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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书神 > 古典架空 > 天欲堕之纵死侠骨香 >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不告而别

入秋后的京城格外热闹,市集上叫卖声此起彼伏,糖画摊的甜香、包子铺的蒸汽、布料行的彩绸,混着往来行人的笑语,织成一幅鲜活的市井画卷。萧岑煦扒着马车车窗,眼睛亮得像盛了星光,拽着曲锡怀的袖子不停催促:“锡怀锡怀,快停车!你看那糖画,画得像真的一样!”

曲锡怀无奈地勒住马缰,他本不愿带皇孙来这市井之地,规矩森严的安王府从不许皇室子弟轻易涉足民间,可架不住萧岑煦软磨硬泡了三天,又是撒娇又是保证绝不乱跑,终究还是松了口。

“殿下,慢点走,市集人多,别挤着。”他跳下车,稳稳扶住萧岑煦的腰,生怕他摔着。萧岑煦刚落地,就像脱了缰的小马驹,拉着曲锡怀往人群里钻。他穿着一身月白锦袍,在满是粗布衣衫的人群里格外扎眼,却毫不在意,只顾着东张西望:“锡怀你看!那面人捏得真像你!”他指着一个面人摊,兴奋地拍手。

曲锡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摊主正捏着一个穿侍卫服的小面人,眉眼确实有几分像他。他刚想说话,就见萧岑煦已经掏出碎银子递过去:“这个我要了!再捏一个跟我一样的,要穿鹅黄衣服的!”

“好嘞!小公子稍等!”摊主麻利地接了银子,飞快地捏了起来。

曲锡怀拉了拉他的袖子,低声道:“殿下,不用买这些没用的,属下不要。”

“怎么没用?”萧岑煦瞪了他一眼,把刚捏好的侍卫面人塞进他手里,“这是我送你的!你就得收着!”

他看着曲锡怀小心翼翼攥着面人的模样,嘴角弯成月牙,“等会儿咱们再买别的,给你凑一套!”

两人往前走,萧岑煦的目光像扫雷达似的,不放过任何一个摊位。路过兵器铺,他看见墙上挂着一串乌黑发亮的檀木刀穗,立刻拉着曲锡怀进去:“老板,那个刀穗我要了!”

他拿起刀穗,往曲锡怀的佩剑上比了比,“正好配你的剑,比你现在这个好看多了!”

曲锡怀连忙推辞:“殿下,属下的刀穗还能用,不用换新的。”

“我说要换就要换!”萧岑煦把银子拍在柜台上,拿起刀穗就往曲锡怀的剑上系,动作笨拙却认真,“你天天带着剑保护我,剑穗也得是最好的!”

檀木的纹理细腻,还带着淡淡的清香,系在冷硬的剑鞘上,竟添了几分温润。曲锡怀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心里暖烘烘的,终究没再反驳,只是低声说了句:“多谢殿下。”

路过点心铺,萧岑煦闻到甜香,又走不动道了。他想起曲锡怀总舍不得买点心,每次都只吃他剩下的,立刻让老板打包了两盒桂花糕、一盒杏仁酥:“这些都要!锡怀,你最喜欢吃酥糕对不对?我都给你买了!”

“太多了,殿下,属下吃不完。”曲锡怀想拦,却被萧岑煦推着往外走。 “吃不完可以慢慢吃!”萧岑煦把点心盒塞进他怀里,“你值夜的时候饿了,就可以吃一点,不用再啃干饼子了。”

他记得有好几次深夜去找曲锡怀,都看见他在啃硬邦邦的干饼子,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

走着走着,萧岑煦又看见一个卖护腕的摊位,摊上摆着用粗布缝的护腕,里面衬着软棉,正好适合练武的人用。他拿起一副深灰色的,往曲锡怀的手腕上套:“这个正好!你练剑的时候能护着手腕,不会磨破了。”

曲锡怀的手腕被他温热的指尖碰到,瞬间红了耳根,连忙往后缩:“殿下,属下自己有护腕。”

“你那个都磨破了!”萧岑煦固执地把护腕套好,拉着他的手看了又看,满意地点点头,“这样才好!又舒服又结实!”他付了银子,又拿起一副鹅黄色的护腕,给自己也套上,“你看,咱们俩是一对!”

