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性者玩焉 第4章 feasibiity 4

北区废弃医院的轮廓在血月下如同巨兽的骨架。许庄舟站在橡树林边缘，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口的影兽印记。那里隐隐作痛，仿佛在警告他前方的危险。

身后传来枯叶碎裂的声响。许庄舟转身，看到叶苍纪从阴影中走出，月光为他镀上一层银边。

他的状态比温室里好多了，只有眼睛还保留着些许兽类的竖瞳特征，腰侧的鳞片也被衣服遮住。但许庄舟能感觉到——通过那种奇妙的血脉连接——叶苍纪体内的痛苦并未消失，只是被强行压制了。

“父亲们呢？”许庄舟低声问。

叶苍纪指向医院西侧：“已经先去侦查了。父亲感应到至少二十个猎魔人的能量信号。”他顿了顿，“还有...阿尔伯特。他完全苏醒了。”

许庄舟胸口一紧。通过血脉连接，他也能模糊感知到阿尔伯特的存在——那感觉像是一团污浊的雾气，混杂着吸血鬼、猎魔人和某种更黑暗的东西。

“我们应该跟上。”许庄舟迈步向前，却被叶苍纪一把拉住。

“等等。”叶苍纪的声音异常严肃，“在你见到阿尔伯特之前...有些事你必须知道。”

许庄舟皱眉：“什么事？”

叶苍纪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句：“关于你为什么对阿尔伯特如此重要。不仅仅是血脉融合...”

他的话被突如其来的能量波动打断。医院三楼的一扇窗户突然爆裂，玻璃碎片如雨般落下。许庄舟立刻认出那是父亲的能力波动——但其中混杂着某种陌生的频率，像是...

“叶无殇和父亲联手了。”叶苍纪的瞳孔收缩，“他们在战斗。”

两人不再犹豫，以最快的速度冲向医院。许庄舟惊讶地发现自己奔跑时几乎不发出声响，而且能在阴影中自如穿梭——这是叶苍纪的影兽能力。而叶苍纪的动作则带着吸血鬼特有的优雅与精准，显然也获得了许庄舟的部分能力。

废弃医院内部比外观更加破败。墙壁上满是可疑的暗红色污渍，空气中弥漫着防腐剂和腐烂混合的刺鼻气味。许庄舟跟着叶苍纪穿过迷宫般的走廊，每靠近三楼一步，胸口的印记就灼热一分。

三楼的景象让许庄舟胃部紧缩。走廊尽头的手术室大门已经被暴力破开，门口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个猎魔人，每个人的表情都凝固在极度惊恐中。更诡异的是，他们的尸体上没有任何明显伤口。

“精神震爆。”叶苍纪检查了最近的一具尸体，“父亲和许明渊联手时的招牌技能。影兽的阴影操控加上吸血鬼的精神干涉...”他抬头看向手术室，“他们就在里面。”

许庄舟小心翼翼地跨过尸体，向手术室走去。门内传来低沉的交谈声，是父亲和叶无殇。但还有一个声音时断时续——尖锐、嘶哑，像是金属刮擦玻璃，让许庄舟的脊椎窜过一阵寒意。阿尔伯特。

“...你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吗？”那个刺耳的声音说道，“我已经收集了足够的数据...血脉融合只是时间问题...”

“你疯了，阿尔伯特。”这是许明渊的声音，冷硬如铁，“那些孩子是无辜的！”

许庄舟和叶苍纪交换了一个眼神，悄悄靠近门缝。手术室内的景象让许庄舟的血液瞬间冻结——

阿尔伯特被束缚在一张特制的金属椅上，但那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类了。他的左半身是吸血鬼的苍白，右半身是猎魔人的纹身皮肤，而中间...是各种实验体拼接而成的恐怖集合体。更可怕的是，他的头部裸露着部分机械装置，眼睛一只是吸血鬼的红色，另一只是电子义眼。

许明渊和叶无殇站在阿尔伯特面前，两人背靠背，十指相扣。许庄舟从未见过父亲这样——全身紧绷如弓弦，眼中燃烧着纯粹的杀意。而叶无殇的状态更奇怪，他的影子分裂成数十条细丝，在空中如毒蛇般舞动。

“无辜？”阿尔伯特咯咯笑起来，声音像生锈的齿轮转动，“许庄舟从出生起就是我的杰作！没有我的血清，他早就死在襁褓里了！”

