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关系 第22章 第 22 章

毫无疑问，汤丽洁对谈维祯的第一印象很好，上车后便对儿子夸道：“你同桌挺有礼貌的，看上去很讨人喜欢。”

“上回没看清，现在一看，长相也很帅气啊。”

“妈，尝尝这个。”

沈维祯不想跟妈妈聊起谈维祯的话题，急忙用竹签插了根鸡柳喂给她，“怎么样？”

“有点凉了，不过味道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吃啊。”

汤丽洁缓缓启动车子，跟他说：“今天跟你爸商量了下，今年过年就不回去了，咱们一家去旅游，你看看想去哪，也给我们提提建议。”

虽然距离远，但爸妈老家都在一个镇上，只要有时间，他们一家都会尽量回去过年，沈维祯惊讶反问：“为什么？”

“跟你小叔闹了点矛盾，你也知道吧，你爷爷去世前分了家，咱家得了个宅基地，你小叔现在要花三万块买了这地，你说哪有他这么做人的，三万块买块两百多平方的宅基地？他想得美！之前在咱家院里养鸡养鸭弄那么臭我都没跟他们计较。”

沈维祯知道这个房子，是爸妈结婚前仓促盖成的房子，为了省钱没盖几间房，连像样的灶台都没有，但院子很宽阔。

“这些年咱们家可没少往老家贴钱，老房子重盖，二十多万全是你爸出的钱，生活费也是按月给，我也没要求你奶进城来照顾过你吧？老二一家干了什么，你奶给他们照顾了那么多年孩子，结果给个生活费都抠抠搜搜的。”

汤丽洁接着说：“就这你爸还不让我说，要不然今年过年我非要跟他们好好算一算这笔账。”

沈维祯跟小叔一家接触不多，没什么特别的感情，印象里叔叔婶婶都是精明强干的性格，往年也曾因为年货购买跟爸妈吵过架，事关宅基地的问题，过年再碰上，势必要吵起来。

但一直回避显然不太现实。

他问道：“不回去也可以吗？”

汤丽洁温声道：“没事，你奶还在呢，他们不敢怎么着，没混蛋到这份上。”

她长长叹了口气，“未来的事就说不好了，你户口在江榆，不是村里的户口，转给你恐怕政策不会允许，要不然，我想你小叔也不敢这么提。”

经过近二十年的打拼，他们家在江榆市有两套房，除了他们现在住的这套，还有一套在出租。

沈维祯缩着头小心翼翼开口：“不然就转给我小叔吧，反正我们也不怎么回去住，房子一直空着长杂草挺可惜的，不如给他们利用起来。”

汤丽洁笑骂道：“傻孩子，以后农村宅基地有用着呢，你倒是好心，想着给你叔，他想着你吗？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未来你奶奶也去世了，你指望他能给我们留一间房住？回去祭拜还要住酒店，多可笑，这事不能赌啊。”

“再说了，我跟你爸这年纪还能活几十年吧，到时候政策说不定会改变。”

经过这一遭，沈维祯对暑假之旅更充满了抗拒，趁机说道：“那我暑假要不就不回去了吧。”

汤丽洁转头看他，口风终于有了松动：“这事我跟你爸再商量下。”

“哦对，忘记说了，我儿子不戴眼镜也很帅气哦！不比那个维祯差。”

沈维祯发自内心笑了，哪怕知道这可能只是妈妈夸张的说法。

可是，不戴眼镜变化真的那么大吗？沈维祯迟迟不进浴室洗澡，反而留着脸上的薄妆和隐形眼镜，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做出各种表情，皱眉，微笑，吐舌头。

这张脸每天都在看，过去也没感觉眼型有什么特点，但在今天同学都说他眼型很漂亮后，他忽然也觉得自己眼型确实长得挺漂亮，谈维祯的眼型也好看，不过如果论精致程度，还是他更胜一筹。

遗憾的是，男生要看整体，身高和身形才是重点。

洗澡前，要先取下隐形眼镜，第一次取没经验，害怕碰到眼睛角膜，沈维祯只得慢慢来，花了三分多钟才将隐形眼镜取下来，取完感觉脖子微酸，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照镜子全程弯着腰。

虽然不明显，他确实长高了点，对于这一发现，沈维祯非常惊喜，激动将手放在头顶上，站直身体又对着镜子比了比身高。

绝对没错，夏天的时候他站直了还能在镜子里看到头顶，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到了。

沈维祯又拿出尺子，脱了鞋，精确量了遍身高，174.8厘米，比上次量高了3.1厘米，看着显示的高度他忍不住高兴，仰头许愿，上天啊，再让我长高三厘米吧。

默念着愿望，沈维祯进了浴室冲澡。

寒风呼啸，大雪在这个周末深夜安静降临，一早起床，窗外已是银装素裹的世界，再回到学校，沈维祯还是那个戴着大黑框眼镜一心扑在学习上的学生，默默无闻，只在成绩发布时，收获些许敬羡的目光。

