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沉默着回到齐叔的饭店。
许鑫昊显然是憋了一肚子的话想讲,刚坐下来眼泪就慢慢溢上了眼眶。
梁宇还没反应过来,许鑫昊一把扑到了梁宇身上,紧紧抱着梁宇。
许鑫昊终于放开地大声哭了出来:“梁宇你吓死我了!我以为……我以为你就要死了,你都不知道,我看到那堆黑色的东西消失的时候,我看到你和枫涟不见了,我以为你们……被它们吃了……”
许鑫昊是第一次认真地说出了枫涟的名字,平时他都是喊“妹子”“小妞”。连枫涟都感觉出了他的认真,低下头,抿了抿唇,偷偷笑了笑。
梁宇欣慰一笑,内心不知何时涌上了一股暖流。
他故作嫌弃:“大老爷们的别赖在我身上了,I'm not gay.”
话是这么说,他却并没有主动推开许鑫昊。
许鑫昊哭着哭着笑了出来:“王八蛋玩意,老子这么在意你,你还挖苦我,好心当成驴肝肺!我还不稀罕你呢,没胸没屁股的!”说着,他一把推开了梁宇,双手交叉坐回自己位置上。
齐叔虽然一直沉默,但他不自觉地觉得,这俩小子跟自己年轻时真像。
看许鑫昊收拾好了情绪,枫涟便和梁宇将两人在水下的所见所闻告诉了齐叔他们。
听见有怪物试图将枫涟拖入水下时,许鑫昊倒吸一口凉气,身子微微往后缩;而齐叔则是狠狠握紧了拳头,大骂了一声“狗东西我揍死他们!”。
怂包和莽夫,梁宇心里暗暗揣摩着,还是自己比较理智聪慧。
枫涟似乎看穿了梁宇的想法,很不屑的轻轻啧了一声。
许鑫昊用手托着头思考了半晌,问:“那你们打算怎么办?再下去找他们干架吗?”
枫涟一时也被问懵了,她也的确不想再经历那些个生死攸关的时刻了。
梁宇心里却早就谋划好了接下来要做的一切。
“没错,我们还去。”梁宇冷静地分析着。
“从目前来看,对我们有威胁的就是那些变异的人,要是没猜错,那应该是蜻蜓的人。”
“而我们现在已经知道对付他们的办法——折断他们的翅膀,如同摧毁一个人的心脏。”
齐叔的脸庞微微侧偏,像是掩饰什么情绪。
不巧,这一微小的举动还是被梁宇捕捉到了。
他假装没看到,继续说道:“我们这次需要提前蹲点在那个地下通道门口,偷偷跟着那些人进去,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
许鑫昊听得头皮发麻:“他们这么想拉我们下去,我们现在还主动往他们陷阱里跳,不是自投罗网吗!”
枫涟也顾虑到了这一点:“地道他们比我们熟悉,我们下去没跟上就只能盲目乱走,很容易和他们碰个照面,他们人多势众,我们不一定能活着出来。”
齐叔经历过生死,自然是不怕那么多,但他还算是理智:“没有万全的准备,老爷我可不想白白送条命。”
梁宇自然是考虑到了这些点,沉吟道:“我可没说要我们亲自下去,要是我没记错,有件东西应该可以代替我们。”
枫涟第一个就想到了,梁宇指的,应该是母亲留给自己那枚金针。
“可以顺人心意,迷途指路,透晓虚无,莫无不知。”母亲的话回响在枫涟耳畔。
枫涟说:“我没怎么用过这枚金针,很多功能我也没开发过,可能可以,也可能不行。这是娘留给我的遗物,要是有一点不对劲,我都会立刻收回的。”
梁宇明白,这枚小针除了自带的奇异功能外,还承载着枫涟对母亲的思念。
他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
次日清晨,梁宇便早早起来了。许多顾虑环绕在他心头,整夜无眠。
昨晚讨论完夜已深了,众人便将就着在齐叔的小餐馆睡下了。
