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心结 第32章 黑夜

凌乱的、不堪的，隐藏在黑夜中，借着一面墙壁遮挡。

男人的手还不知廉耻地扯着孙繁的衣襟，而孙繁却是苦苦挣扎，像一只走投无路的幼鸟，刚离开牢笼，转眼间又落入一双大手。

当黎殇出现的那一刻，墙角后的二人皆是一愣，谁都没有了动作，就连呼吸都像是在这一刻停滞。

三人面面相觑，在这平平无奇的夜晚，谁也没预料到会有如此变故。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压制着孙繁的男人。

一见丑事被二少爷撞破，不分青红皂白的，他开口便是一个又一个极具侮辱的词汇，丝毫不顾自己方才猴急的模样到底有没有落在他人眼里。

为了保全自己，此刻他只能将这起糟糕的事故统统推向更加下贱的孙繁。

“是他找上我的，我本来不愿的，他脏了身子，我本不该碰他的，可他实在是好手段……”在男人口中，孙繁是身份卑贱的小馆，而他则是个再正常不过的男人。

靠近黎殇，男人脸上带着讨好又卑微的笑，语无伦次地为自己辩白：

“看在我为茶铺当牛做马的份上，少爷你就饶了我这一回，我保证下次再也不犯……至于他，”男人回头恶狠狠地瞪着孙繁，“像他这样的烂货，本就不配出现在茶铺，少爷本就不该如此心善将他们二人带回。”

“是吗？”黎殇这才将目光从孙繁身上移开，注视着眼前这个已在茶铺工作多年的伙计，黎殇淡淡开口：

“周虎，你说的和我看到的好像不一样呢。”

闻言，周虎浑身一震，接着，在不可思议中，他眼睁睁看着少爷解下披在身上的狐裘，亲手为孙繁披上。

不解的不只是周虎，还有被忽如其来的温暖触动的孙繁。

鼓起勇气抬起眼，他这才想去探清黎殇脸上的神色，可是泪水早已模糊了他的视线。好在耳边很快传来了黎殇的声音：

“别怕，我会替你做主，你尽可将一切告知于我。”

做主，这个词像是一根直挺挺的柱子，撑起了孙繁的腰杆，让他在恐惧中多了几分动容。

他从来没想到，自己这样身份低微之人能得到他人的正眼相看，还能获得袒护与关怀。

但也正因如此，面对一次又一次伸手相助的恩人，自己那段永远潮湿泥泞的经历反而更加难以启齿。

失魂落魄地摇了摇头，孙繁主动提出离开。

可黎殇却主动拦住了孙繁，“在黎家的地盘，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他先是看向周虎，神情肃然，“方才我都看见了，是你不顾孙繁的反抗，强迫他从之，如今又在我面前满口胡言乱语，我真为你这种人感到不耻。明天，收拾收拾走人吧，看在我们多年的情分，我不会声张此事。”

话毕，不顾周虎的惶恐与恼怒，黎殇径直拉着孙繁离开了这狭小压迫的墙角。

这场荒诞的威胁交易，最终以黎殇的插手而终结。周虎的确不是个人，卑鄙奸诈，**熏心。

可他总有一句话说得不错——孙繁的确是从南风馆逃出的小馆，无论他再怎么遮掩，这段屈辱的经历也无法从他的过往中抹灭。

挣开黎殇的手，孙繁像是下定决心，“扑腾”一声跪倒在黎殇脚下。

"少爷的大恩大德，孙繁没齿难忘，可现下事情到了如此地步，孙繁再无颜留在茶铺，还请少爷原谅。"

“你这是何必呢？”搀扶起孙繁，黎殇幽幽叹了口气，“是为管教不严，才让你遭遇此劫啊。”

可孙繁心中所想的，根本不是此事，在黎殇懊恼的语气中，孙繁绝望道：

“他说得不错，我本就是……”

“这与周虎、与我有什么关系？你的过去旁人又何必纠结？既然你现在身在黎家，那便是我黎家茶铺的伙计，我只知道这一点，”黎殇打断孙繁，话语掷地有声，“不过，你若是执意离去我也不强求，但眼下毕竟临近新春佳节，正是家家户户团圆之际，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够留下……”

“少爷……”孙繁显然是想说些什么，可二人谈话间已到伙计房门外，对此，黎殇也只是摆摆手，”好了，好好休息吧，睡一觉，把这些烦恼之事统统忘了，醒来后又是新的一天。”

