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渊拂尘录 第143章 观物悟道溯本源

樊渊醒来，发现自己处在一颗大树下的草地上，望着树叶间零碎的日光，他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谁。

樊尘坐在樊渊身旁笑道：“我可比你出来的早多了。我都告诉你一切都是假的，你怎么还没听明白？”

樊渊笑了一会儿，坐起身子倚在树干上道：“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什么真的假的？”

樊尘揶揄道：“你最后完成大业也没啊？”

樊渊笑着不说话，一转眼看到了不远处坐在地上闭目修行的女子。这女子恢复了女装打扮，头发稍微盘成了叠云临山髻，插着一支攒珠步摇，额前坠着飞星逐月的细细银链，坠着一颗红翡。身后瀑布一般的头发上漂着两段明黄的丝绦，在阳光下飞舞，发丝浮动，闪着黄褐色的微光。她正是第一重幻境撕开阵眼的莫楓，也是幻境中的封皇后。

一时间，樊渊有些恍惚。他犹豫再三，还是走上前去拱手道：“我是樊渊，幻境之中多有得罪，还请姑娘见谅。”

女子睁开眼打量了一下面前不到十岁的孩子，本来略冷淡的面容浮上一些笑意，道：“我叫莫楓。试炼中不过是浮生一梦，不必太过在意。”

樊渊笑了笑，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樊尘走来笑道：“莫姑娘是头一个出幻境的吧？果然厉害，那么快就识破了。”

莫楓笑了笑，起身与樊尘平视，道：“并没有识破，只不过是看到的生死太多，一时间悟了些门道，自然而然就出来了。这第五重，看来是考验我们的道性。”

樊渊知道自己最后一个出来，心中更知道自己是被灌顶，将记忆打开了个缺口这才明白了一切。不然，自己这关可能过不了。只是，不知是谁帮了自己，难道是有观看的大能前辈看中了自己，所以才出手相助？

一时间，樊渊思绪纷纷。

莫楓也低头不语，不知在想什么。

但总有不合时宜的人出来讥讽樊渊两句。一个黑衣修士从树上跳下，落在几人身侧笑道：“莫姑娘谦虚了，你身为修仙世家最出色的后辈，岂是这两个小骗子可以攀比的？你们两个小家伙也别套近乎了，以你们的资质，闯到这里已经是走大运了。”

樊尘反问道：“在幻境里我怎么没见过你？他是皇帝，她是皇后，我是将军，你又是谁？在幻境里也不过是无名小卒，在外面自然比我们差远了！”

黑衣修士面色微红，刚要反唇相讥，看到莫楓微微颔首，然后离开此地，便冷哼一声跟着她离开。

樊渊本还想问一些幻境里的事，但此刻没了机会，便无奈的闭嘴。

莫楓走向一处看不到任何异样的地方，身影凭空消失不见。留下的六人与樊渊二人纷纷上前离开此地。

第六重试炼不再是幻境，而是一处楼阁。

刚一进入，樊尘面色大变，咦了一声。

紧接着，樊尘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分崩离析，化为无形。

樊渊大惊，不管不顾的放出神识四处探寻，没找到樊尘的踪迹。

道姑惊叫一声：“好小子，我看是假的神识怎么这么强大？先拿了他再说。”

天心道人微微一笑，淡然道：“哪里是这小子？是我家师傅来了，随意扫了一眼，倒叫你误会了。”

道姑脸色红了一红，笑道：“我说呢，吓了一跳。原来是天一前辈来了。仙子要去迎一迎？”

浮花仙子笑道：“来都来了，还迎什么！他那个性子是不会过来这里晒太阳的，我们且看我们的，不用管他。”

众人都掩面而笑，丝毫不觉得浮花仙子此话有什么不妥。原来，那天一道人与浮花仙子是道侣，道侣之间自然说什么都可以。

听闻天一前辈到来，就在附近观望。众人做为弟子辈，身份和修为都差了这位前辈太多，因而都略显拘谨，不好在随意开口玩笑，也忘了有个人在第一时间就通过了第六重。

要知道，那天一宗正是有此人的关系，才坐稳了整个南洲第一门派的位置，整个南洲都仰仗这位前辈的庇护，才没有被西南深山与西北大漠的老怪物们来瓜分了地盘。所以在场的前辈们都收了散漫自在的心，纷纷装起了世外高人模样。

第六重试炼之中的樊渊灵体深处微微动荡，樊渊大概猜到樊尘的去处，顿时心安了许多，便四处走走，想探一探这地方的虚实。

剩下的八人时而分开，时而聚首相商，满头大汗却不得要领。

樊渊已经明白了此处的玄机。

这第六重考验的居然是神识之内本源的力量。之前想错了，这里依旧是幻境，但是此处幻境无限接近于真实。这重试炼是为了考验人的慧根，更是为了教导修行者专注于这个世界的来源。不必想通，只要按照幻境的引导改变自身，就能够渡过。