曲锡怀看着两人手腕上颜色迥异的护腕,心里又酸又暖。他怀里已经抱满了东西,面人、刀穗、点心盒、护腕,还有萧岑煦硬塞给他的一串糖葫芦,都是他平时想都不敢想的东西。他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萧岑煦拉着往前跑,耳边是少年清脆的笑声:“锡怀,前面还有糖炒栗子!我给你买!你肯定爱吃!”

市集的人越来越多,曲锡怀下意识地把萧岑煦护在怀里,拨开拥挤的人群,生怕有人撞到他。萧岑煦却毫不在意,只顾着挑选东西,时不时回头问他:“这个你要不要?”“那个好看吗?”

路过一个卖皮影的摊位,萧岑煦停下脚步,看着幕布上跳动的皮影,眼睛亮晶晶的:“锡怀,咱们买一套皮影吧!晚上回去,我演给你看!就演你讲的焕京城里老百姓的故事吧!”

曲锡怀看着他兴奋的模样,再也说不出推辞的话。他知道,这位小皇孙不是在挥霍,是把他放在心上,把他喜欢的、需要的,都一一记着,然后迫不及待地买来送给他。这份不加掩饰的偏爱,像冬日的暖阳,融化了他心底因身份悬殊而产生的隔阂。

“好。”曲锡怀轻轻点头,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柔,“殿下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萧岑煦立刻欢呼起来,让老板打包了一整套皮影,又额外买了两盏羊角灯,递了一盏给曲锡怀:“晚上演皮影的时候要用,这个灯亮,还不晃眼。”

夕阳西下时,两人才往回走。曲锡怀怀里抱满了东西,还得小心翼翼地护着萧岑煦,而萧岑煦手里拿着一串糖炒栗子,一边走一边剥,剥好了就塞进曲锡怀嘴里:“快尝尝,热乎的,可甜了!” 曲锡怀张口接住,栗子的甜香在舌尖散开,暖到了心底。

他看着身边蹦蹦跳跳的萧岑煦,月光洒在他鹅黄的锦袍上,像镀了层银辉,少年的脸上满是纯粹的笑意,没有半点皇室的架子。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东西,每一件都带着萧岑煦的温度。檀木刀穗、棉布护腕、香甜的点心、小巧的面人……这些看似普通的物件,却比任何珍宝都珍贵。曲锡怀在心里默默想,这辈子,能遇到这样一位真心待他的殿下,是他的福气。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他都要护着这份纯粹的善意,护着这位不谙世事却满心赤诚的小皇孙,不离不弃。

萧岑煦剥了一颗栗子,自己咬了一半,又把另一半塞进曲锡怀嘴里,含糊地说:“锡怀,下次我们还来市集好不好?我再给你买那个虎头护膝,你练剑的时候能护着膝盖……” 曲锡怀咽下栗子,轻轻“嗯”了一声,目光温柔地落在他身上,轻声道:“好,殿下想去哪里,属下都陪着。”

晚风拂过,带着市集的甜香和草木的清香,两人的身影被月光拉得很长,紧紧依偎在一起,像一幅永远不会褪色的画。那时的他们都不知道,这样的时光有多珍贵,只知道,能这样并肩走着,把最好的东西都留给对方,就是最幸福的事。

深秋的安王府被一层冷雾裹着,枫叶落得满地都是,踩上去“沙沙”作响,像萧岑煦此刻焦躁不安的心跳。他从辰时找到午时,把王府翻了个底朝天,侍卫房的床铺叠得整整齐齐,洗得发白的粗布褥子还带着点余温,却不见主人踪影。假山后他们常藏蛐蛐的竹笼空着,海棠树下的石桌旁,只剩半块他昨日没吃完的桂花糕,被风吹得发干。

“曲锡怀!你给我出来!” 萧岑煦站在庭院中央,月白锦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眼底满是红血丝。往日里温润的嗓音,此刻像淬了冰,带着毫不掩饰的怒火。周围的下人吓得纷纷跪地,大气不敢出,连树叶飘落的声音都格外清晰。

“殿下,您息怒,曲侍卫许是有急事出去了……”管家战战兢兢地上前,试图安抚。

“急事?”萧岑煦猛地转头,眼神锐利如刀,“什么急事能让他连一声招呼都不打?我问你们,他到底去哪了?!”他拽住身边一个小侍卫的衣领,力道大得让对方脸色发白,“说!你们是不是知道什么,故意瞒着我?”

