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靡茶色 第5章 蛰伏与砺刃

顾云深的“死亡”，像一块投入喧嚣娱乐圈的石子，激起圈内圈外一阵或真或假的涟漪后，水面终究逐渐恢复了平静。粉丝的悲痛被时间冲淡，媒体的焦点转向了新晋的流量，竞争对手瓜分着他留下的资源。陆辰野等人似乎也确信麻烦已经彻底解决，不再有新的动作，仿佛顾云深这个人从未存在过。

而这，正是沈清猗想要的效果。

市郊的安全屋，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孤岛，也是唯一的炼钢炉。沈清猗对顾云深的“改造计划”全面展开，冷酷且高效。

第一项，身体与意志的复健。

沈清猗制定的训练计划近乎严苛。每天清晨，天还未亮，顾云深就被叫醒，进行体能训练——从最初的气喘吁吁跑几步就脸色发白，到后来能完成基础的核心力量和耐力练习。沈清猗在一旁监督，动作不标准会被毫不留情地指出，偷懒则会换来更重的训练量。

“你的身体是你最后的武器，如果连它都掌控不了，就别谈复仇。”她的话语像鞭子，抽打着顾云深残存的惰性和脆弱。

起初，顾云深累得几乎散架，旧伤也隐隐作痛。但每当他想放弃时，就会想起那晚的绝望和沈清猗那句“活下去，并且赢”。他咬着牙，汗水浸透衣衫，一次次突破自己的极限。他惊讶地发现，□□的疲惫反而能暂时麻痹精神的痛苦。

第二项，防身术与危机反应。

沈清猗亲自教导他最基本的格斗技巧和逃脱术。教学过程中，难免有身体接触。当她示范如何挣脱束缚，手臂不经意环过他时；当她纠正他出拳姿势，手指抵住他手腕关节时，顾云深总会控制不住地耳根泛红，身体僵硬。

沈清猗则完全无视他的窘迫，语气冷静得像在讲解机械原理：“注意力集中。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遇到危险，攻击要害，迅速脱离，不要纠缠。”

一次练习中，沈清猗从背后模拟锁喉，顾云深下意识按照她教的方法挣扎反击，动作竟有模有样。挣脱的瞬间，他因为惯性踉跄转身，险些撞进她怀里。两人距离极近，他能清晰地看到她长长的睫毛和瞳孔中自己仓皇的倒影。

沈清猗只是微微后撤半步，点评道：“反应尚可，力道不足。”仿佛刚才那瞬间的暧昧贴近从未发生。

顾云深的心跳却失了速，脸颊发烫，手足无措地站好，低低应了声：“……知道了。”

第三项，信息辨识与心理建设。

沈清猗会筛选一些经过处理的娱乐圈信息和案例分析给他看，教他如何透过表象看本质，如何识别陷阱和谎言。

“不要相信任何人轻易给出的承诺，尤其是那些位高权重者。所有的馈赠都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娱乐圈的光鲜是商品，真实的人性藏在镜头之后。你需要学会伪装，但内心必须清醒。”

她也会冷静地分析陆辰野等人的性格弱点、行事风格，将强大的敌人一点点拆解成可以攻破的目标，逐渐消解顾云深内心对他们的恐惧。

“他们并非无所不能，只是习惯了恃强凌弱。当你比他们更狠、更聪明时，害怕的就是他们。”

除了训练顾云深，沈清猗自己的调查网络也在高速运转。

她通过加密渠道联系上了代号“阿鬼”的天才黑客少年。阿鬼曾是网络上的幽灵，因一次失手被沈清猗抓住把柄，反而成了她可靠的信息技术臂助。

沈清猗将部分需要深度挖掘的数据交给阿鬼：“重点查陆辰野家族近年的所有商业往来、灰色地带项目，还有他身边那几个人的银行流水、海外账户，以及……当晚酒店所有监控的原始数据流向，哪怕被删除了，也要尝试恢复碎片。”

阿鬼在网络的另一端兴奋地敲击键盘，对于他来说，挑战权威的系统是其乐无穷的游戏。

同时，沈清猗也开始不动声色地接触一位特殊人物——赵姐，一位曾经红极一时却因拒绝潜规则而被雪藏、最终淡出娱乐圈的女星。如今她经营着一家低调的茶馆，但沈清猗知道，她手中掌握着许多圈内不为人知的秘密和一些人脉。赵姐对沈清猗的来访并不意外，只是淡淡地说：“我知道你最近惹上了麻烦。那个孩子……可惜了。”

沈清猗没有透露顾云深还活着的消息，只是迂回地打听陆家以及其他几家涉事家族过往的类似龌龊事。赵姐点到即止地提供了几条线索，意味深长地说：“这潭水很深，搅动了，可能会淹死自己。”

沈清猗回答：“我不会游泳，但我会造船。”

安全屋的夜晚，通常是安静的。顾云深在经过高强度的训练和学习后，常常累得早早睡去。而沈清猗则坐在外间的电脑前，屏幕的光映着她毫无表情的脸，分析着阿鬼传来的碎片信息，勾勒着复仇的蓝图。

偶尔，顾云深半夜醒来，会看到门缝下透出的微弱光线。他会静静地看一会儿，然后翻个身，将自己埋进被子裡。一种奇异的安全感包裹着他。外面是世界对他的遗忘和抹杀，而在这里，在这个冰冷又强大的女人羽翼之下，他正在一点点褪去过去的软弱和天真，长出新的、坚硬的骨骼。

他知道自己还不够强，距离能站在沈清猗身边并肩作战还差得很远。但他不再像最初那样绝望和迷茫。沈清猗就像一把冷酷的锉刀，磨掉他的棱角（那些无用的善良和幻想），也磨砺出他从未察觉的锋芒。

蛰伏是为了更好的出击，砺刃只为饮血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