看到其他人还没睡醒,梁宇拉开了餐厅一侧的幕布。今天天气不太好,晕晕沉沉,灰蒙的层云笼罩在天际,空中飘落几丝淡淡的雨尘。
心中的压抑又增添了几分。
忽然感觉鼻子有点痒,他伸手拨弄了一下,翻转手掌却发现粘上了一片小小的丝絮。
梁宇脑子嗡的一声闷响。
橙红色的朝阳徐徐升上天空,灰蒙的慕色仿佛受到了洗涤,灰暗散去,淡出一抹鱼肚白。水天碧色,接为一体。清晨的黯淡仿佛只若过往云烟,转瞬即逝。
枫涟他们也陆续醒了。
许鑫昊看到梁宇看着海边发呆,肘了一下他:“干嘛呢宇哥,思考人生啊。”
梁宇没说话,伸手搭在了许鑫昊肩膀上,沉声缓缓而叹:“其实这片海,还挺美的。”
许鑫昊大概认为梁宇在感慨人生,没打扰兄弟雅致。反正经昨天那一回,他是再也不会喜欢这片恐怖地方了,许鑫昊甚至觉得这里比百慕大三角还吓人。
他故作认真点了点头,冷不丁来了句:“嗯,有种鬼斧神工的感觉。”
梁宇被许鑫昊逗笑了,不知道哪里憋出来这么个成语,大概是想说这里有鬼但不知道用什么成语。
也是,许鑫昊高中语文就没高过八十分。
枫涟独自在小房间里,拨弄了一下手表,弹出了那枚小针。
她将小针放在掌心,脑子里又回想起母亲最后的模样。
那会自己才五六岁左右,本来还在幼儿园,齐叔急匆匆地赶来就把她接走了,她当时仍记得自己哭闹着要和小朋友们继续玩游戏。
去到医院,进到病房,她才见到了已经奄奄一息的母亲。她头发散乱,浑身伤疤,医生告知患者已经无力回天了。
母亲艰难地仰起身,费力地招呼她过去。
她一看到母亲这副憔悴的模样,眼泪就已喷涌而出,迈着急切的步子三步并两步地跌撞过去,泪水早已糊乱了视线,斑驳的光影中依稀可见母亲和蔼却布满伤痕的面容。
她当时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哭喊着“妈妈你不要死!你是不是不要我了!”哽咽的声音回响在病房中。
齐叔在一旁默默地看着,眼眶逐渐泛红,背过身悄悄擦了两滴泪水。
母亲抚摸着她小小的脑袋,咳嗽着断续说道:“囡囡乖,妈妈一直都很爱你。可是妈妈招惹了坏人,以后妈妈就只能在天上看着你了。”
枫涟泪水抑制不住,夺眶而出。她无法接受母亲即将离去的现实,用力拉拽着母亲,仿佛这样老天就不会把妈妈拖走。
母亲轻轻拍了拍她的小手,偷偷地从发簪中卸下了一枚小小的金针,认真地对她说:“囡囡,这是妈妈留给你的小宝贝,你一定要保管好。这个小宝贝可以顺人心意,迷途指路,透晓虚无,莫无不知。”
说完,母亲像是终于交代完了要事,努力提着的一口气也终于松懈,她不舍地摸摸枫涟的脸,帮她擦掉了滚滚的泪痕。
“以后不要待在这里了,换个国家跟着舅舅生活吧。还有,娘永远永远爱着你。”说完最后几句话,母亲手一软,彻底闭上了眼睛。
心跳检测仪变成了一条平淡的直线,寂静的病房只剩下仪器滴的一声长鸣。
握着母亲的手久久不肯松开,泪眼婆娑的小枫涟被舅舅抱起,静静地坐在病房里。
小小的枫涟并不知道妈妈讲的这些稀里糊涂的话是什么意思,但她牢牢地记在了心中。
枫涟静静地抚摸着那枚金针,脸颊滚落了一行热流。
齐叔并未走出去,而是默默地站在枫涟的门口,静悄悄地看着她。半晌,他轻叹了一口气,从口袋中掏出了一个散发金光的小物件,温柔地用拇指擦拭着。
漪,我也想你了。
齐叔收好物件,渡步出去找梁宇他们二人。
枫涟微微将头侧转至房门,镜子的反光让她知道齐叔一直在那里。
“真的在他手里。”枫涟默念着。
梁宇见齐叔出来了,转身打了声招呼。
经过几日相处,齐叔也没再太端着了,抬手招呼了一下:“你俩再逛会吧,我准备早餐,你俩有啥忌口或者想吃的没?”