小侍卫吓得浑身发抖,结结巴巴地说:“殿、殿下,曲侍卫是昨夜深夜走的,只跟门房说了一句回家一趟,没、没说别的……”

“回家?”萧岑煦的瞳孔骤然收缩,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剜了一下。委屈和愤怒瞬间冲昏了头脑,他从小到大,曲锡怀从来没有这样过,曲锡怀还有别的家吗?萧岑煦以为他待他这么好,曲锡怀早就应该把王府当成家才对,如今竟然深夜悄无声息地走了,把他一个人扔在这空荡荡的王府里。

“他眼里到底有没有我?!”萧岑煦猛地推开小侍卫,小侍卫踉跄着摔倒在地,胳膊磕在石头上,疼得龇牙咧嘴。他像是没看见,随手抓起旁边的石砚,狠狠砸在地上,砚台碎裂,墨汁溅得满地都是,“你们都是死人吗?他走的时候为什么不拦着?为什么不立刻禀报我?!”

怒火像野草般疯长,他随手拿起身边的马鞭,朝着跪地的下人挥去。马鞭带着风声落下,几个躲闪不及的下人胳膊上立刻起了红肿的血痕,却没人敢躲,只能死死咬着牙忍着。萧岑煦的眼眶越来越红,手里的马鞭挥得越来越重,可心里的空洞却越来越大,他气的不是下人,是曲锡怀的不告而别,是那种被最亲近的人抛弃的恐慌。

“殿下!别打了!”管家连忙扑上前,抱住他的腿,“奴才已经派人四处打探了,很快就有消息了!您要是伤了手,可怎么好?”

萧岑煦喘着粗气,扔掉马鞭,胸口剧烈起伏。他看着地上瑟瑟发抖的下人,胳膊上的血痕刺得他眼睛生疼,心里突然涌上一丝愧疚,可更多的还是委屈。

他踢开管家,声音依旧狠戾:“半个时辰!我只给你们半个时辰!找不到他,你们都给我滚出安王府!”

管家不敢耽搁,连忙吩咐人分几路去打探。好在贫民窟离王府不算太远,没过多久,打探的人就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殿下!找到了!曲侍卫确实回了城郊的老家……”

萧岑煦愣了一下,心里的怒火稍稍压下去一些,可随即又被更大的怨气取代,“还真是回家!回家就回家,他把自己当什么了?连句话也不跟我说就这么偷偷摸摸走了?他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皇孙!”

他转身就往外走,语气不容置疑:“备车!我要亲自去看看,他家里到底有什么天大的事,比我还重要!”

管家想阻拦:“殿下,贫民窟又脏又乱,您身份尊贵,何必亲自跑一趟?不如让曲侍卫……”

“少废话!”萧岑煦回头瞪了他一眼,“我说要去,就必须去!谁敢拦我,就别怪我不客气!”

无奈之下,管家只能快速备了三辆华丽的马车,又点了二十多个精锐侍卫,浩浩荡荡地朝着城郊贫民窟而去。马车碾过坑洼的土路,颠簸得厉害,萧岑煦坐在车里,手指死死攥着衣角,锦袍都被攥得发皱。

他心里很复杂,既盼着快点见到曲锡怀,问清楚他为什么不告而别,又怕见到他后,曲锡怀会说不想再回王府,不想再陪着他。

越靠近贫民窟,路边的房子越破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和劣质煤烟味,与王府里的兰草熏香截然不同。

曲锡怀的老家在贫民窟最深处,一间低矮的土房挤在一堆破屋中间,屋顶漏着缝,墙角爬满了青苔,窗户纸破了好几个洞,用破布勉强糊着。他正守在床边,给妹妹阿念喂药。阿念的咳嗽越来越重,脸色苍白得像纸,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每咳一声,都像要把肺咳出来似的,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淌。

“阿念,乖,喝了药就好了。”曲锡怀的声音温柔得不像话,带着浓浓的鼻音。他小心翼翼地把药碗递到阿念嘴边,阿念艰难地张了张嘴,喝了一口,立刻剧烈地咳嗽起来,药汁顺着嘴角往下流,浸湿了破旧的被褥。

