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今天被养歪了吗 第13章 泠城

晏鸢驻足于城主府门外时，有些疑惑地凝眉。

不是因为一看便知常年有人打理的院落，而是城主府中留下的，出于她手的符咒气息。

晏鸢所制的符咒上，都留下了仅有晏鸢本人能够察觉的气息，方便晏鸢确认出自她手的符咒是否都被用于正途。

上一批出自晏鸢之手的符咒，早已走到寿命尽头；而近些日子晏鸢用到的符咒，只有为确保宗门新弟子安全而贴上的、可抵致命一击的防护符。

有云泽宗的新弟子正在这城主府中？

思及这一可能，晏鸢容色微肃，询问一旁的俞烬道：“俞道友，魔气源头可有异常？”

俞烬阖眸片刻，轻轻摇头。

“并无。”说着，俞烬眸中划过一缕深思与探究，“不仅并无异常，甚至反倒是比方才……稳定了几分。”

“多谢俞道友。”晏鸢颔首，对种种情形的预演在心底流转一周，若有所思。

才知晓有云泽宗新弟子正在这城主府中时，晏鸢还忧心这位新弟子被堕魔气息影响，道心有损不说，安危都难以保证。

但听得俞烬所言，指不准这位弟子非但没有性命之危，反而是安抚了作为魔气源头的存在。

作为一个书中世界……能做到这件事的，多半是主角本人；即使不是主角，也会是戏份颇多的重头配角。

换言之，根据一般套路，城主府中的新弟子，不是拿着龙傲天剧本的小徒弟容偃本人，便是容偃命定（？）的重要跟班。

想到这里，晏鸢反而生出几分好奇来。

她制止了俞烬欲即刻吹奏玉笛造成无差别攻击的动作，转而故作谨慎道：“俞道友，我们先看看情况再说罢。”

俞烬：……你以为我看不出你一脸的“有好戏可看”吗？

但左右并无他事，俞烬也不急于这一时。

再者，他已经太久不曾遇到像这位仙尊一般有趣的人了，单就和她交流毫不费劲这一点，就已经让他很是意外。

她身上似乎有一种奇异的感染力，让他不自觉也开始好奇，她所期待的“好戏”，到底是何模样。

*

晏鸢与俞烬两人寻至魔气源头所在之处时，首先注意到的，是盘踞于门楣窗沿的九重葛枝蔓。

木质枝蔓缠绕于窗棂格纹之上，有花朵于其间簇簇绽放，是明艳的红。

颇具纸张质感的花瓣以三片为一组，托起位于中心的花蕊，似有人以纸张精心裁制成一只只三角灯笼，悬于枝头叶稍。

九重葛，又名三角梅，晏鸢在成为穿书人士前，对这种每年花期长达大半年的独特灌木颇具好感。

但显然，颇具好感是一回事，这三角梅正是魔气源头，又是另一回事。

枝蔓将这间卧房的门窗密实阻隔，外不得入，内不得出。

晏鸢能察觉到，符咒气息，也正是停留在此。

便是此时，晏鸢的灵石面板发出代表新消息提示的嗡鸣。

晏鸢正思索如何不惊动内里而破开阻隔门窗的枝蔓，闻声并未作过多思考，顺手取出袖中面板，下意识点开最新信息。

发信人是小徒弟容偃，信息内容，是一串不明含义、堪称乱码的符号。

这条信息过后，晏鸢眼前的房间传来手忙脚乱的声响。

“并非如此……哎，你怎么给我师尊发了信息！”

紧接着，晏鸢便收到了下一条信息。

【容偃】：抱歉师尊，方才我手滑误触了！

晏鸢有些无言。

她大概已经能够猜到内里是个什么情况了。

指尖轻敲屏幕，晏鸢回复道：

【晏鸢】：为师就在门外。

*

目光凝于“就在门外”四字之上，容偃呼吸一滞。

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尴尬之感从心底缓缓升起，叫他两颊都烧出些许红晕。

如果可以，他只希望师尊并未看见那条信息；不，是这位九重葛仁兄压根并未发出那串乱码才对。

容偃连就地蒸发的心思都有了。

方才他提出“聊聊人间情爱”之时，这位以九重葛为真身的妖修青年，便如他所料掩去了满满的敌意。

但容偃年方十三，哪里会懂所谓的人间情爱。

就连这“人间情爱”一词，都是他近几月才从话本中看来，于急中生智之时脱口而出的。

情势所迫，容偃只好为这位自称名为“重葛”的青年，绘声绘色地讲起了话本故事。

好在，重葛似乎对话本中的爱情故事很感兴趣，不仅听得相当认真，如痴如醉，情切之处甚至还落下几滴泪来。

一个故事听完，重葛感触颇深，耿耿于怀。

“在下似乎有些明白，何为情爱了。”

