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日
温曲儿早早起身,站立在院子前。苏家这处房屋虽朴实,院子的规模却不算小,围墙由石头高砌而成,坚固而古朴。
整个院子皆是坚硬的沙砾地,地面坑洼不平,荒凉之态毕现。院子里,伫立着一口水井。
在一边角,堆放着柴火,整齐码放着。一个较为隐蔽的角落,有一处简易茅厕。院子的另一个角,立着一棵年岁已久的老树,树叶婆娑,伸展着岁月姿态。
苏家无有田地,自穿到此处,日子过得甚是拮据,连新鲜蔬菜都食用得犹豫。
这几日她为此颇费心思,琢磨着改善生计的法子。她看着院子,猛地记起山上那一片松树林,地上有掉落的松针叶。
她眼眸瞬间明亮,匆匆背起背篓,拿好工具,将砍柴刀搁在背篓底部,快步往山上赶去。
此山是有主之地,明令禁止砍伐。至于药材,更是不允许采集。但可拾取树叶与杂草,也能采摘些许野菜、菌子以及野果之类。
温曲儿望着满地稀疏的松针叶,眼神中流露出欣喜之色。虽说这落叶并不厚实,可若多清扫些时日,倒也够用。
在没有摆摊的日子里,她便慢慢收集枯叶,前后操劳多日,终是逐渐收集到足够的松针叶。
苏玄染依旧每日早出晚归,面对那堆松针叶,他未曾过问半句。
时光流转,清明时节,细雨如丝。
苏玄染一袭素白衣衫,在清晨微弱的光亮里,悄无声息迈出家门,径直朝着父母的墓地行去。
站在墓前,他垂眸凝视着墓碑,须臾片刻,屈身蹲下,把手中悉心备妥的祭品放置于墓前。
他温柔抚摸着父母墓碑上,一道道深刻的字迹,指尖所触之处,皆是对父母满溢的思念与愧疚。
良久,他直起身子,清理起墓边肆意生长的杂草,待清理干净,将祭品规整摆放好,屈膝下跪。
他望着碑上父母的名讳,喉间滚动却吐不出半字,唯有重重叩首,久久未起。
清明节过后
温曲儿来到这异世,已半月有余。
晨雾未散,她已在灶台前忙碌开来。铁锅里的青菉酥馃饼正发出诱人的滋滋声响,金黄的油花在饼面跳跃,香甜气息漫溢整个厨房。
待酥饼煎制完成时,东方天际刚好放亮。
在她未踏入厨房时,苏玄染已悄然打开院门,清俊的身影在灰暗晨曦中,渐行渐远。
镇上南边幽静处
周府里的一个别院里,清晨静谧安宁。
晨曦倾洒而下,细细勾勒出苏玄染清瘦却挺拔颀长的身姿。一袭简约青衣加身,衣袂随风翩然轻舞,逸态横生。
他双眸明澈深邃,面庞皎若霜雪,冷冽中又透着温润。此刻,他正心无旁骛,习练着周老夫子新近传授的强身健体之术。
但见他身形舞动之际,流畅自如,举手投足间,尽显气韵悠然的律动,刚健雄浑的阳刚之力与柔和的阴柔之美相互交融,相得益彰。
随着功法的持续研习,莹洁的额头上沁出细密汗珠,沿着他线条硬朗、轮廓分明的脸颊滑下,滴滴坠落于地,瞬间了无痕。
镇上北边集市里
集市上,温曲儿将卖剩的六个青菉酥馃饼收起。她稳步朝着油铺方向走去,购得两大袋油渣,让店家送到苏家院子。
回到院子,歇息过后,将四块酥饼装进篮子,朝着林大婶家走去。不多时,便来到林大婶家门前,轻轻叩门。
“谁呀?”屋内传出林大婶熟悉的声音。
“大婶,是我。”温曲儿扬声应道。
门“嘎吱”一声开了,林大婶瞧着温曲儿,露出意外神色。
温曲儿脸上堆起笑容:“大婶,我做了些酥饼,想着给您送点来尝尝。”说着,将手中装着饼的篮子,轻轻递了过去。
林大婶低头瞧了瞧篮子里的酥饼,目光在饼上停留了一会,眼神浮现犹豫:“曲儿啊,你这孩子……”
温曲儿将竹篮往前递了递,诚挚道:“大婶,之前多亏您帮忙,我这饼才做成,这点酥饼是我的一点心意,您可一定要收下。”
林大婶眼中闪过感动,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接过:“行嘞,那大婶就不客气收下啦。”
温曲儿连忙摆摆手:“大婶,您可别这么说,以后您要是有啥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千万别跟我见外。
林大婶眼神中多了几分慈爱,露出欣慰笑容:“好好,曲儿,看你这么懂事,大婶心里也高兴。”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温曲儿这才起身告辞。
犹豫了一下,林大婶走到一旁,拿起一些自家种的新鲜蔬菜:“曲儿啊,拿回去跟玄染一起尝尝,这都是自家种的,新鲜着呢。”
温曲儿实在推辞不过,只好收下:“多谢大婶,那我这便回去了。”
温曲儿前脚刚离开,林大叔后脚便带着林小弟从田里归来。
林大叔不禁好奇询问:“这是谁给送来的?”