许鑫昊一听到齐叔亲手给他做早餐,兴奋得一下撞开梁宇。齐叔的手艺他是喜欢的,甚至是发狂的,痴迷的。
他扯着嗓子喊:“我要鱼片粥!再加点虾!”
梁宇揉了揉被许鑫昊撞飞的胳膊:“我跟他一样行了,谢谢齐叔。”
齐叔爽朗地笑着回应:“行!等回叫你们就可以进来吃了。”
齐叔对这俩小伙的偏见已经烟消云散了,他现在甚至更喜欢那个吵得要死的许鑫昊,因为他夸自己厨艺好。
可不嘛,老爷我在部队的时候专负责队友伙食的!好小子有眼光!
几人吃过早餐后便出发了。
梁宇注意到枫涟独自靠在后座门边,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摩挲着那枚小针。
他清楚这枚小针于她而言象征着什么,莫过于梁锗留给自己最后那抹微笑。
许鑫昊在前排和齐叔探讨美食,两人丝毫没有紧张的感觉,言笑晏晏。
梁宇往枫涟旁边挪了挪,轻声安慰她说:“没事的。用不了我们就算了,办法总比困难多。
枫涟侧过头,窗外凉爽的风掀起她乌黑的发丝,露出一对温和的眼瞳。
枫涟挤出一缕笑容:“我自己有分寸,有一点风吹草动我就立刻把我的小针收回来。”顿了顿,她又补充道,“你们跪下来求我我都不会再用的。”说完露出一脸得意忘形的神情。
梁宇被她呛了一呛:“那你还这副忧郁的表情干嘛?”
“我想娘了。”枫涟几乎用听不见的声音说着。
梁宇知道这个话题聊不下去了,他默默低下头,眼眸低垂,双手交叉放在了大腿上。
每个人心里都有那么一些无法忘却的事,无法忘却的人,梁宇也不例外。
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大家都提前做好了准备,一下车,外衣一扒里面就是潜水服。可以立即下水了。
许鑫昊有了上一次的教训,先是买了水下能沟通的耳麦,也在网上买了什么“防走丢手环”,四个串在一起分别套在了四个人手上。
梁宇觉得怪别扭的,总感觉手腕刺挠刺挠,看似带着手不舒服,实则是心底稍稍隔应。
枫涟自然也不喜欢,但她倒是直爽,直言不讳:“这样牵着我跟牵狗一样。”
梁宇噗嗤一声笑出来。
枫涟气得直接把自己手上的圈摘下来,将梁宇的手快速背到身后,一把套在了梁宇另外一只手上。
嘶……好像玩的有点过火,梁宇欲得别有风味。很像在玩某种新奇的游戏……
齐叔拽过许鑫昊赶紧扭转了头。
枫涟倒是一脸挑逗的意味:“诶哟小生,你倒是风情万种哟。”
梁宇羞得耳根滚烫,脸颊漫上一大酡绯红。
这比做狗还丢人!梁宇心里埋汰着。
“赶紧给我弄下来!”梁宇微微透红的脸颊已明显有几分愠色。
枫涟知道自己玩得有点过火了,赶紧给梁宇解了下来。
梁宇狠历的眉毛如弯刀紧锁,深不见底的眼眸透出一丝从未见过的冷冽与怒火。
他揉着手腕,正色道:“枫涟,你注意一下分寸。”
许鑫昊发现场面僵得不行,赶紧跳出来当和事佬:“宇哥别生气了,枫涟她只是玩玩。”转头又对枫涟说,“你也是的!这么搞干啥呀!赶紧给宇哥道个歉……”
突然抬眼对上齐叔难以言说的不寒而栗的目光,许鑫昊赶紧住了嘴。
枫涟显然被梁宇刚才的反应吓了一跳,诺诺地走到梁宇面前:“不好意思啊,你要不锁我一次吧,你不解气我请你吃东西咋样?”
