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归 第39章 混沌的低语

暴雨如悲恸的挽歌，幕布般笼罩着疾驰的越野车。雨刮器徒劳地在倾泻的水帘上刮开一道道短暂的视窗，旋即又被无情的雨水吞没。

车内，死寂如同凝固的铅块，只有引擎的嘶吼与密集雨点砸在车顶的轰鸣在狭窄空间里震荡。副驾驶座上，雾崎的身体难以抑制地微微颤抖，双手死死攥紧膝上临时用来盛放漆黑芯片的铁盒，指节因用力而绷得青白。

他的目光穿透雨幕，却毫无焦点。瞳孔深处翻涌的全是伽古拉倒在血泊中那张苍白如纸毫无生气的脸，以及凯先生眼中沉痛到令人窒息的绝望。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苦与恐惧，而伽古拉用命换来的冰冷物件，正沉沉地压在他的腿上。

驾驶座上，泰迦紧握方向盘，神情肃穆如铁铸的雕塑。车身在湿滑的路面上偶有打滑，都被他沉稳地控制住。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身边人濒临崩溃的情绪风暴，那无声的颤抖，急促的呼吸，如同无形的尖刺，狠狠扎在他的心脏上。芯片传递的冰冷触感，远不及他此刻对雾崎的心疼。

“他一定会没事的。”泰迦的声音穿透雨声，低沉而有力，有种不容置疑的信念，“凯前辈的能力深不可测，有他在，伽古拉前辈肯定能撑过这一关。”他腾出一只手，坚定地覆在雾崎紧握铁盒的冰冷手背上，掌心传递着滚烫的温度与力量。“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完成他用性命托付的重任，唯有如此，才是对他最好的回报，才能救他，也救下更多人。”

雾崎的身体猛地一颤，他转过头，泪水无声地滑过苍白脸颊，望向泰迦的侧脸。那双被绝望浸泡的眸子里，终于燃起了一点微弱却异常坚定的火星。那是属于顶尖科学家的决绝意志。他用力回握住那只温暖的手，深深吸了一口气，带着浓重的鼻音，重重地点头：“……嗯！”声音虽轻，却蕴含着破釜沉舟的决心。

XiG基地厚重的合金闸门在滂沱雨幕中缓缓开启，如同蛰伏的巨兽苏醒。越野车疾驰而入，溅起大片浑浊的水花。两人顾不上满身狼狈与残留的血腥气，径直冲向灯火通明却气氛凝重的指挥室，他们的出现瞬间攫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博士！俊彦！你们……这是怎么了？”延平队长看到两人湿透的模样，尤其是雾崎眼中未散的惊痛与仓惶，立刻意识到非同寻常。高山、镰仓、阳菜和春野副队长也迅速围拢过来，脸上写满了担忧与不解。

“队长！”泰迦抢先一步开口，声音沉重如山。他将手中那枚被雨水冲刷过却依旧残留着暗红血渍，刻满诡异纹路的黑色芯片高高举起。冰冷的金属在指挥室惨白的灯光下反射着不祥的幽光，那干涸凝固的血迹刺目惊心。

“这是雾崎博士的一位挚友，”泰迦的目光扫过每一位队员，语气充满了肃然与沉甸甸的敬意，“一位真正的战士。他为了获取这枚芯片，孤身闯入敌巢，付出了难以想象的巨大代价，几乎……丢掉了性命！”他刻意强调了“挚友”和“巨大代价”，隐去了伽古拉的真实身份，但话语中的沉重分量足以让所有人感受到其中的惨烈牺牲。

“什么？！”惊呼声四起。队员们看着那枚沾血的芯片，再看向雾崎苍白失神却强撑坚定的脸，瞬间明白了刚才那浓重血腥味的来源。一股肃穆而悲壮的气氛在指挥室里弥漫开来。高山收起了平日的跳脱，神情严峻；镰仓捏紧了拳头，紧紧皱着眉；阳菜捂住了嘴，眼中满是震惊；春野副队长眼神如鹰隼般锐利；延平队长更是面沉如水，神情肃然。

