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渊拂尘录 第84章 碧云领命度恶鬼

江碧云潜进这死亡深谷灭杀成百上千怪物之后，她终于抵挡不住死灵无孔不入的侵蚀力，无力再逃出去。不过，她活了几百年，已将生死看得很淡，想都没想，立刻就利用死灵那比魂力更强大的侵蚀力来炼化月尘。

那一日，死亡深谷少见的明亮了起来，满月冲破云雾照到山谷林间，轻轻洒在江碧云的头发上，蒙上一层皎洁的光晕。

“这人间的月亮到底是不同的！修罗界的月亮只有寒气，地府的紫月只有阴气。唯有人间的月光包罗万象。”让她情不自禁的想起自己当日托生成人呱呱坠地的时候，自己的母后伸出手轻抚自己的面颊，那种温温润润的触感，令她身心触动，满心的心思瞬间就化为温柔的暖意，忍不住假装孩子心性撒起了娇。

月光渐渐渗入她略显凌乱的银发。渐渐地，她的头发无风自动，闪耀着光辉。

“我也要被吞噬了？也没什么可遗憾的。只是，现在突然好想化成一道月光飞到月亮上瞧一瞧，看看那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光景？”江碧云望着圆月忍不住想。

江碎叶轻轻晃动，映在圆月之下，令她有些恍惚。

事实上，她神识有些飘飘然，想到此，便这样做了。

碧云的灵魂飞出灵体之外，穿过层层叠叠的枝杈浮在月光之中。月光就如无数细针，刺入她的灵魂深处。由混沌灵力与魂力铸造并滋养过的脉络渐渐变化的朦胧起来。地上盘膝而坐的灵体若隐若现，失去控制之后就释放出月尘化为浓郁的雾霾，渐渐在谷底弥漫。地下缓缓渗出的死灵皆被压下，慢慢的蚕食这些雾霾。

江碧云猛地醒过神来，喃喃道：“那些怪物是被死灵腐蚀之后互相吞噬才成为那样可怖的样貌。我若利用此物将自己与月光融合起来，岂不是再也不需要肉身。月光所及之处，便都是我的地盘！这死灵是个好东西啊！”

她精神一震，立刻引动月尘铸成九个通道，死灵在通道之中上升，又被驱赶着聚集在一处月尘化成的迷阵之中分为九道倾泻而出。

这样的修行方法乃是炼器炼药的时候惯用的。如今被江碧云拿来炼化自己的灵魂，不可谓不胆大。以月尘做鼎，死灵做焰，自己的灵魂与月光为材料，一遍又一遍进行冲刷，直到合二为一。

三年之内，此地的死灵皆被江碧云以大量的月尘拘着，全都引向自己的身边。直到又一个满月到来，她灵魂深处每一处脉络皆影影绰绰不甚真实，在死灵的冲刷之下失去了原本的样子。当三魂融合为一体的时候，无数的脉络皆凝炼成光丝。

江碧云心念一动，光丝像一张网一样没入灵魂之中。她的灵魂变成一道银光。而地上的那尊灵体已经被死灵冲散，不复存在。

在这一刻，江碧云感受到一种祥和，之后便是深深的悲戚。

她在月光中凝出一具化身，起身前往酆都。她只是想到当初经过酆都时候的那扇巨大的城门，下一刻她就已经到了那城门之前，一具身体渐渐凝聚而成。

江碧云仰头，看到泛着灰紫的浑浊天空中，一轮圆月在朦胧之中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守城的鬼将大惊，一声令下，几十位黑甲大将把她包围。

森白的刀尖对着自己，江碧云毫不惊慌，反而泛起笑意。

酆都大帝款款走出，绛色的衣摆随着脚步上下摆动，露出黑色的鞋面。可脚下的尘土却并未被扬起一丝一毫。

江碧云没有行礼问安，酆都大帝也没有开口问询。二人只是目光相接，轻点了下巴，便一同离去。

“末日即将到来，我想让你去十八层地狱度化恶鬼。”酆都大帝说的轻淡描写。

可江碧云却绷不住故作高深的神情，疑惑问道：“为何是我？您老人家自己去岂不是更方便？”

酆都大帝轻轻一笑，眼角浮现几道纹路，道：“我自然有其他的事要做。化去他们的业力，焚烧他们的灵魂，让他们归真。带领他们去往该去的地方。”

江碧云有太多的不解，但忍着没有发问。她知道，如果自己问出口，面前的前辈一定会笑着说：“天机不可泄露！”

十八层地狱之中满是恶鬼，鬼差们头疼不已，就快要镇不住了。

江碧云还未进到十八层地狱，便已经听见鬼哭狼嚎。煞气冲天，遮蔽明月。

“人间这样乱？如此多的恶鬼，我得渡到什么时候去？”江碧云深吸一口气，仍旧无法平复心中的震惊。

此地的鬼差当日并没有亲眼看到江碧云与神君并肩战斗，可这些年，他们早就对这个名字如雷贯耳，也曾争相传阅她的画像。

“江大人来此有何贵干？”