许庄舟的手指深深掐入门框，木屑刺入指甲也浑然不觉。杰作？他是什么？某种实验品？

叶苍纪的手覆上他的肩膀，无声地传递着支持。但许庄舟能感觉到叶苍纪的震惊和愤怒同样强烈——通过他们之间的血脉连接。

“你只是加速了预言进程。”叶无殇的声音低沉危险，“夜行者与影兽的结合早已注定。”

阿尔伯特突然剧烈挣扎，机械义眼闪烁着诡异的红光：“注定？不！是我创造了这一切！我让许庄舟能够耐受阳光，我让他的血液对影兽产生吸引力，我甚至——”

许明渊猛地抬手，阿尔伯特的喉咙像被无形的手掐住，声音戛然而止。“够了。”许明渊的声音冷得像冰，“你的游戏结束了。”

就在这时，阿尔伯特的机械义眼突然转向门口，直直“盯”着许庄舟和叶苍纪的藏身处。一个扭曲的笑容在他脸上展开：“啊...主角们终于到场了。”

许明渊和叶无殇同时回头，表情从震惊迅速转为担忧。但已经来不及了——阿尔伯特的身体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绿光，束缚他的金属椅瞬间熔化成铁水。他悬浮到空中，拼接的身体在绿光中显得更加扭曲可怖。

“许庄舟，我亲爱的孩子。”阿尔伯特的声音突然变得柔和，却更加令人毛骨悚然，“来看看你的创造者吧。”

许庄舟不由自主地迈步向前，叶苍纪紧跟在他身侧。手术室内的景象更加清晰了——墙上贴满了许庄舟从小到大的照片，每张旁边都详细记录着日期、能力表现和血液分析结果。最中央是一个巨大的设计图，标题为「血脉融合器」。

“你对我做了什么？”许庄舟的声音比自己预想的更加平静，但胸口的印记灼热得几乎要燃烧起来。

阿尔伯特张开双臂，像一位自豪的父亲展示作品：“我拯救了你！你出生时奄奄一息，是我的血清给了你力量！”他的电子义眼闪烁着疯狂的光芒，“然后我精心安排了一切——让你遇见叶苍纪，让你们的血液互相吸引，甚至那个愚蠢的预言都是我透露给两族的！”

许庄舟的视线模糊了。他转向父亲，声音破碎：“你...知道这些？”

许明渊的表情痛苦而复杂：“我们后来才发现阿尔伯特的阴谋。那时你已经...和苍纪建立了联系。”

“为什么不告诉我？”许庄舟质问，胸口像被撕开一道口子，“你把我当儿子还是实验品？”

许明渊的眼中闪过一丝许庄舟从未见过的东西——纯粹的、不加掩饰的痛苦。他松开叶无殇的手，解开自己的衬衫，露出胸口——那里有一个与许庄舟和叶苍纪如出一辙的蝙蝠印记，只是更加陈旧。

“你永远是我的儿子。”许明渊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我以血立誓保护你，即使这意味着要与全世界为敌。”

叶无殇也露出胸口的蛇形印记：“我们隐瞒真相是为了保护你们。阿尔伯特的力量远超你们的想象...”

阿尔伯特不耐烦地打断了这感人的时刻：“多么温馨的家庭团聚啊！”他漂浮到那台巨大的机器前——许庄舟这才注意到手术室角落里有一台覆盖着防水布的装置，“但现在是时候完成我的杰作了。”

他猛地扯下防水布，露出一台形如棺材的金属装置，表面刻满了古老的符文和现代电路。阿尔伯特爱抚着机器：“血脉融合器。只需要一点你们的混合血液作为启动钥匙，我就能复制这种力量，创造一支无敌的混血大军！”

许庄舟感到叶苍纪的身体瞬间绷紧。通过血脉连接，他能感受到叶苍纪的愤怒和...恐惧？这很不寻常，叶苍纪几乎从不会恐惧。

“他不会成功的。”叶苍纪低声说，更像是自我安慰，“血脉融合需要灵魂共鸣，机器无法复制这点。”

阿尔伯特似乎听到了，发出刺耳的大笑：“天真的孩子！我不需要复制灵魂，只需要力量！”他突然按下机器上的某个按钮，“而我已经有了一小份样本...”

