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娘子她怎么登基称帝了 第199章 良言

刘今钰站在零陵城头，看着护乡队第四团的将士在北门外安营扎寨，面色平静，心中却不知为何有些躁动。

“刘社长……”战战兢兢的声音吸引来她的目光，被她叫上城墙的蒋师皋一脸奉承的笑，“社长兵强马壮，麾下猛将如云，日后定能夺鹿！”

蒋师皋说着说着便将恐惧压了下去，眼见刘今钰神色并无异常，言语愈发流畅，“似社长这般英明神勇的人物，若不能君临天下，那是老天没眼……”

“好了，与其拍我马屁，不如告诉我考虑得怎么样了？”

刘今钰一出声，蒋师皋立即闭嘴，待刘今钰说完，他又毕恭毕敬地说道，“社长当时说完，小人就考虑清楚了。能为社长效力，乃是小人荣幸。

“只是为了此事，社长当时特意让萧团长将小人找出来，小人晓得事关重大，但小人不过是个野道士，心里多少有些……”

刘今钰轻笑一声，这道士倒是颇有意思，真是会装，与那何六一个德性。

她顿时面露促狭，对蒋师皋道，“你不必担心，既然你愿意去，便带上你爷、你崽一起去启明城，我给你找了个师傅。

“也不算师傅，你们互相学习。他年龄小，但一直在启明城生活，有甚么不适应、有甚么不懂的、有甚么难处便找他。

“至于我与你说的事，急不得，你先适应了我们大同社的生活，拿到文凭，再慢慢去做。有成果了，让你师傅传话便是。”

蒋师皋连声应下，刘今钰便打发他下去，目光又回到城下，营寨已搭好大半，看来将士们已经适应这支新建的部队。

身后传来脚步声，她转过头看去，“还没走……”

映入眼帘的却是杨文煊。

她眉头舒展开，“老杨，衡州的事就忙完了？”

杨文煊走上前，与她并肩而立，两人一起俯视着城下忙忙碌碌的将士们。

“怎么可能忙完，到处都是问题。”杨文煊忧声道，“现下九月了，马上就要征缴租税了。这事要是没办好，我们再大的架子都要垮了。

“没办法，我只能衡州、永州两头跑。还好长沙、郴州要么军管，要么没入手，不然我得疯了。”

刘今钰打趣道，“老杨，就凭你一个名牌大学文科生的实力，该说我地盘打小了，限制了你发挥才对。”

“有多远滚多远！”杨文煊哼哼两声，又道，“你就这么去南边了？真就不担心东、西、北三个方向出事？”

“担心又能怎样？我还能分身不成？”刘今钰摊开手表示无奈，“这次崇祯确实让我惊讶，还是蛮有诚意的。

“江西方面，晋抚州守备舒加庆为参将，领抚州、铜鼓营等地官兵、机兵，共三千人入楚。现下江西大旱，也不怕老家闹翻天。

“南赣也增了兵，但都是机兵，用处不大。福建派来抚标游击祁黄裳，说是五千兵，也不知道有没有两千，更不知几时能到。

“南面我扛着，不用怕。西面贵州援兵五六千，还有土司兵两三千，本地辰州兵、镇筸兵也有数千，至少一万人。

“我本来最担心西边。但……虽然那奉明还、刘南山、卜连山也是搞笑，手底下几个兵也敢称王，却实打实减轻了我们负担。

“如今‘三王’轻取溆浦、辰溪、卢溪等县，沅陵危急，辰州府一片大乱，连带着永顺、保靖等处的生苗也闹了起来。”

刘今钰笑道，“大明这破房子，稍稍一动弹，便处处漏风啊！”

感慨一句她又继续说道，“现下最可虑的还是长沙。江西、福建兵是去救长沙的，北楚即将调来的唐显悦、邓玘等人也是来援救长沙的。

“除江西兵外，其余都是久经战场磨炼的。这万余明军，周怀名等人能否撑住，我心里也没数，你得帮我多关注关注，要人给人，要炮给炮。”

杨文煊本来在点头，刘今钰刚说完便怔住，“唐显悦？”

刘今钰瞥他一眼，“怎么了？没时间看军情报告？唐显悦，下江防道，筹集了不少船只，来帮王承祚的……”

“我想起来了！”杨文煊神情激动，刘今钰皱起眉头，正要问话，他却自己冷静了下来，“我想起唐显悦是谁了。是国姓爷的姻亲。”

“国姓爷？”刘今钰重复一遍，忽地看向杨文煊，“郑成功啊？”

“确切地说，历史上并无‘郑成功’。”杨文煊摇头叹道，“国姓爷本名‘森’，字明俨，号大木。

“隆武帝或是喜爱他，或是为了拉拢他爹郑芝龙，或两者兼有，于是赐他国姓‘朱’，又赐名‘成功’。

“是以，他要么叫郑森、郑明俨、郑大木，要么叫朱成功。‘郑成功’此名，纯粹是清廷恶心人生造出来的。”