重葛端坐于案前，以指尖轻敲书案。

“小友何故来此，又意欲何为？且说出你所求，再给在下讲一个故事，在下便满足你的愿望。”

而就在容偃将“受泠棠城主所托前来取一支发簪”这一来意告知重葛时，这位看上去很好说话的青年，却倏尔面色大变。

重葛神色几度变幻，短短几息之间将喜怒哀乐都轮流个遍，最终强压心绪，沉声道：

“你从何处受泠棠所托？”

容偃想，画风偏移，大概就是从这句询问开始的。

在得知修界发布平台可以时不时链接到业已飞升至上界的修士后，重葛的情绪明显高涨了几分，看向容偃手中灵石面板的目光，也陡然灼热起来。

到这时容偃才知晓，原来只有修界各大宗门的弟子和散修人手一部灵石面板，妖修与魔界的魔修，都是不在这一系统的覆盖范围内的。

重葛希望容偃能够教他使用灵石面板，以期联系上身处上界的城主泠棠。

“在下同城主有一个约定。这支发簪，便同那约定有关。在将发簪给你之前，我需要联系上城主本人。”

这让容偃感到十二分的头秃。

且不说他能否在天色将明之前当真教会重葛使用这灵石面板，就说即使重葛学会了使用方式，以云泽宗名不见经传的新弟子容偃的账号，又如何能够让修界发布平台为他联系上界？

更何况，平台与上界的联系，本身也是时断时续，时有时无。

但重葛并不考虑这些。

实力的巨大差距之下，规则尽数掌握于他手中。

容偃并无他法，只好一面依言教重葛使用灵石面板，一面在心底琢磨破局之法。

直到重葛点开了容偃的个人账号页面，又点进师尊的聊天栏。

容偃觉得，他想到办法了。

……但是这办法带来的尴尬效果，实在让容偃无语凝噎。

尤其是在知晓，即使没有这条信息，师尊本来也已经就在门外之后……

容偃更觉尴尬不已。

他定了定心神，压下因着面上的热意而四处飘飞的思绪，对一旁的重葛道：

“重葛道友，我师尊乃当今修界第一人，或许能帮道友联系上泠棠仙尊。”

重葛亦看见灵石面板上晏鸢的回讯，听容偃这般说，也觉如此甚是可行。

于是，重葛收回了盘踞在门窗处的藤条枝蔓。

下一刻，重葛便被扑面而来的双重威压，瞬息压回了原型。

重葛：？

重葛：！！！

这位小友可没告诉他，门外的是一位仙尊，外加一位魔尊。

对于隐有堕魔之象的重葛来说，相比起尚可感知到的仙门清气，无可察觉、压迫甚重的魔气威压，更令他心悸。

魔修的修为体系，弱肉强食之争更甚。

是以，因临近堕魔而沾染魔气的重葛，仅凭威压，便确认了门外人魔尊的身份。

这位小友究竟是何身份，竟能同时得修界第一人与魔界第一人相助？

不过若是如此……或许他当真能够帮他联系上她，也不一定。

*

晏鸢在发出“就在门外”这条信息后，便暗自释放威压，只待结界开启，便可迅速制敌。

只是她也没想到，分明已是有所克制，效果竟还是……如此显著，直接将人打回了原形。

眸光瞥见一旁俞烬微微浮动的衣袖，晏鸢知晓，俞烬多半也放出了威压。

修士的威压俱可指定其施放范围，其施放精细程度，甚至可以针尖作为辨别。

晏鸢虽未专程练习对于威压的掌控，但绕开小徒弟并不是问题，俞烬亦然。

换言之，来自晏鸢与俞烬的双重威压，直直向着房中的重葛而去。

这般看来，打回原形已算是最轻的结果。

倘若二人并未留手，只怕等待这株九重葛，或说三角梅的，唯有就地灰飞湮灭而已。

两位武力值巅峰理所当然地接管了方才牢牢掌握于重葛手中的话语权与规则制定权。

主动权调转，被盘问的一方，从容偃变成了重葛。

晏鸢向重葛询问情况时，容偃默默打量着静立于师尊身旁的青衣青年。

青衫加身，容颜清绝，气质如玉。

是和上次那位身着墨蓝色道袍的青年截然不同的风格。

青衣青年静立一旁，面上虽无甚多余的神情，容偃却从他看向师尊的眸光里，看出了满溢的专注与思索。

……师尊身边，又多了一人。

便在此时，俞烬似有所感，转头看向容偃。

两人视线交汇，停滞一息，复又错开。

俞烬：她身上似乎有一种奇异的感染力……

晏鸢：我懂，那叫“来自吃瓜群众的独特魅力”。

容偃：一种奇异的尴尬气息紧紧缠绕于周身……

晏鸢：明白，这叫“大型社死现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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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泠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