梁宇固然是个要面子的汉子。见到女生道歉了,他也不好端着了。眼睛看也不看枫涟:“算了,我没事。”
枫涟笑嘻嘻地问:“真没事啦?”
还挺好哄。枫涟心底揣摩着。
笑着笑着突然被沙滩上的石头磕了个狗吃屎。
梁宇本来想憋着,但最终还是没能压制自己的嘴角,转过头笑得浑身颤抖。
“请注意一下分寸,梁宇先生。”
熟悉的话语才不到两分钟就用回到了自己身上。梁宇郁结了一坨闷气。
又是熟悉的操作,枫涟从手表侧边按出金针指路前行。
众人都见识过金针的绝妙,只有许鑫昊一人还似初见,瞪大了眼,连鼻孔都好似在惊叹般张开。
跳过许多重复的步骤,几人这次已经熟练,效率比上次快了不少。
唯独再次遇到黑色风暴时,梁宇再次触碰那片棉絮时心中总有一丝不安上涌。
一行人躲过鱼群后,很快找地方藏起来——上次固然是太心急了没找到藏身之处,这次有幸给枫涟发现了一大片骨堆。
虽亮着阵阵磷光,但不失为一个好的藏身之处。
梁宇还在担心枫涟是否会有所顾虑,却见她毫不犹豫便将金针一下掷出。
针不如人般显眼,也不知枫涟操作了什么, 小针收起了耀人的光芒,转而显出淡淡的生锈的银色,懒洋洋地卧在海底,慢慢往前蠕动。
也就在小针前进一小段距离时,梁宇敏锐地察觉到深海海水有所动荡,不一时,上次那条幽闭的海底通道便缓缓张开了大门,透出几分幽深的绿光。
正当齐叔和许鑫昊震惊之余,通道盲区突然走上来几只诡异的人怪——那便是上次折腾得枫涟两人够呛的蜻蜓内部的人了。
齐叔自是清楚这几只东西上次怎么对枫儿,拳头握得紧实,指甲掐进掌肉中。只是他的目光却极难察觉地瞥了一眼枫涟和梁宇。
几只怪东西上来忘了一眼,见并无异常便打算打道回府。
走到洞口时,小针飞速窜出,紧跟在几人身后,生怕被大门关在外面。
众人心提到了嗓子眼,眼见金针就将进不去通道,却蓦然发现大门剩下一条缝没关上。方才走下去的其中一只怪物拉开通道,走上几阶,侧转头,沉郁的眼神不经意扫向众人藏身的骨堆,只几秒便迅速扭转回去。
金针趁着这短暂的时间,飞速钻到底下去,没了踪影。
梁宇发现被怪物扫视时吓得一动不动,甚至背部已起了一身冷汗。好幸应该是没察觉,梁宇不敢想他要是真扑过来,他是否又要跟他们来场恶战。
刚松口气,缓下神。梁宇突然发现方才怪物停留处悠悠地荡下了一片小小的棉絮。
轻如鸿毛的一小片却激起了梁宇心中沉闷的回响。
这到底是什么,它又到底暗示了什么?梁宇心中五味杂陈。
许鑫昊这时却突然纳闷了:“金针是进去了,但我们要怎么知道里面的情况呢?”
人在外面,金针在里面,互不通信,又何以知道彼此状况?
枫涟淡定一笑:“怕啥。我能没点准备吗?”
