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走你的十年盛夏 第5章 那些感情有什么用呢

自从上次吵架，夏云清好几天没见到顾凡。

她问了齐畅，齐畅摇摇头不清楚，只说可能最近他家里有点事，他不开心。

夏云清点点头。是了，否则那么阳光的人，会突然变得尖酸刻薄句句带刺。

夏云清最近路过顾凡的班级，看见他身边的人越来越少，大部分时间都是自己坐在位置上，无聊的翻书。之前的小团体也消失了。

到了期中考试。顾凡的成绩已经掉到了中下游。

下课吃饭身边又出现了新的女生，是学校那几个小太妹。

夏云清在想是不是自己说的话太重了，最近主动和他打招呼，他都没有理她。想去问问他，最终还是想了想走开了。

再次和他说上话，是在老师办公室。他把同学打的头破血流。他自己脸上也挂了彩。

顾凡站在墙根，抬头看见夏云清，马上又低下了头。

夏云清想了想，回头对老师说：老师还有两个人说马上交作业，我再去问一遍。老师点点头。

夏云清再次拿着作业回来，手里还多了创可贴和酒精棉片。她侧身站在顾凡身边，偷偷递给他，顾凡站着不动。夏云清偷瞄一眼老师，塞到他衣兜里走了。

过了一会儿，顾凡的妈妈出现在夏云清班门口。转了一圈好像在找顾凡，但是班里的同学没有一个出去告诉她。

夏云清想了想，出去叫住了她。

“阿姨”。

顾凡妈妈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称呼她。

“我刚刚见到他了，您跟我来。”

顾凡妈妈尴尬的笑了笑，被夏云清领到了楼上办公室。

人送到后夏云清就离开了。她刚走到楼梯口，就听见了里面的争吵。她脚步停了3秒，赶紧离开了。

那个周五的下午，夏云清在空荡荡的教室里擦黑板，粉笔灰在斜阳中飞舞如尘。她留到最后一个离开，不只是因为值日，更因为她想去看看顾凡。

粉笔灰有些呛人，夏云清抬手在面前扇了扇，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篮球场上空无一人，曾经那是顾凡的天地。

夏云清仍记得上次决赛，顾凡在投进的那个压哨球——球划出的弧线很优美，全场沸腾中，他掀起球衣擦汗，露出的一截腰身精瘦有力。那一刻，夏云清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大得能淹没整个操场的欢呼。

那时的顾凡，眼睛里有光。

可是一切从他停课开始就变了。

他失去了朋友，也失去了活力，更是失去了斗志。

他不再出现在篮球场，取而代之的是学校后街的台球厅和网吧；他的成绩从年级前五十滑到三百开外；他开始逃课，和一群小混混在一起，抽烟、喝酒，眼睛里曾经的光芒被一层灰蒙蒙的雾气取代。

她已经有两次看见顾凡蹲在篮球更衣室的楼道角落抽烟，黑着灯，只能看见忽明忽暗的红色烟头，和把头埋在膝盖的寂寥背影。

她从来没有过去或者张嘴叫他过一次，她不想看见他惊慌失措狼狈的样子，他是那么高傲，他一定也不想让人看见他这样。

可是今天，夏云清想去找他。

刚走到楼道拐弯，她就闻到了烟的味道。她在想应该怎么接近他才不让双方尴尬。于是她走到离他只有一个拐弯的地方，加重了脚步。她听见了有人起身的声音。

她走过拐弯，接着消防灯看见了熟悉的背影。

她是看到了他的一半身子，就能确定是他。

她已经把他的样子仔细的记在了心里。

“是我。”夏云清轻声说，尽量不让声控灯亮起来，但是夏云清头顶上的灯还是亮起来了。

顾凡回头，也认出了夏云清。

夏云清没有继续走近，顾凡就那样站在楼道的另一侧，几秒后他趴在了旁边的窗户上。

“你来这干什么。”

“我来找你。”顾凡闻言扭头看她。“我知道你一直在这。”夏云清继续说。

她走近两步，最终停在离他10米的窗边。

“顾凡，你怎么了。”

顾凡摇摇头。

夏云清也不知道说什么，她咬了咬嘴唇，“你……要振作起来。”

顾凡笑了笑，敷衍的点点头。

“你妈妈……她很担心你。”

顾凡低着头扣着手，一句话都不说。

“为什么你连朋友们也要放弃呢？”

顾凡抬头看着外面，“不是我放弃他们，是我花钱养着他们，不花钱了自然就没有人理我了。”他自嘲的笑笑。

“那他们就不算朋友，君子之交淡如水，你看齐畅也没有放弃你。”

顾凡不愿听这些，扭头想走。

“我也没有放弃你。”

顾凡回头看她，夏云清往前走了两步，“真的，陈小琳也是，我们都没有放弃你。”

顾凡朝她走过来，夏云清连忙说“我知道你有女友，我希望……你们能好好在一起，我也希望你记得，你身后还有我们这些朋友。

顾凡脚下一顿。“没有了”。

夏云清想了想，应该是回答她女友的问题。心跳快一拍，却又马上恢复平静。

“我知道你对我…没有…”夏云清，突然抬头，“但是我…我们，都希望你好。”

