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渊拂尘录 第215章 海鲲巨口吞海岛

“难不成，樊尘转世了？”

他心中忽然一阵激动，忙以自己的莲花灵体散发出无数光弦，侵入到那些荆棘之中探寻，沿着每一条荆棘游走，许久之后，他在这荆棘之中并未发现樊尘的灵体。

但他却发现这大肆蔓延，将整座海岛都攻占的东西竟然只是一株荆棘。这颗荆棘的根在海岛之内大肆蔓延，竟然将整座海岛都包裹了起来，甚至，许多白花花的根已经透出海岛底部的土石，在海岛之下凝结成网大肆捕食着深海中的生灵。

樊渊惊呆了。他从未见过这样厉害的灵植。在他记忆中，修仙界的灵植从来都是最低等的存在。若不是他以仙法催生，恐怕樊尘再活几千年都不一定能生出灵智来，更无法修出灵体。可眼下这荆棘没有灵体没有灵智，却拥有如此多的神通。

突然，火红的荆棘之上那白色的花似乎越来越眼熟。依稀记得，那是一种沼泽之地的兰花，花朵如仙鹤一般超凡脱俗，在细长的花枝上颤颤巍巍极其美丽。而那兰花，正是自己亲手挖回，种在高塔下的别院中。那正是房辉转世而成的那兰花。

“原来，竟是因为我！因为我一念之差用自己的血脉浇灌花草，这才令他们有了些神通，开始相互吞噬，在几十年里成长到这种地步。”樊渊呆住了，心绪涌动。

“都是因为我，差点令海族遭受灭族之祸。可我只是想给故人一点机会，让他们拥有古神血脉，从此在轮回中多一些选择罢了。我哪里做错了？”

樊渊心中隐隐知道，花木没有灵智，一旦拥有了神通，便会凭着本能四处觅食，将身边所有的一切都吞噬殆尽。但他不敢承认自己铸下大错，想为自己找个开脱的理由。

看着那些火红的荆棘开始吞噬自己的神光。他知道自己必须做出选择。

本以为真到了诀别的时刻，自己会痛苦不堪，会犹豫不决。可是，只是一瞬间，他就明白了，这一切的过错都源于自己的执念。

“没错，是执念。执念罢了。对心中的那些念头过分执着，这就是执念。放不下已经结束的缘分，这就是执念。”

樊渊心中有一些了悟，但眼泪还是涌出了眼眶。此刻，他忽然觉得做人好累，突然有许多话想要找个人说一说，可是，瑶光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师姐。樊尘也不知转世到哪里去了。樊天，自己与他实在没什么话要说。

他站在高高的院墙上。他身下的地上，那些海族人望着樊渊突然呆呆愣愣又哭又笑，心中实在不安，却又不敢出声提醒。

樊渊只用了一小会儿就看清了自己真实的心意。道：“都是我的错。你们正是因为我才变成如此魔物。这孽，我自然会承受。今日，我们就此一别。”

可是，他虽做了决定，但彻底除去这荆棘，必定要将整座海岛全都毁去。他一时间有些犹豫，忍不住看向了那几十个面容枯瘦眼含希冀望着自己的海族人。他怕别人会恨他一辈子。

这时，整座海岛却开始颤动，巨浪从东方袭来。

樊渊心中一紧，伸手一推。远方那比这海岛还大及被动蛾海浪瞬间被压下。而整座海岛四周却突然迸发出水柱。海水猛地一荡。樊渊立刻腾空而起，以自己血脉之中能够激发而出的五行之力将那动荡的海水化成大浪，将整座海岛向上托起。

使用如此大的力量，樊渊只觉得自己的身子无法承受，眼前一黑，海岛又猛地向海面坠下。樊渊只强撑着将脚下那座神宫牢牢提起，护住神宫之内的海族人。任由海岛砸落无边海之中。

可是，预想之中，海岛掉落无边大海，激起滔天巨浪的情形并未发生。

海中突然冒出个庞然大物。那是一座座更加雄伟的群山。山中的峡谷裂隙幽深无比，一下子就将填上落下的那海岛吞没。

樊渊在高空缓了缓，睁眼一瞧，只看到一巨大的黑山张着黑漆漆的巨口将海岛吞没。樊渊以为自己花了眼，狠狠眨了眨眼睛细细一看，这才看清，那哪里是连绵的黑山，分明是一只巨大无比的鲲。

这鲲没有眼睛，只有一张巨口。

它吞没海岛之后，身体一滞。樊渊借着飞溅高空的浪头化出一柄硕大的冰剑悬在云彩之下。而巨鲲卷起巨尾猛地在巨浪之上一拍。巨浪瞬间溃散。而巨鲲的身体却扶摇直上，再一次张开了黑漆漆的大口，想要将樊渊连同天上的神宫一口吞下。

樊渊咬着牙化出七柄巨剑，以雷霆一淬。巨剑霹雳一声向下爆射。

巨鲲硬生生受了这雷霆一击，身体被巨剑刺透，发出惊天动地的嘶吼。那吼声震散了天上厚厚的云层，也吹散了那些浪头。整个海上突然风云变化，只有日月高悬蓝天。

巨鲲身子一翻，略显平整的肚皮朝上，以自己坚硬的后背化解入水之时的冲击。

樊渊眉头紧皱，眼神闪烁。紧紧盯着巨鲲轻声道：“原来是你啊，莫枫师姐。正好，我造的孽，今日便收拾干净。”

