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丫鬟!还不跪下!”
说话的两个丫鬟害怕的赶紧下跪,女帝从门外走进,金色的靴子停留在丫鬟眼前,只听女帝一句“杀了”,掌事姑姑的身后出现几人将两名丫鬟拉走,惨叫声越来越远,女帝走进里间。
身后的太医上前小心翼翼的给明苡把脉,片刻后,太医恭敬说道:“世子先前中了青烟绿,虽得了解药,但仍落下了病根。”
“什么病根?”
“殿下的五感会慢慢减弱,直到……”
女帝勃然大怒,说道:“废物!朕要你们何用!”
太医胆战心惊的跪在地上,身后的丫鬟也因女帝的怒意跪下,室内只剩女帝的威严一片。
“她什么时候能醒?”
太医并未说话,他也不知道世子什么时候能醒,这还是他第一次真正见过中青烟绿的人,中毒的人还是陛下最器重的世子。
他的职业生涯中最具挑战的事情莫过于此。
女帝坐在椅子上,指着太医的鼻子说道:“治不好世子,小心你们的脑袋!”
随后,太医丫鬟被女帝遣散,空荡的室内只剩两人。女帝抿了口茶,对着躺在床上的人说道:“苡儿,快些醒来吧。”
……
女帝说了很多话,或许是压抑了太久,又或是许久没见到明苡了,平日威严的人此刻竟也感性了起来。
许久,女官在门口说:“陛下,威远侯求见。”
女帝起身整理衣服,擦去留下的眼泪,随后离去。
女官小声出声说道:“陛下,世子府里的一切已经准备妥当。只是,威远侯看起来很生气您让世子回京。”
女帝冷笑一声:“他算个什么东西。”
书房外,威远侯安静的等在门外。他的亲生女儿回京半月了,他竟然现在才知道!虽说确实是他对不起她们母女俩,可他也确确实实是明苡的父亲啊。
女官推开书房的门,“大人,进去吧。”
威远侯进门作揖,而后说道:“陛下为何让苡儿回京?”
女帝出言讽刺道:“时候到了,怎么?威远侯这是想女儿了?”
这上京城里谁不知道威远侯最恨明苡了,怎么会想女儿呢?要不怎会给年仅三岁的孩子冠上灾星的名号,把四岁的孩子送走呢?
威远侯叹了口气,脑中浮现出明苡幼时的模样,和她娘一样,感慨说道:“当初如若不是……”
女帝合上折子,看不清深意的目光望向威远侯,冰冷震慑的声音响起:“往事不可再提。”
“陛下,你也得让我看看苡儿啊,我听说她……”
女帝看着眼前神色着急的人,冷笑一声,扔出一个折子,说道:“你不妨看看。”
威远侯打开折子,上面竟是大臣痛诉明年在京城中欺男霸女的行为,当即吓得丢了折子,跪下说道:“臣定会严加管教。”
女帝并未说话,起身离开,书房内只剩威远侯一人。见人散尽,他颤颤巍巍起身,陛下从来不管这些事,今日特意拿出明年的事就是为了提醒他。
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威远侯已经出了宫门,夫人徐氏在门口等着。二人一同上了马车,待马车徐徐离开宫门。徐夫人这才开口问道:“侯爷,世子当真回京了?”
威远侯叹了口气,而后说道:“嗯。在宫里养着呢,陛下不让见。”
“为何?”
“不知道。”
徐夫人又说:“侯爷,您当初不该送那孩子离开的。”
威远侯再次叹息,当年的事是个难破的局,为了让温凝活着离开,他别无他法。如今再想想,那件事至今仍然难以两全其美。
徐夫人看威远侯满面愁容,颇为善解人意地说道:“也是,谁让侯爷你确实对不起温姑娘和世子。如今这般,你也该受着。”
徐夫人这话直戳威远侯的心窝子,威远侯沉默半晌,说道:“回去管管你儿子,让他别给我惹事了。”
“年儿怎么了?”
“怎么了!你还好意思问,欺男霸女的事一件没少干,小小年纪就成了青楼常客,这就是你教的好儿子!”
徐夫人听到这话怒上心头,她回去定会严加管教明年这个兔崽子,说道:“回去定会让他吃遍家法。侯爷,明苡在岭南一事陛下是如何说的?”
