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我仰春 第18章 第 18 章

解决掉特斯拉的事情之后正式步入了夏末，他们的生活没什么改变。

除了骆枕木没钱再继续买他喜欢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外卖也会凑满减了之外，其余的全都照常进行。

杨桨的成绩也稳步提升中，至少不再是倒数几名了。

他拼命学习的态度也是把骆枕木吓了一跳，骆枕木自诩上学的时候还算是比较用功，但是比起杨桨，那简直令他自愧不如。

两人相安无事的生活着，有时候因为杨桨放学太晚，他们俩几天都不一定能见一面。

两人也都默契没有彼此打扰。

这段沉默的日子每个人身上都压着很多事儿，在夏天最后一波炙烤中慢慢熬着。

一整个夏末奇迹般地没下一滴雨，土地被炙烤得像是要裂开，热浪让空气都有些变形。

燥热下其实骆枕木应该不算好过，突然背上的债务，和“嗷嗷待哺”的高中生，让他不得不接更多的修车单子。

很多时候车行的单子排到了后半夜。

彩毛和两个老板一齐上阵，所有人都勒紧裤腰带，才能熬过这个夏末。

那段时间的压力多大从骆枕木抽烟的频率就能看出来。骆枕木平时更多是抽着玩，他烟瘾很淡。但那段时间却时时刻刻都叼着烟，眼皮微微下压，随时都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一向龟毛的要死的他，甚至有好几次累得一回来就倒在沙发上，汗湿的衣服来不及换，就睡死过去。

直到杨桨早上起床上学，他才慢悠悠醒来去洗澡。

杨桨少有几次和他近距离接触，都能闻到他身上的机油味。

这股味道经久不散，就算骆枕木不在家，杨桨好似都能闻到混着咸湿气息的机油味儿，一直到夏天过去，这股味道仍旧没有消散。

时间就这样晃着晃着就来到了九月末。

眼看着马上要放国庆了，杨桨的去留成了问题。

高三的学生一个国庆就只放两天假，还会布置一堆作业去压榨假期时间。

这么短的时间要是再回一趟家，那肯定是不现实。但他婆婆已经快两个月没见过他，提前半个月就打电话过来说想要他回去。

这下让杨桨有些两相为难了。

一直到放假前一天，他还没决定好要不要回去。

都是骆枕木半夜回来之后，看到杨桨还没开始收拾东西，才开口问：“你国庆不回去？”

他最近是忙疯了，但是还勉强记得马上就要国庆了，家里还有个要放假的高中生。

为此，他提前几天就给王兴也说了到时候他要送杨桨去车站。

杨桨听到他略带沙哑的声音，抿了抿唇，“国庆就放两天。”

“两天？”骆枕木喝了一口水，“怎么会呢？我记得是三天啊？”

“中秋没连着一起，到时候还要单独放中秋。”

“所以你还回去吗？”骆枕木问了句。

他在心里算了算时间，杨桨要是想回去，那估计是来得及的，只是时间有些太赶了。

“还没想好。”杨桨诚实地说。

骆枕木思忖片刻，大手一挥，说：“那就把你婆婆接过来，顺便过了中秋再回去。”

杨桨愣了愣，抬眼看骆枕木，“方便吗？”

说完，他还看了一圈房间。

这只是一个两居室，要是婆婆来的话，那他们两就只能睡一个房间了。

骆枕木看他再明显不过的想法，讪讪一笑，“你想什么呢？我可以住车行，反正最近单子多。”

“那算了吧。”杨桨实在想象不到骆枕木这个龟毛性格和彩毛挤宿舍的样子。

虽然他最近因为车行单子太多，已经几乎把他是个洁癖这个事儿忘了。

骆枕木压根没准备听他的意见，斜睨了杨桨一眼，就这样拍板，“就这样决定。”

“我明天就去把你婆婆接过来。”

杨桨对于自己意见被忽略这个事儿没任何反应。

骆枕木想做什么事儿本来就不会询问他的意见。而再私心一点的话，又不用奔波，又能见到婆婆，杨桨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骆枕木更是直接懒得猜高中生的心思，他很快做好决定，通知老太太买好票，就把这事儿定下来了。

但出发前的那个上午，他竟然莫名有些紧张。

上次见婆婆是什么时候？好像也不久，就是那老太太将杨桨送过来那天。

也是在那天，骆枕木发现她的背已经开始佝偻了。

想来这风风火火了一辈子的老太太，也真的是进入了生命的末尾，整个人如同一枝枯枝，不再舒展。

让她来蜀都也挺好的，这老太太大半辈子待在网都没有的山村里，早就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发展成什么样了。

骆枕木提出了让老太太过来的时候，脑子里粗浅地闪过了两个字——尽孝。

虽然他没有身份，也没有立场去做这个事儿。

但开着车去车站接她的时候，骆枕木还是看了好几份蜀都旅游攻略。

这个快生活了十年的城市，他自己都没怎么好好看过。

到了车站，他准确地在人群中找到了那个要强的老太太。

她拎着杨桨他爸在外面打工带回来的一个手提袋，穿着一条黑绿色的长裙，裙边还有颗颗水钻，想来该是她买的新衣服。

此刻她估计有些紧张，不安地攥着手提袋，视线东张西望的。但她仍强做镇静，没怎么露怯。

骆枕木走到她面前，喊到：“婆婆。”

