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这里是【学院】 第29章 前日谈[番外]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女孩出生了。她是人类和森精灵友好关系的象征，是联合王国受众人期待迎来的公主，是王国中最年幼也最出色的继承人。等凡海特出生的时候，皇宫里早已充满对美洛蒂的美誉。

美洛蒂偶尔会陷入一种疑惑，为什么周围只有她一个精灵，这个世界只剩下自己和爸爸是精灵了吗？她问过国王，问过佣人，问过剑术老师，也问过爸爸，可是没人回答她。

当同龄人都长大的时候，依旧年幼的美洛蒂偶尔感到孤独。要是自己不是精灵就好了，她有过这样的想法。后来，突然有一天，她窥探到了一种未来，或许可以称作某个她的记忆，或者说“所有”她的记忆。所有的一切都指向她的一种结局，像一份包装精美的礼物。

世界的声音无时无刻都在告知她，美洛蒂并不相信这种虚假的说辞，海量的记忆压的她混乱又厌烦，终于，在有一天美洛蒂的心里冒出了“原来我是精灵的原因，是因为女主角必须特殊啊。”这样的想法。她立即意识到她的思维还是被影响了，这么想的那一刻，她和那堆傻东西并无两样。

美洛蒂深受困扰，眼看预言中的年纪逐步逼近，她终于“不小心”打开了一本**，也就在那时，她联系上了已经成为皇家秘辛的凡海特。

凡海特·泽尔博亥·维森，生于被冠以魔法之名的泽尔博亥王族，传闻她的天赋极其卓越，从某一天起她的存在被王族抹去。美洛蒂一直记得这位被所有人密而不谈的妹妹，她从小就符合世人对魔法师的一切定义，情绪淡漠，沉默寡言，还有...渴求知识。美洛蒂记得凡海特的原因很简单，她很少在某些方面被同龄人比过，她的确很难理解自己在学识上不如当时只有四五岁的妹妹。

凡海特没想过自己布置在知识之书上的禁制会被人触动，当惊讶情绪浮现的时候她意识到这是她道路还未成熟的表现之一。

好奇促使她下课以后率先回到的是宿舍，她还废了不少功夫才从书柜最深处翻到那本她写的书。等凡海特接收到书里传来的讯息，发现传送人是那位大她一些的杂交种皇姐，凡海特激动的心情反而平复了。正如当初她设想的那样，最终翻阅到她的书的角色，不是现在的泽尔博亥王，就会是那位独特的半精灵杂交种。

凡海特说不上来自己的情感，或许人类生而便会对母亲有种向往，所以她才带着隐秘的期待去翻找出了这本书。凡海特原本不想理睬对方的求助，毕竟她并不想耗费任何精力在外界的事情上，当她决定踏上【知识】道路，躲入【学院】求学的那一刻，就天然地与泽尔博亥们割席对立了。

可惜她的八卦室友兼挚友兼学姐兼老师——葛露科萨特“运气”很好的撞见了凡海特翻书，隔天她这位好事者带着她最爱的花茶和点心，特地来提醒凡海特已被她窥探的未来。凡海特还没去学她擅长的预言系魔法，也不喜欢她过多透露预言。平日里凡海特其实不算是个听话的好学生，不过只有这一次凡海特被她强硬的说服了。

毕竟凡海特也没办法忍受这家伙在自己的床上像无赖一样大哭大闹。她总觉得她的好葛露科萨特最近的行为越发幼稚，越活越年轻了，可能是在切割灵魂的时候把智商一起切走了也说不定。

从【学院】内部拉外人进来并不轻松，即使有葛露科萨特在灵魂魔法上的理论帮助，光是验证理论她们就耗费了快半年的时间。当凡海特终于通过知识之书的连结，将小老鼠的灵魂与学院绑定，最终得到了血淋淋的半截尸体的时候，她已经完全掌握了誓约、空间、预言、构成四系禁咒以下的多数魔法。

偷渡进展缓慢，凡海特感觉得到差在了灵魂方面的某一步，却始终缺少了一点灵感。直到那一天，凡海特在夜晚失去意识，葛露科萨特踏上阶位七，她没说自己达成了什么，醒来灵感乍现忙于研究的凡海特也没关心这个问题。

凡海特猜到自己大概是经历了一次大规模的灵魂逸散，之前一直困扰她的灵魂离体和誓约携刻在这场经历中给了她足够多的实践体验，她摸到了那灵魂禁咒的门槛，完成了对她那便宜姐姐的约定。三年以后，当下一次【学院】开启的时刻，美洛蒂会到来。

在构造出能够越过【学院】机制的契约魔法时，凡海特的判定一举越级来到阶位七，获得毕业权限。不过凡塞特并没有从初等学校升学的打算，【学院】教室众多，却仅有初等部时期可以任意调整教室，凡海特深知她要学的理论依旧浩瀚如烟，她能在初等部进修的时间仅剩四年。

