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渊拂尘录 第81章 老树复生入仙门

“你怎么？你还好吧？老树呢？”

青笠的身形动了动，发现自己并没有落脚之处，便伸手一点。只见一丛长着细刺的树丛突然急速生长，开出了海碗那么大的花朵。这花粉嫩娇艳，看起来像是牡丹，可又像芍药。小人儿落在花朵，引得花朵上下晃动。

而阴灵树人的声音从一旁的树中传出，道：“我安然无事。多亏师傅传授仙法，我才能重生。”

青笠立刻瞪着眼睛毫不客气的说道：“跟你说过几次了，不要叫我师傅。反正我这法门也是樊天给的，你叫他师傅好了。”

她尖细的声音在这狭窄的洞中极为刺耳。

樊天明白了，立即出声制止，生怕老树真的叫自己师傅。

“你既然得了我这法门，以后是生是死，就都是铃木仙人的门徒了。人家才算是你正经的师傅，我可不敢抢这个名头。”

青笠笑着说道：“你放心。等他一旦化了形，必定沐浴焚香立下誓言，不敢忘师傅他老人家的大恩。”

树人忙附和道：“自然自然。”

樊天听得出青笠这是怕自己怪她自作主张违背当日的誓言，心中不安。就笑着说道：“我本来还想着等你的本体重生之后再将这仙法说给你听的。青笠倒是替我省了麻烦。看她的样子，怕是又突破了一层境界，你跟着她学再好不过。”

只需点到为止，几人都懂得彼此的意思，便不再客气。

“到底是我对不住你。当日魔气侵蚀你那宝灯，我也被魔气所控无法自保。只得冒险吸取炼化了你那宝贝的碎片，凝成一枚灵核脱灵而出。这才保得神魂不散。那处空间已经破碎，我只得将老树的本体安置在这里。”青笠的语气之中透露着歉意。

樊天果然面露痛惜之色，叹道：“那可是个好东西。不过被你炼化总比被旁人夺去的好。那少阴可是千方百计想搜我的魂，占我的宝物。这些日子他可曾出现？”

青笠道：“不曾。你我既然能够活下来，学会炼化这魔气。她想必也可以。我们还是早些出去得好。此地实在诡异，土石竟然能生出灵智来。生灵竟然能融合成怪物模样。”

树人却叹了口气轻声道：“怕是出不去了。”

二人诧异，忙追问为何。树人便徐徐道来。

原来，从前的修罗界，人族的模样与樊天别无二致。有一日，那地火沉渊不知为何涌出了魔气，生灵皆被侵蚀，变成了不人不鬼的样子。太阳太阴联手布下结界，将整座地火神山沉入地下，变成了如今的沉渊。后来，迷雾森林与这地穴也爆发出魔气，皆被两位主神率众主神布下结界。还有深海之中的风暴之海也是如此。只是，喷涌出的魔气已经无法收回，消散在天地间。从那以后，修罗界就只有桑山族还保留着原来的样貌。其余生灵皆变了样子。

太阳太阴之后便消失在修罗界。有人说他们破开此界逃走了。有的人说，他们承受不住魔气侵袭已经身殒。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化生出新的太阳太阴主神。只得由他们门下的弟子担任少阳少阴宫主之位驻守日月神殿，掌管万物生息。

可是，少阳桀骜煊赫，少阴心思深沉。阴阳失衡。

三人皆沉默许久。樊天道：“那少阴不会放过我的。不过她也被困此地，凤凰那里就安全了。既然出不去，你们就找个安全的地方修行，不要告诉我你们的藏身之处。”

老树的本体之上突然飘下一枚树叶。“这里面是少阴的一些隐秘之事。你知道这些，将来与他生死相斗的时候可能会有用。”

樊天立刻以神识探入，攫取了这些记忆。那朵莲花拔地而起，无数根须缠绕成四条腿，缓慢地向洞穴深处爬去。

爬了许久，樊天仍不安心。他知道，自己离青笠与老树越远，他们就越安全。此刻，少阴仍旧是樊天心中最棘手的人。他一刻不敢停歇，沿着地下水流逆流而上，想要到地面之上。可是，樊天忘了，这地下的河流都是喷涌而出的。逆流，不是向上，而是慢慢向下。他反而一直往地底深处爬去。

青笠说的没错。这一路，樊天遇见几十上百种奇怪的东西。有长着翅膀的蜘蛛，有长着尖牙的石块，还有嗡嗡鸣叫的地衣。

洞穴之下的土突然活了过来，凝成一只一只黑漆漆的蝙蝠。这蝙蝠没有眼睛没有耳朵，光秃秃的身体上布满了杂乱的泥块。而这些泥块却一张一合，竟是七八张嘴在开合，不断地吐出尖利的黑刺。这些黑刺穿过业火化成的护盾击在自己的本体莲花之上，深绿的毒素迅速顺着莲花的脉络蔓延，花叶与根须竟然渐渐开始腐烂。

