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莫其姝只想到一句俗语——“此地无银三百两”。莫静女确实没有亲自告状,但谁知道那三个侍女是否是由她授意的呢?
莫其姝如此想,也将这话说了出来。
老夫人倒确实没想到这一点,她对自己的掌控力太过自信,却忽略了人心的变化,一时竟没考虑到自己被孙女挖了墙脚。她吩咐心腹去找那几个丫环,却被楚以渐阻止了,“这侯夫人都在这呢,老夫人不如直接问问。”
老夫人将目光转向宁氏,目光微定,这个媳妇出生武将世家,从小备受娇宠,是个藏不住事的。现在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必定会说真话。
宁氏也不负她所望,确实说出来那日的真实情况,原来是莫静女觉得妹妹在家待得久了,带妹妹出去透透气。
老夫人顺着杆下,忙说道:“看来是几个刁奴弄嘴,真是该罚!不过听你这样一说,静儿还真是关心她妹妹呢。”她还没忘了在楚以渐面前凸显莫静女的好。
宁氏点点头,微笑附和。
厅中除了她二人如此,其余人都不出声,气氛像是被冻住了,尴尬至极。
楚以渐眉眼间闪过一丝厌倦,实在不想看这群人做戏,他抿抿唇,直接说到此行关键,“如今该说说莫三被抓一事了吧。”他被抓过去是因为秦王打算用他逼镇国公府反戈,而莫三被抓过去,估计就是平远侯府的家事了。他眸光转向厅中柱子上的侯府家徽,不期然想到了黑风寨中被打下来的信鸽。
老夫人其实并不想处理这事,她此刻也意识到大孙女不如自己想像那般纯良,但培养了这般多年的联姻人选,总不能让她废了。而且有些心机也是好的,不然成了软柿子,任人拿捏,那可不好。
现在看来,若有必要时刻,只能将敏儿推出去。
有了个备用方案,她心中微定,目光在盯着楚以渐的莫静敏身上一转,向莫其姝发问道:“姝儿有线索吗?”
莫其姝可不知道老夫人的心思,她心头恨得慌,从小到大这么多年,她还从未如此恨过一个人。边关宁家的家训是“为国为民,大仁大义”。她自小受到熏陶,也将之奉为圭臬。可宁家只教了她如何将一颗仁义之心捧上人前,却未教她遇到刀刃时要如何抵挡!
不过如今也不怕了,因为她在莫家学会了,学会给那颗心装上铠甲。
喉咙哽塞,她闭眼将泪水忍回,再睁开时眸色一片清明,看不出什么情绪,周身的气质却像是变了一个人。
老夫人和宁氏看到这样的她,一时竟是有些心慌。
莫其姝抿抿唇,她已是能够肯定这次的事是莫静女干的。莫静敏向来直来直往,藏不住心事,若是她害的她,此刻必定惊叫出声。而莫静女不管身处何地,那一派温柔都始终存在。会咬人的狗不叫,说得就是这样的情形。如今指认莫静女的线索实在太少,她若是说出心中的怀疑,仅凭着这么点东西,不可能将她绳之以法。
反倒可能会增长她的气焰。
这般看来,这次事件她似乎只有忍气吞声的份了,可实在是憋屈啊。
权衡一二后,她垂下眼,还是说出自己在山寨中的发现,“我在牢室外发现了一只信鸽,它脚上信筒上的徽记正是平远侯府。”
老夫人一愣,却是立刻冷静下来。先前楚世子的说法还可以说是那山寨的人撒谎,可莫其姝这一说,几乎将她平远侯府联络黑风寨的事坐实了。这可是一不小心就牵连九族的事。
她背上冒出冷汗,很快又将才干些的衣裳打湿,她咬牙切齿,字眼一个一个蹦出来,言语中充满警告之意,“三丫头,你可不能瞎说。这稍有不慎,就是杀头的大罪!”
莫其姝眉毛微挑,这会儿想起来该谨慎行事了,先前给她定罪时可是十分果断。她手指轻轻敲在桌上,嫣红的唇轻启,字字珠玑,“怎么会到那种地步,若是把那幕后之人找出,待查到真相,不就没了杀头罪责。”
她从衣裳的袖口中掏出一个信筒来,上下晃了晃,缓缓道:“这就是证据啊。”昨日在黑风寨,楚以渐离开后,她第一时间取下了信鸽脚上的信筒,也幸得那时多此一举,此刻正好做了证据。
信筒上沾了些泥土,但桶底圆形的平远侯府徽记却依旧清晰。很明显,这确实是侯府的东西。
老夫人将信筒拿上来查看,又找来管理信鸽的仆人细细询问,得知今日侯府中恰好少了一只信鸽,同时也问清楚,自开年来,幽兰苑三人都未去过鸽子们居住的地方。
黑风寨余孽并未说谎,这还真就是侯府的内祸。事到如今,只能失小保大。
老夫人咬咬牙,心头做下决定,开口道:“还是一一询问为好,也能互相做个见证,敏儿前些日子禁足,想来也不知道什么。”
前些日子莫静敏和郑国公府大小姐起了争执,两人一起跌下湖中。回来后老夫人便罚了她,直接禁三个月足,直到前日,方才被放出来。
老夫人将目光投向莫静敏,见她一直盯着楚世子不动,心中微微满意。原本她是极为讨厌莫静敏那没规矩的,此刻竟没了反感,甚至有些期待她能一直傻下去。
莫静敏不作声,老夫人也乐意,她轻咳一声,“看来敏儿没有意见。那么,静儿,你有什么发现吗?”
