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渊拂尘录 第174章 樊渊执意破结节

三师兄本在一旁细心留意周围的风吹草动，忽然发现樊渊身形一震仰面向后倒去，忙飞身上前伸手护住樊渊的后脑。

结界中，海潮汹涌越过了悬崖峭壁。

三师兄本以为此时颇为寻常，也许过些时日潮水就会退去。但春日已过半，海水却渐渐平静下来，丝毫没有退却的迹象。蔚蓝的海水中露出绿意盎然的十几个小山头，在清晨的薄雾中若隐若现，颇有蓬莱仙岛的意境。

结界中，云雾缭绕的海面飞出道金光射入一座山腹不见了踪影。半个多时辰后，山中飞出一位麻衣粗布短衣的老人落在海面之上。

此人鹤发长须，背着一个硕大的包裹，身形枯瘦，连鞋子都没穿，看起来比凡间农夫还邋遢些。

他仰头望着白云万里，却愁眉不展。

“他们又来闯我的阵法了？真是几个老顽固！”

老人叹息一声，伸手一拂，海水升起化为亭台水榭，水榭中有桌椅长榻。这亭台水榭渐渐凝成坚冰，飘在海上随波逐流。

水榭中的老人坐于矮几前，解下背后的大包裹，一层层翻开粗布与兽皮，一把栖梧凤头琴出现在冰桌之上。

这栖梧琴琴身漆黑油亮，五弦在日光下偶尔闪过银光。乍一看此物极为寻常，深知略显粗糙。但南洲的那些修行大能皆因此法器而对此人极为忌惮。

这老人正是徃道人。

老人粗糙的手指拨动琴弦，漫天云雾皆被击散。

一曲潮生曲毕，那被樊渊搅动的振荡不休的结界已经被重新布下。随后徃道人默默收起长琴，海水中升出许多光点。这些光点迎风而涨，化为一个个人影，在海水中跳跃嬉戏。

当徃道人思索着自己的阵法为何有了异样变化的时候，海水之下的山脉深处，樊渊终于睁开了眼睛。

当日，三师兄带着樊渊藏身于山腹，谁知山脉却被潮水淹没，二人便在黑暗中去往地下更深处躲避海水的倒灌。

海水渗入地下，又随着暗河流淌出去。

看到樊渊醒来，一旁打坐修炼的三师兄大喜。

樊渊只觉得口干舌燥，便动用灵力在山洞石缝中汲取出水流喝了个痛快。才问道：“师兄，过了多久了？”

三师兄笑着回道：“我也不知时日。不过，上面冰雪开始融化，大概快到夏天了吧。”

“竟然沉睡这么久？我本以为不过三五天罢了。”樊渊喃喃道。

三师兄起身递来一块烤得焦黄的肉笑着说道：“虽说我们可以辟谷，但若长时间不进水米血肉骨骼便会受到影响。你随便吃点吧，填一填肚子。”

映着石壁上两颗宝石所发出的光，樊渊瞧见那肉似乎是筋肉突出的爪子，五爪上的指甲依旧锋利无比，闪着寒光，忍不住惊讶问道：“师兄，这，这是龙肉？”

三师兄咧嘴大笑，无奈答道：“龙肉是那么容易吃到的么？这是地下暗河里的巨蜥。”

樊渊张嘴撕咬下一块肉大嚼起来，只觉得又干又柴，还有些土腥气，实在不如闻着香。

三师兄再次将催动火灵，一块大石头烧的通红，放上一块巨蜥肉熟练的翻翻捡捡，口中说道：“从前师傅说你是故人之后，所以出你入门，我还真信了。如今我算明白了，师傅他老人家早就看出你来历不凡。那些如我一般只盯着修为境界不放的人，当真是傻子！”

樊渊道：“当初师傅收我，还真不是看中了我的资质潜力。他老人家是看中了樊尘，知道我们两个不会分开，这才顺带收了我。说起樊尘，师傅收下的那个，并非原本的他，而是一个幻身。”

三师兄眉目一皱，叹道：“那地方当真如此神奇？一具幻身就能有本体的修为。若是化出千千万万个幻身，岂不是能主宰人间了？”

樊渊道：“如今主宰天下的，到底不是新世界。新的力量即便显露人前，也必然遵循旧的法则。那些幻身就是新力量被拉扯入旧法则之下所显现出的实体。只是，假的终究不够真！”

想起自己的师傅，二人突然沉默了起来。吃饱喝足后，樊渊与三师兄沿着溶洞向上攀爬，三个多时辰之后才见到了漫天的繁星。

樊渊站在一座山头的树梢上望着无际的海发愣。

“这海水怎么漫得真的高？莫非海底有什么变动？”

二人低头一看树木的枝桠，枝头一片嫩绿，新发的嫩叶还未长大。如今竟不是夏天，而是春天。

樊渊皱眉道：“才春天，怎么远方的雪山竟开始融化？”

三师兄无法解答疑惑，便飞身上前探查结界。片刻后，肃然道：“结界被重新灌注过了灵力。”

樊渊面色一变，细细一探，果然发现此处巨大阵法凝实了许多，竟有元气在其中流转，便道：“这阵法里果然又是一处元气喷薄之地。里面既然有人有能耐布下如此强大的结界，说不定他知道脱离地下世界那意识体掌控的秘密。我得进去探一探。”