今天晚上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不只是黎殇与孙繁，还有远在无名村庄的黎愁与云涯。

黎愁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天竟会来得如此之快。接过云涯递过来的瓷罐，他哆哆嗦嗦地，颤抖着手不知如何是好。

“打开。”

云涯扬了扬下巴示意黎愁继续，手上的动作却没停止，解开黎愁的腰带，又伸手往下一探。

一打开，便是馥郁芬芳的茶花香，黎愁将装着膏体的瓷罐放置在鼻下嗅了嗅，见状，云涯又凑上前，语气里带着几分玩味：

“喜欢吗？专门给你挑的。”

窗外，某个角落处，一只猫正舔舐着一只老鼠的皮毛，再一点一点将其吞噬。

屋内，帷帐内，被褥间，黎愁已经是赤条条的，可伏在黎愁身下的云涯还衣着端正。

黎愁就这么瞥了云涯一眼，一把火从头烧到了尾。

他觉得此时的自己简直不堪，像一只被猫围堵在墙角、走投无路的老鼠，任由身上这只狡黠的猫摆弄。

“你干嘛做这些啊……”

这是埋怨的语气，云涯一听，也只觉好笑。拉过黎愁的手，他挺起身子与身下人四目相对：

“黎愁，你能不能坦荡一点？你就说方才你爽不爽，快活不快活？”

这似乎是云涯第一次正式叫黎愁大名，这本应是二人关系更近一步的、值得纪念的瞬间，可却发生在这种场景下。

还没等黎愁反应过来，后半句的什么爽不爽啊，快活不快活便砸得他脑袋发懵。

叫黎愁回答这个问题，那无异于叫黎愁当街游行。云涯清楚黎愁好面，即便是在床上，还端着大少爷的架子，故而也就耐性地引导着他。

没关系，忸怩的黎愁也是别有一番情趣。想着，云涯便轻笑出了声，“我有点热了，嗯？”

这样才公平，黎愁这才伸手绕上云涯的腰带。

等到二人都坦诚相见时，黎愁才试探着看向云涯，却见云涯手里把玩着那白净的瓷罐。

这是要做实了，翻云覆雨、共赴巫山。看着云涯捏着瓷罐的手，可黎愁却觉得这只手分明是在他心里搅动。

黎愁不是没有幻想过此刻，可当此事真正来临时，他反而生了怯意，做了回逃兵。在云涯将他压制身下时，黎愁再也顾不得面子，大声反抗：

“不，不，不行，我还没准备好，不行的……”

身下的手忽然停止了动作，混乱间睁开眼，云涯依旧跨坐在他身上，只是那眼神里依旧藏着一种晦涩的情绪。

指尖还沾染着黏腻的膏体，云涯居高临下地看着黎愁，心里却是万分无奈，即使是重来一世，他依旧狠不下心，黎愁一喊，他的心也就跟着软了。

那能怎么办呢？在黎愁惊恐又好奇的注视下，云涯将手指绕到身后，一点一点试探着……

“云涯，云涯——”切切地呼唤着跨坐在自己身上之人，黎愁觉得自己简直就要被那把火融成一滩水。

云涯的动作在烛火的照映下，清晰地落入黎愁眼眸。比刚才更刺激，更令人心颤的事情出现了，黎愁咬着牙，眼睁睁看着云涯动作。

这件事情实在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特别是对一具从未有过的身体。

见黎愁视线炙热，不甘停下动作的云涯也难得窘迫。

云涯有些疲惫地依偎在黎愁胸膛，而在这巨大的刺激下，黎愁也已开了窍，竟也悄悄地伸出手往云涯方向……

或许是因为难耐，或许是因为羞赧，云涯伏在黎愁身上，情到深处时，无意识地感叹了句：“好久没做了……”

这句话不假，从云涯口中说出也没错，可落到黎愁耳里又是另一番意思。

就在云涯正动情时，只见黎愁忽然抽离了手里，脸色就像夏日里那多变的天，倏地阴沉了，“我不做了。”他绝情道。

此刻正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之际，云涯错愕地看了黎愁半晌，心里那团逼得他燥热的火瞬间转为怒火

——这人怎么就这么任性骄纵，脾气大得说翻脸就翻脸，甚至不顾场合不顾情形。

云涯是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给黎愁一拳泄愤。可一看那人从他身下挣脱开后，自己卷着被子滚到角落里去了，云涯又只能无可奈何地认命。

收拾好残局，在黎愁身旁躺下，他是打碎了牙往肚里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