她漫不经心地又按了按手表,又是一小簇金光飞速跃出,众人定睛一看。
竟又是另外一枚金针。
只是这枚相较于前一枚更小巧,更纤细,也更修长。上面的微小雕琢换成了一种大气的朱红色,镶边处却仍是金光熠熠。
“这是雌雄金鑳。分雌、雄两枚,每一枚都可以分别使用,功能差不多,合起来还可以感应彼此。”枫涟解释道,“可如今只有一枚,只能通过一个人来感应里面的状况,除非……”
枫涟顿了顿,没说下去。
梁宇敏锐地察觉到枫涟的眼神不经意间瞟了一眼齐叔。齐叔则没注意到枫涟的眼神,握住的拳头突然用力,手指用力扣了扣掌心。
许鑫昊迫不及待地问:“除非什么?你倒是说下去啊。”
齐叔眼神却多了两分深沉,接着若无其事地抬起头,舒畅地笑了笑及时打断了许鑫昊的发言:“我们别管了,金针总能想到办法回来的,我们赶紧回去等着好了。”
梁宇知道,齐叔该是有什么话不想讲,如此急迫地赶众人走更像是在掩饰什么。
梁宇故作烦恼地咬了咬牙:“可是我们这么久下来这不算前功尽弃了吗?既然没什么异常,用不着这么早走吧……”
齐叔的瞳孔中绽放出一抹愤怒和焦急:“先走为上,待在这里有什么意义!?”
许鑫昊被眼前的一切弄得摸不着头脑。怎么突然说走了呢?还有,这几个人怎么有种剑拔弩张的感觉。
枫涟意味深长地盯着齐叔,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急呀齐叔,咱才下来没多久,而且我的金针还在里面呢。”
齐叔望向枫涟的眼神早已失去了前般温和,只剩一丝暴戾,与前些时日判若两人。
齐叔突然暴起,从潜水服口袋掏出了一根极细的散发金光的长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勒上了枫涟的脖颈。
梁宇虽已知道事态不妙,却不料变故发生得如此之快,他刚想靠近帮枫涟扯开丝线,却发现齐叔勒得更紧,枫涟脸色发白,嘴唇发紫。
“给老爷滚远点,赶过来我就勒死她!”齐叔发狂一样怒吼着。
梁宇自知处于下风,拉着许鑫昊慢慢退步。
齐叔愤怒地盯着枫涟:“想不到啊,跟你妈一个样。”
“该是老早之前就知道了吧。装的挺好啊,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
“我早就把你当成了亲女儿,你这么做是何苦哭呢?”
齐叔勒得又紧了一点,眼角却泛出一丝亮光。
“你说老老实实跟我过日子,当啥都不知道不好吗?你那么一小个还想能掀翻我?真当老爷我在部队吃素的!”
枫涟被锢得紧实,思绪一时出窍,飘回了娘死去的那天。
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呢,大概就在那时吧。
娘当时单手给她擦泪水,另外一只手偷偷塞了一张小纸进枫涟的手心。
当时齐叔就在不远,枫涟小脑瓜一转,大概知道了母亲是不想让他发现。
枫涟则哭得起劲,实则偷偷握紧了纸条,将其塞进裤兜。
回到家中,小枫涟躲进房间偷偷打开纸条,发现了一行触目惊心,但是却无法忘怀的字。
“齐涛害死了我,他是蜻蜓的细作,定要替我报仇。”
末了,附上一行小字“你可剪开我枕头,棉花之中有我未来得及与你说的话。”
枫涟借着想怀念母亲味道的由头,光明正大从母亲房里拿来了枕头。剪开棉芯,里头果真有一大张密密麻麻字迹的信纸。
这封信该是母亲写了许久,一直藏于此处。信纸微微泛黄,还好字迹依旧清晰。
囡囡,母亲这一决定凶多吉少,未免突有变故,便寻思先留与你一封信笺。
数日前,母亲突然收到一份噩耗——我的义母突然被杀害了,至于手段之残忍,我实是不愿刺激你,便不在此处多言。
刺客虽及时被警方抓捕,但我认为事实绝不会如此简单,必定是义母招惹了何方集团才惨遭灭口。
我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一路排查,终于查到一个名为“蜻蜓”的组织。
组织头目名为赫蓝,专以杀生以换命一类妖术之道。我猜想,义母必定是撞见了此番才惨遭杀害。
可查到此处,我竟犹豫了。我不知是否该插手此事,亦或是假意不知,任其如风消散。
我有家室,有可可爱爱的你,有许多在乎的人,我不敢,也不愿以身涉险,抛弃家人。可我又难以忘掉义母对我的情谊与养育之恩。
囡囡,我该如何是好?
