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迦抱着怀里的人,步伐稳健地穿过基地内部沉睡的通道。他在标识着雾崎名牌的门前停下,输入初始密码,门无声滑开。
简洁利落得没有丝毫冗余,清冷的金属灰与纯净的象牙白构成了主调,线条硬朗的家具旁,几台被薄布盖住的仪器泛着冷峻的金属光泽。唯独窗边的小型生态缸里,一株形态奇特的蓝色蕨类植物给这方空间增添了一抹冰冷的科技美感和生命的气息。光线柔和却不失明亮,精准地打在床铺和书桌上,看得出后勤部是对这位顶尖科学家花了心思的。
泰迦抱着雾崎走到床边,弯腰的刹那,感受到怀中人微凉的鼻尖扫过自己颈侧的皮肤。他屏住呼吸,将怀里安睡的人小心地放在松软的床铺上,然后细致地替他脱掉沾着尘土和硝烟余韵的白大褂,又拉过质地优良的薄被,轻轻覆盖到他胸口,动作轻柔得如同拂去花瓣上的露珠。
泰迦站在床边看了他很久。他的目光流连过雾崎微微凌乱的卷发、紧闭的眼睫、小巧的泪痣,最终停留在那形状姣好的唇上。胸腔里的心脏剧烈地擂动起来,被爱欲浸泡过的光粒子也在喧嚣着奔腾。一种难以言喻的渴望与强大的克制在他体内激烈地拉锯。
他微俯下身,指尖微颤,几乎要不受控地抚上那片苍白的温热。骨节分明的手指在距离那光洁脸颊仅毫厘之遥的地方悬停了漫长的一瞬,指腹仿佛能感受到呼吸间微弱的暖意。最终,他喉结艰涩地滚动了一下,紧握成拳的指节泛出青白。
悬停的手终究没有落下。取而代之的是屈起食指轻柔又克制地将几缕散落在那光洁额角和小巧泪痣上方的微卷碎发缓缓拨开。随即,他又仔细地替人掖了掖被角,确保没有丝毫缝隙透风。
做完这一切,他直起身子,无声地退开。走到门口又忍不住回望了一眼床上安稳沉睡的身影,那清冷的空间里仿佛因这份安宁有了微光。他这才极轻地带上了房门,金属门锁啮合发出几不可闻的轻响。
门扉彻底合拢,隔绝了走廊微弱的光线,房间陷入更深的静谧。床上本该熟睡的人眼睫极轻微地颤动了一下,随即,那双漂亮的眸子缓缓睁开了。
刚才那个替他拨开额前碎发的动作实在太轻了,像是蝴蝶振翅时带起的微风,按理说不该唤醒他。但事实是,在那极其克制的指尖触碰到他额角皮肤、那温热的指尖替他拂开发丝的瞬间,仿佛有一道细微的却足以穿透睡眠壁垒的电流,沿着神经末梢一路传递到了精密仪器般运作着的大脑核心。
很轻,很短暂。
但他醒了。
不是被惊醒,而是一种模糊的、被什么温柔包裹住心尖的感觉牵引着意识浮出水面。他抚上额角那一小片皮肤,那里似乎还残留着非常非常细微的暖意,如同被太阳晒过的小块暖玉。这感觉很陌生,却异常清晰。清晰得让他无法再沉入那个因为疲劳而过于深沉的梦境里。
他无意识地眨了眨眼,视线慢慢聚焦。寂静中,他什么也没做,只是静静地望着虚空,仿佛在回味那道残留的温度。然后,思绪不期然地飘到了另一个画面——
傍晚在那片布满烟尘、烈焰未熄的废墟边缘,夕阳将一切镀上金边,他看见俊彦挣扎着从一片断壁残垣后站起来,浑身沾满尘土和血污,那蓬松的黑发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和脸颊,嘴角带着血丝。可那双眼睛,透过疲惫和污迹,却亮得惊人。
那是一种纯粹的,从骨子里迸发出的生命力。那种在绝境中依然昂扬、像野草一样坚韧灼烧的生命力,灼热却不伤人。
此刻,在黑暗中,那种明亮的、带着尘土和血渍的形象,与方才那只轻柔的、为他拨开碎发的手,诡异地重合了。他没来由的确定刚刚那人就是不久前在指挥室里因自己一句话而呛咳得满面通红的青年。
一种难以言喻的、细微而持续的热流,再次不经意地拂过他内心那精密构造的、平素鲜少有涟漪的湖水。这感觉并不讨厌,甚至,还有点密密麻麻的痒,像羽毛抚过心尖。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那以精确数据和冷硬逻辑构筑的世界里,悄然掀开了一道极细微却从未有过的缝隙,并开始在里面生根发芽。
雾崎下意识地侧了侧头,似乎是去寻找额角那一丝几乎已经散尽的暖意来源的方向。那动作带着一点孩子气的探究和无意识的依恋。
芯片的责任依然沉甸甸地压在他手中,巨人的托付尚未破解。但在这个深夜,他精密运转的思维世界角落里,悄然置入了一个与黑暗芯片,与巨人伟力都截然不同的,独属于人类脆弱与顽强并存的身影,以及额角那一闪即逝的温热的触感。
窗外的城市灯光透过窗帘缝隙,在他眼中投下微弱的碎影,如思绪一般浮动不定。良久,他埋入被间又沉沉地睡去了。
哎呀呀,我们雾崎大美人动心啦。[狗头]虎子你快有老婆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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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指尖的余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