不远处对着一面石壁苦苦思索的女子额头有了细密的汗珠。她身旁有几位男男女女一同参详，小声交谈。

樊渊并不避讳，走到附近对着石壁敲了敲，发出暗沉的声音。接着又有意无意的对着木桌敲了敲，发出木鱼般清脆的声响。

莫楓疑惑，问道：“小友是有什么发现吗？”

樊渊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举着一个石壶又拿起一个木盘，道：“你觉得这两个东西一样吗？”

莫楓皱眉，似乎不明所以。

一位微胖的女修道：“当然不同了，材质完全不一样，功用也不一样。”

樊渊道：“我怎么觉得它们是一样的？”

女修翻了个白眼，笑道：“它们都是死物，都是人力雕刻而成，这点确实是一样的。小弟弟你上那边思考去吧，哥哥姐姐要办正事呢！一会儿有眉目了就告诉你啊。”

樊渊笑而不语。

莫楓迈步行走，触摸周边的一切，自言自语道：“全是死物，没有活物。莫非，又是个幻阵，阵眼不在于这些东西，而在于我们这些活人？”

樊渊笑道：“阵法什么的我不懂。我只知道，即便活人是阵眼，难道要我们自裁于此才能出去吗？”

莫楓道：“自裁也许用不着，化为死物的一部分不就行了？你那位朋友真是聪明，走的真快！”

樊渊道：“他不是聪明，他是运气好，试了试就试到了结果，都没来得及告诉我。”

众人听闻，纷纷聚集于此。

莫楓道：“只是，活人如何能化为这些死物一样的存在？”

樊渊看了看众人，没人出言嘲讽于他，便开口说道：“这些东西，这个地方。把它们分解开来，分到最后，也许是同一种东西。我们也是。不过，大可不必把自己化为死物，只需要找到调动这种小东西的力量，就能轻易化为其中的一部分，与他们融为一体，就能出去了。”

众人恍然大悟，忙动用何种法术法器试图分解这些东西，但不过是将阁楼里的陈设打的粉碎，到处都是粉末。

樊渊看了一眼仍旧冥思苦想的女子，道：“外力不可用，不如内求。向自己身体与灵体之中寻找这种力量。我喊一声，可以震碎桌面的茶杯，但我却未使用任何灵力，那茶杯是怎么碎的？”

感觉自己已经引导的非常细致了，剩下的她要悟不出来，那就留在这里好了。樊渊闭目，光之海扩散而出化为无形，无数细小的东西覆盖了所有的东西之中不断的闪动，形成无数的弦在震动，有的如雪花一般变换，有的如琴弦一般震成虚影，有的如光点，有的如鬼魅青烟一般闪动。

樊渊把注意力收回，集中在自己的肉身。自己很快便化为光影，接着化成虚无消失不见。

睁眼的时候，他深处海底，头上是蓝到发黑的水，脚下是无尽的黑暗，探不到尽头。而樊尘就在不远处起起伏伏。

樊渊细细感受，感受到这海中五行灵气俱全，虽不甚浓厚，但似乎与外界别无二致，不断的流动，而且都含着生气。这是真正的天地灵气在流动，而不是法器之中炼化后的灵气。

二人在海中傲游了很久，还是摸不着头脑。这片神奇的海中，居然可以自由呼吸不受阻碍，只要稍稍阻挡口鼻中的海水不灌入身体之中即可。

五行灵力不断的被吸取，樊渊一时觉得，要是在这样的地方一直呆着修炼，也许很不错。

不过，过了许久之后，樊尘开始不适。他渐渐感觉到火金两种灵力在不断的侵蚀他的经脉，自己需要花费很大的力气剔除这两种灵力的侵入，留下适合自己根基的水土木三种灵力。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樊尘感觉到自己的根基变得更加不稳固，有被火金灵力侵蚀的迹象。他从来不知道，生来就已经成型的根基竟然会被侵蚀而有所改变，一时间慌了神。

樊渊立刻将樊尘带在自己身边，化出光罩隔绝樊尘身边的灵气，接着就像以前二人共用一个半妖身体共同修行那样以自身为过滤器，将火金二灵截留在自己分脉，将其他灵力输送出去供樊尘吸收。

如此下去也不是办法。二人乱闯乱撞，等到莫楓与其余两人闯过第六重到达这里的时候，二人依旧没有头绪。

此时其余的人已经无法再通过第六重，剩下的便只有这五人能够继续闯试炼。莫楓身边的一男一女寡言少语，已经见识到樊渊二人的非同凡响之处，便对他们以礼相待。樊渊二人自然回以礼数。他们此时都知道，剩下的这三重试炼，不是争争抢抢打打杀杀就能过去的，是要展现出真本事的！各显神通，谁也帮不了谁。

五人四处寻觅，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