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斩钉截铁地拒绝:“我不想让你插手。”
“你说的不全算。”库洛洛握着他手腕的力度加重了几分,语气依旧平稳,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当初说好的,由‘我们’来组建家庭。酷拉皮卡,你不能反悔。”
库洛洛握着酷拉皮卡手腕的力道始终未松,两人沉默地走过一段略显僻静的走廊。
周围环境比普通住院区更显安静,墙壁的颜色也更柔和,连空气似乎都经过了过滤,带着昂贵的香氛。
最终,他们在走廊尽头一扇看起来与其他病房门材质不同的、更厚重沉稳的门前停下。
库洛洛用空着的手解锁,电子锁发出轻微的“咔哒”声,他推开了门。
门内的景象让酷拉皮卡呼吸微滞,眼底闪过一丝错愕。
房间空间宽敞得不像话,与其说是病房,不如说是一间精心布置过的豪华套间。
地上铺着厚实柔软的长绒地毯,踩上去几乎听不见声音,米白色的地毯一直延伸到墙角。那张巨大的床铺着天鹅绒质感的深蓝色床品,看起来蓬松得能将人陷进去。房间内所有的桌角、柜角,甚至窗台边缘,都细心地包上了透明的防撞软胶。
靠墙立着一个原木色的小书柜,里面并非塞满枯燥的医疗手册,而是整齐地摆放着一些装帧精美的文学作品、历史图鉴,甚至几本最新的猎人报刊。
靠近采光极好的落地窗边,一个支架上放着一台崭新的电子琴,旁边还倚着一把看起来价值不菲的小提琴,琴弓安稳地搭在琴弦上。整个房间的布置,从柔和的灯光到精心挑选的装饰画,都透着一种刻意营造的、令人不安的温馨感,与医院冰冷的氛围格格不入,更像是一个……用金钱和掌控欲堆砌起来的、华丽的牢笼。
我打量这一切,心头那点惊讶迅速被警惕和厌恶取代时,库洛洛松开了我的手腕,却顺势在我面前蹲了下来。
这个动作让我下意识地后退半步,绷紧了身体。
库洛洛抬手,径直握住了我的脚踝,不容置疑地开始解我的鞋带。
我带着压抑的怒气,试图抽回脚,却被对方牢牢固定住:“你干什么?!”
“地上很干净,不需要穿鞋。”
他脱下我的鞋子,放到一边,目光扫过旁边准备好的、看起来同样柔软舒适的棉拖鞋,却完全没有拿给我的意思。
不等我再做反应,库洛洛站起身,手臂环过他的背和膝弯,一个用力,竟将我打横抱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和被禁锢的姿态让我的身体瞬间僵硬到极点,我几乎是本能地想挣扎,但腹部的坠胀感和对孩子安全的顾虑让我不再动作。
库洛洛抱着我,步伐平稳地走到床边,将我轻轻放在了那张过分柔软的大床上。
床垫深深陷落下去,又温柔地承托住我。
我几乎是立刻手肘撑着床面,想要坐起身拉开距离,但库洛洛的动作更快。
他没有离开,反而紧挨着我躺了下来,手臂越过我,撑在了他另一侧的床褥上,形成一个半包围的姿态。
温热的呼吸近在咫尺,属于库洛洛的气息无孔不入地包围过来。我猛地偏过头,看向窗外,下颌线绷得死紧。
能感觉到身侧传来的体温,以及那如有实质的、令人窒息的占有欲。
躺在精心布置的“安全”环境里,却比任何时候都感到危险和束缚。
库洛洛没有说话,只是侧躺着,目光平静地落在酷拉皮卡紧绷的侧脸上,仿佛在欣赏一件失而复得的珍藏。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之间沉重而压抑的呼吸声,以及窗外遥远模糊的城市喧嚣。
库洛洛的手指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轻轻梳过酷拉皮卡鬓角的金发。酷拉皮卡身体绷紧,偏着头,视线落在窗帘的边缘,拒绝与身侧的人对视。
“感觉还不错吧?”库洛洛的声音低沉,贴近他的耳廓,语气里带着不容错辨的、对自身安排的满意。
酷拉皮卡沉默了片刻,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听不出情绪:“灯光很柔和。”他没有回头,只是冷淡地补充了一句,“你弄的?”
