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我是所有人的白月光 第6章 第 6 章

叶鸿音礼节性的笑了笑，语气不卑不亢地说道：“皇叔真会说笑，这宫中大小事自有安排，什么这位那位太妃的，何必劳您牵挂？”

“放肆！叶氏尔敢！”

那位年长老人还未说话，他旁边的一个中年莽汉就拍桌而起，指着高台上的叶鸿音说道：“叶氏休得猖狂！你还以为是先帝在的时候吗？素日敬你也不过是看着太后的名头，可你不知好歹，把手都伸到前朝了，我且问你，萧氏一门镇守边关，哪里轮得到你一女子随便就能召回的！无知妇人！除了一副皮囊你……”

“啪！”地一声，邕帝将酒杯重重扣在桌上，他面上带着笑意，眼中却一片冰冷，望着那莽汉似笑非笑地说道：“怎么堂叔还没喝酒就醉了吗？叶太后乃朕亲封的太后，也是父皇亲封的皇后，就算有不是，轮的到你在此置喙吗？堂叔如此不满叶太后，可是对父皇…对朕有什么不满？”

“臣不敢…”那莽汉憋着一张脸涨得铁青，他身旁的年长老人杵了杵他的拐杖，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陛下说的很对，是犬子莽撞无礼，老臣向太后娘娘赔罪了……”

叶鸿音不接话，只心安理得的受了这一礼，她知道，重头戏还在后面呢。

果然那老东西话锋又一转说道：“后宫不得干政，太后终究犯了大忌，萧氏手握重兵，轻易不得召回，太后娘娘轻飘飘一封信就要召回一人，置我大殷江山于何地啊！！！”

他这话一出，底下像是商量好似的，都开始了……

“是啊！还把我们殷氏皇族放在眼里吗？”

“这江山姓殷不姓叶！”

“叶氏真是越发轻狂了！”

……

邕帝沉着脸正待发作，这时，大殿外厚重的仪仗钟声敲响了，铛铛铛！

只听太监尖锐地声音响起：“太皇太后驾到！”

霎时间，整个殿堂的人都跪了下来，包括高台之上的皇帝都行了礼。

“哀家来晚了，到错过了一场好戏……”太皇太后拄着风头拐杖步履蹒跚地走了进来，她一头白发银丝，面上皱纹密布，双眼却很锐利，一双看不清情绪的眼睛从众人身上略过，最终落在了叶鸿音的身上。

“太后昨日可真是好大的威风啊，幸而哀家还在，若哀家不在，这威风恐怕更大吧……”她冷笑着说道。

叶鸿音只把头低了低，并未接话。

“皇祖母来的这么晚，可是被哪里的美景绊住了脚，这可要同孙儿说说，也好叫孙儿也去欣赏一番……”邕帝笑呵呵地上前来扶老太后。

老太后眼底这才真正露出几分笑意，“哼！我看你是巴不得哀家不来才好吧！”

“哈哈，皇祖母也太埋汰孙儿了……”接着邕帝三言两语就把老太后逗的笑个不停。

满殿跪着的人却都大气不敢出一声。

太皇太后笑够了，终于想起他们，说道：“都起来吧…”

叶若也终于坐会了她的小沓子上了，她有心想要帮美人太后一把，只是一不明白情况，二年纪太小人微言轻，只能看着众人刁难叶太后而干着急。

这会子来了个太皇太后，看起来也是来怼叶太后的，不知道今天这个宴会怎么收场。

干着急也没用，叶若又想起之后的剧情，至少十年后的剧情里叶太后还是叶太后，又稍微安了安心。

太皇太后也没坐一会儿，看着歌舞升平看了大半辈子，这会子也不耐多坐。

只是临走之前，发了话：“太后叶氏藐视宫规，罚禁足掩月宫三月，抄佛经三册静心，永昌王冒犯太后藐视皇恩，同罚禁足王府三月，抄佛经三册静心……”

一时之间，满室静谧，无人说话。唯余远去的仪仗声回环不绝。

叶若撑着下巴望着殿门的方向，松了口气，这太皇太后来势汹汹，却轻飘飘的带过了叶太后的罪名，看起来与永昌王惩罚一致落了面子，实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来护叶太后的。

毕竟满殿坐的都是宗室贵族，而那个被罚的永昌王莽汉，其父亲就是那个最年长的老者，乃大殷殷氏皇族的宗室族长，说话也有足够份量的。

宴会的后半段所有人都是神游天外的，好不容易结束了，都急匆匆的赶着离开了。

其中永昌王府一行人更是有些灰头土脸的感觉。

这场鸿门宴结束的出乎意料的快。

回宫的途中，叶若被叶太后搂在怀里坐在步撵上，叶太后仰着头看着半空中飘落的雪花，叶若则仰着头看着她。

这是叶若第一次如此认真的直视叶鸿音，她虽然占了原身的身体，却并不想装一个六岁的幼子向她的至亲撒娇，也不能毫无芥蒂坦坦荡荡的就能够接受原身的至亲。

尤其是叶太后，叶若来到这个世界已有一月，一月的相处她本以为自己也算了解这个美人太后，可今日晚宴上叶鸿音从容淡定的面对众人的刁难，年纪虽轻却始终不卑不亢，那份气度当真对得起太后二字了。

