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哧。”
“呼哧。”
三人的呼吸声在黑暗中被压地死重,卫生间外面频繁传出尖叫,和钻头的声音一同演绎出门外是怎样一番场景。
岑几渊手控制不住地发抖,身后的严熵此时脸色也不是很好,门缝外流溢的血液在黑暗中刺眼,那个带着诡异微笑的男人缩在墙角抱着头低声念叨。
“我再也不吃糖了,对不起…我再也不吃糖了,别杀我……”
“呜呜呜别杀我……”
“艹,你这样一直念叨会被听到啊。”岑几渊压着声音怒喝。
“它、”男人咽了口吐沫,“它听不到,它只能看,被它找到一定会死……一定会死。”
那张笑着的脸在黑暗中眼中泛着泪光,笑得太诡异了加上一直在碎碎念显得这个人很神经质。
“严熵…”岑几渊被门外溢的血逼地后退一步,感觉此时昏沉的大脑都被吓清醒了些。
冷不丁忽然觉得牙齿酸痛,他揉了一下自己的脸。
“这个怪物不是突然出现的,但是移动速度很快。”严熵扭头看着缩在角落的男人。
”和吃糖有什么关系。”
“砰——”
门板猛地一震,紧接着就是黏腻水声带着什么球状物体落地,咕噜噜地滚动。
严熵起身拽起那个男人的衣领,“救了你你得告诉我们点什么吧。”
“它、它不让我们吃糖……但是糖是我们的命,我们的命,我们不能离开糖,那是我们的命。”
男人还在不停地碎碎念,门外动静早就停了,那真诡异的童谣只能依稀听清,那个怪物早就走了这个男人却还是这样疯傻。
“白救了,这好像什么线索都问不出来。”岑几渊耳朵贴着门板听了半晌,手刚放到门把上。
“咔啦。”
黑暗中男人的脖子忽地一扭,和门把转动声音重合像是被触动了什么按钮开关。
“糖罐子,转呀转,亮晶晶,星星闪……”
岑几渊愣住回头,门外射进来的光线将那个男人的脸照亮,层层冷汗浸出,那男人的眼睛没了眼白,漆黑空洞,嘴中传来的声调和那钻头怪物发出的童谣一模一样。
”钻头怪,呜呜哭,找不到,回家路,藏着妈妈的旧礼物。”旧礼物三个字一顿一顿,声调上扬带着渴望。
“严熵……”
“听他唱完。”严熵松开手中动作,目光死死盯着男人逐步后退。
墙角的人头部动作跟着严熵转动,嘴角勾扯的幅度更加大。
“睡吧睡,牙儿牢,旧糖化,新糖饱,第七颗,不吵闹,都在梦里咯咯笑。”
这旋律一阶比一阶高,确实是那个钻头怪物发出的声音,让人不适,这句唱完,男人真的开始跟着笑,同时笑起来的还有门缝外传来的,无数个尖锐的笑声。
男人僵直地站起身,头咔啦咔啦地扭动,原本扭伤的脚腕转了一圈后站定,摇摇晃晃地朝着两人走来,嘴里哼唱的童谣加速急切。
“换新塘,蛀洞藏,旧牙齿,亮晃晃……”
“咯咯咯咯咯——”
门外的笑声变得密集,跟着这句歌词一同变得兴奋。
“换新塘,蛀洞藏,旧牙齿,亮晃晃。”
那些声音像是在共同哼唱一句咒语,岑几渊脚下不稳,被严熵扶住,视线发灰发白。
“……”
男人的声音骤然减弱,如同呓语,那句别忘后没了下段,他摇晃着身子,僵硬地伸着手朝着两人挪动。
严熵一脚将他踢开拽着人拉开门就要跑,原本干净的店面入眼一片猩红。
即便早有心理准备,岑几渊还是被这幅场面刺激地一阵干呕,空气中浓重的腥气混杂着不知道哪个糖罐子打翻的味道,一地残肢。
门外的歌声,是那些滚落在地的头颅唱出来的,那些本来就诡异吓人的笑脸此时睁着漆黑的双眼,紧盯着两人笑。
“咯咯咯……”
“找呀找,森林找,别忘……”
岑几渊是被严熵拽出那家店的,脚底沾了粘稠的血液在石砖路上印下一个又一个脚印,每当那些脚印变淡,两人又踩进一泊血迹,这街道,残肢遍地,半截半截的尸体横在路面,那些落地的人头紧紧盯着两人哼唱了一路,笑了一路。
“砰——”
直到自己被塞进车子,车门关闭响起汽车打火的声音岑几渊才想起来喘息,几乎是报复性地吸入空气,车内浓重的皮革气息和血腥味让他反胃,他惊恐地扭头看着那些紧跟在车后的半尸和头颅。
不看不要紧,一看他密集恐惧症要犯了。
“我艹,这故事真的是童话吗,我感觉我在拍丧尸片。”
“噗呲!”
