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灵师 第6章 明河（六）

像是命运的安排，他又一次的被他眼中的神明给救了起来。

谢谢您，神明大人。李想有些慌张，他想将他的感谢通过言语表达出来，可他猛然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

…我不是神明。

明河笑弯了眼，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

我是这片河流的灵。

啊，是指守护这片河流的灵吗？您可以听到我心里的话吗？李想开始紧张了起来，他开始想自己有没有想一些不好的事情，他的脸也开始慢慢红了起来。

我只能知晓有关于我的模糊的一点点念头，你把手贴上来，这样我们就能在心里互相说话了。

明河含笑望着他。

她在等着他，她在望着他。

李想缓了缓自己内心莫名的紧张，好像是终于找到了归宿和牵绊，又像是突然明白了些什么，他将手与明河的手紧紧贴在一起。

即便是这样，他也仍觉不够，他想要更进一步，他想要…他想要做些什么呢，他又有些疑惑。

为什么…要救我呢，明明我的亲生母亲都已经放弃了我。李想直直的望向明河的双眼，他的内心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冲动，好像是要等着她说些什么或是做些什么。

明河这次却没有说些什么，她将脸贴近光幕。

李想克制住自己想要后退的冲动，他咬了咬牙，给自己打了打气，望向那双好像要将他沉溺进去的温柔的眼神中，颇有些视死如归的架势。

明河“噗”地笑出了声，她此前的言语都是直接进入到李想的脑海里，他也从未听见她说过话，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发出声音。

明明是在水下，明明是很小的一声笑声，可李想却觉得这声音直接进入到他的心底，贯穿了他的灵魂。

真好听啊，他想。

我不想死了，我不能死了，我要好好的活着，我想…

李想也笑了起来，他突然发现光幕好像有快要消散的迹象。

一个想法突然从他的脑海中冒了出来。

他不顾明河有些错愕的眼神，他将与明河隔着光幕贴在一起的手十指相扣，紧紧的扣在了一起。

李想本来只是想试一下，没想到居然成功了。

他笑的十分开心，眼中有着些许水光，好像从他开始记事起他从未有过如此开心和满足的时刻。

他觉得他好像握住了他的整个世界。

光幕破了，整个圆球直接化在水中。

他整个人就这样掉进了水里，他有些呼吸困难，他的眼睛也开始有了酸涩的感觉，可他仍旧没有闭上眼睛，他支撑着自己紧紧地望着眼前的明河。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不知道可不可以呢，神…不，明河大人。

李想被迎面而来的水流冲的有些意识模糊，但在模糊中他感觉到明河拥住了他，她的身上是冰凉的，可李想却觉得自己的整个身躯都滚烫了起来。

唔…可以的。明河轻声应到，她抱住了李想，向着岸上挪动。

她答应了。

仿佛灵魂深处的某个种子突然破土而出，浓烈的悲伤和喜欢包裹着他，他晕了过去。

待他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家里了。

他的母亲满眼愧疚和心疼的望着他。

又是这样，和原来那次他掉入水中醒来后的表情一样。可他却觉得这也没什么了，也都不怎么重要了。

他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摇了摇头。

他平静的望着她，眼神中波澜不兴，没有爱恨。

他的母亲像是明白了什么，她悲伤的望着他，有些不敢置信的捂住自己的嘴巴，她想抱住他，或许是想安慰他。

他垂了垂眼，小心的避开了。

她浑身颤了颤，轻轻的抚摸了他的头，转身离开了。

或许我就是这样一个不孝的人吧。李想想。他和他的母亲也许本来就不该像别人家的母子一样吵闹中带着喜爱，而是应该如同原来一般相敬如宾的。

他沉默的低下了头。

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慢慢的掀起了一抹笑容，由于牵拉到干涩的嘴唇又导致其皲裂了少许。

没关系，这世上仍旧有着和我有着牵绊的人。他满足的想，这样也就可以了。

或许那位大人只是随手救了一个人，或许只是看他可怜安抚一下他，可这对那时已经丧失了求生意志与人生目标的他来说，就像是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点了一束永远不会熄灭的光，这是他的希望。

而且那时的感觉好像也没有错，他好像和那位那位在遥远的从前便认识了，那是一种铭刻在心底的眷恋，他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

