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与咒缚睡不醒 第15章 第 15 章

心动了。

对悟的术式心动了。

黑川之前搭乘五条号航班飞行都没有过如此特别的感受，世界上怎么能有如此完美的术式？

当然，如果没有悟的挺身而出拯救他的善举，这个术式的帅气之处也无法体现就是了。悟至少有一成的功劳。

收回注意力，黑川去拿抄网恭迎大鱼上岸。

五条悟看他把鱼彻底提上来就松手了，霸占了钓鱼佬的折叠凳：

“今天悟酱严选是《控方证人》哦。等会儿绕路去买点爆米花晚上吃。”

“好啊。”黑川低着头，取下鱼钩，“再买点可乐……说起来，昨天米花电影院有人在可乐杯的冰块里下毒，利用冰块融化的时差混淆下毒时间呢。”

说起这个，他就赞叹：“大家是不是太聪明了。在想做的时候就什么办法都能想到，太厉害了。”

相比之下，自己这种在路边开个小店，过着和平日常的角色果然只是背景板里的路人。

五条悟看穿黑川的想法，无奈：

“不要在这种地方攀比啊。”

这种时候他可没法说“还是弥生最会杀人啦”的话来夸奖小狗。

黑川弥生否认：“才没有。”

他是个朴实人，怎么会有那么强烈的攀比心。

被夸奖的时候仰头那是下意识的生理反应，怎么就成了博取表扬。

黑川哼哼唧唧，为自己被误解小小生气了一下，但转念一想，很快就原谅了。

悟上班上的，自己跟他计较什么，大人大量就放过吧。

鱼什么时候都能钓，但清醒时间可不确定。

黑川更想把时间分配到电影上，不要又一次刚在沙发上坐下看个开头就睡着。五条悟最近太忙，几乎完全没有联系的时间，他也挺想和他聊天的。

五条悟和他以前交往过的朋友都不一样，刚认识就是超近距离和超高频率的往来接触。在这会儿相处正愉快的时候那么久不见，居然有些想念。

虽然是很偶尔的情绪，但对黑川弥生算得上新奇的体验。

听到黑川准备这就收拾回去，五条悟帮着他一起整理，清点渔获然后把不需要的全都放生。

两人动作快，很快就踏上了回家的路。

半路经过渔具店所在的商业街，转角处之前在装修的店铺已经没有了脚手架和写着装修中的板子。还没开张，但看得到里面的设备已经齐全完备。

“这就是之前店主跑到了你店里来的那家？”五条悟询问，“也是个渔具店吧，竞争对手啊。”

黑川顺着他的话往那家店里看了看，装修得很好，一看里面大量的弧形造型就知道目标客户群体肯定是富有的中产阶级。

他把这点说出，紧接着分析：“问题应该不大，我的店定位是平民化店铺，受众不同。”

平民化店铺？

一箱箱地端鱼线鱼钩，真要说也只能算是米花化吧，外界的平民可不会这样消费。

常识出问题的黑川莫名让人有点怜爱，五条悟摸了摸他的头发。

被摸着脑袋，诡异地感觉自己像是变成了小辈的黑川有点不爽。

“怎么散着头发，又忘记发圈了？”

五条悟顺着他半长的头发摸到发尾，顺滑柔软的手感很好，但看习惯了松散的辫子还是更喜欢扎起来的模样。

黑川也跟着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不免碰到五条悟的手，温暖的，是已经熟悉的温度。

“是的……”他恍然，“今天预约了去理发的，差点忘了。”

“理发？”五条悟几乎打断黑川的话语。

黑川弥生点头：“是啊，不过预约五次能有一次理到头发就很好了，我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

“所以我平时留长发比较方便，难得能在预约时段醒着的话就一次性多剪些。”黑川捏着发尾比划一下长度。

五条悟按住他的手，阻止：“五条老师不允许。”

剪这么短，都变成齐耳长度了，那和秃掉有什么区别？五条悟不接受长毛小狗变成没毛的丑狗。

他伸手，在黑川眼前比出指甲盖大小的长度：“最多只能剪这么多。”

黑川才不想理他。

他拥有自己的完全理发权，区区五条的诉求，不予采纳。

“反正今天也不准备去剪了啦。”他把眼前五条悟的手按下来，像他平时对自己那样捏了捏他的手心，“快点回去看电影了。”

