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云瞪大双眼,不可能,太子已经按计划落入圈套,怎可能活着回京?
李迟意听完却是哈哈大笑起来,他终于落下手中的棋子,对着李青云笑得嚣张又肆意,“大哥,我赢了。”
李青云这才明白过来,李迟意早就已经知道下哪个位置可以令棋局起死回生,先前的犹豫是在扮猪吃老虎,把他当猴耍。
太子能活着回京城,定也与他脱不了干系,顿时气得胸口剧烈起伏,说不出话来。
李迟意站起来与他对视,“那我也奉劝大哥一句,莫要辜负真心。”
李青云听明白了,他仍是因他弃杜若兰一事耿耿于怀,大声问道:“你为了一个外人,还是区区一个女子,不顾你我兄弟手足之情?”
听他轻蔑杜若兰,李迟意顿时怒从心生,双眼发红,伸手拔出剑来,剑尖直指李青云的咽喉,“李青云,忘了告诉你,我今日来,还有一件事,那便是,此次是我最后喊你一声大哥,往后我们兄弟二人恩断义绝,还有,别让我从你口中提起她 ,你不配。”
说完李迟意挽手收剑,转而笑道:“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你,如果不是你弃了她,我又怎会有机会和她在一起呢。”
李青云愣在当场,他竟不知,他对杜若兰是这番心思。是从何时开始的?在他离开之前,还是离开之后?
李迟意没有再理会他,无视一旁侍卫对准自己的剑刃,离开裕王府,潇洒地扬长而去。
那侍卫见此人动手威胁了自家姑爷后如此嚣张地抬腿走了,正要去通知其他侍卫将其拦下,却被李青云喝住了脚步。
“让他走。”
“姑爷,就这么让他走了?”
“追也无用,整个王府的护卫加起来,也打不过他一人……”李青云无力地挥挥手,“退下吧。”
庞武、庞文兄弟二人略有些焦急地等在裕王府门口,见李迟意安然无恙地从里出来后,悬着的心落到了实处。
“将军,裕王府的人,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李迟意冷笑,“他们也没个本事。”
回去路上,庞文还是没忍住开口,“将军以后莫要以身涉险了,裕王手底下能人巧匠甚多,不乏个中高手,万一他若发难,使什么阴招,可就糟了。”
“嗯,我知道了。”李大将军向来听劝,但他向来‘言行不一’,知道了是一回事,做不做是另一回事。
“太子呢?”
“太子殿下在徐将军的护送下已经平安进宫了。”
“那便好。”他们派人盯着自己,对他严防死守,还命人暗杀,却忽略了徐淮。前日在宴春园的梅树下,徐淮与他提及太子回京一事,裕王表现得太过淡定,让他心中起疑,于是派了徐淮暗中前去接应太子,而悬谷关是京城最后一道要塞,也是最容易设伏之处,两人商量后,徐淮决定在悬谷关蹲守,没想到还真让给他蹲到了。徐淮这小子也是有点气运在身上的,来日若太子登基,必不会忘他这份救命之恩。免得这小子经常在他面前叫唤自己给他当牛做马,好处全让他占了,又是封寒泉君,又是封地的,自己什么都没有。
庞武问李迟意:“将军,昨夜那两个刺客怎么处理?”
“杀了吧。”既然已经知道是谁派来的,留着也无用。
李迟意丢下这轻飘飘的三个字,抬眼已经到了宴春园,而杜若兰守在门口,与他四目相对。
此时太阳已经快要落山,李迟意这才惊觉自己回得太晚,有些心虚道:“……我回来了。”
杜若兰无奈地点头:“回来就好。”本想质问他为何回得这么晚,但想想自己的身份,成天去管已经成年的小叔子去哪儿了,为何回家那么晚实在是没有立场。
说起来,李青云都已经另娶,那她与李迟意自然也算不得叔嫂,两人连最后一丝关系都被斩断,靠着这么多年的相依为命又联系在一起,说不定哪天,这层关系也没了,两人就此形同陌路呢?
杜若兰讨厌自己爱多想的毛病,但又控制不住去想。
见她面色不好,也不问问自己为何这么晚没回来,李迟意便知她定又是在钻什么牛角尖,出不来了。
于是想起那日在首饰铺里买回的那堆金银首饰,因为那晚得知了她前段时间的遭遇,她却没告诉他,两人争执了几句,以至于这些首饰便忘了,现在还放在库房里积灰。
今天算是能派上用场了,他喊来荣伯打开库房,把那一箱首饰搬出来。
杜若兰看到箱子里琳琅满目的首饰,惊奇地问他:“你何时买的这么多首饰?”库房一直交给荣伯照看,里头堆积着御赐的几大箱子宝贝,她倒是没注意这一箱竟是李迟意买的。
他买这么多首饰干嘛?莫非想开家首饰铺?
