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喻的眉峰蹙得更紧了些,记忆里确实有这么个名字,却模糊了具体的模样。眼前的男生个子不算高,皮肤偏黑,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额头上,透着股运动后的仓促。
“有事?”顾喻的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太多情绪,侧身想绕过他离开。
王硕却下意识地往前跨了一步,拦住了他的去路,脸上的歉意换成了几分不自然的试探:“没、没什么大事,就是刚巧碰到了,想跟你打个招呼。”
他的眼神飘了飘,落在顾喻身后教学楼的方向,像是在忌惮什么,又像是在犹豫要不要说下去。
顾喻停下脚步,目光凉凉地扫过他:“说完了?”
被他看得有些发慌,王硕攥了攥手心,声音压低了些:“那个……我听说前几天校园墙上有关于赵澈的帖子,你知道这事吗?”
顾喻的眸色微沉,冷声说:“跟你有关?”
“不是不是!”王硕连忙摆手,脸上露出几分窘迫,“我就是……就是听别人说的,那些帖子说得太离谱了。”
他顿了顿,像是鼓足了勇气:“其实……我知道是谁最先发的帖子。”
顾喻的眼神瞬间聚焦在他身上,语气没什么起伏,却带着无形的压迫感:“谁?”
“是高三三班的刘峰。”王硕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要贴到顾喻耳边,但顾喻不给他机会,往旁边躲了下,“那天我去器材室拿东西,听见刘峰在跟别人打电话,大概意思就是让对方找几个号,在校园墙上发赵澈早恋的帖子,还说要把事情闹大,让老师注意到赵澈。”
顾喻沉默着,像是在消化这个信息,仔细想来,背后指使刘峰的人竟然用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手段陷害,也真是够没意思的。
“为什么告诉我?”顾喻抬眼,目光锐利地看着王硕,不像是信任,反倒像是在审视。
王硕脸上闪过一丝复杂,挠了挠头:“之前运动会那天就想跟你交个朋友,一直没机会……而且这种造谣的事,我看着不舒服。”
他说着,又补充了一句:“我没骗你,刘峰打电话的时候,还提到了要让墙主别删帖,不过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帖子还是被学校清了。”
其实那天运动会,顾喻拒绝了他的好友申请,之后两人也的确再没机会有交集。
顾喻点了点头,没再多问:“知道了,谢谢。”
说完,他绕过王硕,径直走向厕所。王硕看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嘴,像是还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敢出声,转身快步离开了。
顾喻从厕所出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没了多余的情绪,只是眼底深处藏着一丝愠气。他回到教室,赵澈见他脸色不太好,立刻凑了过来:“怎么了?”
顾喻坐下,侧头看向他,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两人能听见:“知道是谁传的谣言了。”
赵澈问:“谁?”
“刘峰,三班的。”顾喻说,“有人听见他打电话,他是被人指使的。”
赵澈的脸色沉了下来,眼底掠过一丝戾气。凭他的交际能力,几乎不会与人交恶,除非是那些威胁到顾喻的人,他才不介意触犯学校规定。何况刘峰这个人他简直闻所未闻,怎么会为了帮别人做事,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干这种勾当?
“看来是特意跟我过不去。”赵澈嗤笑一声,“没关系,他想玩,那就陪他玩到底。”
顾喻看着他眼底的火气,在桌子底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抚道:“别冲动,现在没有实质证据,直接对峙没用,反而会让他倒打一耙。”
“嗯,慢慢来。”这人不仅造谣自己,还搅乱了他和顾喻的生活,这件事绝不可能就这么轻易过去。他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作梗,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顾喻点点头:“不用急,元旦晚会快到了,有的是机会。”他顿了顿,看向赵澈,“周未说你唱歌好听,要不要考虑报个节目?”
赵澈愣了一下,随即嘴角勾起一抹笑:“干什么,真让我上去唱一首,挽回小迷妹们的心啊?”
“不止。”顾喻看着他,眼神认真,“让所有人都知道那些谣言是假的,而且,你也该让大家看看,你不止学习好,其他方面也很出色。”
赵澈应下:“行,听你的。不过,我要是表演,你得陪我一起。”
顾喻满脸写着不情愿:“我?”
“没关系,”赵澈笑得狡黠,“我们可以搞弹唱啊,我唱歌,你弹琴,多配。”
顾喻会弹钢琴。王雪从小就给两人报了钢琴班,想培养他们的审美感知力,帮他们建立延迟满足的思维。
奈何赵澈每次练习都偷工减料,高中后更是没再碰过钢琴。他喜欢吉他远胜过钢琴,因此琴艺远不如顾喻那般炉火纯青。
上辈子,他偶尔能听到顾喻房间传来悠扬的琴声,至今记忆犹新。
顾喻看着他期待的眼神,沉默了几秒,最终还是说:“嗯。”
没想到顾喻答应得这么爽快,赵澈立刻兴奋起来,桌下一把反握住顾喻的手:“那我们选什么歌?《江南》怎么样?”