也在她升阶的那一天，葛露科萨特陷入沉睡，凡海特想尽办法也没能唤醒她，她尝试搜寻了【学院】中所有的教室，终于意识到她的学姐步入的道路是那么独特，也同样意识到对于她自己的道路而言，如果只是像现在这样，下一阶或许遥遥无期。当然，凡海特从不后悔自己的决策，她深知自己选择的道路其艰难，也明白她的这条道路以人类之躯达成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面对灵魂逃逸的葛露科萨特，此时的凡海特仍无能为力，她能做的只有每日占卜，想起来就占卜，以及，先学完【学院】中所有的灵魂课题。她信任自己的能力，也信任葛露科萨特。

可是预知的结果始终被迷雾笼罩，灵魂的研究愈完善愈迷茫，当教会现存的治疗魔法全数用尽却无法补充葛露科萨特的生命力时，凡海特对自己产生了迷茫，也感到前路迷茫。

产生动摇的那个瞬间凡海特意识到，阶位八于她而言，暂时是无法逾越的天堑。她现在没心思想这些，凡海特唯一想的只有怎么样才能创造出能够挽留葛露科萨特的魔法。

信仰流派的祷告祝福依靠灵魂填补□□，精灵系的祝福需要灵魂承受，元素系的治愈需要笼罩住细碎的生机，对于生命而言灵魂就那么重要吗？那为什么生灵的灵魂总是轻易散逸？仿佛灵魂从未与躯体绑定。凡海特感受到了无可言说的悲怆，那个瞬间她似乎与葛露科萨特的悲喜接通，灵魂道路同样雾霭重重。

好在…凡海特赶上了。以微小的灵魂碎屑为基础，元素为引焕发活力，令精灵融合祷告转化碎屑缝补缺口，最终在她的学姐彻底消亡前，凡海特研究出了能够再次给她补充生命力的魔法。

记录下全新的治愈系禁咒，她的道路寸步未进。

凡海特心无波澜，只一味极其谨慎地切分自己的灵魂，她不希望灵魂脱离的时候带走自己太多重要的记忆，尤其是有关于魔法的部份。

但各式各样的魔法占据了她生命的绝大部分，即使再微小的灵魂碎屑仍然让凡海特无法避免地开始忘却。遗忘然后再学习，再次遗忘再次学习，直到遗忘的速度终于追过她，她忘记的内容甚至是阵法系最基础的部分，从而导致阵法系构成系甚至一部分誓约系魔法全数断线的时候，凡海特被判定降为了阶位五。

凡海特觉得自己运气不错，能够在道路还未定型的时刻发现不完善之处，一切都还来得及，她得重新认真考虑自己的道路。

与之而来的问题在于，她现在用不出这三系魔法，而想要避开【学院】机制的契约魔法，构成系和誓约系是重中之重，她不得不对那位可怜的姐姐食言了，不过，对于那个人而言，等得了下一轮。

凡海特升入高等部的那一天没什么特别的，仍在阶位五的她理所应当地拿到了同阶级最高分，来到最好的高等学府哈弗诺姆，天依旧雾蒙蒙但也没下雨，葛露科萨特原本答应好会来接她但她还昏着，睡得仿佛把全世界都遗弃了一样。

要是动作再慢点，等她醒了没准都在校外发霉了。看着葛露科萨特没心没肺的睡姿凡海特恨恨地想，她还有两年应该就要毕业了，要是那时候她还没能重新学会钻漏洞的魔法，葛露科萨特只能安静的死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了。

她！活！该！

谁让她一天到晚切割自己的灵魂啊。

捏着升学卷轴的凡海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她才不想因为葛露科萨特难过，她只是觉得自己升入高等学府的这一天和当初她们畅想的未来偏差有点大。除此以外她什么想法都没有，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哭泣。

她靠在葛露科萨特的床边，不明白为什么眼泪越抹越多。

葛露科萨特被抽噎声吵醒，她本以为这是一场和往常一样的灵魂逃逸，直到灵魂迟迟没有和身体契合，她的意识才大梦初醒一样的察觉到了一个事实。她好像经过了…很漫长的时间。漫长到她的灵魂快要无法承载住时间，差点迷失。

还没等到灵魂和身体磨合完毕，熟悉却陌生的灵魂碎屑闯入了她的身体，她的灵魂与那碎屑碰撞，剧烈的痛楚沿她的意识传入，葛露科萨特恨不得现在就能开口骂人。

缺心眼的臭凡海特又在干什么怪实验！不知道灵魂很脆弱吗！

她们相融。

正释放治愈魔法的凡海特，看见了时间。是对她目前的人生而言，难以估量的时间长度。那是灵魂道路的时间吗？不。那是葛露科萨特的时间。是葛露科萨特不可思议的灵魂厚度。

“你回来了。老师。”

‘....你为什么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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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露科萨特回来了，凡海特的生活似乎没什么变化，仿佛她沉睡的时间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时间，她没说她发生了什么，也没过问凡海特阶位倒退的故事。或许是她的体内留下了太多凡海特的灵魂，在她们灵魂交融后，葛露科萨特惊觉自己获得了很多有关灵魂的【知识】。

