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什么都愿意?”李昭昭笑了笑,“即便是要你散尽一身灵力维持这大地数年安稳,你也愿意吗。”
“是的。”椿道,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带着些笑容:“什么都可以,只要她活着。”
他原来还在嘲笑明,现在想想,终于明白,有些事情的发生是真的令人猝不及防。
他既然承担着维持大地安稳的责任,可却又放纵了自己,就可以承担这份后果,即便魂飞魄散,也在所不惜。
李昭昭叹了口气:“我该怎么在你的记忆里找到她?”
椿听到这句话,松了一口气:“你闭上眼睛,然后再睁开就可以了,麻烦姑娘了。”
李昭昭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知道了。”
她闭上了眼睛。
“…小姑娘好。”
她倏的睁开了眼睛。
英从出生起,就知道自己是不同的。
她能够看到一些平常人看不到的东西,起先她会有些好奇那些是什么,她朝着它们打招呼,它们像是被她吓到一般把自己藏了起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突然能听到某些不为人知的想法。
令人厌恶的想法。
“英,过来带你弟弟,”母亲在田地间工作着,对着旁边六岁的英大喊了一声。
六岁的英懵懵懂懂的想:“母亲真的好累啊,我也该给父母帮一点小忙,做一点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的。”
英给自己打气,伸出小短手抱住刚出生不久的软绵绵的弟弟。
她看着弟弟白嫩的脸,心里想:“我一定要好好带着弟弟,做个好姐姐。”
英开始边带着弟弟边给父母做一些自己可以帮忙的小事。
英慢慢的长大了。
在家里做的事情也越来越多了。
她开始洗衣服,做饭,打扫卫生。
一次,她不小心在切菜的时候把自己的手切到了,鲜血流了一整个案板。
母亲生气的对她说:“这点事儿都做不好,要你有什么用。”
她对母亲的责骂有些沮丧。
母亲说完,让她走到旁边去,把手冲洗干净,自己把饭菜做完了。
她那一天后来也没有做什么其他的事情。
英心里有些甜滋滋的,因为她知道母亲是因为担心她所以让她休息的。
她又看到了那些奇怪的东西,她走到那个东西的旁边:“你好啊。”
她向着那个东西打招呼,她其实还想和它交交朋友。
那个东西仿佛受了惊吓一样跑掉了。
她有些失落,她转了个身,准备开始打扫卫生。
她的母亲站在她身后,悄无声息的看着她,眼中阴沉沉的。
她被吓了一跳,她疑惑的问:“阿娘,怎么了?”
“…你刚才在做什么?”阿娘停顿了一会儿:“你在和什么东西说话?”
英有些脸红:“是一个小朋友,我正准备和它…”
英还没说完,就被她的阿娘打断了:“我什么也没看到。”
英有些茫然,不明白阿娘想说什么。
“你过来。”阿娘往前面走过去,英迈着小短腿跌跌撞撞跟了上去。
阿娘指着院子:“跪在这里,等你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进来。”
英有些委屈,不过她还是不敢违背阿娘的命令,她跪在了地上。
她还想问她阿娘些什么。
她的阿娘就头也不回的进入了房门,把她锁在了门外。
她手足无措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本来就不聪明。英想。
她看了看紧闭的门,悄悄的走了过去。
透着门缝看着里面的场景。
她听到里面阿娘轻声哄着弟弟睡觉,语气是她从来没见过的温柔。
她突然感觉胸口有些闷,即便是刚刚阿娘严厉的叫她跪在地上,她都没有这样过。
她不知道那是种什么感觉,可她下意识的躲开了那种令人窒息的感觉。
她重新跪在院中。
她摇了摇头,好像这样就能把脑中的快要涌出的想法给摇出去,她在想自己今天一天究竟做了些什么,为什么阿娘会这么生气。
门里面的灯突然熄灭了。
没过一会儿,阿娘走了出来。
阿娘的手上拿了根藤条。
她有些瑟缩。
阿娘站在她身前,一只手握着藤条的头端:“想明白了吗。”
英紧张的声音都抖了起来:“什…什么。”
“…你怎么总是这么蠢,”阿娘可能想吼她,可是顾及到房中还有沉睡得弟弟,沉着声音对她说:“我说过了,我没有看到你眼中的所谓的朋友。”
“…我原来就发现你有时对着空气自言自语,我还以为我看错了,没想到你真的这样蠢。”
英更委屈了:“可我能看见啊。”
“除了你,没有人看得见,”阿娘将手上的藤条往英身上一抽:“你不能和别人不一样,你想被当成怪物被烧死吗。”
年幼的英还不能理解阿娘得话,她只是感觉有些疼。
不是藤条打在她身上的疼痛。
她觉得是母亲打她的行为令她感觉到胸口发闷。
“你想被人当成有病吗?”阿娘的声音一下子拔高了,:“莫名其妙的行为,令人发笑的言语。”
“…我没有病。”英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和别人不一样,你就是有病,精神病,”阿娘像是气坏了,藤条一下一下的打了过来:“回答我,还做不做出这种和空气谈话的事情了。”
“回答我!”