谁知此人说:“给你买的啊。”
杜若兰:……
她就算有十个头也戴不了这些个首饰。
但李迟意看起来兴致很高,一脸期待地看着她,她也不忍心拂了他的好意,于是从里挑了一支钗子带上。
堆在一起简直俗不可耐,她挑来挑去无从下手,这时一支蓝底飘花的玉玉翠钗子吸引了她的视线,杜若兰伸手拿起,说:“这支倒是不错。”
李迟意看了眼她手中的钗子,面色沉沉道:“这是徐淮选的。”
“那哪支是你亲自选的?”
“除了这支,其余全是。”
感情杜若兰这是完美避开了所有选项,偏选了个错误的。
杜若兰放下手中的蓝钗,说:“这支是不错,可惜了,不是我喜欢的颜色,”她一边观察李迟意的神色,一边从箱子里重新挑选。好一会儿,摸起一支红艳艳的金钗,说:“我瞧这支红宝石的好看,鲜艳,喜庆,让人看了就心情大好。”
“真的吗?”听她喜欢,李迟意顿时眼中一亮,“我一开始看中的也是这支,想来你戴着肯定好看。”
“是吗,呵呵。”杜若兰附和地笑,心想以后千万不能让李迟意再挑首饰,这眼光简直太差了,只怕送给心上人,得把人家吓跑了去。
李迟意迫不及待道:“我给嫂嫂戴上。”
“好。”她把钗子递给他。
李迟意接过她手中红金钗子,笨手笨脚地替她别在发梢,但他动作很轻柔,小心拨开她的头发,生怕弄疼了她一般。
“戴好了,嫂嫂照镜子看看。”他看起来似乎很是满意。
杜若兰也有些好奇,对着镜子里一看。金的钗晃人眼,红宝石又艳得紧,那发钗歪歪扭扭地坠在发梢,弄得头发都松松垮垮的,有几缕细发飘在了肩上,一看让人莫名想起青楼勾栏倚在门前故意香肩半露,发丝凌乱不堪,拿起手绢挥手相送恩客的女子。
她问他:“这好看吗?”
他回:“好看啊。”
杜若兰莫名心里来了气,原来李迟意也是个不落俗套的,喜欢风俗美艳的女子。
她也不知道自己生的是哪般的气,有时自己路过青楼妓馆都忍不住对门前的女子多看上两眼,确实好看,勾人,她一个女子尚且被迷了眼去,更遑论血气方刚的少年郎。
十九岁正是男儿思春的年纪,他又没个女人,杜若兰忍不住想,若是李迟意见了那等景象,岂不是要被勾了魂去。会不会他早就和京城其他纨绔子弟一起勾肩搭背地往里去过了?
她瞬间觉得她这个小叔子不干净了,瞪了他一眼,起身走了,留下李迟意不明就里地呆怔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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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
皇帝寝殿。礼部侍郎:“太子不知,这些年裕王在京城一手遮天,朝中大臣悉数支持他,所于一些尚在观望的,我们这些还支持你继任大统的人,可以说是举步维艰啊。”
“父皇,儿臣回来了。”
太子以头磕地,老皇帝伸手将他扶起来。
“阿琰,你可会怪父皇把你下放边关去吃沙子?”你在边关受苦了
“儿臣知道父皇是为了保护我,才会让我去边关监军,如今三军大胜归来,儿臣也算不负父皇的一番良苦用心。”
“听说你路上遇刺了?为何不与大军一起回京,要独自回城?”