可回头想想，她才二十三岁啊，放在叶若的前世，也不过是个大学毕业不久的社会初级菜鸟……

更不要说叶鸿音容色之艳丽，她头戴沉重的冠冕，妆容化的刻意老气，服饰更是深色为主，就算是这样，那份艳丽也压不住。

“怎么了若儿…”叶太后见叶若一直盯着自己发呆，不由微微一笑，抬起纤纤玉指点了点她的鼻头说道：“是不认识母后了吗？”

叶若垂眸，摇了摇头轻声问道：“你…刚才都不害怕吗？”

叶鸿音愣了愣，有些诧异的看向怀中的女儿，以为小孩心性多变，想了想还是回答道：“自然会害怕，只是…只是害怕有什么用？”

说到这里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嘴角牵起一抹温柔的笑，“若儿还记得你父皇从前说的话吗，越是害怕就越要从容，要从容的看着敌人露出破绽，然后打败他……”

叶鸿音并不指望女儿记得什么，她只是自顾自的说起关于先帝的种种，还有他们一家人相处的画面，点点滴滴，仅仅只是听她说起，好像就能看到那么温馨的画面。

叶若见叶鸿音脸上不自觉流露出的那种回想起从前的幸福感，还有缱绻与怀恋，心中突然有些悲伤……

她抱着女儿怀恋从前，却不知道，怀中的“女儿”已经不是她的女儿，而怀恋的从前种种，说起的那个人，也已经死了。

回宫后，叶太后没让叶若去睡觉，而是低身蹲在她面前，动作轻柔的抚着她的头发说道：“若儿，前日西殿那边搬进来了一个小公子，约莫你也听说了，要不要随母后一起去看看他呢？”

这正和叶若的心意，她也正想去瞧瞧那个反派殷十离，并计划怎么把他赶出掩月宫，好歹她得记得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任务。

叶若到西殿后发现这太医还没走，反派殷十离也依旧昏迷着，算起来已经昏迷了两天了。

叶太后也有些急了，问道太医：“怎么还没醒？”

太医叹了口气，“回禀太后，小公子身上的伤势太重，再加上旧伤复发感染风寒……他身子又太过瘦弱，牵一发而动全身，是以臣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叶太后闭了闭眼似乎感到很疲惫，她揉了揉眉心骨，磕着的眼眸抬起时闪过一丝凌厉的光芒，“那就用最好的补药吊着慢慢来，哀家不信救不回来！”

“是…”

叶若站在屏风这边，闻言也想走进去看看这反派的模样，没成想才走了两步就被梅姑姑抱了起来，她肃着一张脸道：“不可！殿下身子本就虚弱，可不能被过了病气来…殿下若是想看，就站在这里看看就好了……”

叶若无语，也挣扎不过，只能侧着头往里看了一眼……

暗黄的烛火中看不太清，只一重重厚重的被子铺在床上，只能依稀辨别被子里拱起的小小的幅度。

叶若看了一会儿，那里一动不动的，若不是知道后面的剧情，她还真会担心这反派死了呢……

于是她又缩回了头，靠在梅姑姑怀里打了个哈欠，这小身体弱唧唧的，这会儿就困了。

梅琴看着怀里的小公主，肃着的脸柔和了一点，她轻轻拍了拍叶若的脊背，放低声音：“殿下困了？奴婢带殿下回寝殿安歇吧……”

叶若点了点头，迷糊的在路上就睡了过去。

————

新年伊始，太后与永昌王被禁足之事就传遍了前朝后宫，其中暗涛汹涌不知几何。

反正这新年的宫宴都与掩月宫无关了。

叶若是最高兴的，总算不用参加那劳什子宫宴，听着那些你来我往的虚伪之词。

这天，罕见的没有下雪，但也没有出太阳，天色阴暗，没有一丝光彩，让人徒感沉闷压抑，叶若披着厚厚的披风趴在屋檐廊前，无聊的翻着手中的红绳子……

翻了没一会觉得太无聊了，不由下巴磕在廊上开始漫游天际，这望京的冬日真叫人觉得无声无趣，大雁飞鸟都南去了，树木尚且光秃秃的，更别论想看别的什么颜色了，一旦停了雪，世界好像就彻底变灰了似的。

叶若虽有些阿宅属性那也是有手机有网才宅，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长久地下来，只觉得人都要憋出病了，而且那美人母后被太皇太后叫去了佛堂抄佛经，临走又让人看着不许自己乱跑。