车身猛地抖动像是压到什么东西,听着那声音岑几渊根本不敢想那是什么。
“我们得先和他们三个汇合,他们不会已经!”
不,不可能,
岑几渊拍着自己的脸逼着自己清醒点不要继续想,他被怪物看到了不代表他们也会遇到。
严熵从始至终没说过话,脸色沉地吓人。
“我能感应到他们,没死,别乱想。”
虽然他说别乱想,但是他在上车开车那刻才意识到,这辆车就是预言里那辆,而岑几渊就坐在副驾上。
一切,好像都在往预言的方向走。
“严熵,你脸好白,你不会晕血吧。”岑几渊已经不敢看车窗了,入眼除了红就是白,还有那些人头睁着眼睛笑着看他,手腕上的数字猛跌。
“呼。”他回神发现自己腿上多了几瓶药,一边灌一边抬手帮严熵撩了一下头发。
“那个童谣里有线索,我们要去森林里找东西。”严熵眉头紧锁,望着渐暗的天心中不安。
他探不到安全屋在哪,这个世界的黑夜,只会更加危险。
他们和伏一凌等人汇合的时候几人所在的镇子还没有发现钻头怪,街道上的人带着笑嘴里手中拿着糖袋不住地往嘴里塞,还一直念念叨叨。
“好甜…好甜……”
岑几渊的牙松了,这是刚才在路上发现的,伏一凌他们上了车看着岑几渊一直在照镜子看牙。
“渊儿,你们这车怎么跟被血洗了一样。”
符车从后排探着身子歪头看岑几渊,眼看着下意识就要把自己的手指伸到他嘴里摸他的牙岑几渊猛地一抖。
“就隔了几条街……”
岑几渊望向窗外,将刚才的事情全部描述出来后车内静地只能听到呼吸声。
“我艹,就隔了几条街那岂不是。”
很快这条街也会——
“啊!!”
伏一凌被这声嘹亮地尖叫吓地差点从后座上飞起来,他爬起来看着后车窗,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条街乱了。
远处的钻头怪物在灰暗的天下,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这怪物有多高,唯一能看清的就是钻头中间的红光。
这个镇子陷入了末世。
那些人前一秒还在往嘴里塞糖下一刻就丢开糖袋子奔逃,那生生钻音传入耳中和车外的尖叫声重合,严熵已经在尽量避着开却还是压死了几个人。
直到上了高架桥,车内猛地响起一阵痛叫。
岑几渊捂着嘴,再放下时看着掌心的牙发懵。
“牙…掉了。”
“嘶。”
同一时间车内所有的人牙一酸,再用舌尖去舔后牙时发现——他们的牙也松动了。
“第七颗,不吵闹……”岑几渊喃喃这句歌词,拽住严熵的衣角指尖发凉。
“严熵,死了,不就不吵闹了吗?”
如果说掉了七颗牙会直接死是一件噩耗,更大的噩耗是这个高架桥上堵车了。
前方不知道遇到什么事故,零零散散的人从车内走出来,靠在桥边闲聊,近旁一辆车车窗被摇下来,坐在里面的司机拿着糖袋子敲了敲玻璃。
“吃糖吗?”
伏一凌目瞪口呆,哥tm屁股被怪追着你还用糖社交闲聊?