刘今钰点点头，杨文煊又感慨道，“这唐显悦孙女，日后嫁给了国姓爷长子郑经，为其正妻，因此埋下祸根。

“郑经此人平庸、好色。因不喜唐氏，竟与其四弟乳母私通，还生下一子。众人深知国姓爷刚直，不敢告知真相。

“却不想唐显悦一封家书质问国姓爷如何管教的儿子，竟纵儿乱|伦。国姓爷得孙本来高兴非常，看过家书后勃然大怒，当即下令斩杀郑经。

“当时国姓爷刚赶跑荷兰人，仍坐镇大员，郑经却在厦门，驻厦将领不敢领命，囚禁传令使者。消息还没传回，国姓爷便怒火攻心，急病而亡。”

杨文煊顿了顿，幽幽说道，“当然，国姓爷死因有多种说法。比如康熙杀他爹挖他祖坟，永历帝被吴三桂勒死，继承人闹出乱|伦丑闻，因此诱发精神疾病而亡。

“也有说得了疟疾的，当时收复大员后往各处开垦的将士，也因疟疾死了大半。还有人说中毒的。总之，众说纷纷。你要加把劲，让国姓爷没那个机会病死。”

刘今钰却“啧啧”两声，“你说的这事很有启发。”

杨文煊好奇道，“喔？”

“这儿女的教育，必须抓紧了。”刘今钰做出一副沉思的样子，“可以坏，可以菜，但绝不能蠢。

“这郑经分明知道他爹是什么样的人，分明知道他爹死了他就是说一不二的老大，也不知道装装。”

杨文煊一阵无语，半晌才道，“你也是够了，你还想你崽学杨广啊？”

刘今钰嘿嘿两声，“那你抓紧些，让我崽学李世民，别学杨广。”

说着她眺望了一眼北方，转身往城下走去，“不与你闲扯了，老子去缔造老子的王图霸业了。”

杨文煊却撇了撇嘴，低声喃喃道，“这家伙说话经常不过脑子，也不想想李世民干了什么事……”

这时刘今钰又突然回头，杨文煊一个激灵，还以为她听见他说的坏话了。

“那个单骑救父的女孩，叫沈云英吗？”

杨文煊点了点头，她便接着说了下去。

“她还不到十岁罢？正是可以洗……咳，教育的时候。你好生教育，不要浪费老子一员大将。”

刘今钰说完便走了，杨文煊却无语至极，“也不想想，杀父之仇是随随便便可以洗脑的么？”

他摇摇头，转身将目光放在城下军营上，脸色渐渐阴郁，“你到底想要甚么？”

没来由的一句话后，他发了会呆，便也下了城墙。

永州的烂事不比衡州少多少，为了隐瞒田土，各地可谓无所不用其极。

贿赂员役、烧毁田册、将田地伪装成荒地、掘断道路企图与外界隔绝，乃至驱赶伤害下乡员役、结寨自保，各种手段层出不穷。

甚至有些穷山恶水之地，本地员役即便知道，也故意装作不知道。

他忙于琐事，甚至没注意到刘今钰在五日后即率贾闷头所领的两营保家队、护乡队第四团以及万余先锋营乡勇南下道州。

李荆楚已在道州城下等候多时。

但她并未立即召见李荆楚，李荆楚也没主动来找她。

次日，两部兵马默契地攻城。

城中明军早已疲惫不堪，应对李荆楚招募或是裹挟的近万瑶民汉人本就苦不堪言，如今又有大同社这一支生力军加入，大炮轰鸣不断，他们再也无法支撑。

史启元试图突围，刘今钰故意放水，李荆楚阻拦不及，当真让他逃了。

李荆楚气恼不已，起兵后主动投靠他并很快在军中声名鹊起的周龙宇提醒他道，“管事头，大同社这是对你不满。”

“不满？”李荆楚大发雷霆，摔了不少东西，“那女人，凭甚对老子不满！”

周龙宇见李荆楚发泄完，喘着气，眼中多少有了些清明，才继续说道，“管事头，不管大同社凭甚对我们不满，它有这个本事不满。”

“有本事？有本事她就灭了老子！”李荆楚恼道，“莫以为老子不晓得那女人在想甚么！无非是想让我们闹大，闹得八排瑶、广西的僮瑶也一起闹起来！

“无非是想，拿我们的命去拖延官兵！可笑那刘新宇，为那女人打进广东，如今被官兵南北夹击，老子看他甚么时候被官兵抓去活剐！”

黄细雪叹一口气，“管事头，这等话大家心里都清楚，还不是离不开大同社？”

李荆楚恨恨道，“大不了叛了大同社投靠官府！”

“管事头，慎言！”周龙宇神色大变，声音慢慢低下来，“管事头，便是要叛，也得有了凭靠再叛。

“如今管事头麾下，说是一万大军，可其中有多少滥竽充数的泥腿子，管事头心里也是清楚的。

“无论投大同社还是官府，抑或是自立为王，手里没有一支强军，如何能安心？”

黄细雪也劝道，“管事头，现下能帮我们练兵的，除了大同社还有谁？便是官府愿意帮，我们能信么？”

李荆楚闭上眼睛，许久后不甘心地说道，“我晓得了……”

当晚，李荆楚去见了刘今钰。

刘今钰嘴角上扬，似笑非笑，正要说话，却见这瑶人突然跪下。

“请社长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