林大婶笑意盈盈,语调轻缓:“是曲儿那丫头,送来了几块她亲手做的青菉酥馃饼。”
林大叔不禁一愣,脸上浮现意外,语气里带着赞许:“哟,这丫头倒是挺有心呐,还惦记着咱们呢。”
林大婶眼神中透着几分欣慰:“可不是嘛,这几次打交道下来,觉得这孩子着实变了许多,愈发懂事乖巧啦。”
林大叔缓缓说道:“人呐,总归是会变的,说不定这丫头往后能把日子过得热热闹闹、红红火火。”
林大婶颔首应和着,眼神中带着期许:“但愿如此,要是她能一直这般懂事乖巧,那可真是桩美事嘞,也不枉咱们看着她长大咯。”
林大叔点点头:“之前咱们还不太看好她,如今想来,倒是咱们想岔咯。”
林大婶不禁轻叹一气,叹息声中满是感慨:“是啊,谁能料到这孩子能有如此大的转变呢,真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夫妻俩静默片刻,空气中弥漫着沉思的氛围。
不多时,林大叔再度打破这沉默:“往后咱能帮衬的地方,就多多帮衬着些。”
林大婶眼神中既有期待,又有谨慎:“行,且看这丫头日后的表现吧。”
苏家院子内,夜色渐深,万籁俱寂。
苏玄染轻推那扇院门,修长身影稳步踏入院内。月光倾洒在他清癯的身躯上,勾勒出他精致的面容,眉若远黛,轻轻流露出淡雅神韵。
不多时,房内便热气弥漫开来。
他指尖轻挑衣带,素色外袍飘零滑落,白色里衣垂坠而下,露出肌理结实且疏离的胸膛。
烛火摇曳间,莹白肌肤泛着细腻光泽,流畅的肌肉线条透着禁欲气息,冷白肤色下隐约可见青色血管蜿蜒。
他赤足迈入浴桶,温热的水流漫过腰线,没入劲瘦腰腹,将其颀长身躯温柔裹挟。
水流轻漾,柔柔滑过肌理,令他惯若冰雪的冷峻面容,洇开几缕柔和。热气袅袅升腾而起,模糊了他精致的轮廓,徒增一抹朦胧美感。
少许濡湿的乌发,贴附于棱角分明的脸颊边缘,几缕肆意垂落紧实肩头,为他添了几分难得的慵懒。
蒸腾的水汽尚未散尽,温曲儿披着微润长发,摸出今日摆摊的钱袋子,抱出那只老旧却被擦得发亮的钱匣子。
她本想清点摆摊所得,将钱归入匣子,可一想到今天的开销,眉峰却陡然蹙起。
她把钱囊里的钱倾倒在桌上,眼眸专注细数,口中喃喃低语:“一文、两文,三文……”
待数完,发现今日摆摊所得,总共也就得了一百多文钱。可购买下次做饼的材料、两大袋油渣,还有租牛车的花销,这点钱远远不够。
她早上还从钱匣子里,掏了些备用钱出来垫着,如今两者加一起的钱,扣掉花销后,钱袋里竟只剩这区区几文。
这镇上每三日才有一次免费摆摊的机会,她摆摊时日尚短,次数寥寥。
虽说不至于挨饿受冻,但平日里用度,也只能精打细算。望着掌心里叮当作响的几枚小钱,不禁幽幽叹了口气。
她启开钱匣子,把这几文钱投了进去,听见铜钱落入匣子里几近于无的细微声响,又是一阵叹息。
但骤然,她抿嘴浅笑,伴着“哗啦”一声,将匣子里剩下的文钱尽数倾倒而出,一枚一枚慢慢重新数了起来。
苏玄染自浴桶中起身,水珠沿着白皙透着疏离感的肌肤,簌簌滚落。
抬手取过一旁整洁布巾,拭去身上水渍。待身上水珠拭净,目光移落在叠放齐整的衣物上。
探手,拿起洁白里衣,动作舒缓,将其披落于清冷之身。
恰在此时,隔壁忽地传来“哗啦”一声清脆声响,他系衣带的手顷刻间,微微一滞。
整衣完毕,他移步至临窗的书桌前落座,目光掠过案头整齐堆叠的书卷,修长手指轻拂过书脊,从中取出那本尚未抄录完的书籍。
执起毛笔,蘸饱浓墨,笔锋于纸间自在游走,那字铁画银钩,韵致天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