“他此刻重伤垂危，正在接受紧急救治。”泰迦迅速补充道，“但他在濒临昏迷前，唯一的心愿就是让我们务必尽快解析这枚芯片！这枚核心芯片，很可能蕴含着幕后黑手最关键的信息，甚至是他拼死也要揭露的核心机密！”

“明白了！”延平队长毫不犹豫地大手一挥，声音斩钉截铁，瞬间压过指挥室内的所有杂音，一种在铁与血中淬炼出的决断力场迅速弥漫开来。整个指挥中心如同被赋予了灵魂的精密战争机器，从凝滞状态中轰鸣着全速运转。

“阳菜！授予你最高权限！”延平队长的命令如同钢印镌刻在空气中，“停止所有非核心系统！所有算力，百分之百立刻重新分配，确保博士的分析系统获得第一优先权，无保留供给资源！”

他的目光随即扫向战斗组，“镰仓！高山！”两人闻声挺立，“基地外围及所有相关设施，安全警戒立刻提升至最高等级一级！任何可疑信号、任何未经识别的飞行器接近，立刻执行最高级别应对预案！”

春野副队长已迅速走到主控台旁待命。“春野！”延平沉声道“由你亲自部署并指挥分析区安保！所有出入口执行最高级别物理封锁，启用非接触式生物场探测，同时立刻调集基地内所有应急医疗小组，处于最高级别待命状态，准备随时支援博士那位朋友！”他如同身披甲胄的古代大将，目光沉稳地扫过整个指挥空间，“其余所有人员！目标只有一个：全力协助博士进行分析任务！确保任务执行过程中获得一切必要人力、设备、数据支持！没有任何条件可讲！”

“是！队长！”铿锵有力的回应化作一片整齐的回音墙壁。

雾崎看着眼前的队友们，心里滑过一丝暖流。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翻江倒海的担忧，接过泰迦递来的依旧残留着血腥气息的冰冷芯片，指尖难以抑制地微颤，随即被他更用力地攥紧。他不再看任何人，径直走向主分析台，投入到属于他的战场之中。

“阳菜，立刻调用所有关于特拉尼布芯片残骸的‘相位窗口’干扰算法模型、格鲁扎姆芯片的‘裂痕’结构数据，以及所有历史能量频谱记录！”雾崎的声音恢复了顶尖科学家特有的冷静与专业，尽管声线深处仍带着一丝紧绷的余韵。

“是！”阳菜应声而动，迅速执行起雾崎分配给自己的任务。

“俊彦，启动最高级别能量隔离力场，芯片置入核心分析槽！”雾崎精准地将芯片置入，低沉的嗡鸣声响起，冰冷的蓝光亮起，分析仪开始对芯片进行全方位的深度扫描。泰迦迅速执行命令，同时密切留意着雾崎的状态。

“队长，副队长，”雾崎一边紧盯着飞速滚动的数据流，一边语速极快地对延平队长和春野副队长说道，“我那位挚友带回的这枚芯片，它的能量结构与我们之前回收的任何芯片和残骸都有显著不同。它的防御层，似乎遭受过极其强大的、定向的、近乎毁灭性的冲击。”他调出刚刚生成的初步扫描图谱，指尖点向几个核心节点，“看这里，这里的能量回路呈现出彻底的断裂和晶化湮灭状态，结构完全崩溃。这绝非自然衰变，也绝不是我们之前的攻击所能造成的效果，这更像是一种由内而外爆发，或者被某种极其恐怖的力量精准点杀造成的结构性崩塌。”

雾崎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激动：“这完美印证了我们之前对格鲁扎姆芯片内部出现不明‘裂痕’的猜测。那绝非偶然！是有人在它们被激活或处于某种特定状态下时，用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强行摧毁了它们的核心逻辑回路！”

“也就是说……”春野副队长握紧了拳头，“你那位挚友不仅夺回了芯片，更在过程中以某种不可思议的方式，重创了它本身？！”

“是的！”雾崎用力点头，眼中闪烁着洞悉关键的光芒，“他留下的这些‘结构性伤口’，为我们打开了一道巨大的后门。这些崩溃点，就是它最致命的弱点！”他的指尖在光屏上飞速点动，将伽古拉用命换来的“创伤点”坐标与之前辛苦建立的“相位窗口”干扰模型进行强行对接和参数修正。