从图书馆文献库回到宿舍，葛露科萨特看到凡海特也在，稀罕地坐到她身边，忍不住感慨起知识道路可以有如此方便的功能，她一直以为凡海特她们这群知识道路的探路人全都是一群吝啬刻薄的老学究。

葛露科萨特兴致勃勃说了很多，说灵魂道路的新发现，说那隐秘的时间，说凡海特分享知识的可能性，凡海特只一言不发地听她说，她平时就不喜废话，葛露科萨特总是做倾诉的那个人。可葛露科萨特说了很久，说的口干舌燥，终于她停下了。

她问，你是谁？她问眼前这个凡海特，你是谁。

对方只是沉闷的看着自己的手，捏合了几次过后，平静道，“我不记得了。”

葛露科萨特当然知道她是凡海特，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会骗人，灵魂不会。愤怒比其他的情绪更早来到她的脑中，她比谁都理解灵魂的重要，更比谁都明白记忆对凡海特的重要，一个知识道路的法师却灵魂破碎无法留存记忆，葛露科萨特终于明白了，凡海特阶位倒退的原因。

因为她！为了拯救她！

该死的！

这是命运在开玩笑吗？她们两个上演麦琪的礼物，葛露科萨特费劲功夫才追到凡海特出逃的那部分灵魂，她在【学院】外遭遇时间扭曲，好不容易回来...

来得及，她一定能研究出恢复灵魂的方法的，不能也得能，她会让凡海特稳稳地踏上她想行走的道路。

凡海特会踏上全知道路，在她可预见的道路尽头，无论过去、现在、未来都应尽在掌握，无论种族、语言、信仰都应探索知识的边界，而她将作为知识的起点亦为终点，世人不必传颂她的名讳，只需渴求智慧，她将成为亘古不变的真理。

葛露科萨特会成为完善她所想要的道路，那最重要的一块拼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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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海特本以为她们还有两年的时间相处，可是葛露科萨特回来后马不停蹄地毕业了，凡海特到了离别的最后，没忍住质问她为什么提前毕业。葛露科萨特只是一脸惊讶的看向凡海特，理所应当地说出，“因为我的预感中，踏上道路所需的最重要的拼图在外面。”

“你也会永远把求知放在第一位的。对吧。”

她一如既往的爽快，仿佛那天只是某个普通的午后，没有和凡海特道别，也没有什么叮嘱。两个人一起出门，只有凡海特一个人自己回到宿舍，她才发现葛露科萨特什么都没带走。

凡海特拿起她桌上的魔法书，看着灵魂魔法的封面，突然想不起来她要自己干什么了，或许是她现在没有阅读的**，她把书原封不动地放回了原处。回到图书馆继续研究她给自己写好的课题——偷渡【学院】。

凡海特研究了有一阵子了，但关键部位的研究总是停滞，她不断学习新知识，又总是不经意间遗忘，距离【学院】下一次开启，还有半年。但现在这个课题未知太多，她能追赶的只有再下一次，即六年之后。

如果不能打破【学院】的时限，她在外界难以隐藏。距离她从【学院】毕业，只剩短短15年。她要克服的问题太多，首当其冲是这奇怪的失忆症。

凡海特思考过自己是否深陷诅咒，也研究了有关于大陆对全知法师的制约，却一无所获。她不会停止对知识道路的探索，遗忘固然让她困扰，但总会有方法规避这份诅咒。

后来她想到了一个方法，抵御遗忘的方法。只要学习的速度大于遗忘的速度，她一个人能够积累的知识是有限的，积累知识的速度是有限的，但这里是学院，所有人都在积累知识，所有人都在开发知识。葛露科萨特曾从她身上获得有关灵魂的知识，同样，凡海特也收获了截然不同的知识，在意识相融的时刻，思维传递的速度近乎于无限。凡海特理解了自己即将踏入的道路，她会窃取所有知识，作为交换，她会给予一切知识。

凡海特要成为【学院】唯一的老师。亦将成为【学院】唯一的学生。

知识的载体有很多，凡海特并不想选择书本，但学生们总是喜欢读书。当同步给凡海特的知识终于超过她遗忘的速度时，一个巨大的图书馆在学院中央建成，凡海特一举升入阶位八，她终于重新学会了当初自己构建的魔法，联络上了美洛蒂，并且将这契约魔法的使用方法同步给了对方，确保明年她一定能够进入学院。

或许是给自己的课题终于完成，又或许是知识道路的推进也正持续，凡海特终于闲下来想起了她还有个宿舍。

解开房间的封印，一切如旧。凡海特看着室友桌上的那本书，终于能够平常心地翻阅它。然后在书的夹缝中，她看到了多年前对方留下的字条——“即使是千年以后，我期待你归来。”

凡海特拿起它，翻过字条，上面的字迹对她而言过于陌生，

“凡塞特。你毕业那天，我会来接你。”

不过是无聊的胡言乱语，凡海特选择将这份记忆抛之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