机器轰鸣着启动，顶部的透明容器中浮现出一小管暗金色的液体——许庄舟和叶苍纪的混合血液。阿尔伯特什么时候取得的？许庄舟突然想起那次在废弃工厂，阿尔伯特曾用某种装置抽取过叶苍纪的力量...

“阻止他！”许明渊大喊，同时与叶无殇一起冲向阿尔伯特。

但已经晚了。阿尔伯特将那管血液注入机器的核心槽，整个装置顿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一股强大的能量波席卷整个房间，将所有人击倒在地。

许庄舟挣扎着爬起来，眼前的景象让他血液凝固——机器中央缓缓升起一个人形轮廓，由纯粹的能量构成，但隐约能看出吸血鬼和影兽的特征。

“第一个混血战士。”阿尔伯特狂热地宣布，“完全服从我的命令！很快就会有成千上万个！”

能量人形转向许庄舟，没有五官的脸部却给人一种“注视”的感觉。许庄舟胸口的印记突然剧烈疼痛，仿佛在警告他危险。与此同时，叶苍纪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他的皮肤下暗金色纹路再次浮现，鳞片从领口蔓延到颈部。

“叶苍纪！”许庄舟抓住他的手臂，却被异常的高温烫到。

“血液...冲突...”叶苍纪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嘴角渗出血丝，“机器...加剧了...”

许明渊和叶无殇再次尝试攻击阿尔伯特，但那个能量人形轻易挡住了他们。更糟的是，机器正在生产更多的能量体，一个接一个地从核心槽中爬出。

“我们必须摧毁那台机器！”叶无殇大喊，同时操控影子缠住一个能量体，但效果甚微。

许庄舟扶着叶苍纪退到墙边，大脑飞速运转。阿尔伯特说机器以他们的混合血液为钥匙...那么如果钥匙消失了？

“叶苍纪，”许庄舟突然说，“我们的血液...机器是以它为模板的对吗？”

叶苍纪艰难地点头，汗水顺着下巴滴落：“理论上是...但怎么...”

许庄舟已经有了计划。一个疯狂的计划。“如果我们改变血液成分呢？让机器失去参考模板？”

叶苍纪的瞳孔微微扩大：“你是说...进一步融合？但那可能...杀死我们...”

“或者救所有人。”许庄舟直视叶苍纪的眼睛，“你相信我吗？”

叶苍纪的回答是直接咬破自己的手腕，将流血的手腕递到许庄舟面前。无需言语，许庄舟也咬破自己的手腕，与叶苍纪的伤口相贴。

两人的血液交融的瞬间，一股前所未有的能量波从他们身上爆发。许庄舟感到体内有什么东西破碎了，又重组了，痛苦与狂喜同时席卷全身。他的视野变成红金交织的颜色，能同时看到红外热感和紫外线谱，这是吸血鬼和影兽视觉的融合。

更惊人的是，那些能量体突然停止了动作，像是失去了指令。阿尔伯特惊慌地拍打机器：“不！这不可能！”

许明渊和叶无殇抓住这个机会，同时发动攻击。许明渊的精神震爆直击阿尔伯特的脑部，而叶无殇的影子如利刃般刺穿机器的主控单元。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后，机器开始解体，能量体一个接一个地消散。

阿尔伯特尖叫着扑向即将倒塌的机器：“我的杰作！”他的机械义眼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你们毁了一切！”

“结束了，阿尔伯特。”许明渊冷冷地说。

但阿尔伯特突然转向许庄舟和叶苍纪，残缺的脸上露出扭曲的笑容：“不，这才刚开始。”他的机械义眼射出一道红光，扫描过两人，“数据已经上传...其他人会继续我的工作...”

叶无殇的影子如刀刃般刺穿阿尔伯特的胸膛，但为时已晚。阿尔伯特倒下的同时，整栋建筑开始剧烈震动。

“自毁程序！”叶无殇大喊，“我们必须立刻离开！”

许明渊冲向许庄舟和叶苍纪：“能走吗？”

许庄舟点头，搀扶起虚弱的叶苍纪。四人跌跌撞撞地冲出手术室，身后的走廊已经开始坍塌。当他们终于冲出医院大门时，整栋建筑在一声巨响中化为火球。

许庄舟跪在地上，大口喘息。叶苍纪靠在他肩上，同样精疲力尽。许明渊和叶无殇站在不远处，沉默地注视着燃烧的废墟。

“他死了吗？”许庄舟沙哑地问。

许明渊摇头：“不确定。阿尔伯特有太多备份计划...”

