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渊拂尘录 第69章 青笠催生红莲叶

看了半晌，樊天明白了此界生灵死后的事。这修罗界，生灵死后便会归于大地，来到这极北的亡灵神山，经由这巨鼎化去一身灵气，归于鼎身所刻画出的生属之道，随后在熔岩流中洗去一切杂念，以清净身落入红莲所在的熔岩池。

“难道，这红莲也如同巨鼎一般，是极为重要的神物？那我该不该取走？”樊天犯了难。

思索许久，他收了收心思，静静坐在火山口一块平整的石阶上，慢慢的吸收阴魂留下的些许鬼力。

即便没了亡灵之神，这两个月之内整个亡灵神山居然毫无异动。阴魂们并无异状，巨鼎依如往常，红莲分毫未变。

“原来，这亡灵主神不过也是个守山的护卫罢了。”樊天冷冷嘲笑，随即灵魂闪进结魂灯之中。

亡灵主神每日都在以自己的脚步丈量整个荒原，可自己总是会莫名其妙的走回原地。这天上的太阳也从不落山，一直高高地挂在空中。两个月时间过去，他几乎要被逼疯了，忽然看到不远处樊天凭空出现，他恨得咬牙切齿道：“你小子还敢回来？”

樊天不言不语，双目一抬，暗红色的光芒闪了一闪，亡灵主神避闪不及被这一招灵魂汲取所控。他脑海之中这几十年的记忆一一浮现。

“原来，那红莲花叫做业火红莲？我倒是听过此物。业火红莲可以化去灵魂的业力，即便是九重天上也没见过此宝。怎么在这修罗界会有？”

亡灵主神被这一击震慑，满心都是失落与疑惑，喃喃问道：“明明前些日子你还不堪一击，只是用了一些宝物才将我困在此地。怎么精进的这般快？”

樊天笑道：“你不是看过我的记忆？我本就修行此道。现在有了鬼力，自然能够快速精进。”

亡灵主神终于生出拼死一搏的心思，可他突然发现自己修炼多年的力量竟然失去大半，顿时颓丧地跪倒在地。

樊天冷冷道：“我还好奇你是如何收取其他主神的灵魂来修行。原来竟是噬魂之法，禁锢他们的灵魂为你提供源源不断的力量。多谢你的指点，我如今也知道了。只要你死，那些主神的灵魂才能得到解脱。”

亡灵主神心中恐惧，忙扯着嗓子哭嚎道：“手下留情，我有许多宝物，我还知道许多事。只要你放过我，我愿意奉你为主。”

樊天居高临下，道：“你的宝物我会自己去找，你知道的是如今我也都知道了，你奉我为主，我却不敢收你。”

地下一蓬血红的丝生长出来，扯着挣扎不断的亡灵主神，刺入他的身体吸取着那些维持他灵魂鲜活的力量。无数青青紫紫的气息从亡灵主神的七窍涌出，化为一个个人影飘落在地。主神们的灵魂终于获得自由。

“你们，你们主神陨落之后要去往何处？”樊天问道。

一位脸熟的人影说道：“我们也不知。”

樊天不敢贸然将这些灵魂放出，生怕他们备了什么后手给自己惹来麻烦。他也有私心，想着，如此多的主神在这里，也许会帮上自己什么忙。

“既然如此，你们就安心留在此地吧。”

众主神之魂纷纷挣扎着虚弱的魂体叫嚷不休：“你想要幽禁我等？你如此逆天行事就不怕遭到反噬吗？”

樊天懒得多说，闪身便出了结魂灯。

五日后，一位身着青衣的人来到亡灵神山。此人正是避世的百花神。

“百花神，我有一件事要请你帮忙。你可万万不要推脱。”

百花神无奈一笑，道：“叫我青笠吧，我新取的名字。直说，你又要我种什么树？”

樊天一笑，神秘说道：“这次要种的东西可不一般。听说是业火红莲，天上地下最厉害的宝物。”

青笠投来一个嗤笑的神情，道：“真那么厉害？少蒙我。即便再神妙的东西，到了下界也不再是至宝。我们下界可供养不起上界至宝所需要的力量。这你不会不知道吧？”

樊天神色一暗，道：“我竟忘了。但这红莲确实非同一般，我用尽了办法也无法伤其分毫。不过，我有一节花梗，你帮我把它催生为一棵完整的莲花可好？”

青笠叹了口气，不好拒绝，便随着樊天来到山腰的熔岩池，花费了足足一个月才令其生根发芽，长出一小节金黄的莲藕，生出三片巴掌大的荷叶。

樊天知道，若要将此莲花以仙法催至开花，需要很久的时间。他便日夜在此守候，一边炼化鬼力，一边为青笠护法。

直到一年后，这新生的业火红莲渐渐抽出花梗，长出胳膊长的一枚花苞。

谁知，这翠绿的花苞杠杠红了尖尖角，就引动熔岩池中无数的亡魂用来，争相钻入金色的根须之中，不到七日，这红莲便迎着月光盛开，赤红的火光在金色的花蕊上绽放，渐渐蔓延。两个时辰就将这朵莲花点燃成为一朵耀眼的火花，比起原先那颗莲花还要明亮迤逦三分。