“阳菜，将能量探针集中锁定这三个崩溃节点，以峰值功率的5%进行试探性能量注入，模拟‘裂痕’干扰模式，但强度提升300%！”雾崎沉声道“镰仓，准备好黄金斯特利姆炮的模拟攻击单元，目标锁定在崩溃节点外围区域，一旦发现能量屏障残余反应，立刻模拟高能冲击。”

“明白！”阳菜和镰仓立刻响应，声音中带着临战的紧张。

屏幕上，代表探针能量的细线如同精准的手术刀，刺向芯片模型上那几个象征着伽古拉“杰作”的崩溃区域。令人屏息的一幕出现了，预想中的激烈防御反弹并未发生，那原本坚不可摧的能量屏障在接触到崩溃点边缘时，竟如同遇到破洞的堤坝，汹涌的能量流瞬间找到了宣泄口，毫无阻碍地长驱直入！

“屏障失效！能量流成功注入崩溃核心区域！”阳菜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几乎破音。

“内部结构扫描深度突破70%……80%……90%！”镰仓紧盯着数据，声音充满了震撼。

雾崎眼神坚定，冷静地输入指令：启动全频段动态捕捉，分析所有流经崩溃点的能量反馈，建立次级逻辑节点映射图。

庞大的数据洪流如同决堤的江河，汹涌地涌入中央处理器。屏幕上，那枚核心芯片的内部结构图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被层层剥开，那些被重重加密和伪装的核心逻辑回路，能量流动路径，正通过伽古拉用命撕开的裂口，源源不断地被解析、重构！这无疑是突破性的进展，仿佛黑暗的堡垒被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正当队员们因这关键进展而稍松一口气时，雾崎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决定利用这个突破口，建立数据模型，尝试反溯追踪信号的源头。他向队员们快速解释了反溯追踪的原理和模型构建方式。

然而，就在他们开始构建数据模型，准备启动反追踪程序的关键时刻，异变陡生！

雾崎面前的光屏猛地闪烁起来，上面的数据流瞬间被扭曲撕裂，化作一片疯狂跳动的乱码。更诡异的是，那些乱码仿佛拥有了生命意志，竟在屏幕上凝聚成尖锐的无形的利刺，带着强烈的恶意，狠狠刺向他左眼眼尾那颗小小的泪痣。

“呃！”

眼前的一切骤然模糊、旋转、碎裂。无数被尘封的碎片，裹挟着冰冷与灼热交织的痛苦，蛮横地撕裂意识的重重迷雾，汹涌而出。眼前的世界瞬间天旋地转，无数色彩斑斓却又混乱不堪的记忆碎片如同冲破堤坝的洪水，疯狂地涌入他的脑海——

光之国科技局巨大落地窗外流淌的，永恒不变的银辉，指尖划过冰冷控制台的触感，光滑且坚硬，带着金属特有的疏离。空旷的回廊里，只有自己孤独的脚步声在回荡。

指尖拂过一本厚厚典籍上落下的薄尘。又一次，下意识地侧过头，对着空无一人的身畔低语：“泰罗，你看这个能量模型……”回应他的，只有仪器永恒的低鸣，巨大的落差像冰冷的潮水，无声漫过脚踝。

图书馆高耸的书架下，孤寂的影子被拉得细长，只有翻阅资料的细微声响在空旷中回荡。

站在等离子火花塔流淌的光带下，托雷基亚低头凝视着掌心跃动着温暖金光的泰迦火花核心，脸上带着一丝迷茫和难以言喻的哀伤。

画面陡然切换！

阴冷混乱的博尔赫斯遗迹深处，他站在古老的封印石前，眼神狂热而决绝。他伸出手缓缓按在一个冰冷且覆盖着厚厚尘埃，散发出不祥紫黑色氤氲能量的奇特封印装置之上。指尖触碰到它时，那股仿佛来自宇宙创生之前的混沌低语，如同毒蛇般缠绕上耳膜，他解开了那道束缚着远古邪物的枷锁。一股冰冷、宏大、充满无尽毁灭**的力量咆哮着涌入体内，仿佛要将他的灵魂彻底撕碎、重塑。