婆婆闻言抬头，看着已经比她高出一大截的骆枕木，有些欣喜，“你来了啊？”

“嗯，走吧，回家。”

骆枕木接过她的包，带着她往停车的地方走。

婆婆快步跟了上去，嘴里问：“杨桨呢？”

“他下午才放假。”

“我听他说只放两天是吧？”婆婆说完，自顾自道，“大城市就是不一样，村里的高中生都放七天的。”

骆枕木眸色一动，解释，“高三时间紧，任务重，放两天也挺正常的。”

婆婆却还是有些唉声叹气，“杨桨没你争气啊，都在村里念书，你就考上了，他就考不上——”

骆枕木没什么表示，只是无所谓的笑笑。

婆婆有些试探地问：“你觉得他这次考得上吗？”

他还真回忆了一下杨桨的学习状态，最近已经很久没关系杨桨学习上的事儿了，骆枕木也摸不准他有没有进步，但至少他学习态度是挺端正的，于是骆枕木开口：

“考得上的。”

婆婆像是松了口气，拍了拍胸脯，“能考上就好。”

骆枕木扯出一抹笑，转动方向盘汇入主路，并扭开车上的歌。

他没有直接开回家，而是开到了杨桨高中的门口。

杨桨复读的高中在当地还算是出名，所以学校的门头也弄得大气，按照婆婆的话来说，这比他们村的村委会看着有派头多了。

骆枕木还真仔细回忆了一下村里的村委会长什么样，记忆里好似就是几间白房子，中间还有一根旗杆。

那片建筑放到寸土寸金的城区的话，估计都只能塞在城中村里面。

“叮铃铃——”

放学的铃声打响了，陆续有学生从校门口走了出来。

老太太一早就挤进了人群的前排，甚至在最前面都还翘首期盼着，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盯着校门口。

骆枕木远远地缀在人群最后面，点了根烟抽着。

旁边路过的人还嫌恶地看了他一眼，估计是觉得他公共场合吸烟不对。

骆枕木还当人的时候也挺有素质的，一般都是私下抽烟。

但最近实在是太疲惫了，骆枕木那三瓜两枣的素质也都离家出走了。

他也盯着校门方向，不过他可没盼着杨桨出来。他看着的是老太太的背影。

那抹明显落后于时代的背影被熙熙攘攘的人群挡了一大半，骆枕木眯着眼睛才只能看到一个大概。

一直到一根烟抽完，杨桨那小子才从学校走出来。

他一出现老太太就看见了他，举着手挥了半天。

但那小子手里拿着一本英语词典，全神贯注地看着，根本没有注意到有人在喊他。

“杨桨——”

婆婆都走到他跟前了，杨桨才恍然抬头，“婆婆？！你怎么在这儿？”

“小骆把我带过来的。”婆婆说着，伸出手攥住了杨桨的手，满脸期待地问：“在这边上学还适应吗？能跟得上吗？”

杨桨点点头，然后抬头，一眼就对上了骆枕木的眼神。

他就在不远处看着他们，表情有些冷漠。

杨桨一边留心听着婆婆在说什么，一边拉着她往骆枕木那边走过去。

“在这边没有怎么麻烦小骆吧？”

杨桨表情一凝，不知道婆婆还会问这个。

麻烦是肯定麻烦了的，甚至杨桨觉得自己这几个月找的事儿，比之前那么多年都多。

但他只是淡定应声，“没有。”

“你在别人家住着，要乖点，知道吗？”婆婆说着。

杨桨眸子微微一颤，他问：“骆枕木，算别人吗？”

在老太太没注意到的时候，骆枕木已经就在他们两米远的地方了，自然把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他不知道已经是故意问了给他听的，还是什么。

反正这高中生天天心思多着呢，骆枕木都觉得他像是事精儿似的。

骆枕木不敢承认的是，他真的有点在意婆婆的回答。

“他虽然是在我们家长大的，但到底是外人，还是不要怎么麻烦人家，知道吗？”婆婆自然而然道，甚至没有犹豫一秒钟。

——原来还真的只是一个外人。

骆枕木想。

杨桨表情一滞，像是没想到婆婆会这样说，他抿着唇偷看了骆枕木一眼。

骆枕木的神色还是依然那么冷漠，一点情绪波澜都没有，好似根本没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等到三人上车的时候，骆枕木哑声开口：“你们晚上想吃什么？”

老一辈节俭思想作祟，自然是不想在外面吃的，“回去随便做点吃的吧？”

杨桨也点头。

最近家里财政吃紧，出去吃一顿怎么也要大几百，还是在家吃节约一点。

骆枕木自然是依了他们的，直接开车拐去了菜市场，随便买了点菜就回去了。

一路上，他没听小说也没听歌，甚至耳朵自动屏蔽了后面两人聊天的声音。全神贯注的开着车。

要不是手心一直不停地出汗，一切都那么正常。

大家多多留言～爱你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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