期末考结束，他的成绩排名稳稳排在第七，寒假按照省队安排接受了为期一周的封闭性培训，出来后，一家三口飞往温暖的热带海岛庆祝春节。

难得有一年没奔波在回老家的高速上，甩掉各种繁琐的春节习俗，一家人过了个轻松的春节。

新年新气象，大半个月没见，黎靖不仅剪了超短发，还戴了牙套，乍一看脸型也变了，沈维祯差点没认出来，他笑道：“吓我一跳，我以为谁跟我打招呼呢。”

黎靖张嘴说话克制很多，“变化没这么大吧。”

阮慧希语气遗憾：“以前的牙多可爱，像小兔子啊，为什么要戴牙套？”

黎靖摆摆手：“不行，大门牙影响形象。”

正说着，谈维祯卡着点也来了，“呦，都聊着呢。”

沈维祯目光不自觉追随着他，一整个寒假没见，他格外好奇谈维祯的变化，他发型剪得更利落了，遮耳的碎发被剃短，皮肤也晒黑不少，但精气神很足，瞧着神采奕奕。

黎靖没等他坐下就急忙问道：“昨晚你是不是没上线，想找你组队打蓝影boss来着，等半天没见你上线。”

“没，家里有点事。”

谈维祯接着说：“今晚吧，回去我送你点装备。”

“好耶！不愧是我们老大，你不知道，昨晚你不在，我们帮派被偷袭了。”

黎靖自豪说道：“不过我们狠狠打回去了。”

阮慧希毫不留情拆穿他：“还不是你太菜，要不是有嘉明在，我们金库差点被炸啊。”

沈维祯听不懂他们说的游戏，更不知道这个叫嘉名还是嘉明的是谁，但能猜出来这个人他们三个人都认识，一起玩游戏的话，应该也远不止他们几个人，还会有别的同学参与吗？

还有，李闻笛会加入这个所谓的游戏帮派吗？

沈维祯一个人陷入到了巨大的空白中，他忽然发现，寒假彻底断联的只有自己，惊慌失措中他只能想到一个可以问的话题，突兀开了口问道：“呃，冬令营怎么样？是京海大学的培训老师，教学能力应该有保证，培训完有没有感觉进步飞快？”

黎靖快速接了话：“哎呀，那个早就结束啦，老大在最后的综测拿到了第七的名次哦，很厉害的成绩。”

谈维祯附和谦虚笑道：“没他说得那么夸张，不过培训完确实很有收获。”

“这样啊。”

沈维祯低声喃喃了一句，黎靖又将话题引到游戏上来，实在插不进去话的他，只好转过头默默翻开书。

刚开学，玩乐的心态普遍都没收回来，直到早读快过半，梁文群来了教室巡逻，闲聊的声音才立刻淡去。

没人拉沈维祯绝对不可能主动问，他另有办法，下了晚自习回家后，悄悄打开了电脑，因为他还记得黎靖说过一个叫蓝影的boss，一搜打蓝影boss的教程，游戏名称也随之出来了。

沈维祯戴上耳机试着玩了半个多小时，玩惯了掌机不习惯电脑操作的他，连新手期都过得异常艰难，操作无法保证，战斗更是打一次输一次，更要命的是，每次输了辛苦搜罗来的装备就会被全捡走，全无游戏体验感。

再强烈的好胜心也抵不过每次战败都从零开始，沈维祯没玩过这么流氓的游戏，激动之下差点骂出脏话，沈智伟看他房间灯还亮着，敲了下门，“该睡了，不然明天你又起不来。”

沈维祯马上回了句这就睡，带着怨气关掉游戏。

经过一学期的磨合，到高一下学期，班里各种团体渐渐成型，以座位距离远近和是否是走读生来分是最基础的一层，根据未来规划的不同，又分为竞赛组，高考组和出国组。

根据兴趣爱好，又分为文艺型和运动型。

除此之外，还有三不沾组。

各个团体多有重合，但在某些方面又泾渭分明，互不干扰。

青春期的荷尔蒙增长，男女之间显著的身体变化，统一的话题和相对集中的环境也让少男少女们迅速滋生了不可言明的情愫，嬉笑打闹变得克制，平静的海面下暗潮涌动。

饶是不怎么关注同学状态的沈维祯，也知道班里疑似有两对情侣，其中一对是明牌，另一对则是猜测中，看班里好几对都像。

之前的抽签排座位，偶然性极大，也在无形中拉近了男女生之间的距离，日久生情，促成好几对感情发展。

梁文群后知后觉认识到抽签排座位的弊端，觉得继续这么坐下去肯定要乱套，男女之间还是适当分开些坐更好，做主将一小部分座位重新安排。

阮慧希被调到第二排，她的座位换成了乔梦阳。

乔梦阳也是信竞生，因而课下会经常跟谈维祯讨论前一天测验的题目。

冬令营的培训成绩极大增长了谈维祯的自信心，他对信息技术的热情也显著提升，正缺可以互相答疑解惑的同学，跟乔梦阳一拍即合。

阮慧希一走，没了请教他物理问题的人，他也没了可以请教语文理解问题的人，偏偏又多了个天天把代码挂在嘴边的乔梦阳，占据了谈维祯本就不多的在教室学习的时间，话题谈不到一起去，沈维祯愈发沉默，更加将时间倾注到物理竞赛上。

