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鸳·婚异志 第8章 接纳了一对可怜的母子

今天是星期天，又是一个有阳光的好天气，叶家的一家大小都在家。早餐时，二小姐子馨提议道：“怎样，趁大家都在家，我的相机还有胶片，今天上午我们在家中前前后后的几个花园里拍照，如何？兄弟姐妹们！”

“好，好！”大家兴致很浓，一致同意。

“那好，大家马上打扮一下，要抓紧时间哟！”二小姐说。

此时的气候已接近热天，温度显得有点高了。只见二小姐最为洋气。她身穿浅色格子薄花呢西装和配套的西短裤。手拉着穿着碎花连衣裙的子彤小姐，从她们房子的那边跑了出来。

大小姐和往常一样，身穿合身的旗袍，显得美丽妖娆。她看见二小姐她们出来，眼前感到焕然一新，马上说：“馨妹，你可太时髦了吧。在我们这小城里，还没有你这穿法的，是不是今年流行的？”然后羡慕地观赏这又飒又美的妹妹，转身又对着花蝴蝶似的子彤啧啧称道不停：“还有这彤弟的花裙也很有特色，镶了这么多的花边，穿得象小公主似的，洋里洋气…………。”

子彤拉着二小姐，抬头看看大姐，又望望二姐说：“我这花裙是二姐设计后要裁缝这样做的。大家都说好看，我也很喜欢。”

如今的彤小姐与叶家二小姐的关系非常亲密，二小姐不仅喜欢这个新来家的小弟媳，还常常用自己的时尚眼光和品位为她打扮。今天，二小姐又有机会将自己的审美和创意淋漓尽致地展现在彤小姐的身上。

彤小姐穿着二姐精心设计的花裙，站在花园中，仿佛与自然融合为一体。她的美丽与花园的和谐相得益彰。此时经过二小姐创意打扮后的彤小姐成了花园里最亮眼的风景了。

只见此时，一头童花短发，满脸稚气，红扑扑小脸的彤小姐低头仔细打量着自己这身花裙子，并用小手轻轻地抚摩着，拉扯着，好象很不好意思似的呢。

三位叶家少爷们也都兴高采烈的从各自的房里出来，他们都身着长衫，除颜色不同外，其他都平平凡凡，没有什么特别。

大家首先来到客厅前的大花园里。大小姐和二小姐朝着楼上老爷太太的房间，喊了起来：“阿爹！姆妈！快下来吧，就等你们了。”

“来啦！来啦！你们先照吧。”太太朝楼下的孩儿们回答。

没多一会儿，就见他们一群家人在花园里，在小桥边，在假山旁……。取景照相，一家别提有多高兴呢！

这时，叶家闯进了兄弟两个小男孩，他们是叶家的泥瓦匠钱工头的两个孩子。哥哥叫小畚，弟弟叫小囡囡。

“康少爷！鼎少爷！你们在哪儿呀？”

兄弟俩在大宅院内乱串。他们叫喊着，寻找着。

小畚大约九岁左右，他那弟弟小囡囡也只不过四、五岁左右。他们兄弟俩时常来叶家找康、鼎少爷玩耍。他们的父亲钱工头虽说是常年在叶家做泥瓦匠维修工作，但与叶老爷却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钱工头在叶家耳闻目睹了叶老爷是如何培养教育子女的，非常羡慕这些大户人家的教育方式。为了使后代今后也能象叶老爷那样，发家致富，他认识到首先应该有知识。所以他将大儿子小畚送进学堂读书学习，并时常带两个儿子来叶家与少爷们一起玩。因此这些孩子们也情同手足，长此以往，两家人家亲密无间，感情深厚，不分主仆，如同亲人一般。

今天，小畚不读书，因而他带着弟弟小囡囡又来叶家玩了。

佣人告诉他们兄弟俩：“好象在内花园的荷花池处。他们一家人都在，在那儿照相呢！快去吧。”

兄弟俩直冲内花园去，想见见照相究竟是什么玩意。

这时，只见老爷、太太两人正坐在荷花池边的小桥上，二小姐正在给爹娘照相呢。

“小畚、小囡囡，快来。我们三人照一张相吧。”鼎少爷拉着他们兄弟俩，欢快地要求二姐给他们照相。

咔嚓、咔嚓。二小姐一会儿身背照相机，一会儿搬弄着三角架，象个熟练的摄影师 。她在叶家的大宅，里里外外来回地忙碌着。你看那全家照、兄弟照、姐妹照、还有鼎和子彤的金童玉女照等，在二小姐声声“好!好!”中，一一都给记录在这外来品——照相机中。