“那些有什么用。”顾凡走近她，摘掉她头上的碎叶，“只会耽误你。”

夏云清的眼泪突然就下来了，“如果能让你知道有人在乎你，那就是有用。”

齐畅在外面听见他们说话，对着陈小琳嘘一下让她别出声。

“那一会儿学校锁门了咋办”陈小琳连比划带口型的问。

“给她□□发了信息，走吧走吧”。说完拉开伸着脖子的陈小琳走了。

夏云清和顾凡一起坐在墙角下。

“你想去哪上大学。”夏云清问他。

“我想去北京，上最好的大学，然后读研，我也要从政，像我……我爸我爷爷那样。”顾凡扭头问她，“你想去哪？”

夏云清摇摇头，“不知道，要看看我学的怎么样啊”她笑笑，北京啊，那她也努力去考好了。

他们就这么坐着，夏云清轻轻把头靠在他肩上，顾凡也靠着她的头。

谁也没有更进一步。

“未来不知道怎么样，我不想耽误你。”

夏云清嗯了一声，坐好，起来看着他，

“友情比爱情保质期长，我不想失去你。”

夏云清点点头。她也这么觉得。

出校门的时候，她回头看了看顾凡，顾凡招招手让她先走。

从那之后，夏云清心中仿佛放下了什么事，平时也不会想起顾凡，偶尔路过他的班级，在玻璃里看见他，顾凡有时候也能看见她，相视一笑。

当目光在空气中相撞，整个夏天开始倾斜。

足够了，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

顾凡状态明显好了起来，但是夏云清不知道的根源问题还存在。她问过顾凡，他不愿说。

第二次爆发是顾凡向学校提出学文科，顾凡妈妈赶来阻止，在办公室提出了争吵。

后来顾凡晚自习的时候坐在齐畅的座位上和夏云清说话。

“我母亲觉得学理科出路多。”

“老师想让我这个艺术生学文科”夏云清笑笑。

“她们根本不是为了我们，我妈只是想让我出人头地，她从不想想我，我爸他就是……”顾凡戛然而止。

夏云清没有多问，只是劝说他体量母亲。

不一会儿陈小琳一步三晃的走进来了，“快上课了，还有半分钟……”“齐畅就在后面笑。

“回去了。”

“嗯”。

顾凡的状态时好时坏，但是总归是向着恢复学习的状态发展了。

标志就是，他的身影又出现在篮球场了。

那个傍晚，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像复活的心跳，重新回荡在空旷的操场上。

夏云清抱着洗得发白的书包，坐在看台最角落。在这能清楚地看见三号球场，又不容易被注意到。

顾凡带球过人，起跳，投篮。篮球划出完美的弧线，空心入网。

“好球！”场边几个女生欢呼起来。

夏云清悄悄低下头，假装在翻找东西。其实书包里只有两本笔记：一本数学，一本秘密。

那本黑色封皮的笔记本里，夹着半片干枯的树叶，还有用铅笔淡淡写下的日期。那是那天顾凡从她头发上摘下又掉在帽子里，她回家后小心的摘下凡在书本里珍藏，她觉得那是值得纪念的一天。

“同学，麻烦帮我们看下包好吗？”清脆的声音打断思绪。

夏云清吓了一跳，抬头看见两个男生穿着篮球服，把包往她旁边一放，没等回答就跑向了球场边。

“顾凡喝水吗？”其中一个高个子男生喊得很大声。

“不用，谢了。”顾凡的声音有些喘，但很好听。旁边还有看他们打球的女生，

夏云清默默看着。她认得一个女生，高三的学姐，经常来看顾凡打球，送水。顾凡也客气地道谢。他们站在一起很般配，像校园剧里的男女主角。

书包里的笔记本突然变得很沉。

就在这时，篮球朝看台飞来——不偏不倚，正好砸在夏云清身旁的包上。

“对不起！”顾凡跑过来，带着一身汗水和阳光混合的气息。

他离她只有三步远，两步远，一步远……

“没砸到你吧？”他弯腰捡球，目光落在被砸中的书包上。拉链震开了，那本黑色笔记本滑出一角。

顾凡却只是把球夹在腰间，帮她拉好拉链。“下次别坐这么近，挺危险的。”

“走了。”顾凡挥挥手，跑回灯光下。

场上的比赛继续。顾凡又一个漂亮的三分，队友们围上去拍他的肩。那个高三学姐递上矿泉水，这次他接了。

走到操场门口，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她和他都没有那个胆量，但是也无法阻止有胆量的人。

顾凡正好投进一个球，和队友击掌庆祝，笑得特别开心。灯光落在他身上，像舞台追光。

这样就很好。在这个盛大的青春里，她是他世界里一个萤火虫，而他，是她整个高中时代最亮的一束光。

青春就是这样吧——有些感情，不见得要有结果。它们的存在本身，就已经是青春最美好的部分。

她也想出人头地，顾凡也是，他们都没有时间浪费在不确定未来上。

有了成绩，才有未来。

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