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伤害两个男人的事我做不到 第2章 装货

带着刺的勇气仅仅只维持了一瞬。

“殿下，老身冒犯了。”

卫厌半垂着眼睛，看向跪坐在地上，头发花白，身形清瘦佝偻的人族。

她垂头低目，看起来像全身心的顺从。

年迈，虚伪。

一双带着韧劲的眼睛，看着让人讨厌。

送这样一个人族过来是为了羞辱，还是试探？卫厌百无聊赖的想着。

没意思。

“殿下，英女大人让老身带话，三日后是小王女生日宴，请您准时赴宴。”

“不去。”

“嗯。”

卫厌身形一顿，而后，垂眸，重新对上万有望来的眼。

“你不劝？”

“殿下希望我劝？”

万有四平八稳迎上卫厌的目光，四目相对，静默几息后。

卫厌面无表情，径直越过她，往深处走去。

那些贵重精美的青简，散落一地。

他像是没看到一般，毫不在意地抬脚，踩下。

万有发誓，她清晰听见，竹制青简断裂的声音。

直起身子，万有看向那个逐渐向暗处走去的背影，看他一步一步践踏在狐族金贵的修炼心法之上。

装货。

她面无表情。

-

夕阳即将隐落山间，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在天际，天地间陷入静谧的深蓝之中。

青阁之下，山壁之上，是大大小小的洞穴。

伴最后一抹光亮消失，洞穴之中陆续亮起了暖黄的光线，映出各式各样的影子。

而千乘谷最低，最大洞穴之中，其中光线最盛。

英女身形在洞穴之前，一闪而过，隐入其中。

洞穴最深处的书房之中，沉木桌上，烛火跳动，照亮狐族王上卫正的半边侧脸。

他墨发高束，以手撑头，狭长双眸轻轻阖上，深衣宽袍金线滚边的袖口，随着他漫不经心敲击桌面的手指，一起一伏。

桌侧立着一位身穿白衣，满头墨发仅用一只青玉簪挽在头顶的青年男子，是狐族大殿下卫白。

而英女站在屋内中央，神色淡淡。

安静非常，一时只听得见灯花燃爆的声音。

“你怎么看？”卫正悠悠开口。

“有小聪明，但不多，有勇气，会执行。但看起来，并非一个听话顺从的人。”

卫正意味不明冷哼一声：“她应该是这样。”

英女不知他说的是哪一句，只尽职尽责的汇报：“这样的人，放在四殿下那里，恐怕...”

“无碍。”

她不再多嘴，又提起另一件事：“小王女生日宴一事，我已经打点妥当。只是，属下有罪。”

敲击桌面的手指一顿，卫正睁开眼。

“前几日，属下带着小王女接万有回来。小王女似乎对万有上了心，这几日都在缠着要去找这位人族阿嬷。”

“无妨。”卫正缓缓阖上眼：“她不敢上青阁。”

“是怕万有下阁，小王女再——”

“和她多接触，不是什么坏事。”

听闻此话，英女看了眼闭目养神的卫正，随即抱拳行礼：“是。属下告退。”

待到英女的脚步声几不可闻，站在桌侧的卫白，方才开口：“父王，人已经到了，咱们要不要传讯给那位？”

“急什么？”卫正瞥了眼儿子：“等‘祂’醒了也不迟。”

“儿臣是怕...”

“不要怕。”卫正随手翻开手边的书籍，却抬眸直直看向桌上烛火，神色晦暗不明。

“狐族百年兴盛。再慢——”

“也不过一年期。”

-

三日后，黄昏时分。

本就不算冷清的千乘谷，在此刻格外热闹。

狐族众人三两成群，竖着耳朵，甩着尾巴，纷纷朝着千乘谷最底部、狐族王上居住的洞穴走去。

两三幼童追逐嬉戏，又在临近王上居所的时候，猛然顿住脚步，被自家大人拉住，整理一番衣物。

王上所居的洞穴，即便是黄昏时分，亦能看到里面的幽幽暖光。

往里看去，无数烛台点着蜡烛，一片光辉明亮，数不清的彩衣侍女穿梭在大大小小桌几之间，摆放着装饰酒水，伴随众多宾客交谈嬉笑声，一片融融盛宴的景象。

也正是此时，万有看准时机，拉过正在忙碌的英女，闪到门口一旁僻静处，委婉地表达了四殿下的意见。

“知道了。”英女神色淡然，似乎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反倒递给她一个古朴的木制盒子：“这是给小王女的贺礼，一会儿宴席上，你代四殿下献礼。”

