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从工作人员室里出来,时迁始终阴着脸,白绥林满肚子好奇的事,又不敢问。
如果他是时迁,他心里也不好受,都是被丢在游乐场,一个是真的被遗弃,一个是不小心,时迁都亲身经历,对比蒋玉的态度,时迁怎么可能不介意。
时迁心里有火,白绥林不敢靠得太近,不远不近的跟着。
突然,前面的人停下脚步,时迁转过来看他,不满道:“你怎么走得那么慢?”
“……”白绥林快步走上前,伸手搂住时迁的肩膀,“我的问题,刚才坐的腿麻了,没缓过来。”
时迁冷嗤一声:“那还玩吗?”
白绥林知道时迁肯定没心情留下来了,游乐场也不是很大,逛下去肯定会碰面。
“你们这游乐场没什么意思,你现在拍个照片,等以后拿出来对比。”白绥林说。
时迁:“不要。”
白绥林轻拍他后脑勺:“走吧,玩这些东西还不如去采摘园摘点水果。”
时迁愣了下:“不玩了?”
“不玩了。”
时迁没动,半晌才说:“她现在跟我没关系了,要是因为我的原因没必要,才刚玩了一个项目。”
白绥林狐疑的看着他,小脸垮的跟什么似的,白绥林抬头看向游乐场中央最高的跳楼机。
时迁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木着脸说:“我恐高。”
“知道,我突然想起来我第一次去玩的时候,下来腿软,人还是懵的,然后当时人多,我就认错人了,靠在旁边一个男大学生的身上,我对象看见以后生气了好几天,对我爱搭不理的。”白绥林说着说着笑出声。
时迁纳闷又不解:“你女朋友吃一个男大学生的醋?”
“……”白绥林忘了,时迁一直以为他性取向是女的。
时迁非常中肯的评价道:“你女朋友的醋劲儿还挺大。”
白绥林笑着说:“是吧,关键是那时候是我追求他,他还没答应我呢,自己倒是吃上醋了,挺可爱的。”
笑就笑吧,白绥林还始终看着自己,时迁有种他在说自己的错觉。
“那你还要再玩一次吗?”时迁问。
白绥林拉着他往前走:“去试试吧,没我之前玩的高。”
时迁能玩的项目很少,他恐高又有眩晕症,只能玩些小孩也能玩的海盗船之类的。
白绥林感概真是上了年纪,他从跳楼机上下来腰酸腿疼的,像是在拳馆跟人打了一架似的。
他虚弱的架在时迁的肩头,两人往海盗船走去。
白绥林非常想陪着时迁上去,结果正好到时迁那里卡了人数限制,剩下的人里又没有单独来的,只能时迁自己去。
白绥林没什么玩的兴致,他找了个视野开阔又安静的地方坐着。
时迁是最后一个,他没办法选择位置,只能坐在两个女生中间。
白绥林看见他一脸不自在,正幸灾乐祸呢,时迁一抬眼,正好跟他对视上,白绥林登时被呛的止不住咳嗽。
忙不迭拿起旁边的饮料喝。
幸好时迁下来以后没有找他算账,他们又玩了几个项目,白绥林看时间快中午了,和时迁去园里的小餐馆吃饭。
好巧不巧的碰上了蒋玉一家三口。
江子陵不吃饭,一直在玩做游戏送的小汽车玩具,蒋玉把面条放进勺子里,吹凉了喂给他,江子陵扭开头嘴里嘟囔着不要吃面。
坐在对面的男人在打电话,应该在说工作上的事情,他看了眼胡闹的江子陵,什么都没说。
白绥林说:“全是面啊,换一家,我想吃饭。”
时迁一把抓住往外走的白绥林:“下面有盖浇饭。”
“啊?”白绥林不信时迁看不出来自己是顾及到他才这么说的。
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白绥林话都说出去了,只好点一份西红柿鸡蛋盖浇饭。
西红柿鸡蛋是甜口的,白绥林吃不惯,正好不是很饿,他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
可能是面不合时迁的胃口,也可能是时迁心里想着其他事,时迁也没吃几口,一根面在碗里挑来挑去。
白绥林点点桌子:“来的时候我看见那边有卖章鱼小丸子,吃不吃?”