下一刻他更是下巴掉在地上。
严熵摇下车窗接下那个糖,竟然真的开始和那司机唠起嗑来,眼前的画面太诡异了,一个带着笑的司机和一脸阴沉的司机在嗑糖,你一搭我一搭的聊着镇子里的事情。
他听出来严熵是在套话,扭头看着副驾上始终闭着眼睛的岑几渊。
“渊儿,你好像烧得更厉害了。”伏一凌贴了一下岑几渊的额头,烫,烫地离谱。
岑几渊的发烧好像确实很严重,他甚至感觉那阵远处传来的童谣声夹杂了一些话,像幻听,又像是从岑几渊大脑里传出来的。
他辨认不出那些话具体在说什么,只能依稀听到什么残影者复活甲什么的。
岑几渊支起身子叹了口气,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现在这个状态太混乱了,隐隐作痛一直在发酸的牙床,头昏沉到他刚起来一会又想把自己按回到座位上,四肢也无力。
忽然觉得额头一凉,他睁着那双烧得泛红的眼睛扭头。
“你手怎么这么冷。”他挤出一个笑握住符车的手。
“发烧,冰敷。”
惜字如金,这个词真的是给符车量身定制的。
“我没事,你们别整的一副我好想要烧死了似的。”
后座三抹担心的目光让人很难不在意,岑几渊想着聊点别的远处的声音忽地止住。
这安静持续了没多久。
“砰!”
车身震动,那是一个慌不择路的人撞到后备箱上的声音,他连滚带爬地爬起来继续奔跑,惊恐的眼睛被额角流下的液体染得通红。
喇叭声此起彼伏,一声高过一声,车身周围越来越多的人影蹿过,尖叫声和碰撞声交织将这沉默的空气彻底刺破。
与此同时堵塞的长流终于开始活动,岑几渊看着后视镜里在远处闪烁的红光。
“严熵,怪物来了。”
车窗被摇起,严熵递给他一颗糖启动车子。
“这里肯定还会再堵,我们从闸道开下去,得走小路。”
窗外天色已经暗下去,还没完全进入黑夜,严熵握在方向盘上的手指发紧,脑中不断闪出预言里的那一幕,这些突发状况,无一不是在往那个预言结果上推。
“滋——”
“滋——”
那阵刺耳的童谣再次响起时,已经近在咫尺,车内几人的心几乎都提到了嗓子眼,后视镜里能看到那个怪物拿着右臂的注射器串了一串尸体挥动。
“艹,这太刺激了我老年人有点遭不住。”伏一凌抓着车窗上的拉手冷汗渗了一脑门,他口中的遭不住不是指这个怪。
而是指严熵的车技。
“你是秋名山漂移车神吗严哥!”
“唰——”
严熵再次擦着一辆车超过去时伏一凌终于绷不住了。
“我要吐了!唔唔!”
简子羽一脸嫌弃地捂着他的嘴,“求你,别吐,这车里的味加上你的呕吐物不得熏死人啊!”
岑几渊眼睛死死盯着前面的车,身体跟着车子晃动时大脑也被晃地生疼,他感觉自己的脑浆要被晃匀了。
后视镜上的红光离得越来越近,严熵一个猛打方向盘差点把车里的几人甩出去。
“砰——”
高架桥上爆发巨响,滚滚浓烟夹着火光将本暗的天照地发红。
他的心几乎要跳出胸膛,桥上一片狼藉数不清奔逃的人影,车鸣和童谣、哀嚎还有恐慌的一声声尖叫喊着“我再也不吃糖了。”几乎要将他最后仅剩的冷静尽数吞没。
“咔嚓。”
他恍惚,将嘴里的血沫吐出来,他的第二颗牙,掉了半颗。
牙床的酸痛没有让他清醒一些,手腕上的红字跳动。
“严熵…为什么我的牙掉的这么快?”
岑几渊嘴角随着说话溢血,迷茫地看着驾驶座上的人,车内几人纷纷陷入沉默。
好像过了许久,又好像没过多久,岑几渊颤抖的手被握住,掌心的一颗茧子随着抚摸将他的心稍稍安抚。
“别怕。”
他望着那双眼睛,频繁跳动的红字终于恢复平稳,下一刻他目光定在严熵嘴角缓缓溢出的液体,声音发颤。
“你……”
严熵扭头将嘴里的牙吐出,摸了一下岑几渊的脸顺势将他的眼睛遮住。
“乖,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