没睡觉的时间宝贵，可不能这样浪费。

恰巧这会儿走到了买零食的地方，两个人都忙着为等会儿的休息时间挑选各自喜欢的饮料和小食，这个话题就被自然遗忘。

黑川有自己的选择偏好，三两下拿好东西，五条悟则是看上的就扫进篮子，同样很快，差不多同时到前台。

正要结账的时候，五条悟的手机响了。黑川让他去接电话，自己把两人的单都付了。

黑川弥生提着自己的几样东西和五条悟的大塑料袋走出便利店，站在门口的五条悟应了几声电话那头，把电话挂断。

从他的脸色，黑川能猜到，今天这些零食大概只能他一个人含泪独占了。

“有个任务，需要出国一趟。”五条悟表情不太好，“不能看电影了……我的……”

黑川安慰：“我会好好享受的，悟的付出不会白费。”

坏狗狗是很会火上浇油了。

自己的突发工作固然让人难受，但朋友的无所事事更加让人眼红。

五条悟脑子一转就是一个想法，拿过黑川手中的两个袋子，当即宣布：

“我们去飞机上看电影吧！”

什么意思？

黑川还没理解，但黑川立马拒绝：“不要。”

“弥生难道不想看看我工作时的英姿吗？”五条悟不满，“一定想的吧！”

“那可是特级咒术师祓除咒灵的3Dlive版，机不可失哦！”

他一个人自问自答，把黑川该说的不该说的话全都说了。

偏偏黑川弥生没法反驳，他对这个工作还保有未知的好奇，总觉得咒术师祓除咒灵是不是像特摄片那样的假面超人打怪兽，很想看看现场了。

“但是也不用去国外吧，太麻烦了，还是等你在东京有任务的时候吧。”黑川婉拒。

“都不问问去哪个国家吗？焗蜗牛，鹅肝，白汁烩小牛肉……唉，弥生不去的话我只能一个人孤独地享用了。”

五条悟超大声叹气。

什么……

五条悟伸出一根手指：“还有私人飞机，报销五星级酒店住宿。”

“和日本没有的海外鱼资源。”

黑川不等他继续往下说，面容坚毅：“去，什么时候出发，现在就走吧。”

-

五条悟说的那么夸张，但黑川其实只选择性信了其中的部分。

又不是旅游，出任务的，怎么可能那么悠闲。

真有。

即便不至于用悠闲来形容，但的确没有那么急迫。

“人到国外，办事流程就和国内不一样了。”

五条悟把爆米花丢进嘴里。

他们已经享受了一顿法式大餐，现在正在套房的私人影院里一起看《控方证人》。剧情铺垫展开的阶段看得相对随意，二人间歇聊着手里这个任务。

特级咒术师、尤其是五条悟，他的到来可以近似看作一枚核弹入境，在意义上和平时的任务就完全不同。这边的咒术方高层不可能像日本的总监部那样放心地差使他做这做哪。

所以他们至少要等到明天中午，高层开会开出结论了，在他们派出的检察人员监视下，才能离开这家酒店，前往任务现场。

五条悟没有多说，不过黑川已经意会了七七八八。

除了五条悟约等于核弹的部分。

“事情很难办吗？”黑川疑惑，“程序这么麻烦还是要找悟过来。”

五条悟翻翻零食袋，递去一袋薯片给黑川，又给自己拿出一颗布丁：“唔、已经有位一级咒术师死亡，除了找我过来他们也没别的办法吧。”

黑川点头，看来悟确实是很厉害。

随着电影剧情深入，这个话题被搁置。二人都沉浸在剧情的绝妙进展之中，黑川更是想拿出纸笔记录，总觉得米花指不定哪天就会有罪犯参考这个电影。

虽然晚上看了很久的电影，在黑川看完第一部睡着后五条似乎还看了两部，但他们都在飞机上睡了很久，第二天出任务的时候两个人精神都很好。

事件发生的地方偏僻，他们路上就先坐了很久的车才赶到地点。

想起五条悟科普过的咒灵是因人类的负面情绪而生，似乎正是这种地方更容易滋生咒灵。

难怪咒术师平时做任务那么忙，原来是路上先浪费一大半的时间预算。

路上五条悟的状态似乎不太好，好几次走神，但要说是在思考事情又不对。他没有说，黑川就没有问。

涉及一级咒术师直接死亡的特大事件，不出意外的，任务地点有大范围的生得领域，看起来里面就有个大家伙。

五条悟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转头准备和黑川简单解说两句。

电话在此时响起，他接起电话，那头隐约传出急促的呼吸和话语。黑川看到五条悟一贯的轻松表情骤然消失，似乎有什么之前就有预兆的事情在此时发生了。

“我们要抓紧时间了。”