时迁懒得动,使唤白绥林:“那你去买。”
白绥林愣了下,以前他仗着比时迁小几个月,在床上又是弱势那一方,所以使唤时迁多一些,没想到现在反过来,白绥林看着眼前这个青涩版的时迁,什么亲密行为都做不了,时迁消失了两年,他便禁欲了两年,现在还得像照顾孩子一样照顾17岁的时迁。
白绥林哪会把他一个人丢在这,说:“你跟我一起去。”
时迁动动嘴唇,似乎是想说拒绝的话,结果最后只是叹了口气起身:“那走吧。”
“小迁。”
刚站起来,蒋玉走到他们这边,时迁没看她,垂眸盯着餐桌。
蒋玉:“之前一直想找你聊聊,但是没机会,现在既然碰见了,我们说说话吧。”
蒋玉的语气温柔亲切,如果不是知道一些前情,白绥林真觉得此时的场景像是一个苦口婆心的母亲在好言劝说自己叛逆期的儿子。
小餐馆陆陆续续进来人,时迁不想闹得难看:“分开这么多年了,这时候才想着聊一聊,早干嘛去了。”
“妈妈。”江子陵跑过来,嘴里喊着妈妈,伸手抱的却是时迁。
蒋玉笑道:“他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很喜欢你。”
时迁拨开江子陵的手,瞥了眼白绥林,白绥林瞬间心领神会,他走向江子陵:“那个,你们先聊,这小孩我先带走了。”
见时迁没有出声,蒋玉知道他是默认,高兴极了,蹲下对江子陵说:“妈妈跟哥哥有些事情要说,你先跟这位叔叔出去玩好不好?”
白绥林脑袋上缓缓冒出个问号,凭什么他是叔叔。
白绥林低头看向江子陵,猛然意识到这小孩只有七岁,叫叔叔也合理些。
蒋玉坐到白绥林原先的位置,时迁说:“如果不是他有工作突然离开,你应该不敢过来吧。”
蒋玉讪笑道:“你都听见了。”
哪个男人会不介意自己的妻子总是和与前夫的孩子常联系,况且这种专注事业、妻子死了、只留下一个孩子的丧偶男人,娶蒋玉未必是多情深意重,更多想要个顾家的来照顾自己儿子罢了。
跟前夫和前夫的孩子有太多瓜葛,肯定会影响到现在的生活质量。
尽管如此,对于蒋玉来说,这种生活也比和时庆候在一起要轻松。
唯一还在意介怀的,只剩下时迁了。
“这些年,我一直很后悔,后悔没把你一起带走,但是我当时也没办法,与其带走你让你跟我一起吃苦,还不如留在那,说不定他对你会比对我宽容一些。”眼眶蓄满泪水,在流下来之前,蒋玉抽出纸巾擦了擦。
时迁坦然的看着她:“结果呢,他把对你的恨意加倍用在我身上。”
蒋玉擦眼泪的动作一顿,忍不住抽泣了一声:“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时迁皱眉,该哭的明明是自己,为什么蒋玉在对面抽抽涕涕的,好像他是一个坏人。
时迁别过脸看向窗外,白绥林高高举着玩具,江子陵还没他腿长,伸直了手臂也够不到。
“江子陵好养吗?”时迁问。
蒋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还好,他爸也不怎么管他,平日里我照顾的多,挺听话的。”
说完,她才意识到这些话对没怎么被照顾的时迁来说,是多么扎心。
时迁自嘲的笑了笑:“那你还挺幸运的。”
蒋玉连忙说:“这孩子跟你也挺有缘,你们之前就见过一次,他特别喜欢你,这次也是你把他捡到了,说起来,你们两个小时候还挺像的。”
时迁早就忘了自己小时候什么样子,但总不会是像江子陵这样无忧无虑。
蒋玉好奇道:“这个男生是你朋友?看着年纪不小。”
在蒋玉的印象里时迁没有同龄的朋友,关系好的是一个姓刘的成年男人,开了个快递公司,但好像不长这个样子。
“我现在搬出来了,跟他住一起。”时迁说。
蒋玉惊道:“你搬出来了?时庆候同意吗?”
“要他同意?他有什么资格管我?”提到时庆候,时迁声音冷了几分。
蒋玉不放心:“这个人靠谱吗?”
“靠谱,”时迁不假思索,也直言不讳,“至少比时庆候和你靠谱。”
蒋玉哑口无言。
“你想聊,我陪你聊了,如果你是想得到我的原谅,那没必要,因为你做了你认为对的选择,我知道你一直介怀丢下我这件事,但我很明确的告诉你,就算你再怎么弥补,我都不会原谅你。”时迁说道。
蒋玉脸色变的苍白,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茫然地看向时迁。
时迁说完起身便往外走,走到一半想起来:“以后别给时庆候打钱了,我以后会离开这里,跟他再没有关系。”
蒋玉连忙叫住他:“小迁!”
时迁条件反射的顿了下脚步,随后更决绝的离开。
白绥林在外面逗小孩,听见一声沉闷的“走了”,身后飞快划过一道身影,白绥林反应了两秒,把江子陵送回餐厅。
跟上去的时候,白绥林悄悄瞥了眼时迁,说:“谈的不好?”
时迁:“挺好的。”
“可你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