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与咒缚睡不醒 第2章 第 2 章

被池面诈骗犯给捡到的小插曲过去，黑川弥生还是和往常一样勤勤恳恳经营着自己朴素的三百平米小渔具店。

在过去的这个礼拜里，他又例行配合警官完成了数起案件的调查工作。

虽然每一起案件都帮不上忙。

不，这可不是他没用。

每日的客人数十上百，那些钓鱼线的确是从他的店里卖出去没错，但他怎么能记得住都是谁买的呢？

更何况，虽说基本上都是性质恶劣的杀人案件，其中的凶手更不乏手段激进狠辣之人，但店主视角所看到的每个进店的顾客都很可爱。

警官先生居然说他们遵纪守法的米花好公民是嫌疑人？

黑川弥生坚决否认这种纯粹主观的臆测。

每一次，直到凶手被逮捕后押送进警车的画面登上电视新闻之前，黑川都这样想。

……这可真是让黑川伤心极了。

由于身体状况特殊，黑川弥生在渔具店内刷新出现时有七成概率都在睡觉，顾客付款时大多也只能看到店长以不同的姿势睡着。

但可爱的米花人，不仅不会趁机偷拿赖账，还会在黑川不小心昏睡在店内的货架前、角落里时，主动扛起他送到前台后方的休息室里。

在身体不便的情况下，黑川却从来没有想过雇佣任何其他店员，全都是因为米花人的善良、真诚。

如果说，这样的好人还会成为杀人凶手……

一定是遇到了极其难以忍受的令人发指的事情，才会这样做吧。

黑川觉得这可太让人惋惜了。

但米花镇总是不缺少令人遗憾的故事，这不，刚睡醒没多久，又有长相熟悉的帽子叔叔走进店里了。

先是例行询问，这只是流程。

黑川渔具店店长的怪病远近闻名，都知道大多数时候店内算得上无人售货，店长能见到嫌犯的概率很低。更不用说米花的凶手从不会在购买凶器这种基础步骤上露怯，令人起疑。

然后是查看店内录像，这也是流程。

当一个人知道这家“无人”售卖的客户队伍里就藏着预备杀人的凶手，但依旧没有任何人会在熟睡的店长面前逃单时，他就不会指望这个凶手会在别的细节露出什么马脚。

心怀杀人大计，依旧遵守交易规则，有着极高的道德水平。

这种人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除去这两个固定流程，就连对着客户名单，从嫌疑人中剔除没买钓鱼线的人，都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没有鱼线的米花人是不完整的，就好像日本失去樱花口味限定一样，简直是天方夜谭。

所以警察过来的所有举动，都可以说只是过来走个场面，防止哪天真的遇到特殊情况却没有调查，闹出笑话来。

黑川弥生配合着说了自己昨天的行程，以证明自己的确不了解这起昨天下午发生的案件：

在家里的餐桌上睡醒，发现已经中午十一点，吃了点东西赶来店里开门营业。

倒在店门口。

被隔壁好心的鱼生店店主捡起来，并且帮自己开了店门，还放到了前台位置。

继续睡。

下午四点醒来，整理钱盒子记账，整理货架，和刚放学的学生顾客闲聊，吃些鱼生，并在晚上八点准备关店时，倒在货架前。

再次昏睡。

然后就是今天的现在，刚醒来没多久就看到警官先生们又来了。

幸好这件命案是昨天发生的，不然以黑川不稳定作息导致的记忆力不佳，哪怕是前天的日程都没法细数，想配合调查的难度就大多了。

高瘦的高木警官听着，没记两笔又停下，皱眉：

“店长你这样睡……对颈椎不好啊。”

矮些的圆脸警官千叶点头：“至少随身带个枕头吧。”

这件事黑川不是没想过，此时有些忧郁地叹气，苦恼：“带枕头的话，总感觉睡在马路上的时候更安心了，还是不要吧。”