叶无殇走到叶苍纪身边，轻轻抚摸儿子的头发：“你们做得很好。比我们当年勇敢得多。”

许庄舟看向父亲，问出了那个一直折磨他的问题：“为什么当年你们的血脉融合失败了？”

许明渊和叶无殇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最终，许明渊解开衬衫，露出胸口的蝙蝠印记：“因为我们太害怕失去自我，不敢完全信任对方。”他的手指与叶无殇的交缠，“而你们...你们比我们勇敢。”

叶无殇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金属装置，递给叶苍纪：“以防万一。”他的声音异常平静，“如果阿尔伯特回来...这会是我们最后的武器。”

叶苍纪接过装置，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许庄舟通过血脉连接感受到一阵强烈的恐惧和拒绝——那是一个自爆符咒，威力足以摧毁整个街区。

“父亲...”叶苍纪的声音哽住了。

叶无殇只是摇摇头，然后拥抱了儿子，动作轻柔却坚决。许明渊也走到许庄舟身边，犹豫了一下，最终将手放在他的肩上。

“无论发生什么，”许明渊低声说，“记住我们爱你。一直都是。”

月光下，两对父子站在一起，影子在地面上交织成复杂的图案。阿尔伯特的威胁或许暂时解除了，但许庄舟知道，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血脉融合带来的变化、两族之间的隔阂、以及阿尔伯特提到的“其他人”...未来的道路依然充满未知。

但当叶苍纪的手指悄悄勾住他的，许庄舟感到一种奇怪的平静。无论如何，他们不再孤单。而这，或许就是最大的胜利。

许家庄园的客厅里，壁炉的火光在四人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许庄舟蜷缩在单人沙发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已经结痂的咬痕。叶苍纪坐在他对面的地毯上，背靠着沙发，眼睛半闭，但许庄舟知道他没睡——通过那种奇妙血脉连接，他能感受到叶苍纪体内涌动的疼痛和疲惫。

许明渊和叶无殇坐在壁炉旁的长沙发上，两人之间保持着一段微妙的距离——足够远不至于显得亲密，又足够近能在危机时刻迅速互相照应。许明渊正在为叶无殇包扎手臂上一道深深的割伤，动作熟练得像是做过无数次。

“阿尔伯特最后说的话...”许庄舟打破沉默，“关于数据已经上传，其他人会继续他的工作...你们觉得是真的吗？”

许明渊的手指在绷带上停顿了一瞬，又继续缠绕：“很可能。他一向有备份计划。”他的声音平静，但许庄舟注意到父亲的眼神变得锐利，“我们需要假设他的同伙已经获得了部分研究数据。”

叶无殇轻轻按住许明渊的手腕，示意包扎已经足够：“问题是他们拿到了多少。如果只是初步的血液样本，威胁还不大。但如果他们得到了血脉融合的完整数据...”他的目光扫过许庄舟和叶苍纪，金色瞳孔在火光中显得格外深邃，“你们会成为所有势力的目标。”

许庄舟胸口发紧。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惊讶地发现指关节处浮现出细小的金色纹路，像是极细的鳞片在皮肤下隐约闪烁。这变化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下意识地蜷起手指，藏起那些异常。

叶苍纪突然抬头，金色眼睛直视许庄舟，仿佛感知到了他的不安。通过血脉连接，一股温暖而坚定的情绪流淌过来，奇异地安抚了许庄舟的焦虑。

“我们会应对的。”叶苍纪说，声音低沉而确定，“一起。”

壁炉里的木柴发出轻微的爆裂声。许明渊和叶无殇交换了一个许庄舟读不懂的眼神。最终，许明渊站起身：“已经很晚了。你们需要休息。明天我们再制定详细计划。”

叶无殇也跟着站起来，动作流畅得看不出刚刚受过伤：“庄园的防护咒已经加强，今晚应该安全。”

许庄舟想抗议，他还太多疑问。但叶苍纪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通过血脉连接，许庄舟感受到一种疲惫和急需独处的渴望。他点点头，不再多言。

当两位父亲离开后，叶苍纪立刻垮下肩膀，发出一声压抑已久的痛苦呻吟。他的皮肤下，那些暗金色纹路又开始不安分地游走。

“叶苍纪！”许庄舟跪在他身边，手忙脚乱地解开他的衣领。眼前的景象让他呼吸一滞——鳞片状的纹路已经从腰侧蔓延到胸口，在火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

“没事...”叶苍纪试图推开许庄舟的手，“只是...融合反应...会过去的...”