盒子僵在半空，万有并未第一时间接过此物，反倒抬眼看向英女，语笑盈盈：“英女大人，这...我不清楚四殿下的意思，怎好冒然替四殿下献礼？”

“你有选择吗？”

“您说了，我代表四殿下。”

万有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反倒引得英女深深看了她一眼。

“狐族上下都为小王女生辰准备了贺礼，就连在外游学尚未归的二殿下，也已派人提前送来生辰礼。”

“这是在替四殿下周全。”

“那也得看四殿下的意愿。”

看着万有那副油盐不进的模样，英女不禁有点头疼。

青阁上下，大的小的都很难搞。

生日宴在即，有很多事情需要去处理，她不耐在这儿与万有纠缠，强硬将盒子塞到万有手中，压低声音：“你放心，四殿下一定会来，该有的流程，一个都不会少。”

万有手里揣着盒子，看向英女远去背影，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拿起木盒端详片刻，手感不错，看着值钱。

既然英女硬性要求，怎么也怪不到她头上...吧？

让她更为在意的是英女口中，四殿下会来参加生日宴？

“诶！你是四殿下身边的人族女使吧！？”

“让我先来让我先来让我先来！！！”

“憋挤我！！！！嗷！！！”

万有还没来得及抓住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异样感，便被几个狐族小崽子，团团围在了中央。

她低头瞧着几个仅仅到她胸口的幼崽，抖着耳朵，摇着尾巴，眼巴巴的看着她，似乎下一秒就要扯住她的衣服。

她压下蠢蠢欲动的手，含着笑回道：“是我。”

“是她是她是她！”

“我就说吧！”

“快问快问快问！”

几个幼崽眉来眼去半天，站在她右手边的那个幼崽，才扯了扯她的袖子：“喂！人！你是不是见到四殿下了！！”

“是呀。”她两个手拿着木盒背到身后，看这群崽子想做什么。

“呀！她见过四殿下！！！”

“四殿下是什么样子的呀！！阿嬷！”

“人，四殿下厉不厉害！”

万有假装思考一会儿，直到几个幼崽的眼睛越来越亮，方才慢悠悠开口：“我可以告诉你们四殿下是什么样子，但你们得告诉我，为什么对四殿下那么好奇呢？”

“那当然是因为四殿下是我们这里最最厉害的殿下呀！”

万有不动声色地继续问道：“其他几位殿下不厉害吗？狐王殿下不厉害吗？”

“那怎么能一样！”一旁的小姑娘梗着脖子反驳道：“狐王殿下都说，四殿下是可以带领我们狐族重回荣耀的！”

“就是呀，四殿下还不到一千岁，就已经掌握狐族所有的修炼秘籍啦！！”

“四殿下都已经快千岁了，那么长的时间你们没有见过他吗？”

“就是因为四殿下很厉害，所以都在修炼，大家从来没见过...”

天赋高，有能力，且自律。

万有认真总结着得到的信息。

除去性格，应该也算是个不错的上司。

“他不出来，你们可以去青阁见四殿下呀。”

“谁敢——”

“万嬷嬷。”

悦耳的女声悠悠传入耳中，抬眼看去，一位身穿彩衣，头戴金冠的侍女袅袅朝她走来。

“都围着嬷嬷做什么呢？还不赶紧入席去，小心阿爹阿娘找不到你们发火呢！”

侍女还没有走到万有身前，小狐狸们已经四散开来：“知道啦，苏女姐姐！！就属你最爱告小状！”

苏女微微偏头冲着那个小狐狸笑了笑：“晚宴还没有结束，你妈妈就会知道你缠着万嬷嬷~”

“啊啊啊！！我知道错了！！”

苏女至万有身前，从容优雅地行了个礼，笑得温温柔柔，一点都看不出刚刚威胁人的样子。

她侧身让出条路，微微躬身：“万嬷嬷，英女大人交代带您入席。”

“这边请。”

一路上，许多人同苏女打招呼，显然是熟识，她带着一脸温柔的笑意，却每句都回答的滴水不漏。

万有默默跟在她身后，保持不近不远的距离，直到越走越高，最后上到高台之上，可以俯瞰整个大厅，苏女方才略略停下脚步，抬手扶住已经有些气喘的万有：“抱歉嬷嬷，是我思虑不周，走得快了些。”