他还不想年纪轻轻死在车轮底下呢。

最佳的办法就是减少移动频率，但这两天正巧是他应该回家打扫卫生的时候，免不了发生些四处睡觉然后被人捡的事情。

两个警官闻言无奈摇头，没有更好的建议。高木随便记两笔收尾，写着还不忘嘱咐黑川注意安全小心犯人。

临走前，千叶警官突然想起警车里有他顺路在便利店买的三明治，送了一个给刚睡醒不久的黑川当早饭。

其实这个三明治是他买给自己今天的下午茶。

但看着黑川顶着刚睡醒的翘边黑发，眼睛湿漉漉地努力回忆自己昨天的行程，听起来忙碌辛苦伙食差，千叶就不由自主产生了关怀之心，三明治不受控制就送了出去。

回到车上准备返回警局时，千叶才想起自己储备在工位上的饼干小零食什么的已经吃完，三明治是仅剩的下午茶。

……算了。

千叶安慰自己，他没想送走最后一份零食的，这完全是不由自主的行为，肯定是三明治控制了他。

三明治有自己的节奏。

它一定是自愿的。

自愿的三明治被做得精致，在休息室的微波炉加热会儿，再拿瓶牛奶出来就是漂亮的一餐。

味道不错，只是吃着吃着，黑川突然想起自己这几天似乎吃的都是各种从天而降的食物。

昨天中午是顾客送的小零食，晚上是隔壁店老板投喂的鱼生，今早是警官送的三明治，往前想想好像全都是靠别人赠送，自己已经有……五六天没正经觅食了吧。

只要饿了就会有食物从各种随机人类手中刷新固然不错，但主动挑选食物的过程本身同样是摄入快乐的重要途径。

好吧，那下一顿饭出去觅食吧！

黑川精神抖擞，充满期待。

在这之前，他得先招待刚才因警官问话而等待许久的客户。

现在时间很早，又是工作日，大多数人都在上班，此时出现在店里的基本上都是真正的钓鱼玩家。

他们购入的东西就要丰富许多，不拘于钓鱼线，还会买各种鱼饵、钓具，偶尔还会试图零元购一个店主。

别看他们都是些退休老年人，似乎与这家年轻化店铺有着代沟，实际上他们可全是黑川店长的忘年交，早在这个店还没开起来的时候就同十多岁的黑川弥生一起坐在水库边钓过鱼。

黑川被他们劝得心动，已经想提起渔具跟他们一起去抽几杆，但想到自己的觅食计划还是艰难婉拒。

店长清醒时间太少，还要维持店铺运营。听完黑川弥生的解释，大家都体谅地对他难得的私人时间表示支持，约定下次一起钓鱼后就告别了黑川。

除了两个姑娘。

樱花的女性比别的国度更多一分敏感与矜持。

所以即便知道了喜欢的人要出门吃饭也不会主动上前邀请一同就餐。

——她们只会远远地跟在后面，充满欣赏却又不失克制地拿起手机，然后放大镜头，拍一连串照片。

黑川弥生本来正在思考吃什么，这会儿听着后方传来的拍照声，觉得还是先去吃一份甜点比较合适。

在落座的时候，他特地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发会儿呆，又看会儿窗外的街道，确定两位尾随的客人能拍到足够的照片，才低头拿出手机打发时间。

黑川是直接说过大家可以随便拍照的，他又不是明星，对肖像权从不在意。

更何况他觉得自己长得帅气，生来就该让大家多看看嘛。

只是他的客人总是很腼腆，鼓足勇气才会和他合照，更多的时候还是悄悄拍摄。

并且他们似乎对他的听力有误解，距离把控每次都差点火候，能明显听到拍照声。

真可爱。

不过黑川弥生的休闲时间很快就被打断，事实证明，在米花，窗边的位置不是谁都能坐的。

等待许久的“软香纯情~奶香四溢~孩提时代般的纯粹喜悦”之芒果白雪黑糯米才刚刚上桌，勺子还没递到嘴边，熟悉的声音就打断了他的动作。

“你好，我是警察，这边麻烦你配合调……黑川店长？”

黑川犹豫足足零点三秒，把手里的这勺糯米塞进嘴里，才转头看过去。

拿着记录本，正要把摊开的警官证收回的，正是上午才见过的千叶警官。

“这是，”黑川了然点头，“这家店有人死了？”