三师兄忙阻止道：“师弟不可鲁莽。且不说你能不能毫发无损的进入。那人既费力布下这等大阵，就是不想外人闯入。你今日一闯，说不定招来杀身之祸。”

樊渊道：“放心，我早就想出了进去的办法。至于里面的人是敌是友，见一见才知道。万一里面的人真能解答我的疑惑，救师傅他们的大事就能提前进行了！”

三师兄知道樊渊固执，便毅然说道：“我跟你一起进去！即便我陷在里面，我的幻身也会出来帮我完成未竟之事。我倒要见识见识这地方的玄妙之处。”

樊渊重重的点点头，以灵核之中的光弦带动元气将结界上流转的五行之力震散，一点点蚕食。

如他先前所遇的情形，整个硕大的阵法都被引得不断的振动，立刻反噬到樊渊身上。而樊渊不慌不忙，将灵核中的力量全部散出，应和着阵法的振动，如海浪中一片芦苇一般随波逐流，化去了汹涌而来的强大威能。

结界中的徃道人猛地从入定修炼中睁开双目，叹道：“这几个老头子真是牛皮膏药，赶都赶不走！”随即拨动琴弦，几道灵气如潮水般汹涌而出，朝着樊渊奔去。

樊渊大惊失色，知道自己无法硬接，便引着结界上来来去去流转不休的力量化为一片风波巨浪般的灵气潮正面击向那几股灵力。

他低估了这大阵产生的威能。

徃道人刚刚结束修炼，打算起身的时候，只觉得一股威压铺天盖地来袭，吓了一大跳。他当即跳了起来拨动栖梧琴，音浪缠上来袭的巨大力量将其分而化之，一股冲天而起化入结界中，一股倒向海面引起排山倒海的巨浪，一股被自己硬生生接下。

徃道人大怒，飞身而出冲出山顶，欲出结界与来者斗他一斗。可巧，樊渊趁着结界上的力量失了一部分，立刻以元气将其侵蚀出一个缺口，二人顺利挤了进去，迎面就看到一个衣衫褴褛光着脚丫的老头，抱着一把黑乎乎的琴，怒气冲冲的飞在半空。

徃道人看到有两人进入结界，刚想破口大骂震他一震，却发现来者竟然不是自己料想的那几个老头，而是两个年轻人，一腔怒气无从化解，便黑着脸教训道：“好胆大的毛头小子，老夫的洞府也敢闯！今日留下胳膊腿儿给我打打牙祭！”

樊渊二人一惊，忙拜道：“前辈息怒。晚辈不过是有几个重要的问题想向结界里的前辈讨教，这才贸然进来，还请饶过。”

徃道人并不吃人，吓唬两个小辈的时候探了一探，并未在结界外发现其他人，心中不免有些奇怪，便没好气的说道：“问问题就问呗，用得着请人破我阵法？请来的是谁？是不是浮花那个死丫头？”

樊渊一听面前的前辈认识浮花仙子，语气海还颇为熟络，便放下心来道：“晚辈还以为阵法是用来考验外人资质悟性所设，便自作主张了。惹得前辈不快都是晚辈的不是。浮花仙子早已飞升云上，不过晚辈的阵法修行皆为她老人家的指点。”

徃道人一听，居然是这年轻人自己所做，一万个不相信，便冷笑道：“胡扯！浮花的本事我是知道的。不过她可破不了我的阵法。”说着，他眼光移向一旁修为更高的大汉脸上。

三师兄拱手恭敬道：“确实是晚辈的师弟所做……”

话未说完，徃道人嗤笑道：“他这点子修为给我当徒孙我都嫌寒碜，他怎么可能……”

话音未落，徃道人惊讶的发现这年轻人居然是单一土灵根基，顿时生出诸多不解，便问道：“你是谁的弟子？有二三十岁了吧？怎么修为这么低！”

樊渊如实道：“晚辈是故去天一道人的弟子。晚辈闯了前辈的阵法，但并未破去，只是撕开一道缝隙。现在结界早已自行修复，还请前辈原谅我们的鲁莽之举。”

徃道人方才怒气攻心没有细看，如今抬头一看，感应到结界依旧在自行运转，心中放心了些。

此时，成百的光点从各个山头飞出，就像无数天灯在飞翔。光点落在刚平静下来的海面上，化为半裸上身的男女老少。这些人踩着水上下漂浮，乌黑的长发披散，一个个好奇的打量着樊渊与三师兄。

徃道人叹了口气，道：“他们真是好奇得很，什么事都往上凑。”

樊渊一眼就看出这些人不过是幻化成人类的形体，其本质不过是一个个充满元气的灵体。

“原来前辈设下结界是为了护着这些灵体！”樊渊恍然大悟的说道。

徃道人摆摆手道：“你不是有问题要问吗？问完就走吧！”说着，伸手将他化出来的冰舟招来，踏了上去。樊渊二人忙跟上。

樊渊开门见山：“前辈已经在吸取元气的力量了吧？我知道此时的您是本体，我想问，如何能够将陷入地下意识体中的人带回来？”

徃道人上下内外打量了樊渊许久，忽然笑了。

樊渊不明所以，没有开口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