“不妨事，我能跟的住。”

跟着快上了将近五十几级台阶，她这个身子骨不喘才怪。

抬眼往下看去，差不多每十级是一个平台，平台上有几张桌几和凭几。

而最底，是她入门前看到的景象，几乎已经坐满了狐族族人。

而她，站在最顶。

正中是一张巨大长桌，背后配着石头雕琢砌成的长椅，长桌旁摆放着一张精巧小桌。

依次往下，左边两张桌子，右边两张桌子。

而万有则被安排在左边为首的桌后坐下。

“这是四殿下的席位，万嬷嬷在此等候便可。”

万有没有立刻前去，她压低声音问道：“这不对吧？”

“大殿下二殿下三殿下都在，怎么轮到四殿下坐在这儿最尊的位子。”

她大概了解过一些常识，左侧首位，一般是仅次主位最为尊贵的位子，四殿下上头有三个哥哥，再怎么也轮不到他。

苏女微微一笑：“在咱们狐族，四殿下，就是所有殿下中，最为尊贵的殿下。”

说着，她拉起万有的手，将她安置在尊位坐下，又拿出热帕子，想要替她细细擦拭手指，把万有吓得赶忙接过，自己动手。

“万嬷嬷，苏女替姑姑向您道个歉，希望您不要把她的罪过往心里去。”苏女见她不肯接受，便认认真真给她行了个礼。

“你姑姑是？”

“池娘。”

万有这才恍然大悟：“你不说我都忘了。”

苏女颔首，接过她手中的帕子，弯腰退下。

直到坐在高位之上，万有还是一阵恍惚，不过三天之差，怎么就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所处的高台，陆陆续续有人落座，她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跟随侍女的称谓，不动声色地打量这些狐族的核心领导层。

最先来的是，坐在右侧末席的三殿下卫元，他竖着白色狐耳，尖尖上有两撮黑毛，乌发是一顶紫金冠束起，身穿紫色劲装，他正一条腿曲着，半个身子懒懒斜靠在凭几之上。

直到大殿下卫白到来，那股子不驯的劲儿才收上一收，连坐姿都乖顺许多。

大殿下卫白，一身白衣，竖着白色狐耳，青玉簪挽发，拿着折扇，眼睛笑眯眯的，看起来温和极了，他施施然在右侧首位坐下，甚至还冲坐在对面的她微微点了下头。

主位之上，是狐族王上卫正，身材欣长，黑金宽袍，正束金冠，一双白色狐耳，格外显眼。

有几份中年人的稳重，但可惜那张脸实在好看，尤其是一双狐狸眼似含秋水，少了些许王上威严，多了几分纨绔风流。

而最令万有惊讶的，是坐在左侧小桌后，正疯狂对她眨眼睛的小王女，卫昭昭。

她分明是，分明是英女接她途中，被她哄骗的狐族小姑娘！

小王女看起来不过是十二三岁的年纪，两只狐耳一抖一抖的，和她对上视线，身后的狐狸尾巴都要摇出残影了。

她立刻别过视线，就当没看见卫昭昭亮晶晶的眼睛。

狐族王上到来，基本上已经座无虚席。

大家你言我语，一递一声，时不时有两句传到万有耳中。

“上面坐的，怎么有个人族？”

“那可是专门为四殿下找来的人族侍女！”

“哼，要是那位，做什么都不稀奇。”

......

听闻此话，万有有些自得，她挺了挺腰杆，眼观鼻，鼻观心，规矩极了，愈发觉得英女没有诓骗于她。

直到原本嘈杂的交谈声渐渐停了下来，她抬眸看到对面两位殿下，都转头朝下看去。

顺着视线，她微微偏头。

殿内烛火明亮，照亮了来人苍白阴郁的脸庞。

长眉入鬓，眸若点漆，只是眉压眼头，戾气尽显，宛若把锋利刀刃，视线直直刺向主位。

大殿笑闹的众人在此刻，像是被同时扼住脖颈，陷入一片死寂。

明明还什么都没发生，万有却忍不住紧了紧双手。

谁能告诉她，

为什么尊贵无比的四殿下双手之上，有青色灵气凝起的锁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