许庄舟不由分说地咬破自己的手腕，递到叶苍纪嘴边：“喝下去。”

叶苍纪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屈服于本能。当他的牙齿刺入许庄舟的皮肤时，两人同时发出一声轻叹。血液交融带来的不仅是力量的平衡，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亲密感，仿佛灵魂最深处被触碰。

许庄舟能清晰地感受到叶苍纪体内的变化——自己的血液像无数细小的触手，在叶苍纪的血管中游走，安抚那些躁动的影兽基因。与此同时，他也获得了叶苍纪的部分感知：房间里的每一处阴影都变得生动起来，仿佛在向他招手。

当叶苍纪终于松开牙齿时，他的呼吸已经平稳许多。鳞片纹路退回到腰际，只剩下淡淡的光泽。

“谢谢。”叶苍纪轻声说，拇指擦去许庄舟腕上残留的血迹。这个简单的动作让许庄舟心跳加速。

“不必。”许庄舟移开视线，“我们是一体的，记得吗？”

叶苍纪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道不大但足以让他转身。两人的脸近得能交换呼吸。

“不只是因为血脉。”叶苍纪的声音低沉而认真，“即使没有这些...”他指了指两人胸口的印记，“我依然会选择你。”

许庄舟的喉咙发紧。他想回应，却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最终，他只是倾身向前，额头抵在叶苍纪的肩上。这个姿势既不亲密也不疏远，恰如他们复杂的关系——比朋友深刻，比恋人克制，却又比任何关系都更加紧密。

“你应该休息。”许庄舟最终说道，直起身子，“我去给你拿些血袋补充体力。”

叶苍纪点点头，没有戳破这个明显的借口。许庄舟需要独处的时间整理思绪，他能理解——现在他们甚至不需要血脉连接就能读懂彼此的基本情绪。

厨房里，许庄舟从冰箱取出血袋，却只是将它们放在料理台上发呆。他抬起手，仔细观察那些在月光下更加明显的金色纹路。这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医院那场战斗后？还是更早？

他拿起一个玻璃杯，想倒些水，却因突然增强的握力将杯子捏得粉碎。玻璃碎片刺入掌心，却没有流血——皮肤表面浮现出一层极薄的金色膜，挡住了伤害。

“这到底是什么...”许庄舟喃喃自语，既恐惧又着迷地看着自己的变化。

“血脉融合的副作用。”

许庄舟猛地转身，看到叶无殇站在厨房门口，月光为他镀上一层银边。那双与叶苍纪如出一辙的金色眼睛平静地注视着他。

“叶...叔叔。”许庄舟别扭地使用这个称呼，“我以为您休息了。”

叶无殇微微一笑，走到料理台前熟练地取出医药箱：“明渊去检查庄园外围了。”他示意许庄舟伸出手，“让我看看。”

许庄舟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了布满金色纹路的手。叶无殇的触碰轻而专业，检查那些玻璃碎片是否造成伤害。

“鳞甲化。”叶无殇一边处理一边解释，“影兽血统的防御机制。随着融合深入，你会展现出更多影兽特征，就像苍纪获得吸血鬼特性一样。”

许庄舟皱眉：“这会持续到什么程度？我们最终会变成什么？”

叶无殇的表情变得复杂：“没有人知道。历史上从未有过成功的纯血夜行者与影兽之子的融合案例。”他轻轻合上许庄舟的手掌，“害怕吗？”

许庄舟诚实地点点头：“一部分是。另一部分却...感到兴奋。这很矛盾。”

“不矛盾。”叶无殇的声音出奇地温柔，“恐惧未知，渴望力量，这是所有智慧生物的本能。”他顿了顿，“当年我和明渊尝试血脉融合时，我也曾整夜盯着镜子，害怕看到自己的变化。”

许庄舟抬头：“你们的融合...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失败？”

叶无殇的眼神飘向窗外的月亮，仿佛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夜晚：“因为我们太害怕失去自我。血脉融合需要完全的信任和放弃，而我们...都太固执，都想主导过程而不是交融。”他苦笑一声，“结果差点要了彼此的命。”