大约一个时辰功夫，大家拍完了照也就散伙了，各自忙各自的去了，只有那几个小孩还继续在花园里顽皮着。

老爷太太也回到自己房里，想休息会儿，再准备去大堂念经烧香拜佛。

这时，只见丫鬟翠儿将备好的水烟递给了太太，太太边吸着烟，边慢悠悠地朝那睡床走去。老爷满脸高兴地坐在躺椅上，喝了几口刚泡好的茶水，然后身子朝后躺下，闭目养神。今天的感觉特别好，他想，这大概就是人间的天伦之乐吧。

不一会儿，寿少爷“嗵、嗵、嗵”跑了上来，嚷道：“阿爹，楼下好伯伯已来了多时了，你们快去吧！”

老爷太太忙起身，一一赶紧朝楼下客厅走去。

要说这好伯伯是谁？她是叶桐生的亲二姐——叶泰小姐，以带发修行作尼姑为终身。她为人慷慨豁达，忠诚仁厚、大度重义气，乐意助人，在女流辈中也是少见的。叶桐生十分敬重这位姐姐，故令子女们都称她为好伯伯。

这泰小姐又是如何出家的呢？话要从叶桐生的父母说起。

叶桐生父母家住在当地颇有名气的新旅社的后面。父母共生养有两女三男，共五个孩子。在家中桐生是长子，他有二个姐姐和二个弟弟。由于父亲早逝，母亲将家中的经济大权理所当然的交给了擅长理家的大儿子叶桐生。

而大姐早就出嫁，姐夫是德高望重的举人夏禄筒。但苦命的大姐身体一直不好，最终年轻轻的抛下唯一的女儿，丢下夫君，撒手上了西天路。时隔不久，姐夫夏禄筒看上了小姨，也就是泰小姐，想娶她续弦。但又不好意思对小姨表白。于是就委托小舅子小弟，也就是叶桐生的小弟，出面与二姐说媒，但是当即就遭到泰小姐的反对，事情也就这样搁浅了。

但是那夏禄筒还是死心不了，起了单相思的毛病。他日不食夜不眠，整天昏昏噩噩，不务正业，想入非非。后来也不知是如何得到了一张泰小姐的靓照，最后也不知又是如何在这个家族中传了开来。泰小姐大怒，推测并妄加定论自己的小弟可能参与其中，将照片偷给了姐夫夏禄筒。一气之下，没容得小弟分辨，将找来的小弟痛斥一番。当时小弟有口难辩，想想这下如何是好。自己姐姐的名声已是不可挽回的了，自己的冤枉也是无法可以申诉的了。于是，次日就在家中上吊，以死来证明自己是清白的。事后，泰小姐后悔之极，悲痛万分，对弟弟的愧疚已是终身无法弥补的。为了更能证明自己的清白，愤愤决定出家为尼，永不嫁人。她将父母留给她的田地部分变卖后，在常熟城里建起了规模不大的尼姑庵——清修庵。带着一班小尼姑，整日念经、修道、行善，以此来度过她的美好光阴。

这会儿客厅中，老爷太太一起正在招呼着好伯伯。

好伯伯说：“今来府上是有要事相托，想请弟妹能多多帮忙。”

老爷说：“说吧，没事的。”

太太说：“都自己人，不必客气的。”

好伯伯接着说：“就是我们的外甥女汝佳，真是个苦命的人哦，你们是知道的。她死了丈夫才不久，现在孤儿寡母。听说在夫家非但得不到照顾，还要遭受婆婆的百般凌辱。所以我想带她娘俩离开夫家。”

那汝佳就是叶桐生和泰小姐姐弟俩的外甥女，也就是他们死去的大姐的女儿。由于姐夫夏禄筒没能得到小姨泰小姐后，就另找了女人组成新家。泰小姐可怜外甥女还未成年怕会遭不幸，于是与姐夫谈判，将汝佳给自己认养。从此泰小姐视汝佳为亲生女儿一般，直到汝佳成人后，泰小姐千方百计为她物色郎君，希望她能嫁个好人家。谁知最终嫁了个吸鸦片的混混儿。婚后还一直没有生养小孩，这给汝佳的生活重新蒙上了阴隐。因此才不久泰小姐为他们去上海领养了一个男孩，并取名叫海宝，至今男孩才几个月大。本来这事也算较为圆满顺利，大家可以开开心心，泰小姐也可以放心了。谁知夏汝佳的男人鸦片抽的厉害，海宝领回没多久就吸鸦片导致中毒而死。

太太听后惋惜地说：“是啊！这汝佳也太苦命啦。”

好伯伯说：“是呀，本来勉强算是一个家，谁知突如其来的死了男人，真是想不到的呀！这接下来可就苦了我们这孩子了。”

接着她喝了几口茶水，叹了口气又说：“如今她娘俩又无依无靠，孩子又太小，如果我接受她俩住在庵里的话，弟妹呀，你们想想，这庵里传出婴儿的啼哭声，就会引起人家的猜疑，这太不方便的呀。”