曲锡怀连忙放下药碗,用干净的帕子轻轻擦着她的嘴角,眼眶泛红。他知道妹妹快撑不住了,可他实在没钱请好大夫,只能买些廉价的草药,勉强吊着她的性命。

就在这时,屋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人声,还有侍卫的吆喝声,惊得周围的邻居纷纷探出头来看热闹。曲锡怀心里一惊,以为是债主找上门了,连忙起身走到门口,推开门就愣住了,尘土飞扬的土路上,停着三辆华丽的马车,车帘上绣着精致的鸾凤纹样,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能坐的。二十多个穿着锦衣的侍卫站在周围,腰佩利剑,神色严肃,把小小的土路堵得水泄不通。而萧岑煦穿着月白锦袍,站在最前面,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像一朵误入泥沼的白莲,格格不入,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曲锡怀!”萧岑煦看见他,立刻快步走过来,脚步踩在泥泞的土路上,溅得锦袍下摆都是泥点,可他毫不在意,眼神里满是怒火,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你倒是舒坦!一声不吭就跑回这破地方,把我扔在王府里,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这个殿下?!”

曲锡怀连忙上前,下意识地挡住门口,语气里满是窘迫和慌乱:“殿下?您怎么来了?这里又脏又乱,全是泥污,会玷污您的皇室身份,您快回去!”

“我为什么不能来?”萧岑煦冷笑一声,目光扫过破旧的土房,语气带着几分傲娇的气话,“我来给你这破烂地方蓬荜生辉,你还不乐意?”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曲锡怀的脸涨得通红,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这里连个像样的座位都没有,更没有好茶招待您。您是金枝玉叶,怎么能待在这种地方?快回府吧!属下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就立刻回去给您请罪,任您责罚!”

“请罪?”萧岑煦的怒火更盛,伸手推开他,就要往里闯,“你告诉我,什么事情比我还重要?让你连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跑回来!曲锡怀,你给我记清楚了,从你被父王钦点做我侍卫的那天起,你这辈子最大的事情就是我萧岑煦一个人!我不管你家里有什么事,都必须跟我说!你凭什么不告而别?!”

他的话像一把重锤,砸在曲锡怀的心上。曲锡怀僵在原地,嘴唇动了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看着萧岑煦愤怒又委屈的眼神,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他不是不想说,是不敢说。他不想让萧岑煦看到自己这样狼狈的一面,不想让他因为自己的家事费心,更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是个累赘。

“你说话啊!”萧岑煦看着他沉默不语,心里的难过瞬间压过了怒火。他怔怔地看着曲锡怀,眼眶泛红,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你要是有什么难处,尽管开口,本殿什么时候亏待过你半分了?”

曲锡怀闭了闭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他叹了口气,侧身让开:“罢了,殿下若是坚持要进去,就进来吧。”他转头对着外面的侍卫叮嘱,“你们都留在外面,这里太小,容不下这么多人,也别惊扰了邻居。”

一旁的侍卫们不放心,刚想开口说话,“殿下……”

“多什么嘴?”萧岑煦回头瞪了眼众人,“你们都在外边等。”

“是。”

萧岑煦又换了一副嗔怪的表情,跟着曲锡怀走进屋里。一股浓重的药味和霉味扑面而来,呛得他忍不住皱了皱眉,下意识地用袖子掩了掩口鼻。屋里昏暗得很,只有一盏昏暗的油灯放在床头,豆大的火苗摇曳着,勉强照亮了角落里的木板床。床上躺着一个瘦弱的幼女,看起来只有四五岁的样子,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她蜷缩在破旧的被褥里,身体不停发抖,还在断断续续地咳嗽,每咳一声,都伴随着胸口剧烈的起伏,像是下一秒就会断气。

萧岑煦瞬间愣住了,心里的怒火像被一盆冷水浇灭,只剩下满满的震惊和心疼。他看着幼女奄奄一息的模样,再想想自己刚才在王府里发脾气、打伤下人,心里涌起一股浓浓的愧疚。

曲锡怀快步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把妹妹扶起来,用帕子擦了擦她嘴角的痰迹,声音温柔得不像话,带着几分心酸的骄傲:“阿念,你看,今天有贵客来看你了。这是大祯的皇孙殿下,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他特意来看你了,咱们家可有脸面了。”