许庄舟想起父亲胸口的蝙蝠印记，和叶无殇的蛇形疤痕：“但你们还是留下了一部分连接。”

“是的。足够感知对方是否活着，不够共享力量。”叶无殇的声音低沉下来，“我们本打算等伤好后再次尝试，但随后猎魔人清洗行动开始，阿尔伯特背叛...分开抚养你们成了唯一的选择。”

许庄舟胸口发闷。父亲和叶无殇相爱数十年，却被迫分离，只能通过照片和偶尔的暗中探望关注对方的儿子...这种痛苦他难以想象。

“你们后悔吗？”他轻声问。

叶无殇的表情柔和下来：“后悔尝试融合？不。后悔相爱？永远不会。”他拍了拍许庄舟的肩膀，“去休息吧。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许庄舟点点头，拿起血袋准备离开，却在门口停下：“叶叔叔...谢谢你们做的一切。”

叶无殇没有回答，只是微微颔首，月光下的侧脸线条坚毅而孤独。

回到客厅时，叶苍纪已经睡着了，蜷缩在壁炉前的毯子里，像个疲惫的孩子。许庄舟轻轻放下血袋，忍不住伸手拨开垂在叶苍纪前额的一缕黑发。睡梦中的叶苍纪无意识地蹭了蹭他的手指，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许庄舟的胸口涌上一股暖流。无论未来如何，至少此刻，他们拥有彼此。这个认知既甜蜜又苦涩，像是一颗裹着蜜糖的药丸。

他轻手轻脚地在叶苍纪身边躺下，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不会打扰对方休息，又能在危机时刻迅速反应。壁炉的火光逐渐减弱，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交融成一个整体。

北区废弃医院的废墟中，一只机械甲虫从瓦砾下爬出，复眼闪烁着诡异的红光。它抖落身上的灰尘，展开金属翅膀，飞向远处一栋不起眼的建筑。

建筑内部是一个高科技实验室，数十个培养槽排列整齐，每个里面都漂浮着某种生物组织的碎片。墙上的屏幕显示着各种数据流，最中央是一张北区地图，许家庄园被标记为红点。

机械甲虫停在一个终端上，将数据上传。屏幕上立刻弹出许庄舟和叶苍纪的实时影像，旁边是详细的身体参数分析。

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暗处，手指轻抚屏幕中许庄舟的脸：“完美...太完美了...”声音扭曲变形，却依然能辨认出阿尔伯特的语调，“游戏才刚刚开始，我的孩子们...”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时，许庄舟惊讶地发现自己整夜无梦。叶苍纪已经醒了，正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花园，侧脸在晨光中如同雕塑。

“早安。”许庄舟沙哑地说，伸了个懒腰。

叶苍纪回头，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早安，睡美人。”他走到床边，手里拿着一杯暗红色液体，“喝了吧。你昨晚没补充能量。”

许庄舟接过杯子，啜饮一口。是血，但不是普通的血袋——里面混合了叶苍纪的血液，他能尝出来。这种认知让他耳根发热。

“谢谢。”他放下杯子，注意到叶苍纪的眼睛在阳光下呈现出更浅的金色，几乎透明，“你...看起来好多了。”

叶苍纪点头：“融合反应稳定了些。你的血液帮了大忙。”他顿了顿，“父亲告诉我你昨晚的...变化。”

许庄舟下意识地藏起手，但叶苍纪已经握住他的手腕，轻轻翻转，露出那些金色纹路。

“很美。”叶苍纪轻声说，指腹抚过那些鳞片状的纹路，“像阳光下的龙鳞。”

许庄舟不知如何回应这种赞美。他应该害怕这些异常变化，但叶苍纪的语气和触碰让他感到...被接纳，甚至被欣赏。

“我们该去找父亲们了。”许庄舟最终说道，抽回手，“讨论下一步计划。”

叶苍纪没有戳破他明显的逃避，只是点点头：“他们在花园。我感觉到...有些紧张。可能出了什么事。”

许庄舟这才意识到，通过血脉连接，他能隐约感知到叶苍纪父亲的情绪状态。这种能力什么时候开始的？还有多少未知的变化在等着他们？

带着满腹疑问，他跟着叶苍纪走向花园，迎接不可预知的未来。

无论前方有什么，至少他们不再孤单。

而这，或许就是最大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