他扫视一圈，却没有见到哪里有被警察拉起警戒线。

千叶的站姿立马变得放松，从上班状态切换成摸鱼时刻：“不是这里，是对面的家庭餐馆。大概二十分钟前，凶手当众行凶后直接逃逸。你这边视野好，来问问你有没有看到凶手往哪个方向跑。身型高大，穿着风衣，脸被围巾挡得很严实。”

二十分钟前自己还没进甜品店。

但这个形容，走在路上的时候好像是有这么个人和自己擦肩而过。

“往东边去了。”黑川弥生说完当时的情况，叫住准备告辞的千叶警官，“等会儿，千叶先生这个案子结束，一起吃午饭怎么样？”

他眨眨眼：“一个人吃饭没意思，给我这个机会请客吧？”

如果对面换成别人，或许会多心，毕竟黑川的话总是像这样……充满歧义。

但对面是千叶。

千叶不假思索：“好啊。”

说着咽了下口水，已经开始饿了。

黑川弯弯眼睛，笑得千叶都被晃了下神，摇摇头才告辞离开。

要等千叶一起，自然很难会是十几二十分钟那么快，只一个甜点就有些不够。黑川弥生又挑了两份小点心，准备在这里边吃边等。

此前刚经过一段超长睡眠，按照规律，自己这段时间大概率不会有断片式昏厥睡眠，不过黑川保守起见还是点了杯咖啡。

咖啡对黑川没用。

但心理作用也是用。

打发时间等人嘛，吃的就不太急切，十分钟没吃掉一半的芒果白雪黑糯米。抬头想看看对面的现场状况如何，没想到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从见面次数而言，第二次偶遇用不上“熟悉”的形容，但一米九多的男模身材和雪一般晶莹透亮的白发太过有记忆点，瞬间就让人在脑海中想起一切。

五条悟还离店门口有段距离，已经远远注意到黑川，笑着抬手打招呼。

听不见声音，但口型看得出在说“好巧”。

是很巧。

巧得黑川弥生觉得上次五条悟的不告而辞可能只是一种欲擒故纵，用来减少自己的可疑度。现在才是诈骗犯先生准备发力的时间。

坏诶！

在心里悄悄骂了诈骗犯一句，黑川才想起自己上次并没有把感谢五条悟捡起他的谢礼送给他……

五条悟进门坐到黑川对面。

他还没开口，青年就把自己眼前还没动过的慕斯蛋糕推给他，笑得主动热情，可爱极了。

笑就算了，脸不自觉地往旁边侧去，眼睛自以为隐蔽地偷偷瞥他，实际上明显得不得了。

太过明显的心虚表情，甚至像是装的。

五条悟没有计较太多，去深思这是自然流露还是小狗的勾引法。

他接过蛋糕：“怎么？偷偷做了什么坏事？”

黑川的惊讶过于明显，于是他补充道：“心虚都写在脸上呢。”

被戳穿了。

但是没关系。

虽然自己在心里悄悄骂了无私帮助过自己的好心人，但是他都收下他送的小蛋糕了。

收下我的小蛋糕，可就不许骂我了哦。

黑川一扫心虚表情，理直气壮：“没有哇。我在请悟吃蛋糕，我做好事呢。”

吃人嘴短，五条悟没有反驳。

他本来就是工作间隙出来补充糖分，现在吃蛋糕算是回归本心。只是坐在对面的黑川现在不但不心虚了，还微微仰头，骄傲的表情看得人手痒。

手指捏了捏甜品勺，五条悟还是按住想揉他脑袋的想法。

除慕斯蛋糕，黑川还点了一份草莓巴菲。

服务员端着一杯看起来塞得过分满当的草莓巴菲上桌，黑川看看自己碗里还剩小半，又看看五条悟已经悄无声息但快速地吃完的蛋糕，把这杯草莓巴菲也递到了对面。

当然，没有丝毫客套推拒，五条悟接了过来。

作为回报，他拿掉随着草莓巴菲一起送来的纸巾中最上面的一张，伸手擦掉黑川嘴角的糯米粒，把纸巾底面的电话号码同垃圾一起揉成团，丢进桌底的垃圾桶。

太爽了，就在这里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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