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吸溜。
“好饿。”咕——
“好孤独。”嘶……
斯年躺在宾馆门口的台阶上守了整整一天,手里紧紧揣着庭竹给的黑卡。
给那对夫妇订完三日两晚的总统套房后,本以为庭竹安顿完院长大人就会下来接应他,结果到现在都没个消息。
他的通讯设备都被扣在了赦恕殿,身上除了衣服和黑卡一穷二白,他完全可以和大堂的柜台姐姐打听到院长大人他们所在的客房,可他并没这么做:
“一个臭不要脸的伪人类,一个鬼神皆惧的真人类,占了人家的情侣房,用尾巴尖都能想出来会干出什么事!谁爱去谁去!”
阿嚏!
斯年吸溜着鼻涕,看向手中的黑卡。
整整二十四个小时,斯年终于下定决心:“该死的仙药精,我怕你做什么?今天我就要把你这张壕无人性……也没诡性的黑卡刷爆!”
斯年正要动身前往最近的热食铺,大堂内的柜台姐姐喊住了他:“请问……您是斯年先生吗?这里有您的电话。”
斯年一把夺过听筒,正准备破口大骂他这天杀的逆徒放他在外不管不顾,却先被电话那头的庭竹抢占了先机:
“喂,斯年,小白意识终于清醒了,你拿着我的黑卡应该日子过得不错吧?先说好,随你花多少,到时候所有账全扣你出狱后的工资上。哦,你要是闲得没事的话,去帮我和小白上周边买点吃的,我也是累的,没注意就和咱家院长大人睡了一整天,实在饿的不行,客房服务我看过觉得不太行,买吃的时候注意点,我的话无所谓,给小白买精细点,一定要是热的易消化的,记住了哈……诶哟小白你怎么还在生气,对不起嘛我错了,刚刚我不该这么凶的,都怪我把你吓到了——”
斯年毫不犹豫切断了通话,暴躁地把听筒还给了柜台姐姐,边走向热食铺嘴里边谩骂着:“该死的仙药精!该死的人类!刚醒就只知道使唤我!还好没有随便订房,我早就知道这臭小子没那么好心!”
嗯,斯年似乎没意识到,刚刚这句话他把院长大人也骂了进去。
另一头庭竹对着听筒喊了半天:“嘿!这庸医,竟敢挂我电话!”
他与宫白正躺在床铺之上,庭竹同样冲了澡,他们身上的衣物都被送去洗衣房了,一人一诡身着浴袍,裹在同一条被褥之中。
宫白侧躺背对着庭竹刷手机,耳尖还是粉粉的,时不时咳喘两声。
庭竹挂下电话转身抱了上去:“好了嘛,不要生气了嘛,下次我在也不冲着你大喊大叫了。”
他乘机用红发发梢捏了个爱心,送到宫白面前。
宫白刷手机的手指一顿,偏头瞪了他一眼。
“……”
好吧,看来他家小白不喜欢这个创意。
宫白将手机扣在床边,躺平身直勾勾瞪着天花板,开口问道:“你……到底是谁?”
庭竹愣住了,随后想起蒸汽巴士上陆判说过的话,宫白应当也知晓他如今人魂诡身的状态。
庭竹笑了笑,一手枕在后脑勺,另一手高举,似乎在欣赏这副与他相处了十六年的身体。
只听他大方承认:“没错,十六年前我还是个人类,在医院当临床药师,一天下班不幸被雷劈中,醒来后我就成了这只仙药精了。”
宫白嗯了一声:“难怪,我早该猜到,异诡是无法与你胸口那道印记共存的,你体内的魂魄还属于人类。”
庭竹眨巴眼看了他好几秒,宫白始终适应不了他聚光灯般的存在感:“怎么了?”
“你……竟然不惊讶吗?一个人类寄宿到异诡的身体里。”庭竹问道。
宫白却勾了勾嘴角,似乎是在得意:“毕竟这世上连人都可以成神,变成一只千年仙药精确实不足为奇。”
“是是是,我们家小白最厉害了~”庭竹将自己埋进宫白的胸口,猛吸一口。
宫白身子怕痒,被他这么乱摸自然难受得很,手肘用力推搡:“给我下去!”
庭竹满意起身,差点被宫白一脚踹下床,却还是嬉皮笑脸的。
他呈现大字状摊在床边,余光瞥见宫白又侧过身去了,他看似漫不经心:“那你呢,小白,你又是谁?”