可是，原先那朵红莲却突然凋谢。花瓣落入熔岩之中消失不见，只留下一截暗红的花梗与一朵黑漆漆的莲蓬。

“真是白费心机。早知道旧的莲花会死去，那何必费功夫催生这新的红莲？我还不是一样伤不动其分毫？”

青笠静静地看着这业火红莲许久，突然道：“也许，你根本不必将其摘下。依我看，那池中的阴魂并非被红莲所实，而是争先恐后钻入莲花身。想必，其中有什么玄妙之处。”

樊天盯着熔岩看了半晌，道：“我亲身试上一试。劳烦你替我护法。”说完，灵婴出窍钻入了熔岩之下。

那翻滚的地火就像无数钢针将元婴刺得伤痕累累。樊天知道这是地火在洗刷自己身上的业力，便极力支撑着。只是，不到半柱香，他就感觉自己即将支离破碎。

青笠眼中升起急切之色，眼角捕捉到池中似乎黑影闪了闪，一转眼就看到不远处莲蓬上的七颗暗红色莲子。她飞身而上取下莲子，以混沌灵力包裹，送入在地火中沉浮的樊天身旁。

樊天迷迷糊糊之中忍不住呼喊着：“师傅啊，你快来救我，我这次真的要死了！”

忽然，他闻到莲子清香的气息，这气息就像一股冰冷的清泉一般，只是闻着气味就让他舒爽不已。然而，他好不容易凝结而成的元婴却被这熔岩池之中莫名的力量冲散，三魂痛苦哀嚎，被这些力量反复贯穿冲刷。

樊天立刻引动灵魂之中的鬼力与魂力，强行将七颗莲子化为七道暗红色气息摄入魂体之中，本能的向下，冲散密密麻麻的阴魂钻入一条金色的根须之中。

一进入这金色根须，樊天便失去了神识，只浑浑噩噩沿着面前一条金色的大道向前行进。忽的，面前突然出现七条洁白的通道。

“走哪一条呢？我该如何走？”

正想着，面前的七条通道却登时变样。

一条路落石滚滚，一条路烈火熊熊，一条路藤蔓纠缠，一条路冰锥林立，一条路滑如明镜，一条路黑漆漆的，最后一条路似乎有光华闪动。

樊天看到背后阴魂一群又一群，立刻拔腿走进光华闪动的那条路。不知走了多久，樊天觉得腿脚酸麻，想要飞却飞不起来，便打算坐下歇歇脚，可一抬眼，看到不远处似乎有个红彤彤的人影在招手，他咬咬牙忙跟了上去想问路。可那人影越来越远，渐渐消失不见。

樊天又追着人影消失不见的方向走了许久，只觉得胸闷气短口干舌燥，双腿如灌了铅，便泄气道：“不走了不走了。要累死了！”

话音还未落，他就看见前方似乎出现了异样的光彩。樊天忙手脚并用爬了过去，依然看到有七个颜色各异的通道，这通道晶莹剔透，似乎有光华流转。樊天脑中一根弦好像被撩动一般，不自觉的想到：当初第一次以魂力冲破灵魂，看到光华流转沿着那些密密麻麻的脉络在流动。难不成，我自己是在莲花的花魂之中？

樊天止步不前，看着无数阴魂选择了通道跌跌撞撞的前行，他喃喃道：“魂力，魂力莫非，莫非就是阴魂所化？这无数阴魂化作漫天魂力，魂力又在滋养着生灵的灵魂。如此循环往复，不增不减。”

“我不愿化作魂力，我还有事情要做。师傅还在等着我，凤凰也要依靠我为她争取时间，还有樊渊，总要在死前见他一面问问要不要一起回九重天。我得回去！”

樊天扭头边走，头也不回。越走，神智越清明。

“我来，是想将莲花连根拔起炼制成宝物的。如今看来，此莲花动不得，此界怕是无人能动得了这业火红莲。”樊天有些失落。白白废了近两年的时光。

他想得出神，竟没有意识到，返回的路他走的极快，浑身的疲乏统统消失不见。

“此界才是真正的牢笼！是修士们的坟墓。”樊天看清了真相。

此时此刻，即便再愚蠢的人也明白了，人间的结魂灯将那些业障深厚无法化解的修行者的灵体拘谨起来，送往这修罗界投生。来到这里的人便再无得道的机会。

“如果，此界的修士都陨落，化为魂力，是不是就意味着这座牢笼之中的人都得到解脱？所谓的主神，不过是此界的天道法则以生灵所化的魂力凝聚而成的精魄，既是压制生灵的力量，也是帮生灵承受业力得到解脱的关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