五条悟只对电话那头简短回复“知道了”就挂断电话，把注意力放回眼前。

他没有将情绪表现出来，但正因如此，黑川弥生更能感受到他内心翻涌。

没有多问，黑川点点头，跟着他一起步入对他而言陌生又危险的生得领域。

在这种满是咒力的地方，寻找咒灵比其余所有步骤加起来所耗的时间都要多。

这里是国外，用大范围招式引来的麻烦会很多。

这倒也就算了，偏偏这里的辅助人员严重疏漏，从事发到他们过来已经两天的功夫，现在周围警戒线外居然还有三三两两的群众。

被群众的安全束缚手脚，五条悟只能按下那些想法，尽快找到这里的咒灵。

沉默在诡谲的生得领域里蔓延，五条悟已经在以最快的速度搜寻，但超出常人的多核处理器还是有余裕分出一些心神。

“有人趁我不在……应该说是故意把我调开，然后把高一的新生送去做特级咒灵相关的任务。”

五条悟的声音没有很多波澜，只是语调比往常低些。对于他这种人，没有情绪或许才是情绪的体现。

“呵，”他冷笑一声，“特级咒灵。只是进去搜寻失踪者的下落这种鬼话也能说得出口。”

黑川记得……

“他们三个，连惠，现在也还只是二级。”

他相信他的学生们有光明的未来，跟上自己的脚步、甚至超过自己。即便是现在，以如今的年龄达到这样的成就已经是值得骄傲赞扬。

可让他们现在去对上特级咒灵，那只是高层对“五条悟的学生”的又一次谋杀。

五条悟的声音很稳，却让黑川心头一颤。

他在米花看惯了生死，在如今这个情景却没法平静。

“惠和野蔷薇已经逃出来了。”五条悟泄露出的一点波动转瞬即逝，回到事件本身上，“悠仁在里面断后，情况不容乐观。他身体里宿傩的灵魂是变数，但不一定是好的方向。这里的事情一结束我就先瞬移回去，你等辅助监督安排航班。”

瞬移回去？从法国到日本？

既然来的时候没有用瞬移，现在也不准备带他一起回日本，肯定是这样做消耗很大。

但此时此刻说什么都显得多余，黑川点头接受了这个安排。

进入、寻找、祓除，特级咒术师的任务流程行云流水，和黑川所想的特摄片流程截然不同。

连咒灵外貌都没看清就直接秒杀，这样拍特摄大概不会有人气。

咒灵的脑袋被暴力地拧了下来，五条悟的手中，那张脸上生前邪气狂狷的笑容都没来得及消散。即便本就有绝对的实力差距，这个举动还是透出一份怒气。

黑川知道。他只是去过一次咒术高专也能看得出，工作再怎么忙依旧选择担上教师的职责，悟对他的学生们投入了非常真挚的感情。

为此而愤怒，如冰山的裂隙下涌出岩浆般令人心生敬畏的悟，却也比以往都更像是一个人类。

他的情绪让他离自己既远又近。

黑川第一次感觉到五条悟的身上出现真实感，虽然他觉得并没有必要。

可以的话，无论是五条悟还是咒术高专里只打过一次照面的学生们，都能永远像初见时那样就好了。

生在米花的黑川比谁都明白生死无常的含义，但还是这样想到。

生得领域随着咒灵的死亡缓缓消散。

帐外时刻关注着里面的辅助监督兼监视者立马走了进来。

五条悟打个招呼的心思都没有，对黑川点个头就要离开。

但他的手机又响了。

操着一口蹩脚日语口音的法国方人员正在夸张地吹捧五条悟的效率与实力，远处的警戒线外得知失踪家属确凿死讯的人们瘫倒在地崩溃哭泣。

和他手机那端隐约的，黑川无法听清楚的声音。

“走吧，我和你一起去机场。”五条悟收起手机，声音里一片虚无。

“已经不用赶过去了，悠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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