她此时已是打定主意要将这事放到莫静敏的头上。
莫静女听了这话,也理解到其中的深意。她嘴上的笑容扩大,缓缓说道:“那日我们乘坐的马车突然坏了,这才导致三妹妹被落下。”
说到这里时,她还颇为不好意思,满带歉意地看向莫其姝,样子与那日在车中的做派一模一样。不愧是被老夫人重点培养的孙女,才短短几分钟,她的贵女风范又寻了回来,当真对得起这么多年所受的教养。
老夫人当机立断找了那日值班的人,一一询问后,竟得出幕后之人是莫静敏的推断。那管马车的小厮说那日晚间二姑娘来过一次,只待了一盏茶功夫便离开,除此之外再没有旁人来过。老夫人存着诱惑莫静敏认罪的心思,乘她愣神,便直接发问道:“敏儿,是你买通黑风寨中人去劫你妹妹吗”
此时的莫静敏还盯着楚以渐的方向一动不动,听到老夫人的话,她也是漫不经心地点头。
可这随便的动作却如同捅了马蜂窝,老夫人立刻抬高声音,吼道:“莫静敏,你为何要害你三妹,叮嘱了这么多年的尊长爱幼,你竟是一点都没学会!”她话中满是痛心,失望快要满溢出来。
莫静敏一时有些懵,不过她也不是吃素的,直接吼了回去:“是我干的又如何,你那么大声干嘛!耳朵都吼聋了知道吗?”
得到她这句话,莫静女和老夫人才算是真正放下心来。剩下的,便是将她送交衙门了。
老夫人立刻转向楚以渐,面色恭敬,声音温和,“楚世子,这便是真正的凶手了,今日我平远侯府大义灭亲,还望世子成全。”
她明里暗里暗示,就是想让这位爷放她们一马。
楚以渐微微挑眉,只说道:“哪有这般快便认罪的,还是再问问为好。”
他抬手朝楚和示意。
老夫人看到他的动作,心头一紧,不知道局面如何收场。
楚和立刻领会,一步上前挡住莫静敏的视线,方慢慢开口询问:“不知莫二姑娘是否曾写信给黑风盗?”
莫静敏视线被挡,顿时不乐意,但看在是楚以渐的侍卫,还是软了嘴,“怎么可能写信给那些下九流,我就算是写,也是写给楚哥哥。”
这一声楚哥哥将人震得粉碎,楚以渐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起来。
楚和强忍住将她扔出去的冲动,继续问道:“现在老夫人说你勾结寨中人,你还有什么可申辩的。”
这话如同点燃了炮火筒,莫静敏一下就炸了,她冲上前去想推老夫人,却被一干仆人拦住。反冲力一起,她自个儿反倒坐在地上。此刻她也终于回过神来,又惊又怒道:“我明明只动了马车,那什么黑风盗,我听都没听说过——”
她的话被打断了,老夫人不会允许她将话说完。她此刻声音严肃,不容置疑,“可你谋害姊妹却是真的,那马车若翻到山下,整个大房可都少了一半!你如今犯了这般严重的错误,可不能再留在候府了。”
言下之意,就是要将莫静敏送到家庙去。
莫静敏脸色一下就白了,她听说过家庙,里面住的都是又老又丑嫁不出去的婆子,每天还要做那般多活计,做不够还不让吃饭。那里的日子,简直就不是人过的。
她眼中血丝蔓延,扫视周围一圈,像看猎物般将每个人都盯一次,最终眼神定在一个方向,身形一跃,猛地朝莫其姝扑过去。
莫静女、老虏婆有人围着,她碰不到,但莫其姝可没有。
她不好过,别人也不行!她要拉着她们一起下地狱!
莫其姝看到莫静敏凶恶的眼神,微微发愣。下一秒那张狰狞的脸便到了近前,她闪躲不及时,被掐住了脖子。脖子上的手一下下收紧,她听到知夏的惊呼声响起,莫静敏的脸一下子放大,莫其姝只感觉喉咙口一阵干涩,竟是呼吸不上来。
意识的最后,她只感觉天旋地转,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有一股清冷的松香缭绕在她周围,让人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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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撕逼进行时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