宫白肉眼可见地呼吸一滞,又企图伸手刷手机。
可刚打开屏幕,他听身后那仙药精断然道:“宫白……不是你的名字。”
屏幕亮起没多久,又暗了回去。
宫白没有说话,而是反常地把手机乖乖放到床头柜上,一头钻进被窝里装死。
庭竹伸手戳了戳隆起的雪白大团子:“小白,咱俩都心意相通了,彼此坦诚相待才能谋求持续性发展嘛~还有了解病患的心理状态对疾病的治疗也很重要哦,老憋在心里会把自己憋坏的,这里也没别人,我保证听过不往外传,好不好嘛~求求你啦~”
见戳了好久都没有动静,庭竹干脆把整个雪白大团子抱了起来,还贴心地给他留了呼吸口。
就算隔着厚厚的棉被,他还是能感受到宫白是真的瘦,几乎只剩一副骨架。
他暗自发誓,等回到现世以后,要严格监督宫白的一日三餐健康作息,目标先养出十斤肉。
见宫白还是没有反应,庭竹便哄小孩似的一下下顺着他的背,柔声道:“斯年告诉我,三百年前,是你杀了自己的家人,获得长生咒,之后又弑了异诡神,那傻蛇医还以为你人格分裂,自导自演杀了那么多异诡,还有理有据的。”
说完这些他又接着道:“可我一听就知道,这都是假的。”
怀里的雪白大团子稍微动了动。
“据说上一任异诡神住在黑山里,黑山外有结界,你和斯年就是在那分别了十年。”
“那结界的初衷……我猜不是用于宣示领地主权,也不是用来圈养凶神恶兽——仅仅是想困住祂自己,不伤害到世间的生命。”
“其实哪有什么异诡神,他只是个替世间背负异诡性命可怜生命罢了。”
雪白的被褥稍稍动了动,宫白伸手掀开一角,明亮的光照进来,他看到了庭竹。
那眼神如此温暖,又如此炙热,仿佛一靠近就会被灼伤。
宫白听得到自己的心脏在猛烈跳动,他沙哑开口:“你怎么知道……”
可惜话说一半,就被突如其来的门铃声打断了。
门外传来斯年哼哧哼哧的声音:“院长大人,您在里面嘛?我斯年来给您送吃的啦——”
庭竹爬下床,房门被咔哒一声拉开:“庸医速度挺快嘛,怎么光惦记着我家小白,花着我的钱竟然把我忘了?”
斯年很生气:“臭小子,我又不是没给你带!我还没骂你,连我的饭钱都不肯报销!”
房门被重新关上,两诡的声音从玄关缓缓转移至房内。
“切,一个平庸的助手,还想和我们院长大人一个待遇?”
“你!你懂不懂什么叫尊老爱幼尊师重道?”
“嘘,”庭竹指了指床上的雪白大团子,“咱院长大人好不容易睡着的。”
斯年立刻捂住嘴,音量降低了但气势未减:“卑鄙的人类,不要什么事都拿院长大人开刀!”
庭竹慢条斯理地拆着餐食的包装:“哎哎哎,咱院长大人也是人类哦~”
斯年大惊失色,当场变回蛇躲进沙发底:“不不不,院长大人您刚刚什么都没听到!”
一份份餐食被敞开至于写字台上,鱼片粥、小馄饨、鸡汤、藕粉羹……全是些汤水充足易于消化的。
斯年好歹跟了宫白这么多年,自家院长虽然挑食,但他能保证这些东西宫白不讨厌。
食物的香气即刻蔓延在客房中,雪白大团子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庭竹贴心地替他拆好了碗筷:“小白吃饭啦!不要再玩躲猫猫啦!”
雪白大团子挪动了一下,里面的人撩开了一个角,露出对恶狠狠的眼睛。
沙发底下的对着庭竹破口大骂:“臭小子,你骗我,院长大人根本没睡!”
庭竹满不在乎:“哦,那你刚刚骂人的话小白也听见了。”
斯年当即化出人形跪倒在宫白面前:“院院院院长大人,您听我解释,都怪这该死的仙药精……”
宫白简直头疼,病都快被这俩活宝气好了:“你们两个,从现在起要是再敢多说一句话,就统统给我从这滚出去。”
五分钟后,宫白坐在办公桌旁细嚼慢咽着满桌饭菜,而庭竹和斯年齐齐跪在茶几边,一诡两只大白馒头就着咸菜啃。
庭竹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庸医,我给你钱,你就给我买这个回来?”
斯年不屑一顾:“谁让你不肯给我报销,活该跟我跪着啃馒头。”
宫白:“咳。”
二诡立马跪得挺直。
庭竹:“馒头香!我就爱啃馒头!”
斯年:“是啊是啊。”
宫白一人自然是解决不了这满桌饭菜的,后来全被庭竹和斯年风卷残云纳入腹中。
富有但抠门的仙药精被自己坑了一回后,终于想着对这条可怜蛇医好点,勉为其难定了一间标准房把斯年打发走了。
走廊里,斯年嘴里边念叨着“臭小子还有点良心”边背手离开,殊不知站在门边送别的庭竹瞬间露出了另一副嘴脸:
“哼,谁都别想来搅乱我和小白的二人世界。”
“你刚刚说什么?”宫白正坐在床边,一手举着庭竹刚给他热的药汤,大有假装不小心将其滑落在地并以太烫为由逃避喝药的嫌疑。
“没什么,”庭竹弯着眉眼咪咪笑,把房门顺手关上的同时还开了勿扰,“趁药还热,快喝。”
“……”宫白嘴角抽了一下,自己的技俩终究还是没骗成。
庭竹还特意搬来了凳子,专门坐在宫白面前,看着他把药汤喝干净。
宫白咽下了最后一口汤药,整个咽喉都是一片苦涩。
为了方便宫白活动,先前庭竹向宾馆要来了一副白手套,宫白放下空碗时,白手套不小心沾上了药渍,晕染出一片深棕色。
宫白盯着这片药渍看了许久,没注意到庭竹凑近。
苦涩味在二人的口中蔓延。
“乖乖喝药的奖励。”
宫白愣住了,回过神时,庭竹已经将空碗收走,转身收拾东西去了。
他下意识伸手抚过唇边,好像……真没那么苦了。
简单咕两句:
emm又咕不出来了,给大家表演个咕咏: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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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雪白大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