江碧云嗤笑道：“江大人？怪难听的。我来是奉命引渡这里所有的恶鬼。我只知道，在这里受刑到还清自己的罪孽就能出去。可是，这业力如何化去？”

主司大人陪笑道：“业力自有天道主宰，您何苦操这个心？”

江碧云抿唇思索片刻，问道：“若是天道将死，无力再掌管业力，那有没有其他手段可以代劳？”

几十位鬼差皆目瞪口呆。

江碧云又问道：“此地的阴火可还多？”

鬼差道：“阴火是有许多。可根本无用。这些恶鬼个个都是硬骨头。”

江碧云冷笑道：“交给我好了。他们的罪孽今天之内必须还清。”

十八层地狱之中一片混乱，恶鬼们挤得满满当当，整日打打杀杀，居然出了十八位恶鬼之王。江碧云可不管这些，直奔地狱第十八层。

一位身形壮硕的大汉笑道：“哪里来的小娘子？能闯到这里也不容易，不如留下做我的夫人如何？”

江碧云不理，默默清点此地的恶鬼有多少。

可大汉不知进退，竟然上前想要拉扯江碧云的衣袖。

江碧云眼光一扫，此恶鬼当即冻成冰雕。

阴火焚身之地，江碧云深入地脉下找到了熔岩之中那颗金树，华为银光没入树干。月亮之中的阴寒气息爆发。此树开始迅速生长，一寸一寸顶破了岩洞的土石。在树冠终于破土而出看到圆月的瞬间，冰寒得气息彻底爆发开来。

地脉受损，地火喷薄而出，倒灌十八层地狱。无数恶鬼被岩浆淹没，惨叫声响彻整座地府，引得别出的鬼差们纷纷前来探查。一看到如此凄惨的场面，又看到江碧云在空中镇守。鬼差们悄悄离去，生怕惹到这位煞星。

地火终于填满了十八层地狱，开始向外蔓延。不到半柱香就将这处荒地化为火海。

金树得到月光的照耀，迅速开枝散叶。无数枯叶簌簌落下，在岩浆之中翻滚，随后生出一朵朵幽蓝的火焰四处飘散。

满月的夜晚，阴火飘荡在整个地府十座鬼城之上，瑰丽又灵阴魂们心惊，浑身都冒着冷气。

恶鬼被困这最纯粹的地火之中受尽了罪，又被江碧云以新生出的这些寒气最强的阴火焚身。如此反反复复。七日之后，硬骨头们皆被整治的服服帖帖。铺天盖地的怨气煞气皆消散。

第九日，地府的鬼差与阴魂们睁大眼睛看着江碧云带领着数不尽的阴魂飞往忘川之源。

如今的忘川之源已经成为禁地。死灵被十大鬼王联手封禁散逸不出。

江碧云将结界撕开一道缝隙，驱赶着这些阴魂步入结界之内。足足花了九天才将恶鬼们全部赶进这死亡之地。

鬼王们不解，但全都不敢多说一句，只能缩着脑袋躲在鬼城之中细细留意那个可怕女人的动向。

出乎他们预料，江碧云亲身走进了死地，反手补上了结界。

这世间或许无人能明白。只有江碧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这里的死灵被视为极凶恶之物，可死中有生。这世上若是有化解业力的手段，只怕非这死气莫属。

“这一切就像是安排好的命数！”江碧云感叹。

死灵就像是毒药，将这无数的阴魂毒得奄奄一息。江碧云闭目循着这死灵之气涌动的方向，借着月光源源不断的力量，她的神识到达一处黑暗空间。

这空间无形无实，无边无际。只有眼前浮现一丝白光。这光芒明亮却不刺眼，像是一只狭长的眼睛盯着江碧云。

对视的那一刻，白光之中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光线刺入她的双眼。江碧云立即化作一道头发粗细的银光，却没躲过那白线的牵引。

江碧云眼前豁然开朗，如一滴水滴入滔滔大江。

在这里，她忽然感应到樊天的存在。心念一动，她已经出现在樊天眼前。可两人之间隔着看不见的壁障，无法交流。

江碧云看着樊天与一位美丽的蓝发女子生死相斗，被吞噬的一干二净，只留下灵魂浑浑噩噩的钻入地下。

她又看到樊天进入黑暗之地，与一位白发老人四处游走。她也看到凤凰化成太阳照亮四方，樊天被老人一把推入白光之中，回到了忘川之源。

江碧云猛然睁眼：“这不是梦。拿到白光真的存在，正是造成变化的源头。”

“旧的天道即将死去。新的天道正在诞生。天道本无形，可是诞生之初却是有形的。应该是一张网，网罗了世间所有生灵的一丝神念。也就是说，众生滋养了新天道的产生，也导致了旧天道的消亡。”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江碧云心里明白。必定是生灵的成长超出了旧天道能够容纳的极限。又或是，有超出天道限制的力量横加干涉。

江碧云不禁想到了自己那来自上界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