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子上午退掉机酒,下午匈牙利下签。
他跟慷歌说:“就要晚点去,你不知道他们面签的时候多刻薄。办事这么拖沓,还没去我已经被这个国家衰弱的经济和低效的处理节奏耗光了心思。”
“那打算晚多久?”
“大概晚一周吧”
“傲娇了点,但不多。”
“害,不也得去读嘛”
曾经只有一面之缘的人,现在却会这么频繁地交流日常,慷歌不知道事情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
听说他抑郁了两年一直在服药没有工作也没有就业。
慷歌为他难过的同时,也感叹:“还得是有钱人家,我怀疑自己抑郁症那么多年,都不敢GAP,最多就是找个班上。”
现在人家说去匈牙利就去匈牙利,而我呢?
慷歌摇了摇头,不去细想。
人各有命,没必要这样。慷歌现在跟AI进化一样,只吸收对自己优化算法有益的东西,至于从前那些嫉妒,委屈,自怨自艾只是很短暂地过一下脑子,就被扔出去。想起来也算是一个自我保护机制。她肉眼可见地干练起来。
干练起来,有时候看上去也很像冷酷起来。
一个随时都要追求最优解的人,不算是一个很容易相处的合作伙伴。
有一些时候,慷歌也会明显感觉到,那种真正的欢愉和表面的关心之间的差距。
妈妈错把给外人的视频发给了她,语气是她从来没有感受过的兴奋。
谁说图书馆三十秒只发生在爱人身上呢?
其实亲情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许多人总是说亲人是最后的港湾。
慷歌却像一艘不愿归港的船。
那是太破旧的码头,太脆弱可是又粉饰太平地上了许多涂装。
今天她忙了一天,推着车往出租屋走的时候,经过医院看到很多票贩子,拉房客。
回忆起她生病的那一年,和父母一起去省城看病也是这样。
被欺骗住进一个民房改建的房间。
可是后来长大了她为什么从来没有被骗过了呢?
原来是因为后来她总是在软件上订房间,压根就没有看过路边的拉客。骗子没有消失,只是因为她强大了,聪明了,她就可以不再受骗。以至于她忘记了世界上还有骗局,直到再次目睹,显得那么惊讶。
原来,父母那么弱小,不是现在才弱小,是一直都很弱小。只是那时候,她自己也太弱了,看不穿而已。
毋庸置疑,她赵慷歌不爱父母。
也许会被许多人辱骂,长大了翅膀硬了就要看不起父母了。
但是赵慷歌她,从小也没有爱过呀?好不容易,她有了离开的能力,有了承认的底气,这份痛苦就显得那么突然吗?
就连痛苦也是有能力之后才被人看穿,这不是更证实了痛苦吗?
推着车往回走,慷歌路过很多地方,看到了很漂亮的跑车,满街的奢侈品店,被车撞到在地的外卖小哥,抢修电路的工人,秋季已经到来这么久,这高温仍旧炙烤着人们的生命。
慷歌皱着眉闯过一个又一个十字路口,焦急地等待着每一个红灯变绿,
有些红灯真的很让人讨厌,它甚至舍不得倒数,你只能无望地等待,无尽地等待,不知道希望会多久到来。
不过红灯始终会变绿,但人生是否会变好,逆境也不曾倒计时它什么时候结束。
你一样只能等待,不知道希望多久到来。
原来骑车真的好热,冬天的时候风也很大,下班的路上你总是要一边规避逆行的车,一边忍受无数占道的汽车挤占本就不宽的自行车道,还有偷偷贴在你身边随时超你个猝不及防的骑手。
那跑车真好看那,它的主人是不是能住在很好的房子里。
那个房子不会坐落在小巷子,不会是筒子楼,不会是比父母年纪还大的装修,不会是伸手就要跟对面打招呼的亲密双子房。
在那个里边,是不是可以放慷歌最喜欢的茶,熏香,她可以随心地买回喜欢的小东西不用担心不实用浪费钱,她可以坐在那儿喝茶,真的从心里悠闲,而不是一边焦虑一边摆烂。
拥有很多奢侈品的话,爱是不是就不再是奢侈品。
人们总说爱经不起考验,那就创造无需被考验的环境。
导师把慷歌叫去,跟她说这条路是很苦的,尤其当你没有走出名堂的时候。
慷歌不愿说,其实心里早已经不打算继续在科研的路上走下去。
太多事情,太虚假,太虚无缥缈。
每个实验的空闲,她都会怀疑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虚度光阴。
即使很多年前开始,她不再觉得拥有生命是一种幸运,这样欺骗自己,这样粉饰太平的骗局,她虽然厌世但也不愿意做一个傻子。
从前她的那些理想,怎么一个个破灭,到最后何尝不是沦落到众叛亲离的好结局,
她有过理想,也因此走了很久的路,但是那些外界的理想,原来是别人利益设计好的骗局,她欣然入局,忍受那些痛苦,最后一抬头,发现上面的人挥着鞭子笑得灿烂,而想解救的人一样在鞭笞中狠狠挣扎。
科研不是解救人的良药,钱才是。
一个月薪三万的人可以雇佣十个月薪三千的人来替她工作。
十个家庭可以更好的生活
她可以雇佣自闭症,中老年,残障人士,那些弱势群体,都可以在她的产业里获得一份劳动所得。
她有资本,就可以不剥削。
有话语权,就可以说正直的话,不用伪装成哑巴。
什么路都太曲折了,钱是最直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