然后，便是漫长的漂泊。灵魂在光与暗的撕裂中沉沦。

下一刻，他又来到了混乱的小行星酒馆里，烟雾缭绕，奇形怪状的宇宙人喧闹嘈杂。他看到一个穿着破旧佣兵服的冷峻男人被几个恶棍围堵在角落。而他此时却已戴上了半张面具，体纹也由银白变成了黑色。他斜倚在阴影里，猩红的眼瞳饶有兴致地扫过，带着一丝慵懒的嘲讽开口：“哦呀哦呀，这是怎么了？”

他听到自己问那人

“我叫托雷基亚，你呢？”

“伽古拉斯·伽古拉。”

他看到生机勃勃的绿意星球，两人并肩走过奇异的丛林；荒凉的灰色废土，沙尘中留下两行足迹；地球繁华的霓虹街头，那人被强行塞入一块奶油蛋糕，呛得眼泪直流。而他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像个调皮的少年。那些相伴的时光碎片，使他感到少有的温暖和鲜活。

月光如水的山坡 上，他仰望着清冷的月轮，然后转过头，带着疲惫却狡黠的笑容对那人说：“伽古拉，要不这样吧，你别要欧布了，我也不要泰罗了，我们俩搭伙过日子算了。”

那人没有犹豫，带着纵容地答道：“好。”

回忆碎片如狂潮般冲击着雾崎的意识，他猝不及防地流下眼泪，口中无意识地喃喃自语，声音轻若蚊蚋，唯有他自己能听见：

“泰罗……为什么......光之国……泰迦火花”

“光明是什么……黑暗……什么是混沌……”

“博尔赫斯……那个封印……”

“可是伽古拉……伽古拉……”

“我怎么会把你忘了……”

“伽古拉……我怎么能把你忘了……”

“我最好的……唯一的挚友……”

就在雾崎陷入迷茫痛苦呓语的同时

“滋啦——！！！”

整个指挥室所有的照明设备瞬间熄灭，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只有几台仪器屏幕发出最后一丝微弱的光，随即也归于沉寂。那些被回收存放在隔离容器中的芯片残骸，此刻仿佛变成了无数个微小的黑洞，从中疯狂喷涌出粘稠的，散发着刺骨邪恶气息的黑暗混沌能量。这些能量如同有生命的触手，速弥漫整个指挥室空间，将所有人都笼罩其中，视野彻底被剥夺，空气变得冰冷刺骨，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腐朽气息。

“警戒！全员警戒！保护博士！”延平队长的吼声在黑暗中响起，队员们虽然惊骇万分，但训练有素的本能立刻被激发。他们凭着记忆和感觉，迅速向雾崎所在的位置靠拢，拔出海帕德配枪，组成一道人墙，将雾崎护在身后。泰迦更是第一时间闪身到雾崎身旁，手臂下意识地护住他，紧盯着眼前翻涌的黑暗。

紧接着，中央大屏的方向突然爆发出刺眼欲盲的光亮。在一片混乱的雪花中，几个扭曲、巨大、散发着浓郁不祥气息的字母被强行“烙印”在屏幕上：

Grimdo

那猩红的字母不断扭曲变形，如同活物般蠕动。

“Grimdo……”泰迦倒吸一口冷气，这个名字如同冰锥刺入骨髓。格里姆德！邪神格里姆德！它竟然没死透，还凝聚出了意识体！

“那是什么？”高山的声音带着惊骇。

“不知道！但绝不是什么好东西！”镰仓的枪口死死指向屏幕。

“保护好博士！小心四周！”春野副队长冷静的声音在黑暗中指挥着，队员们紧张地背靠背，枪口对外，连阳菜都拔出配枪，将雾崎牢牢护在核心。他们虽然不明所以，但直觉告诉他们，这恐怖景象的出现，很可能与之前袭击博士宿舍的怪物有关，而博士是对方的核心目标！

指挥室内死寂无声，唯有混沌能量的嘶嘶声和众人粗重的呼吸。只听那布满雪花的屏幕里，传来一个如同来自宇宙深渊、古老、邪恶、充满无尽混沌的声音：

“吾的半身……

托雷基亚……

那声音带着无尽的贪婪和令人作呕的亲昵

归来吧......