这段结束空了几行,应该是在思考,在顾虑,纸张已经揉得褶皱不堪,足以见娘的矛盾纠缠。
又是一行新的字迹,只是下笔的力度更加苍劲,坚毅。
囡囡,你不要怪妈妈。前不久,义母一家全都惨遭灭口,我都无需细想便知,定是那帮人所为。我不可以再等下去了,我不出手,他们迟早害到我们家,我万不可坐以待毙,为了齐涛,为了你……
母亲给你留下雌雄金鑳,雄那枚我将当面交于你,雌这枚我已藏于房梁之上,还需你自行取出,莫让任何人知道。
寥寥几段后,竟像是已经道完事情原委。
枫涟突然发现纸背亦有字迹,定睛一看,额头泛起冷汗。
我发现齐涛似有所隐瞒,举止不大正常,我每逢向她提及蜻蜓诸事时,他总是避而不谈或换移话题。
最后可看出是着急忙慌写下的,字迹凌乱,不像前面这般工整。
齐涛是蜻蜓细作!
是他出卖了义母一家,他现在还欲害死我!雌雄金鑳需金蛇滦丝方可发挥出最大功效。我正疑惑义母死前将它留给了谁,怕是义母连死都未曾料到,她将此物留给了杀害自己之人。
枫涟,你一定要将此物夺回,替我和义母报仇!
最后这行字,竟是母亲的血写作,分明的一行——血书。
梁宇眼见齐叔逐渐失去了理智,急火攻心,丝绳逐渐勒出一条深红色的痕迹。
枫涟奋力地张嘴:“梁宇……金……金鑳……”
枫涟用尽全力,将一枚朱红色的指针甩给梁宇。
梁宇反应快速,一把从水中捞过金鑳。抓住机会,突然往前一扑,用金鑳飞速朝那条金丝挑去。
接下来的一幕讲众人震惊得说不出话。
金丝犹如流水,并不能砍断,只见它如蛇般迅速顺着金鑳窜上梁宇的臂膀。
齐叔意图使劲抓住它,却不料如同碰到了空气。
方才质量分明的金丝只一瞬便如若光丝虚影,难以触摸,形同虚幻。
齐叔自然不能放过枫涟。
枫涟只觉刚一缓过气,又是一把锋利的军用匕首架在了脖颈。
梁宇实则未料到齐叔还有此后招。
金丝却如同附着了灵性,一甩尾摆脱了梁宇的手,头部穿过金鑳顶部的小孔,带着金鑳直直撞向齐叔的双瞳。
一声刺耳的,惨痛的怒吼。金丝已从齐叔的耳孔钻出,却并未沾染一丝红血。
许鑫昊吓得浑身毛发都竖了起来。
只见齐叔七窍流血,鲜热的红流从各个器官滚滚而下。
齐叔心想:死都要拉一个人陪葬。漪,你的女儿先招惹我的,我们一同地府见吧。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试图抹了枫涟脖子。
刚才吓得气都喘不上来的许鑫昊不知怎的突然清醒过来,两手前伸,迅速拖过枫涟的双脚拽扯过来。
梁宇则是格挡住齐叔紧紧锢住枫涟的手,一手背挥掉齐叔的匕首。
齐叔如同变异的巨兽,由于失去了多重感官,他到处摸索,挥拳。
一道金光闪过,金丝带着金鑳从齐叔脑门直插而下,最后从他口中飞驰而出。
齐叔全身一软,慢慢滑下。
梁宇上前探了探齐叔鼻息。
回头看了看许鑫昊和枫涟,摇了摇头。
齐叔死了。
作者要上学,在学校也会持续更新的,周末回来再上传[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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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遗愿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