樊天一闪身，故技重施藏在一只蝙蝠的影子里。可是，那影子忽然活了过来，张开白森森的牙齿一口就咬下樊天根须化成的腿脚。

黑色的影子化成一只新的蝙蝠盘旋着，却被跃出水面的一只四脚蛇吞入口中，一头扎进泉眼消失不见。

暗影主神那以彼之道还之彼身的神奇术法，樊天终究没有悟出头绪。红莲丝已经铸成灵体。惯用的兵刃也留在了修罗界各地。

原本身上的皮甲与那神火蝶的尸骨炼化成的骨骼已经被这朵石莲吞噬，化成养分。

“咦，那皮甲就连红莲丝都无法穿透。怎么可能被石莲吞噬？莫非是因为魔气灌注的缘故？”樊天猛地想到。

眼看着那些蝙蝠钻入土中，又凝结出许多黑刺。樊天暗道：“身体终有一日要失去生机，何必执着？哪怕自己多想要重新获得人身，此刻也不能如愿。不如随波逐流。只保留自己的灵体不被侵蚀，也就够了。”

那朵石莲开始燃起火焰，樊天却丝毫感受不到疼痛。

“业火灼尽凡尘俗体之中混沌的一面，留下洁净的灵魂化成魂力。魂力之中能化生出新的生灵。这是此界的轮回之道。我真的是蠢笨，明明早知道这些事，却从来没有从中悟到什么修行之法。”

他眼看着十几只蝙蝠亮出尖利的獠牙扑来，却没有想办法阻止。任由这些蝙蝠狠狠咬在石莲厚实的叶片之上，被一蓬又一蓬毛神的根须缠绕。即便这些根须快速被蝙蝠咬断，但断去的根须也没有丧失活力，依旧欺身而上一层又一层的将蝙蝠牢牢绑起。

业火在魔气之中剧烈燃烧，火光变成赤金色。蝙蝠的身体被融化，森白的牙齿渐渐变得焦黑，毒液也变成雾气在火焰中劈啪作响，不断炸出明亮的灯花。

有形之物幻化为灰烬的时候，业火团包裹着这些遗留下来的洁净之物收进灵体之中。一种澎湃的气息沿着虚脉流转，化入那朵火莲之中。

“这是生命的力量。”樊天如此想。

火光大盛，变成一只燃烧着的蝙蝠。

水中一尾藤黄的游鱼一跃而出，将樊天这刚刚幻化出的身体吞入腹中。

樊天只来得及扫过一眼，在火光映照下，这两尺长的鱼浑身鳞光闪闪，尾巴散开像一只花蝴蝶，眼睛蒙上一层灰灰的翳，背上两支金色长角分出七八道枝杈，尖锐务无比。

“这鱼好生漂亮！”樊天叹道。

不过，越是漂亮的东西就越危险。樊天身在鱼腹之中动弹不得，只好在自己的火焰蝙蝠身化出黑刺来。随着这蝴蝶鱼的游动，黑刺深深的扎入鱼的脏腑之中，划出几十道口子。一道业火从蝙蝠口中喷出，化成两只蝙蝠爪，一把就将水里的鱼牢牢抓住。

半晌过去，这鱼已经化成清气入了樊天的灵体，被火莲吞噬。

水中的火焰抖了抖，变成一条红光闪闪的蝴蝶鱼在水中快速逆流而行，穿过十几道泉眼。

蝴蝶鱼以头上的金角破掉岩壁的时候，水流喷出。岩壁之后是一个青绿的水潭。

樊天小心翼翼的贴着岩壁潜下，沿着潭底的淤泥前行，细细搜索泉眼的位置。

淤泥之中飘出半个巴掌大的宝蓝色水母，没有触须，就像一块桃胶那样轻轻的浮动。

可就在樊天化身的游鱼经过的时候，这小水母的伞盖之下突然伸出七八只毛茸茸的黑色长腿，每一只长腿生有四指，覆盖着细密的鳞片，长着琥珀似的利爪。一爪就抓去游鱼身上一片鳞。

樊天如今用的术法可不是先前那谍影幻身术。如今的他吸收了蝴蝶鱼的生命之气，画出来的身形是实实在在的实体，有血有肉，也会感到疼痛。

“小小一只水母罢了，还敢这样嚣张。”他仗着自己游的比水母要快很多，立刻围着水母飞速绕圈，在潭中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困住这水母。可当他想要以业火焚烧此物的时候，水中突然显现出一只又一只的蓝色水母。几个呼吸的时间，樊天就看到潭中密密麻麻塞满了水母。

原先的青绿潭水好像全都化作了这水母。

只见这些水母的蓝色伞盖流窜着一丝丝的电光，纷纷像萤火虫一样浮在空中四处飞舞。

“我可不管你们是什么怪物。一把火全烧了是正经。”樊天仗着自己已经将业火炼化成本源灵气，在魔气的供养下熊熊燃烧，不再担心用完之后无法补充的问题。他一个闪身化成一只火蝙蝠，忍受着无数利爪带来的切肤之痛扑向石壁。用自己的身体堵住那个被自己砸开的洞口。

火焰爆开。无数的宝蓝水母拥挤地想要逃离，却无处可逃，纷纷化成青绿色的潭水。可惜此招无用。业火不是凡火，不会被水浇灭。整个水潭被点燃，灼热的气息猛地扩散开来，却被岩壁所挡，这处密闭的洞穴便剧烈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