和孙琳琅接触不多,性格差异各自的好友没什么交集,只在人多的宴会上浅聊过几次。
楚星遥在旁边探头过来:“这次宴会是怎么个流程?比写诗还是作画?”
“都有都有,写诗作画投壶……”孙琳琅点头,言,“这次来的女郎众多,不只官家和大家族的小姐,稍微有点家底的我都邀请了。”
顿了顿,继续道:“需要的东西都让人准备妥当了,想玩哪个项目的姐妹自行聚在一起,商量个章程玩便是了。
懒得动的就坐一起聊聊天也可以,主要是想着天气转暖,姐妹们也好久没见,借此机会举宴玩乐一番。”
“原是如此,这倒是好玩!”
在此处的其他女郎们起身欲散开。
孙琳琅又着急喊住她们。
“午时三刻用膳,姐妹们记得别忘了,宴桌在荷花池东边,仆人也守在旁边会给你们带路。”
“知道了……”
“用膳的事儿还能忘嘛!”
“好了好了,我们玩去了……”
迫不及待的女郎们蝴蝶般各自纷飞找搭子去了。
楚星遥也不例外,她知道温然是懒得玩这些的,虽然她玩的很好。
转眼间此处只剩下了温然和孙琳琅。
两人面面相觑,沉默了一会儿。
“你怎么……”
“陈明学……”
不约而同的甫一开口又戛然而止,忍不住相视一笑。
恰巧微风拂过,几瓣桃花飘落至桌面。
忽然放松下来的温然抬手示意:“你先说吧。”
孙琳琅组织了下语言,问:“听说陈明学是伯父故交的公子?”
温然点头:“对,原是在隔壁云阳县,三年前落难了家中只剩他一人前来投奔。”
“我想问的是,他受温伯父恩惠,与你有无婚约一说?”
温然思考怎么回复她,还是实说了:“我也不瞒你。我未出生时,祖父在陈家见他聪慧提过一嘴娃娃亲的事儿。”
孙琳琅听到这儿,一瞬脸色发白,嘴紧紧抿住。
因为之前两人相约见面时,这话她也问过陈明学,他回的是并无此事,还让她放心。
见孙琳琅如此表现,温然赶忙把剩下的话说出口:“但是只是两家随口一说,并无交换信物,我们也没有将此事当真的意思。”
听闻此话,孙琳琅脸色缓和不少,还是对陈明学有不虞,对温然佯装无事道。
“行,原是如此,我知道了。”
“待陈明学回来,我父亲会跟他说清楚的。其实……”
温然接着开口:“我与他见的实是不多,但……不瞒你说我信不过他的品行。”
孙琳琅微微有些诧异,但还是真心笑出了声:“我会好好想想的,虽没与你深交,但我听过你的为人,我信你。”
——
日渐黄昏,回程路上。
温然闭着眼歇息,恢复精神,到下午还是被楚星遥哄地没忍住,玩了几局投壶。
本来温然还以为孙琳琅宴请是找机会要刁难她,或给她难堪。
没想到平和过了头,孙琳琅也爽利大方,这倒是显得温然小人之心多虑了。
不过也好,总比姐妹们互相陷害来的好。
临走前,楚星遥如愿找糕点师傅要到了方子,心满意足地归家了。
半个月后。
一辆马车停在温家门口,陈明学进城后没回他的小院,直接来了温家。
书房,温永盛询问完陈明学会试情况和试题难度。
又安慰他一番,言不可懈怠争取三年考中云云。
温永盛看着陈明学俊秀的脸庞,回忆乖女儿那天用膳时说的话。也罢,本就是父亲随口一提,无信物也无婚书名贴。
在谈话的最后开口道:“三年前你独自找来青川,提及多年前两家儿戏的婚约。”
“温叔,小子想向令爱……”
陈明学听此感到不妙,急切地想直接提亲,又想起会试结束后在京城的发生的事,于是顿住。
“你知道的,只是戏言,并无实情。”温永盛伸手止住他的话:“此事以后勿再提起。”
“温叔……”
陈明学哑言,只能应是:“小子知道了。”
随后行礼告辞。
回到自己住的小院中,小厮在张罗着收拾行李,独自在屋里坐着的陈明学脸上没了表情,眼神阴沉。
——
从爹口中得知已和陈明学正式说清楚的温然,日子过的惬意无比。
这日,温然终于要出门了。
楚星遥约她出去逛街顺便查看铺子,温然欣然答应。
天气热了,绿芜最近在将夏天的薄衣裳收拾出来,于是温然带着绿芽出门。
乘着马车,到楚家门口接上楚星遥和她的丫鬟,一行四人便出发了。
“我想买两件首饰,搭配我刚做的薄衣裳!”
这就是楚星遥今天逛街的主要目的了。
“那先去金玉满堂?有上新式样。”
“行啊,我也是这么打算的。”楚星遥表示赞同,佯作矜傲的样子:“今天去照顾照顾你的生意。”
金玉满堂就是温然现在管的铺子,自她接手这两年,生意再不似以往萧条。
原本铺子不叫这个名字,叫什么听雨阁,温然都不大记得了。做富贵人家的生意,铺子里请的匠作师傅手艺精致,但不太会想新花样,只做老套常见的款式,卖的不是很好。
温然接手时觉着卖的好才是怪事,夫人们见得世面多,经常来往府城,师傅的手艺精致,但也比不上府城的师傅们手艺更好;小姐们更不用多说,爱新鲜的花样,不喜人人皆有的款式。铺子以往抓不住夫人小姐的心实太正常。
温然立即决定改名,换个路子走。金玉满堂,直接将成语用于店名,讨个好彩头。既指明了铺子里金银首饰众多,又祝福顾客们家庭富贵圆满,真是再合适不过。
还专门请人琢磨新样子,不局限于富贵人家用的款式,一些外观没有瑕疵、材质良好、寓意吉祥的首饰。
这样稍有余资的人家也能买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