各大学科竞赛考试时间不一，不同于物理竞赛，高一下学期才是另外三大学科竞赛以及信竞的主场。

进入3月后，各大竞赛如火如荼展开。

信竞各种大大小小的考试频繁，早在3月就开始了春测，而后是4月的省选，几乎每个月都有重要考试。

沈维祯讨厌虚度时光不务正业的人，谈维祯变得上进爱学习，两人之间针锋相对的局面迅速获得改善，争吵自然也变少了，心思全都转到竞赛上后，关系反而迎来了一段和谐时期，偶尔也会分享彼此带来的零食和课外书，随便开几句玩笑。

沈维祯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开心的同时也感到一阵怅然。

为缓解学习压力，附中每个班都会在月末晚自习时间组织一次观影活动，电影是每个班投票指定，学生可以留在教室观影也可去社团活动，时间安排自由。

因为放的电影大多数人都看过，每次放映时间留在教室的同学也不多，更喜欢去社团教室玩，有胆大的更是直接翻墙溜出学校。

观影活动，沈维祯之前一次没参与过，这回他提前听到了谈维祯和黎靖的计划，听他们说要使用教室的电脑玩网游，虽然感觉没啥意思，但他还是特意在这天晚上回了教室，想着看一会儿就早早回家。

五一假期，汤丽洁跟研究生时期的朋友商量好去旅游，订好了机票和酒店，不巧赶上沈智伟因公出差一周，要到五月二号上午才能回来，一面是儿子单独在家，另一面又是提前两月安排好的计划和多年未见的室友，汤丽洁不想改计划，只好让他挑战下单独在家两晚。

教室里关了灯，零零散散坐了十来个人，黎靖点开播放键，沈维祯扫了眼，没看到谈维祯，屏幕上播放的是去年很火的一部喜剧电影，他跟爸妈一起看过。

沈维祯拉开椅子坐下，黎靖走下台，看到他脸上难掩意外之色，“哎，今天你怎么过来了？”

“明天就放假了，在竞赛教室坐不住，索性来看电影了。”

“也是，劳逸结合嘛。”

黎靖又问道：“你看到维祯了吗？不知道猫哪去了。”

在他们两个人都在的场合，黎靖为了区分，要么喊谈维祯老大，要么喊谈哥，一个不在直接喊维祯，无论是谈维祯还是沈维祯都一样喊。

其实喊谈哥听起来像是弹哥，也不怎么好听，但总比喊他们大维祯小维祯，不同的人非要分个大小要好听一点。

谈维祯答道：“不知道，我也是刚到。”

黎靖又站了起来，“我去找找。”

看过一遍的喜剧电影，再看笑点就没那么强烈了，教室里灯暗，又安静，沈维祯看着看着忽然困了，想回家又不想错过谈维祯他们玩网游，那游戏他玩过，真的挺难玩，他很好奇谈维祯是怎么玩的。

谈维祯他们等会儿回来肯定有动静，大不了他再定个半小时的闹钟当保险，沈维祯这么想着，放心趴在课桌上睡着了。

照在脸上的灯光闪烁明灭，沈维祯迷迷糊糊睁开眼，抬头往讲台上看去，谈维祯果真跟黎靖等人利用教室里的大屏在玩游戏，他们都用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坐在讲台下面的位置操纵角色行动。

沈维祯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他感觉自己刚刚那一觉睡了很久，算下来竟然只睡了不到十分钟，闹钟还剩十五分钟才响。

巨大的显示屏上是完全陌生的游戏场景，两个门派正在进行打斗，华丽的战斗招式，秒切的瞬移，多彩的画面都晃得人眼晕，沈维祯越看越困，心想，我跟这游戏确实不合，反正闹钟还没响，那就再睡十分钟吧，睡醒就回家。

周遭安静得出奇，沈维祯缓缓睁开眼睛，直直撞进一双深邃的眸中，他几乎辨不清是在梦中还是现实，还是熟悉的一张脸，近到咫尺的距离，甚至能听到对方呼出的鼻息。

只是这回他不敢伸手去摸了。

两人就这么定定看着对方许久，他眨眼对方也紧跟着眨眼。

是梦吧……现实中谈维祯才不会这么看着他，沈维祯确信是梦，既然是梦，那在闹钟响起前，就容他随心放肆一回。

沈维祯这回小心伸出手去碰他耳朵，看到他没躲开，他大着胆子捏住了他耳朵，注意到他因他这一动作而紧张得快速眨眼的可爱举动，他忍不住咧开嘴笑了。

这一切，果然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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