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
开篇依旧是这样十二个字,没有解释,不知道作者为什么在每一本书的第一页都要写上这样一句话。
钟祺白的目光在这三行字上停留了一会儿,指尖一动翻开下一页。
这本手册的叙述逻辑仍旧是分为感、引、存、放四个部分。
不同的是,“气”的类型被进一步细化了。手册首先要求修习者要努力学会“看”见不同的来源的“气”丝上不同的颜色颜色和感觉,以此将它们分门别类。
而后,修行者要在存储于灵台内的“气”中灵活地梳理出某一类的“气”,以同类的“气”去牵动它外界的同源。
据手册的说法,“看”见气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一般都需要至少两三个月的练习。不过钟祺白没有这个烦恼,在拿到这本册子之前,他就已经“看”得见气的颜色了。
不同的事物身上携带的“气”颜色各不相同,就像在上一个副本当中,土褐色的“气”来自于负棺骷髅。后期他在张梓方和大刘身上也明显观察到过类似的“气”的颜色,只是当时钟祺白并不知道这种“气”同源的理论,无意识忽略了这个疑点。
将手册上的内容熟记在心,钟祺白闭上眼睛,千丝万缕从他的灵台飘摇而出,像是随着海水飘荡的水母触须,轻柔地散落在周围的万事万物之上。
他“看见”了沙发,“看见”了桌子,“看见”了队友们,“看见”了街道和房屋。
拉着脱缰野马的“气”丝不让它们跑远,钟祺白把意识束缚在了方圆一公里左右的范围以内。
他的感知随着“气”丝与各种事物的交融而延展,一瞬间,就好似天地与他并生,万物与他合一。
他甚至隐隐约约感受到了某种超然物外的,神明一般的凌驾感。
这是一个玩家应该具备的能力吗?
这个念头在钟祺白的脑海里一闪而过,转瞬又被绝对的专注力替代。
他抛却了一切杂念,连自己的呼吸声都从耳畔慢慢消失。
世界渐渐地在他的脑海中,由透明转为了斑斓。
不是它们视觉上原本的颜色,而是一种更复杂的更丰沛的色彩混合在一起,找不出规律,突破色彩常识,就像一个用了很久的颜料盘。
专注力牵引着气丝逐渐回缩,钟祺白决定从简单的开始,用气丝笼罩在面前茶几的一颗苹果上。
它的“气”是淡淡的黄色。
钟祺白开始在自己的灵台中寻找着与它本源的“气”丝。
灵台内,被压缩起来的“气”就像搅乱了的无数个毛线团,乱七八糟地死死压缩在了一起。
找不到头,看不见尾,每一缕被牵动着放出来的“气”丝都由更细小的不同颜色的“气”丝交织着缠绕着组成,难分彼此。
他集中意念在其中翻找了半天,就像是在用一根发丝梳理水中打结的线,好一会儿才终于捋出一小丝淡黄色的“气”来。
淡黄色“气”丝歪歪扭扭地在意识的牵动下摸到了苹果,如入无物之地,空落落地穿透了苹果的身体。
噫?
钟祺白把“气”丝收回来了一点,在苹果内部晃动了几下。
“气”丝摇头摆尾,苹果纹丝未动。
没效果吗……
他用意识捏着“气”丝绕着苹果的周围晃动了几圈,降落在它的表面,粘住一缕苹果周边溢散而出的淡黄色气团。
这回倒是很顺利,本源之“气”似乎有着更好的亲和力,引动“气”的效率比以前高了十倍不止。不一会儿,那条小小的“气”丝满载而归,在钟祺白的灵台内形成了一小片迷你淡黄色压缩“气”。
就这样反反复复试了一个下午。
几颗汗珠从钟祺白的额头滑下,他睁开眼睛,苹果依然一动不动地呆在原地,没有半点变化。
……
“鬼神大人,见信如面。
“先前捎给你的那套衣服是按照神像穿着的衣服设计的,不知道款式你喜欢不喜欢。这次捎了不一样的衣服给你,还有内衣和鞋子。明天我就要进副本了,如果有什么其他想要的可以附身在小木偶上来找我。
“我尝试过在地狱驻点里召唤你,但总是失败。我猜可能驻点本身与副本的世界有一层无法打破的屏障。”
穿着套头粉色卫衣的鬼尊坐在木偶娃娃的肩膀上,两脚不再**,而是换成了一双板鞋,鞋带松松垮垮地垂在两边。
他左手把玩着几个红色宝石,右手捏着厚厚的一叠纸,托腮,翻开下一页。
“除了你要的东西之外,我还给你捎了一个苹果。植物很难烧成功,我尝试了很多次只做出来了这一个。你可以尝一尝吗?我直觉它会很甜。”
“噗咕。”
大木偶掌心里举着一只红彤彤的苹果,捧到鬼尊的面前。
冷白的手接过苹果,鬼尊拎着苹果梗晃了晃,“啊呜”一口。
唔……
果然挺甜的。
“上次听你说想听故事。刚好之前我看过一个关于拇指国的故事:
“男人在饼干盒子里发现了一只只有拇指大小的兔子,兔子会魔法,将他也变成了拇指大小,两人一起坐着叶子船进入拇指国的世界……”
接下来的记叙写了六七页纸。故事很精彩,但在两个男主互相表白心意之后戛然而止,后面赫然跟着“未完待续”四个大字。
“没了?”
悬丝偶鬼尊捏着信纸左看看右看看,意犹未尽。
……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乘坐地铁19号线。请大家先下后上,注意脚下安全!”
“本趟地铁开往圣玛丽综合医院。请主动给老、幼、病、残、孕及其他需要帮助的乘客让座,谢谢。”
轻微的眩晕感过后,钟祺白耳边回荡起广播播报的声音。
他睁开眼,眼睑却和一层布料摩擦而过,眼前是一片黑色的阴影。
钟祺白抬起手摸了摸眼睛——一层厚纱布正牢牢地缠在上面。
他心里升起某种不想的预感,试探着从最下方揭开纱布的一个边角。
没有光,没有画面,接触到空气的眼睛并未工作,眼前仍旧是纯然一片漆黑。
他好像……瞎了?
广播的播报还在继续。
“本趟地铁全车共贴心地设有44个老幼病残孕专座,请各位乘客按照自己的身体状况对号入座。”
不对劲。这一段播报和前一段播报连在一起,冗长的让人心生警惕。
钟祺白警觉地察觉出了播报里矛盾点,下一秒钟,耳朵却捕捉到了三四个脚步声径自从四面八方朝着自己合围过来。
“先生,车快开了,你眼睛看不见多不安全呐,我这里有位置让给你,扶你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