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
“主子,醒醒,该用早膳了。”
“主子?”
岑景舒睁开沉重的双眼,意识放空,眼前浮现昨夜睡前的种种画面,愣了片刻才哑声应道:“知道了。”
她抬手想要揉一揉发胀的太阳穴,刚动身子便察觉到了不对,不仅胳膊酸痛不已,浑身上下更像是被马车碾过一样酸麻。
“嘶。”岑景舒试着坐起身,牵扯着身体各个部位传来痛感,夹杂着微妙的痒意。
她缓了好一阵子,脑袋逐渐清醒,眼底却愈发疲惫,屋外的春喜又轻声喊道:“主子,用完早膳要去给大夫人请安,奴婢现在进来侍奉您洗漱可以吗?”
“不必了。”
岑景舒此刻已经适应了身体,担心他还留下了什么痕迹,便没有让春喜进来,小丫头胆子小性子直,吓到她可就不好了。
她缓步挪到铜镜前坐下,便看到了她洁白的脖颈上明晃晃的几处痕迹,异常显眼且颜色很深,像是一只恶犬在标记领地,宣布主权。
而后她撩开寝衣,不出意料,上半身的痕迹比起脖颈之上的有过之而无不及。她手指抚过一片斑驳,微蹙着眉将衣衫褪下。
身体的每一寸肌肤好似都没被放过。
难怪浑身上下都酸疼无比,这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的架势,能下榻都是因为她意志比较顽强。
她眸色一暗,攥紧手指,嘴角扯出一抹笑,起身去更换衣物。
这些印记,下次便会变本加厉地出现在谢无咎的身上。
片刻后,岑景舒穿戴整齐,特意选了一件高领的外衫来遮住脖颈上的春色,脸上染了一些脂粉,容光焕发地推开了房门。
春喜早就等候在外面,见她出来立刻便道:“主子,早膳已经备着,您还去书房用吗?”
“嗯。”岑景舒点了点头,快步走向书房。
即便她现在再三推脱,她也是大少夫人,早晚要接管整个崔府,偶尔胡闹放松片刻也就罢了,余下的时间可不能白白荒废。
岑景舒在书房一边对账一边用过早膳后,照例去向大夫人请安,被大夫人拉着说了好一阵子的话才回到踏雪阁继续对账。
“主子,查出来了。”夏意放轻声音,屈膝行礼不敢打扰。
岑景舒揉了揉眉心,把账簿推开,撑着下巴简短道:“说吧。”
“是。”夏意直起身,开口便是一个惊为天人的消息。
“月夫人曾服用过厄芽丸,此物药性极强,以大量红花和麝香辅佐其余药材制成,只需零星半点便可使人当下滑胎。”
“而月夫人服用过大量的厄芽丸,对身体造成了不可逆的伤害,理应不会有孕,即便有孕定然也生不下来。”
夏意一板一眼说完便垂眸伫立在一侧。
照此说法,霜月这一胎来的蹊跷,应当也是用了什么药物催化,并且霜月根本不是崔怀松所认为的清白之身。
岑景舒思虑良久,也只猜到了两种可能,有些无奈道:“证据都保存好,此事先不要声张。”
“是,主子。”夏意停顿片刻,又道:“那男子身份尚未查明,目前线索来看疑似和北巫有关。”
北巫?
岑景舒瞳孔骤然紧缩,边境战乱不断,大小部落频频侵袭,其中这北巫便是属于大盛的劲敌之一,其将领大多凶残刚猛,极其难缠。
只不过最近北巫王年迈时日已然不多,北巫王室子弟以及其余部族虎视眈眈,这才没有侵扰边境。
若此人是北巫的奸细,那后果将不堪设想;若是此人不是北巫奸细,而是因为别的什么缘由沦落至此,那也未尝不可加以利用。
岑景舒眼尾下压,冷声道:“继续查,传信给闻绝柳,让她也时刻留意着,若是身份依旧存疑,或是有什么异样举动,让她立刻抹杀。”
“是。”
夏意应声后便快步离开,瞬息之间没了身影。
岑景舒静下心来,又对了几本账簿,午膳只匆匆用了一些,填了填肚子,便又继续沉浸在账本之中。
直至晚膳前夕,岑景舒才从成堆的账本中站起身,舒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骨节,发出咔吧咔吧的声响。
一旁研磨的春喜见状停下手,上前几步为她捏肩,犹疑片刻低声道:“主子,长公子如今还在养伤,您要不要去瞧瞧?”
闻言岑景舒才想起一直被忽略的人来,最近应付谢无咎还要惦念各种琐事,倒是把一早定下的去探望崔怀松这回事给忘记了。
她轻轻拍了拍春喜的手,示意不必捏了,而后应道:“走吧,你随我去看看。”
**
“咳咳...咳咳...”