他眼神坚定，狠下心来。原本翻滚不休的海面竟然快速冰冻。无数大大小小的浪潮还未退却就被汹涌的寒霜之力凝集成一片片的冰刃。

巨鲲感应到海绵的变化，想御水自救。可是，她的神通与樊渊想比不值一提，竟然无法驱动海水。

就这样，巨鲲的身体砸在那无数的冰刃上，被划得支离破碎。黑乎乎的血将原本蔚蓝的海水都染成了墨色。

樊渊头顶渐渐凝出一把巨剑，以天火为形，以雷霆为刃，正要狠狠劈下要了巨鲲性命。可是，那巨鲲浑身的凸起竟然蠕动起来，就如一张张大嘴一般一张一合，喷出白森森的雾气。它的整个身躯猛地向北方飞去。却被神光兜头一罩。巨大的身躯再一次摔落冰面，肚子也被冰刃划得支离破碎。

巨鲲剧烈的挣扎，樊渊高举雷火剑却迟迟无法砍下。

终于，樊渊看着伤痕累累的巨鲲，落在她的头顶开口说道：“你若是听得懂我的话，就不要再挣扎。你随我去往极北之地，我便放了你！”

巨鲲果然不再挣扎。樊渊点点头不再言语，伸手一点，将云端高悬的那座神宫放下，安置在巨鲲的后背上。

巨鲲吓破了胆，听从樊渊的指令一路往北。张着巨口不断吞噬着海中的生灵。不到一年就养好了伤。浑身留下横七竖八的沟壑，看着极为触目惊心。

四年过后，巨鲲载着海族人与樊渊来到了极北之地的沸腾之海。此时，神火已经被白凤收走，海水也不再沸腾。平静无波的海面突然风浪再起。浪头打在峭壁上，轰隆声惊动山巅的白凤。她双翅一振俯冲下来，长长的洁白尾羽在风中簌簌摆动，抬眼就看到海上一座巨岛漂在那里。

虽然白凤此时的身形已经长成两个房屋那般大小，樊渊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御风飞在空中，破去了海面上的水阵，消去那些大大小小的漩涡。

白凤眼见如此，吓了一大跳。张口就喷出金色的神火，直奔那巨岛。

樊渊也吓了一跳，忙以风将那火焰吹散。看到那些火焰轻易被风卷走，他暗自舒了口气。

“看来，这神火的威能远远不及从前的那些神兽。”

白凤见状，掉头就冲回了山巅，再也不敢露面。

这几年间，樊渊已经将海族陷入沉睡的那些族人唤醒，低声交代一番便飞身上了山巅，在那些略显破败的殿宇中找到了白凤。

“我此来是为了寻找我的师姐。她在哪里？还请告知。”樊渊看得出白凤对自己非常惧怕，便柔声问道。

白凤立刻就知晓了来者的身份，心中更加谨慎，忙道：“她在几年前就已经飞升走了。”

樊渊虽早有预料，可还是觉得事发突然，心里为她高兴，但更多的是为自己伤怀。自己何年何月才能飞升？想及此事，他心中愈发烦闷，追问道：“她走的时候可曾留下什么话？”

白凤沉着脑袋想了想，笑声道：“并没有留下什么话。只是叫我保重，在此地等着，不要随意打扰旁的生灵。”

樊渊心下一沉，仍旧不信，再问：“她即便没时间见我，也定然会留话的。你再想想？”

白凤眼珠一转，道：“她倒是说过，等你做够了人，自然能与她再天上重逢。”

樊渊不解：“做人？什么意思？”

白凤道：“我怎的知晓？我又没做过人。想来，他是想让你好好体会人生百态吧。这话她也对我说过，说我静下心来收敛性子，心性稳定有了智慧的时候，就会转生成人的。”

樊渊私心里并不想做人。从前的他在人间受了多少委屈，见惯了多少厮杀？可为何摇光会说这样的话？他一时想住了。

白凤见樊渊面色不善，忙道：“只是在闲聊的时候随口一说罢了。不用放在心上。”

樊渊眼神一变，忽而问道：“那她是如何说樊天的？”

白凤本能的察觉出樊渊对樊天的冷淡。她与樊天交好，自然不敢随意乱说，便笑道：“她并没有提到过樊天。”

白凤不知，樊渊心中忽然冒出许多念头来。

“这几百年间，不论是阴阳界的长成还是轮回路的铸造，世间草木的出现与此界万兽的生长，桩桩件件都有自己的份儿。可是，为何旁的古神能够飞升，自己却越来越虚弱，法力减退神通消弭，心境也变得越来越患得患失。长此以往，自己岂不是永远都要留在这下界？

他们飞升如此轻而易举，我却如此艰难。难不成，是因为我原本只是樊天身体里产生的一道意识？难道，我们要重新合二为一，才能算一个完完整整的人？”

这个念头在他的脑海里不断盘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