威远侯白了一眼徐夫人,这女人什么时候竟也关心起明苡了,说道:“不知道。”
徐夫人不再说话了,她本是想把明年这个小兔崽子送去历练一番,看见明年那个闯祸精就心烦。
又过了几日,女帝嘉奖明苡的圣旨一道又一道如流水般送进了威远侯府,京城之中,可谓是无人不知威远侯世子回京了,只是迟迟未见到这位世子的真面目。
明苡在梦中又见到温凝了,她真如愿成了侠客,一人一剑于江湖间行走。
她看见身着白衣的温凝朝她走来,她开口喊了一声“娘”,却无人听见。
她又看见威远侯那张丑恶的嘴脸了,四肢如同怪物一般朝她袭来,紧接着她就被一个江湖道士关进笼子,数十个黄袍围着她转圈,嘴里不停喊着咒语。接着,她被人灌了一碗水,待她喝下,道士说了声“礼成”。
她被塞进了马车,躲进了侍女绿萝的怀里。
马车不知道行了几天几夜,醒来之时,绿萝成了冰冷的尸体紧紧抱着她。
她喊了许久,无人应她。终于,一个过路人走过,她上前询问能不能看看绿萝。
那人只看了一眼,便仓皇离去。她等了许久才有人告诉她,她已经死了。
她不知道什么是死了,只知道绿萝应该是同她娘一般离开了。
小小的她随便跟着一个人走了好远的路。
女帝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眼前,说道:“苡儿,你帮帮小姨好不好?”
她看见小女孩轻轻点头了,而后是女帝爽朗的笑声。
“好孩子。该醒醒了。”
明苡还是醒了。
她躺在床上,月色透过窗楞飘进房间,门外的海棠树换了新芽,守夜的宫女身上的衣装不再复杂,她勉强起身推开门走了出去。
记忆逐渐清晰起来,她被安置在东宫。太子年芳十五,听闻明苡是打败蛮夷的大将军几乎是瞬间就崇拜了起来,从学堂下学便去看明苡,常常能看到女帝的身影。
太子今夜偷玩回来的很晚,提心吊胆的准备进宫门,却见一个人于向门外走来,他看那身影眼熟的紧,反应了半天才知原来是躺在床上之人。
她竟然醒了。
太子悄悄尾随,明苡却在一处停下,出声说道:“何人?”
“姐姐,你醒了。我是太子燕烊。”
明苡觉得自己躺太久了,竟然一时之间走错了路,听到身后之人是太子,便说道:“嗯。我要见陛下。”
燕烊一口应下,仅仅是这点小事,他还是能做的,说道:“那你跟我来。”
燕烊带着明苡去了女帝的书房,灯火通明,寂静的夜里只剩奏折批阅的声音。燕烊悄悄对明苡说:“姐姐,那就是母后的书房。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
“嗯,多谢。”明苡张口道谢,抬起步子就往里走。
燕烊悄悄离开,他平日里只看过这人虚弱的样子,到没想到如今醒来亦是这般绝色。
书房外的士兵见人来此拔刀而问:“何人在此?”
“明苡。”
这声音扰了女帝,士兵收了兵刃,刚想开口询问,身后的房门打开,女帝快步走出。
“陛下。”明苡与士兵几乎是同时开口,只听女帝说道:“你怎么醒了?”
明苡进了书房被女帝赐座,女帝肉眼可见的高兴,对身旁的女官吩咐道:“去,再倒些茶来。”
明苡开门见山直接问道:“陛下如今还想让我做些什么?”
女帝一怔,她着实没想到明苡会问这些,说道:“你如今刚醒……”
“我明日便去杀了威远侯。”
女帝闻言笑道:“明日你去试试。”
得了女帝应允,明苡这才放下心来,接着又说道:“嗯。陛下可曾查到那日要杀我的人是何人?我身上的毒……”
女帝摇摇头,冰水的暗卫看到狼烟便即刻动身救下倒在血泊中的明苡,待女帝知晓赶到午安县之时便人已经昏迷许久了。
女帝派裴安去查,除了满地的血毫无发现。
明苡抿了口茶,过于浓了些,说道:“陛下可知陆秋寒?”
女帝心中暗自大惊,她怎会不知,只是未曾想到明苡竟会直接说了出来,她还以为她要瞒她一阵子。女帝有些惋惜,这陆秋寒确实是人中龙凤,可惜跟错了人,她又看向明苡,少女惨白的脸上尽是着急的神情,安慰道:“科举一案太过复杂,苡儿若是想为他翻案怕是很难。”
明苡失落应答,她确实是想为陆秋寒翻案,听到女帝说这话觉得还有机会,只能暗中调查,于是说道:“行。”
明苡想起那天的那个男人对她说的那些话,觉得这里面似乎有什么不对,带着疑问的问道:“陛下,可知是何人为我解的毒?”
女帝叹了口气,“青烟绿乃江湖第一剧毒,暗卫找到你时,毒便已经解了大半,只是朕未曾查到是何人为你解的毒。对了,你如今立了大功,也成年许久了,该自立门户了。”
明苡正好也不想回威远侯府,便应道:“全听陛下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