与吾融合......”

泰迦大惊失色，几乎要催动光能凝聚攻击轰向那屏幕。然而就在他念头刚起的瞬间，指挥室内所有的灯光恢复如初，刺眼的光芒让习惯了黑暗的众人一时睁不开眼。中央大屏上的“Grimdo”字母和雪花噪点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刚才那令人窒息的一幕只是一场集体噩梦。弥漫的黑色雾气也如同幻觉般消散，只留下空气中残留的若有若无的冰冷腐朽感，证明着那并非虚幻。

劫后余生的短暂死寂笼罩着指挥室。队员们依旧保持着警戒姿势，大口喘着粗气，冷汗浸透了后背，惊魂未定地互相看着。

“消……消失了？”阳菜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

“刚才……那是什么东西？”高山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

“队长，这……”镰仓看向延平队长，眼神充满了后怕和困惑。

延平队长脸色铁青，目光锐利地扫过恢复正常的屏幕和设备。

“加强所有区域的能量监控！春野，立刻带人检查所有设备，包括那几枚芯片！阳菜，尝试恢复刚才的影像记录，哪怕只有一帧！”他沉声下令，每一个字都透着沉重，“所有人，不得单独行动！尤其是博士！”他的目光最后落在雾崎身上，充满了担忧。

被泰迦护在身后的雾崎，对周围骤变的惊雷似乎毫无反应。格里姆德的低语如同冰冷的毒针，刺入他混乱的意识深处，将那刚刚掀开的记忆碎片搅得更加浑浊。

我是谁？

托雷基亚……是谁？

为什么……我刚刚会说出那样的话？

为什么……那个声音……

是在呼唤我吗？

巨大的迷茫如同深海漩涡，将他彻底吞噬。他茫然地低下头，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双手，仿佛第一次认识这双操控精密仪器的手。泪水无声地从失焦的瞳孔中滚落，滴落在冰冷的手背上，留下灼热的印记。

伽古拉血染的脸，泰罗阳光下炽热的笑容，混乱的记忆碎片，那个邪恶的呼唤……

所有的一切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无数碎片在脑海中疯狂冲撞撕裂，却无法拼凑成形。混乱的呓语在心底无声地呐喊，让他头痛欲裂。

“咔哒”

他仿佛听见灵魂深处有什么锁链断开了。

与此同时，城市另一端，暴雨笼罩下的房屋内——

卧室里只亮着一盏暖黄的壁灯。凯单膝跪在床边，一只手握着床上那人冰冷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拨开他额前的碎发，动作轻柔得如同拂去易碎花瓣上的尘埃。暖光下，伽古拉苍白的脸失去了所有凌厉与刻薄，只剩下一种近乎透明的令人心碎的脆弱。

凯的目光专注而沉痛。他的手指渐渐往下，想替那人拉一拉被子，指尖无意间触碰到一处皮肤，那里并非新伤，而是一道早已愈合的，颜色淡得几乎看不见的旧疤。凯的动作猛地一顿，瞳孔骤然收缩。这道疤的位置和形状，他记得！是数千年前，在某颗战火纷飞的星球上，伽古拉为了替他挡下致命一击留下的。那时的伽古拉，也是这般浑身浴血，却强撑着刻薄的冷笑：“别误会，只是……顺手而已。”遥远的硝烟味与那份别扭至极的守护，瞬间如潮水般涌回脑海。

就在凯因这久远的记忆而心神微荡的瞬间，床上一直深陷昏迷的伽古拉，身体突然轻微地痉挛了一下，握紧了凯的手指。紧蹙的眉头痛苦地拧紧，干裂苍白的嘴唇翕动着，发出一串极其微弱却竭尽全力的呓语：

“……托雷基亚……

危……险……”

这声呢喃破碎得几乎不成音节，若非凯就在咫尺之遥，绝对无法捕捉。

而此刻凯的心脏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那温柔沉痛的光芒瞬间被一片惊涛骇浪般的锐利与凝重所取代。

是的，他听到了。

那个名字。

托雷基亚。

幕后**oss出场！可恶的家伙！！

论凯的心理：家人们谁懂啊，我老婆太在意我好兄弟的老婆，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狗头][狗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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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混沌的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