李想起身，打开了窗户，他的窗外是明河的一个小分支，太阳的光照在河流之上，熠熠生辉，波光粼粼，像是给迷惘的人带来了希望与重生。

神明大人…明河大人…明河…明…明明。

他反复在心中默念着这个对他意义深重的名字，他有些胆怯。

我什么时候可以正大光明的这样呼喊着她呢。

“对不起，对不起…”杨阿婆看到这里眼泪夺眶而出，她颤抖着对着李想道歉，“我不想那样的，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样做…我……”

李想摇了摇头，示意没有关系。

杨阿婆终是没有忍住撇开了头，没有恨自然也就没有了爱，不在乎便是什么都没有关系。

是她对他不起，从来都是她对他不好。

“明河其实从第一次救你的时候便一直在看着你，”李昭昭皱了皱眉，“她没有让你看到她，她将自己隐藏了起来。”

李想错愕的抬起头。

为什么？

“不知道，”李昭昭也有些疑惑，她并不懂这些行为，“在你每次在河边唠唠叨叨的时候，明河有时候在水里，有时候在天上，有时候在树的旁边，她一直在关注着你。”

“包括在你受到那些打骂和羞辱的时候，嗯？她为什么躲起来？她为什么偷偷看你还不让你知道？”

李昭昭有些看不明白。

李想也有些困惑，可更多的却是一些从心底突然冒出的窃喜。

原来她也在关注着我，原来他都一直知道，那是不是可以四舍五入一下，她也有可能有与我一样的心思呢。

李昭昭突然走到李想的面前，她紧皱眉头，“叔叔到现在也还没有想起什么吗，是想不起来还是不想想起来呢。”

李想有些茫然的望着李昭昭，他打着手势。

想起来什么，我想知道…她为什么会消失，我为什么…找不到她了。

李昭昭沉思片刻，将手放在自己眉心，过了一会儿，她将手放开，手上多了三个光点，“我本来不想这样的，可为了让你们全都了解所有，我可是费了一些功夫呢。”

她摆了摆手，将这三个光点穿入眼前三人的眉心，随即拍了拍手，笑着说，“好了，这样就能看到所有的东西了。”

他和母亲之间还是平淡如水的相处着。

时间慢慢流逝着，李想对着明河诉说着自己内心的一切情绪。

喜悦，悲伤，激动，还有…爱。

他将所有的空闲时间都放在与明河的相处中，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感觉与明河慢慢的离得近了，可他心中却有着一丝不安。

怎么皱着眉头。明河坐在岸边看着他，她抬起手，轻轻的将他眉眼间的褶皱抚平。

我要出去上大学了。李想握着明河的手。这样见你的时间就又变得短了。

嗯，我等你回来。明河温柔的笑着，她将头靠在他的肩上。

李想又开始紧张了起来，明明这几年两人已经相处的很近了，可他仍旧会紧张，他看着靠在他肩头的明河，他们离得那样近，李想只觉得心脏仿佛要跳出来，那跳动的声音那样响亮，他好像能闻得到她身上的清香。

明河突然抬起头，她将自己的手和李想的手慢慢握紧了，两人十指相扣，李想猝不及防的愣住了，她的唇离他只有一丝的距离，他好像只要前进一点就可以亲吻到她。

他的脸全都红了，他有些粗鲁但又不失温柔的将明河搂进自己的怀里。

我马上就会回来的。这些学业对我来说也不是很难，所有的休息时间我都会回来的。李想按耐住自己内心的悸动，他抱紧了明河。

等我…等我毕业，我们就永远的在一起，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你愿意等我吗…明…咳…明明。

他有些害羞，仍是鼓起勇气说着。

明河听到这样的称呼，显得有些讶然。

他还没来得及解释。

明河亲上了他的唇。

他瞪大眼睛，猛的向后一跳，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被火烧起来了，不然为什么感觉浑身滚烫难耐。

你…你怎么！

我在水中看到一对夫妻这样亲吻，互相表示着喜欢。明河歪头看着他，眼神中有着些疑惑。

你不喜欢吗。

不…不…不是，我是说…我喜欢。我非常喜欢！

李想想大声喊出来表示心中的喜悦，像是心中的种子已经长成参天大树。

我一个月后就会回来了，你…你…我…那时我再和你慢慢说清楚。

李想脸色通红，匆匆忙忙的跑开了，走的时候还不小心跌了一跤，他赶忙爬起来跑回家。

他整个人都处在欢欣雀跃之中。

真好，他想。

只要能和她在一起，怎么样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