阿念艰难地睁开眼,涣散的目光落在萧岑煦身上,虚弱地笑了笑,又无力地闭上,咳嗽得更厉害了。

“阿念!”曲锡怀连忙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眼眶泛红,声音带着深深的无奈,“再忍忍,哥哥会想办法救你的。”

萧岑煦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一幕,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他终于明白,曲锡怀为什么不告而别,为什么不肯让他进来。他是不想让自己看到这样狼狈的一面,不想让他为自己的家事担心。

“她……她怎么病得这么重?”萧岑煦的声音带着颤抖,再也没有了刚才的怒气,只剩下纯粹的心疼。 “咳疾拖了三年,去年冬天受了寒,就越来越重了。”曲锡怀的声音低沉,带着深深的自责,“我没本事,赚的钱只够勉强糊口,买不起好药,请不起好大夫,只能看着她一天天变差……”

萧岑煦猛地回过神,快步走到床边,看着小女孩奄奄一息的模样,心里一揪:“不行!不能再在这里耗着了!锡怀,把她抱起来,跟我回王府!”

曲锡怀愣了愣,连忙摇头:“殿下,不行!她这样……怕是经不起颠簸,而且王府规矩森严,她一个带着病躯的草民,进去会被人笑话的,也会连累您……”

“没有什么不行的!”萧岑煦打断他,语气坚定,眼里满是不容置疑的决心,“她是你妹妹,就是我的妹妹!我不能看着她在这里等死!王府里有最好的医官,有最好的药材,还有最舒适的房间,一定能治好她!” 他说着,就往外走,声音扬得很高:“来人!快备一辆最舒适的马车,铺上三层锦垫,再找两个懂医术的侍卫过来,带上最好的止血药和安神药!动作快!”

“殿下!”曲锡怀连忙拉住他,眼眶泛红,“这样不合规矩,而且……”

“锡怀!你能别学我哥那样天天把规矩挂在嘴边吗?烦都烦死了!”萧岑煦回头看着他,虽然用着不耐烦的语气可眼神里满是认真,“还有……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朋友之间,那我觉得就该互相帮忙。你妹妹的病,我不能让你一个人扛着。” 他的话像一股暖流,瞬间涌遍曲锡怀的全身。

曲锡怀看着他泛红的眼眶,看着他锦袍上的泥点,看着他毫不嫌弃地站在这满是霉味的土房里,心里的防线瞬间崩塌。他哽咽着,想说些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重重地点了点头。很快,侍卫就按照吩咐,备好了一辆铺着三层锦垫的马车,两个懂医术的侍卫也提着药箱赶了过来。

曲锡怀小心翼翼地把阿念抱起来,阿念轻得像一片羽毛,浑身滚烫。萧岑煦在一旁扶着,生怕颠簸到她,还特意让侍卫放慢车速。

“阿念,别怕,我们带你去看最好的大夫,很快就不疼了。”萧岑煦轻声安慰着,声音温柔得不像平时那个骄纵的小皇孙。阿念艰难地睁开眼,看着他,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了微弱的咳嗽声。

马车缓缓驶离贫民窟,朝着安王府的方向而去。车厢里铺着柔软的锦垫,点着淡淡的兰草熏香,驱散了药味和霉味。萧岑煦让侍卫拿来温水,用干净的帕子轻轻给阿念擦了擦脸,又低声对曲锡怀说:“别担心,阿念一定能好起来的。”

曲锡怀坐在一旁,看着萧岑煦认真的侧脸,看着他小心翼翼照顾阿念的模样,眼眶瞬间红了。他伸出手,轻轻握住萧岑煦的手,声音沙哑:“殿下,谢谢您。”

萧岑煦回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弯了弯,眼底的委屈和愤怒早已烟消云散,只剩下满满的温柔:“跟我说什么谢?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啊。”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许再这样不告而别了。你要是走了,我一个人在王府里,多无聊啊。”

“嗯。”曲锡怀重重地点头,声音哽咽,“属下知道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他看着萧岑煦的侧脸,心里暗暗发誓:这辈子,无论刀山火海,无论前路有多艰难,他都要好好守护这位皇孙殿下,守护这份毫无保留的信任和偏爱,绝不背弃。马车行驶在月光下,车厢里的烛火摇曳,映着两人紧挨着的身影,温暖而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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