“昨夜儿臣收到父皇病重,四弟挟持父皇逼您传位的消息,所以出此下策连夜赶回京城,没想到半路遇伏,还好李将军派了徐副将前来营救,不然,父皇可能就见不到儿臣了。”
“居然有这等事?”老皇帝说,“看来是你那个狼子野心的四弟设下的圈套。”
“这些年他野心愈发不小,半年前我把大理寺少卿袁颂以渎职之罪发配南越了,我知那袁颂是他的人,此举本是要敲打敲打他,谁知他不但不居安思危,昨日上朝,还想举荐自己的人任大理寺少卿一职。大理寺担任查处朝中官员贪污**、结党营私的重任,怎可再被他掌控在手里,于是,我就当众任命了李迟意为大理寺少卿。”
“这孩子虽然年轻,但是沉着冷静,其心思缜密程度远胜于常人,父皇把大理寺少卿一职交给他,他定能替父皇分忧。”
“阿琰,你眼光不错,过去你传回宫里的书信里总是对其褒奖有加,我还不信,那日召他进宫一瞧,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第一眼就觉得莫名熟悉,似乎在哪儿见过似的,老一辈说,这叫合眼缘,是天生修来的缘分,与他交谈时,父皇又见此子说起话来不卑不亢,从容得当,既不居高自傲,也不伏小做低,还解决了困扰父皇多日的三军如何安置的难题,那时朕便在想,若你以后登基,有这样的能人辅佐,朕也可以在地底下安心长眠了。”
高琰点头应是,心里却在哭笑,只怕那小子,并不愿意卷入京城皇权之争这摊子浑水,尚在边关时他便多次拉拢,甚至还把自己最爱惜的宝刀送给了他,想要收其为义子,谁知人家是收了宝贝,转眼就不认人,只说以后会用别的法子还他,兴许此次派徐淮前来迎救,就是还他赠宝刀的情谊。
如今三军里,右翼已是名存实亡,李迟意能当任左翼大将军,也是太子高琰推波助澜,多次向皇上举荐的结果。
太子还并不知道,因杜若兰一事,裕王府已经成为了李迟意誓要铲除的眼中钉,铲除打压裕王的同时,自然也是在帮他了。
“以后万不可如此冲动让自己涉险,如若此消息是真的,你身后有四十万大军坐阵,尽可带兵杀入京城,拿下你四弟那个逆子,”
“可是父皇还在他手里,我怎可置父皇的安危于不顾。”
“阿琰,你哪里都好,就是不够狠心,所以你总是会被人拿捏住手脚,最后束手束尾,每每让你四弟压上你一头,你记住,只有心够狠,才能保护你想保护的人。来日他若真的逼宫,你只管放开手脚,他就是杀了父皇又如何,我已经是半只脚都要入土的人了,眼看活不了几年,保我大厉万年江山要紧,虽然他也是我儿子,但他若是登基,这江山以后是姓高,还是姓宋,可就不一定了。”
提及宋氏,那无疑让人想到裕王背后的女人——宋皇后。
今日太子回来,本应该去拜访自己这位母后,但宋皇后与他的关系,是摊在明面上的,宋皇后当然不想看到太子平安回来,太子自然也不想见到这个对自己及他的亲眷屡下毒手的女人,于是两人都默契的,一个没有召见,一个没有去主动华清宫请安,维持着表面的云淡风轻。
御花园里,徐淮护送太子入殿与皇上相见后独自出宫,竟不小心在御花园里迷了路。
他挠着头,失笑自己竟会迷路。
这时从身后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喊他,“徐淮。”
徐淮闻声转头,见是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明媚少女,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你是?”他怎么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个女子,忍不住上下打量她。
少女身后的婢女见状,立马站上前来挡住他的视线,扬声道:“这是七公主高晚玉,岂是你一个武夫可以随便乱看的!”
徐淮一听自己竟被一个宫女训斥,顿时来了气,心里窝着火,刚想发话,谁知那位七公主先行替他教训了婢女,“青禾,这位是市舶司徐大人家的公子,也是左翼副将军,不得无礼。”
她怎认识自己?徐淮见她对自己倒是客气有礼,不像身旁那个恶奴,于是也客气地回了礼,“末将见过七公主。”
“徐将军这是迷路了吗?”高晚玉对他露齿一笑,“我送你出宫。”
这笑让徐淮莫名觉得她不怀好意,他根本不认识她,但她却对自己的身份如数家珍,看来背后调查了自己,现在又这般热情地要亲自送他出宫,便不由想到,此女对他是不是有所图谋?当然,徐将军对自己的容貌还是知道深浅的,又不是李迟意那等可以引女子一见倾心的盛世美颜,所以并没有自作多情的以为两人第一次见面,七公主就对自己芳心暗许。那她接近自己,究竟有什么目的?
就这么想着,两人已经走到了宫门口。
“多谢七公主,徐淮这就告辞了。”
“等等。”
“你就这么表达谢意?”
“那公主还要如何?”送他走几步路,莫非还要他跪地磕头谢恩,真是当公主惯的脾气。
高晚玉一双大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徐淮,“你以身相许吧。”
七公主粉嫩的小嘴一张一闭,吐出的话却是相当的惊世骇俗,“娶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