老爷警觉地说：“那么你的意思是……？”

“我想让她俩寄住在你们家，你们看如何？我也没有别的什么办法可想的了，再说她毕竟是我们的外甥女呀！”好伯伯一脸无奈地说着。

太太看了看老爷，意思是要丈夫拿主意。

片刻，老爷不紧不慢地说：“问题是不大，不过我要丑话说在前头。”

“你说，你说！”好伯伯说。

老爷继续说：“首先来我家不许戴孝，因为我不喜欢那种东西进家门的。第二，她和孩子的生活起居都由她自己来料理，我不会专门派人伺候她们。我只管她娘俩的吃饭和住宿，你看可以否？阿姐。”

“可以，可以。我的要求也就是如此。这下我也可以放心了。”好伯伯知道自己的桐弟是个守财奴，不肯多化开支，也只能这样说了。

太太听了丈夫的决定连忙接过话：“那明天你就带她娘俩来我家吧。反正一家大小都住在一起，大家都是一家人，我们也不会亏待她娘俩的，你就放心吧。”

“好，好！一言为定。”这件事总算有一个落实，好伯伯脸上有了一丝安慰。她用手端起茶杯，揭开杯盖，喝着茶，并看着桐生夫妻。眼前的他们是如此的和和美美，心里也替他们高兴。但一想到二弟，烦恼又涌上心头：“哎，桐生弟呀，你可能有所不知啊，我们的二弟最近吸鸦片吸得也很厉害呀，上两天又来我处借钱。嗨！借给他的钱呢，肯定是打了水漂的了。我呢开销也挺大的，就靠收点租，要养活一班弟子，也是很不易。他这样下去是不行的，我看他近来脸色很差的喽。”

叶老爷对这个弟从来就是最痛恨的。他是叶家的不幸，是叶家的不孝子孙。长期以来，不务正业，吊儿郎当。吃喝玩乐不说，还上妓院，抽鸦片。把父母给他的田地、财产挥霍一空。已经是成年人了，也不知成家立业过正常人的生活，却将妓院中的名妓荷仙花长期包下，并在外面租下了房屋，和她一起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

那荷仙花为了脱离苦海，早就有备而来。她看中了公子哥儿的叶二爷家中有的是钱。所以使出了她那全身的解数，来迷惑这对她来说翻身希望很大的男人。最后在荷仙花所设下的重重圈套中，使得叶二爷越陷越深，以致最终被那荷仙花留下了早已想得到的——那就是她和叶二爷所生下的女儿，名为叶茵。事后由于那荷仙花出身如此的卑贱，实在不能名门正娶作为叶二爷的太太。所以就将她赎身作妾 。正因为这样不成体统的婚姻，使得叶二爷不得不同意家中同时为他娶了一位正房太太的安排，才算弥补了这先娶妾，后娶太太的天大笑话。

成家后的叶二爷随着时间的流逝，对那娶进家门的荷仙花也渐渐地感到了厌倦。然而对凑合娶进门的太太更是冷若冰霜，视同陌人一般。所以他整天不回家，又经常泡在妓院玩女人，抽鸦片，在外面鬼混。这样的日子他一晃就是近十年，如今家中二个同命运的女人，既要虎视眈眈的相互排斥，又要面临着同样被男人抛弃的命运。随着岁月的流逝，她们的容貌更是今不如昔，美好的年华也已断送在这个男人的手中，看来重新出头的日子是不会再回来了，所以她们都只能各自以泪洗脸 ，自叹命苦。

叶老爷对这个兄弟实在无可奈何，平时他要讨点钱或借点钱什么的，就会满足他一点，希望他不要闯祸。要指望他浪子回头，看来已是不可能的了。

叶老爷连连的摇着头说：“嗨！上两天他也来我处拿过钱。这人啊，从小到大都这样。所以养成了他如今的恶习。真拿他没办法！据说最近他又与窑子的妓女搞得火热，外面都沸沸扬扬。他呀，也不顾脸面，不顾名声。如今的女儿叶茵也长大了，他这个做父亲的象什么样子。唉！真是家门不幸啊！”叶老爷一边说着，一边用手狠狠地敲打着桌面。

好伯伯也叹气地说：“我也听说了，上回我去他家时，二个女人哭哭啼啼地都来向我告状，希望我能出来干涉一下。看来这真是禀性难改啊！我也实在是无能为力的了。看着这双可怜的女人，我也只能宽慰她们一下，仅此而已。这个兄弟始终是我一生最担心的啦。好好一个家给他败得差不多了。”

叶老爷说：“是啊，如果他想纳妾吧，也应该好好找一下。不过，我看这种人，谁会愿意嫁他。哎！可叹哪。”

好伯伯说：“是呀！这个败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