顾喻摇头:“《纸短情长》吧。”
“嗯?”选什么歌都行,但顾喻怎么会选《纸短情长》,赵澈有些意外,“怎么选这首歌?”
“不喜欢?”顾喻问。
“没有……”
“那怎么了?”顾喻看出他脸上的犹豫。
“没事。”就是之前唱过,突然勾起了些回忆而已,赵澈笑了笑,“就唱阿喻选的这首。”
顾喻“嗯”了一声,补充道:“之前听你唱过,很好听。”
话音落下,赵澈心里一惊,还以为顾喻指的是上一世的事,脑子一转才反应过来——高二这时候他还没重生,很多事都跟上辈子的时间线完全吻合。
他松了口气,笑道:“艺术节那次吗?那岂不是唱过了?”
顾喻说:“嗯,这次我给你伴奏。”
元旦晚会的节目申报截止前,李柔柔抱着一叠打印好的剧本冲进教室,脸上满是兴奋:“姐妹们!咱们班集体节目就演《三打白骨精》!经典又有梗,保证能炸场!”
教室里瞬间热闹起来,几个女生立刻围了上去。李柔柔清了清嗓子,展开剧本开始分配角色:“首先是白骨精!这个角色既要妩媚又要狠辣,我觉得林薇薇再合适不过了!”
一个女生立刻附和:“对!你上次话剧里的反派眼神绝了,这次肯定能拿捏住!”
林薇薇挑眉笑了笑,接过剧本页:“行啊,正好试试妖精的调调。”
“包你出彩!”李柔柔又指向周未,“周未演孙悟空!金箍棒我已经网购了,到时候教你几个耍棒的简单招式。”
周未还没来得及应声,李常林就插了句:“周未这是本色出演啊。”
“不是,你说谁本色出演?!”周未立刻不服气地反驳。
眼见两人又要起口舌之争,李柔柔赶紧打圆场:“好了好了,李常林你也有角色,你来演沙和尚!”
周未噗嗤一声笑出声:“你这不也算是本色出演嘛,沙师弟。”
猪八戒的角色则分给了魏俊杰,不管是体型还是爱吃的特点,他都和这个角色格外契合。
“然后是唐僧!”李柔柔的目光扫过人群,最终落在了任易脸上,“任易,你平时说话温文尔雅,自带书卷气,长得又白净,你来演唐僧怎么样?”
她语气带着腼腆,一脸期待地看着坐在后排的任易。
任易点点头,笑了笑说:“好。”
李柔柔立刻夸赞:“嗯嗯!我就知道你可以!肯定能演出那种慈悲又有点迂腐的感觉。”
“谢谢。”任易对她报以如沐春风的一笑。
角色分配得差不多,李柔柔突然想起什么,看向顾喻和赵澈的方向:“对了!顾喻、赵澈,你们俩的弹唱节目已经报上去了吧?到时候咱们的《三打白骨精》跟你们的节目错开,一个搞笑一个抒情,完美搭配!”
赵澈抬眸笑了笑:“没问题,要是需要帮忙搬道具、搭舞台,随时说。”
顾喻也淡淡颔首,手里还在翻看《纸短情长》的乐谱,指尖无意识地在桌沿敲出简单的旋律。
李柔柔又兴致勃勃地安排后续:“今天放学咱们去音乐教室排练,林薇薇你先熟悉白骨精的台词,周未我教你耍金箍棒……争取一周内把走位和台词过一遍!”
众人纷纷应和,教室里满是期待的氛围。赵澈侧头看向顾喻,压低声音说:“没想到李柔柔行动力这么强,《三打白骨精》配咱们的《纸短情长》,确实挺有意思的。”
顾喻抬眼:“完全反差。”
“柔柔,你自己演哪个呀?”周未突然问。
李柔柔神秘一笑:“我要演三个角色——就是白骨精变化来骗唐僧的那三位。”
“啊?那妆造来得及换吗?”林薇薇伸着手指头数,“年轻姑娘、寻女老太,还有老太的老伴,这三个角色切换也太赶了吧!”
“要不再加两个人帮忙?”周未提议。
“可以啊!”李柔柔扫了一圈教室,同学们却纷纷低下头,显然没什么人想额外参与话剧演绎。
她不抱希望地试探着看向顾喻和赵澈:“要不……澈哥和喻哥补上?”
赵澈摸了摸下巴,虽然任易也参加,但毕竟是班级节目,最起码的团体荣誉感他还是有的:“我倒是无所谓,不过这老头和老太的角色……”
看出赵澈不是绝对拒绝,李柔柔赶忙说:“没事没事!咱们临时改一改,换成兄妹三人怎么样?这样就不用赶妆造了!”
“可以可以!”周未立刻附和,“澈哥喻哥都上的话,咱们这剧直接变成颜值大赏了!”
“来吗,阿喻?”赵澈偏头问顾喻。
“你都快答应了,还问我。”顾喻无语地瞥了他一眼。
赵澈立刻会意,笑着对李柔柔说:“行,我俩也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