乱跑？又能跑去哪里，这深宫到处都是红砖墙瓦，往哪去不都一样吗？无趣…无趣啊！

“宿主！你是不是忘了什么？”系统大约是察觉到她生无可恋的心绪，突然冒了出来。

“什么？”叶若扯着头发漫不经心的回道。

“你既然觉得这么无聊为什么不去走剧情？你忘了我让你来干嘛了吗？”系统冰冷的机械声听不出情绪，但显而易见，它生气了。

叶若怔了怔，随即想起那西殿浓厚的药味和床榻上的小反派，厚重的被子压着他，让她都没看清他长什么模样。

嗯…叶若绕着手指上的头发一圈又一圈，原著里没写这段，只是反派的回忆里一笔带过的，反派被赶了出去，但是看美人太后对他的在乎程度，要怎么做才能把他赶走？

六岁的原主又是怎么把他赶走的呢？

想了想她小手一招唤来杏儿，弯着眼睛笑意盈盈地朝她张开手：“杏儿抱，我要去西殿。”

杏儿看着粉团般小小一团的小殿下，心都化了，连忙伸手抱起了她，只是这里却不是她们说了能算。

“殿下想去哪里？”梅姑姑自长廊的另一边走来，神色严厉落在抱着叶若的杏儿身上。

杏儿抖了抖，却没把叶若放下。

叶若安抚的拍了拍了杏儿的手臂，扬着笑脸看着梅姑姑走近，又从杏儿手中接过她。

她依偎在梅姑姑怀里，耐着性子撒娇：“梅姑姑，求您了，让我去西殿嘛…若儿在这里都快闷死了……”

梅琴叹了口气，“殿下莫要任性…西殿的小公子还在养病，殿下身子薄弱，若过了病气与你可怎么好？”

该死！这木讷的古人都有什么毛病吗？动不动就过了病气，又不是传染病，过毛线啊？！

叶若心中十分不满梅姑姑三番五次的说教阻挠，这反派都住进掩月宫都好多天了，她还一面都没见过……

撒娇一次已经是忍着了，这下被拒绝了，叶若心中生气但也不会再撒娇求人了，她既没那个脸也没性子了，只是沉闷地被梅姑姑抱着回了寝殿里炉火旁安放下，旁边都是她玩腻了的精致奇巧玩具。

“殿下…”梅琴看着她，眼中柔和又无奈，见小殿下偏过脸不理自己，更加无奈，眼睛一转看到那边的杏儿，便招手让她走近。

“殿下最喜你，你便陪着殿下玩，可不要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说着眼中带着满满的警告之意。

杏儿连忙点头。

梅琴看了眼小殿下依旧不理自己，小小的脸上面无表情，看起来是很生气了，想来自己待在她眼前也不好便带着宫女退了出去，只留了原先照看的人。

太后每日天不亮就被太皇太后派来的人叫去佛堂抄佛经，要到每日天快黑了才被放回来，这偌大的掩月宫便全由梅琴掌管，零碎的事情堆在一起也足够她忙了，她也不能时刻盯着小殿下。

刚走到正殿门口，西殿就来了人，为首的是西殿的掌事大丫鬟，她恭敬地垂首说道：“姑姑，小公子请求来东殿玩……”

梅琴皱了皱眉，“他才能下床几日？何况公主病弱岂能由他近身？让他静养不必走动，那么大的西殿也够他玩了……”

“是。”那宫女领命后便离去。

“等等…”梅琴揉了揉眉头，想起小殿下刚刚软软的撒娇，又说道：“许他来，让太医随行吧…”

那宫女复又领命离去，梅琴又嘱咐身边几人留下小心照看，这才离开。

叶若不喜欢待在闷闷的寝殿内，可是宫人们也得了警告不许让她去廊下坐着了，于是便吩咐人将窗户开开，让风吹进来……

宫人们着实不明白小殿下的想法，但是比起廊下，窗户开开这个还是可以接受的，至少寝殿内还有炉火地热。

窗户被木杆撑起，流动的空气被风送了进来，带着冷意。

叶若却是深深吸了口气，只觉得胸中烦闷都随着风而去了。

坐在炉火边上玩着纯金打造的九连环，柄框上的蝴蝶镌刻的栩栩如生，下面坠着的铃铛随着她的动作碰撞到一起叮当作响。

过了不知多久，叶若也没解开九连环，不由十分气恼地把它丢去了远去，只听‘唰唰’响声在空中响起，九连环环环相击不断作响，最后落在地上只发出沉闷的音就没了声。

门口，殷十离垂眸看着脚下的金色玩意儿，并不认得，想来也是，他这个在冷宫被虐待饭都吃不饱的人怎么会认识长公主随手一扔的玩具呢？

他弯腰捡起地毯上的玩意儿，金色的柄框上的蝴蝶栩栩如生，身后的光照耀在上面反射的微微光线晃了他的眼，他不由愣了一下，蝴蝶他是见过的，曾经他最羡慕的就是天上飞的东西，拥有着他可望而不可即的自由……

叶若有所感，转头往门口的方向看去，只见一瘦弱的孩童站在那里，他抬头望过来时，一张稚嫩的面容显露，干干净净，黑色的瞳孔清澈不含一丝杂质。

率先，殷十离朝她露出了一个无害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