岑景舒还未推开门便听到屋内传来阵阵虚弱的咳嗽声,以及木门都遮挡不住的有些呛鼻的药味。
守门的小厮行了礼后为她打开房门,恭敬道:“少夫人请。”
又涩又苦的汤药味扑面而来,岑景舒眼也不眨面色如常好似闻不到一般微笑着进了屋,那小厮见状敬佩地看了她一眼后悄悄捂住了口鼻。
霜一快步迎上来,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弯着腰道:“少夫人来了,我家主子说不必劳烦您跑这一趟,让您沾染了病气就不好了。”
“无碍。”岑景舒抬手让他起身,接着轻声道:“我带了些伤药,你稍后让府医看一下,药性若无相冲,便早晚各外敷一次。”
话落,春喜将手中的小方木盒递给霜一。
“是,少夫人,您请。”
霜一双手接过木盒迅速揣进兜里,引着她来到了里屋后便退下了。
屋内再无旁人,岑景舒不慌不忙地找地方坐下,抬眼向榻上之人望去,崔怀松双目紧闭,眉头紧锁,苍白的嘴唇有些干裂,时不时便无意识低咳一阵。
不知是凑巧还是崔怀松有所感应,下一瞬岑景舒便看见他猛然睁开了双眼,大口喘着粗气。
她给了春喜一个眼神,春喜点了点头,立刻快步上前将他小心扶起,又喂了些一旁早已备好的温热的茶水。
片刻后,崔怀松靠在软枕之上,断断续续艰难轻声道:“景舒,多谢...你为我...求情。”
他眼中满是苦涩,摇了摇头,道:“那人是...有备而来,我一时...气...气急...”
岑景舒轻笑一声打断他,半真半假地安慰道:“长公子不必多言,谢中书趁机借题发挥为难父亲,万一此局就是冲着父亲去的呢?”
“你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失去了一个孩子,也算是事出有因,谢中书顶多做些文章也就罢了,并无大碍。”
崔怀松神色几经变化,有些心虚地撇开了脸,片刻后又看向她,深吸一口气道:“景舒,阿月性子软,我身子还未康复,还劳烦你平日照顾一二。”
说完他又低咳一阵,春喜见状赶忙又上前喂了些茶水,他喝下后又缓了片刻呼吸才平稳下来。
岑景舒倒是没什么反应,以霜月的手段,崔怀松被吃得死死的并不稀奇,左右不过是几句话的事情,因此便爽快点头应下了。
“这是自然,长公子放心养伤便好。”
不过这次崔怀松应当是动了真心,和以往的那些女人不同,霜月是第一个能让崔怀松如此牵肠挂肚的人。
“景舒,多...谢。”崔怀松心中的大石落地,心中却涌起更多对眼前人的愧疚,毕竟她才是名正言顺的正妻,可她却肯做到如此地步。
岑景舒不知他内心的想法,或者说是懒得去揣测他的真实想法,起身道:“长公子若无旁的事情,我就先走了。”
“好。”
回到霜雪阁用完晚膳后,岑景舒照例又去了书房看书。
“主子,王小将军的信。”春喜将信件搁在书案上,转身又燃上了一根火烛,屋内更加亮堂了些。
岑景舒将信拆开,熟悉的狗爬字体映入眼帘——
“姐姐是我,老样子,桃林等你。”
岑景舒哼笑出声,把信件丢进香炉里焚毁,起身道:“春喜,我出去一趟,你照应好府里,不要让任何人发觉。”
“得嘞主子,交给我了,您就放心去吧!”春喜扬了扬下巴,满脸揶揄,拍着胸脯道。
**
夜色还不算太深,借着悠然的月光,脚下的路也不算难走。
岑景舒远远便看到了在桃花树下笑得眉眼弯弯的少年将军。
他足尖轻点,踏着月色流光,几个闪身便来到了她的眼前,兴奋道:“姐姐,你来了。”
“姐姐,我为你准备了礼物。”
“你猜猜看?”
岑景舒哑然失笑,抬手拍了拍他毛茸茸的脑袋,若是这人有尾巴,此刻定然是摇个不停,并且要翘到天上去。
她想了想,道:“莫不是发簪?”
王延随瞪大了双眼,惊喜道:“姐姐,你怎么猜到的?!”
随即他又得意地哼笑一声,接着道:“不过姐姐猜对了一半!还有另外一件呢,姐姐肯定会喜欢的。”
岑景舒笑着点头,道:“好好好。”
“那快让我瞧瞧,我们威名赫赫的小将军准备了什么礼物?”
中秋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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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