“当然。”库洛洛回答得理所当然,唇角似乎勾起一个微不可查的弧度,将下属的功劳全然揽在自己身上。
酷拉皮卡闭上眼睛,不是因为舒适,而是因为一种难以抵挡的、源于身体深处的疲惫感。神经在长时间的紧绷和突来的变故后叫嚣着需要休息,他感到一阵昏沉的睡意袭来。迷糊间,他听到库洛洛起身,窗帘被拉上的细微声响隔绝了外界的光线与喧嚣。紧接着,身侧的床垫再次凹陷下去,库洛洛重新躺回他身边,并且伸出手臂,不容拒绝地将他揽进怀里。
这怀抱并不温柔,带着宣示主权的强势。酷拉皮卡在困倦中皱了皱眉,身体的疲惫暂时压倒了反抗的意志,他被迫承受着这份令人窒息的亲近。
贝奇推开门,脚步轻快地进来。他看到爸爸躺在床上,立刻张开双臂,想冲过去。
但他刚迈出一步,就被一道冰冷的目光钉在了原地。
那目光来自床边坐着的人,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
贝奇的小嘴撅了起来。他歪着头想了想,还是不甘心,试探着伸出左脚,小心翼翼地向前跨了一小步。
“铮!”
一声清脆的金属颤响,床头柜上的餐叉像离弦的箭,直直钉入厚实的地毯,尖端停在贝奇的鞋尖前不到一寸的地方。叉柄还在轻微抖动。
贝奇吓得猛地缩回脚,连连后退几步,小脸涨得通红。
他抬起头,对着床边那人龇牙,像只被惹恼的小兽:“我要告诉爸爸!”
库洛洛撑着床面坐起身,他活动了一下被酷拉皮卡压得有些发麻的手腕。他低头看着站在几步外的贝奇,声音平静,却带着显而易见的嘲弄:“只有小孩子才会向大人告状。”
贝奇最近正拼命想证明自己是个大男孩,最讨厌别人说他是小孩子。被这句话噎住,他憋屈极了。
被欺负了却不能告诉爸爸,这让他更难受。
“唔……”
床上的人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呻吟,眼皮颤了颤。
我听到声音,意识从混沌中浮起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是贝奇来了吗?”
床边的库洛洛在听到酷拉皮卡声音的同时,脸上的嘲弄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阴鸷的凶狠。
他对着贝奇露出森白的牙齿,眼神像盯上猎物的野兽,无声地命令:“滚开。”
贝奇被库洛洛的眼神吓得身体一抖,手里捧着的一束小花也差点掉落。
他不敢再靠近床铺,只能站在原地,声音带着哭腔:“是、是,我来看你了,爸爸。”他把花束放到门边的矮柜上,委屈地垂下头:“我还要去上课,爸爸再见。”
我慢慢坐起身,靠在床头,对贝奇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哦,去吧。加油学,等你下课我们去公园玩。”
我挥了挥手,想到学习确实重要,就打消了让贝奇过来陪他睡午觉的念头。
库洛洛冷不丁地插话,语气平淡:“可以叫别人带他去散步。”
我看向库洛洛,眼神冷了下来:“不行。”
我拒绝得干脆利落。身体的疲惫是一回事,但绝不能因此放弃自主。
他强调道,语气里的坚决表明:“我不能天天都躺在床上,适当运动对胎儿也有好处。”
我不会接受库洛洛替他做出的任何安排。
库洛洛的视线从酷拉皮卡的脸上移开,落在他腹部那被衣料勾勒出的弧度上,停留了数秒。
他唇角牵动,笑意并未抵达眼底。
他声音平缓得像在讨论天气的问:“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我的手下意识地覆上小腹,带着不容侵犯的保护姿态。
略微偏头,思索着,最终轻声说:“我感觉……还是个男孩。”
“男孩就男孩,”他语气听起来挺随意的:“只要你喜欢。”
“不管是男是女,我都会喜欢。”我猛地转回头,指尖用力戳上库洛洛的心口,力道带着警告:“收起你那套所谓的继承人理论,别把主意打到他身上!”
库洛洛垂眸看着抵在自己胸膛的手指,再抬眼时,那双黑眸深不见底,牢牢锁住我的脸。
“你就这么憎恨‘蜘蛛’?”他声音低沉,带着试探:“只要你说一句,我可以让这一切都消失,漂白所有过往。”
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出声,声音里满是尖锐的嘲讽:“漂白?库洛洛·鲁西鲁,你以为你是谁?高高在上的皇帝吗?赏赐我特权,然后期待我跪下来感恩戴德?”
库洛洛静静地看着他,眉头拧紧,脸上显露出一种近乎受伤的、不被理解的沉痛。他没有移开酷拉皮卡的手,反而任由那力道施加在自己身上。
我收回手,护在自己身前,眼神冷冽地扫过库洛洛。
“收起你那套虚伪的上位者姿态,”我声音冰冷,每个字都像是淬了冰:“我的孩子,他们的未来由我决定。是我怀着他们,是我生下他们。你……”
我顿了顿,嫌恶地皱起眉,“不过是提供了……一些细胞,在一个我并未同意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