“…不做了,不做了,”英还是哭了出来,她想躲开往她身上凑过来的藤条,可她太小了,躲不开:“我再也不这样了。”
阿娘才终于止住了抽打,阿娘看着哭泣的英,有些心疼,她抱住了英:“这才是阿娘的好孩子,以后不要再这样了,再也不要这样了。”
英倒在阿娘的怀里,哭的累了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抱歉,让你见笑了。”
李昭昭看着眼前和刚刚的画面相比不知道大了几个号的英:“…并没有。”
“想来我也是这个时候才想知道周围人的想法的,灵力就跟着我的思想完成了我的想法,”英对着李昭昭温柔的笑了笑:“人的想法确实千奇百怪,而且大多数都还莫名其妙。”
“…嗯…”李昭昭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做沉思状:“所以我这是已经完成椿交给我的任务了?”
“是的,”英听到椿的名字,眼中露出一丝笑意,可是很快就被哀伤代替:“我有稍微听到你的名字,是叫昭昭吧,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吗?”
李昭昭:“可以的。”
英笑的更是温柔:“要麻烦昭昭帮我个忙了。”
“其实我真的发自内心的觉得,”李昭昭耸耸肩膀,“你们可以自己解决这些事情。”
“我不能让他再这么下去了。”英面色带着些悲伤,“想来昭昭也看得出来,其实椿他根本没有维持大地平衡的义务,他只是一棵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大树而已。”
“可能这么说有点自恋。可确实是因为我,椿才保佑着这片土地。”
“我当时不怎么了解,等我了解了之后,椿却已经和这片土地纠缠在一起,两者互相维持,想分也分不开了。”
“人类向来如此。”
“人类从历史中得到的唯一一个教训就是—他们从未得到任何教训。”
“椿当年和为了让这已经被摧残的快要崩塌的大地得以休养生息,就将自己的根系扎在地底。”
“这片土地终于不再发生地动,人类可以继续在这里生存下来。”
“可能先开始,他们对这神灵的事迹还保留着敬畏,可是随着时间慢慢过去,人口逐渐增多,房屋的数量维持不了人们的生活,于是他们又向着大自然伸出了屠刀。”
李昭昭面前的画面逐渐变幻。
“数不清的树木被砍伐,污水全部随意排泄出来,一栋栋高楼大厦建立了起来。”
李昭昭面前的画面定格了起来。
画面中一群带着头盔的人围着椿的身体量着各种尺寸。
他们在会议室激烈的讨论着这棵树以后会被开发成什么样的房子。
这棵树身上的木材有多真贵,卖出去可以价值几何。
这棵树实在太大,阻碍了交通发展,应当怎样砍掉它。
他们用笔在这棵树上到处画线,做着详细的规划书。
他们讨论的面色潮红,像是马上就能看到美好的前方。
……
“这句话说来真是令人有些害羞,”英的脸上带着些红,“椿和这片土地最大的联系就是我,只要我和他的联系一断,即便椿被砍了,只要还有一株枝干或者,椿都能够好好的活下去。”
英像是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事情,眼中散发着光亮:“要麻烦昭昭找到我和椿之间的这一根维持着关系的线。”
“剩下来的交给我就好了。”
李昭昭思考了一会,慢吞吞的说道:“线?”
“是的,”英望着画面只能给的椿,眼中有着留恋和珍惜:“我并没有和椿有过什么契约,虽然秦皇召集天下通灵师研究出来了一条可以和灵有所牵扯的契约。”
“可我并没有和他签订契约。”
“我不怎么喜欢这条契约。”
李昭昭有些疑惑:“契约?”
“是的,秦皇统一了天下之后,召集天下所有能通灵之人研究数年,中间发现了明安开国皇帝杨严的记录与他本人研究出来的一条算式,终于得出了一条可以在不伤害灵的条件之上借用灵的灵力的契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