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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书神 > 古典架空 > 天欲堕之纵死侠骨香 >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让他查

马车碾过京郊土路的碎石,发出“咯噔咯噔”的闷响,像敲在许砚樵的心尖上。他指尖缠着沈青山的袖口,目光却黏在窗外。道旁的杨树叶子落了大半,光秃秃的枝桠指向灰蒙蒙的天,就像他心里那些理不清的怀疑,横七竖八地扎着,可掌心传来的温度,又让他忍不住想攥紧这份十年未变的安稳。

“还在想阿辞?”沈青山的声音轻轻落在耳边,带着墨香的气息拂过他的发顶,“汀兰说他昨日咳得轻了些,许是汤药起了效。”

许砚樵“嗯”了一声,却没敢抬头,他怕看见沈青山温柔的眼睛,怕自己那些荒唐的揣测,会亵渎这份信任。车厢里静了片刻,只有车轮滚动的声响,直到前方传来别院熟悉的竹篱笆晃动声,他才猛地坐直身子。

可还没等马车停稳,院内就炸开一阵刺耳的碎裂声,混着男人嘶哑的哭喊,尖锐得让人心头发紧。

是阿辞!许砚樵心头一慌,推开车门就往院里冲,沈青山几乎是同步跟了上来,指尖还下意识护在他的腰侧。

踏进院门的瞬间,许砚樵的呼吸都停了,满地都是瓷片与摔裂的玉饰,原本摆着青瓷瓶的木架翻倒在地,汀兰缩在廊柱后,围裙上沾着粥渍,脸上满是泪痕。而院子中央,阿辞正蜷缩在墙角,曾经那一头泛着柔光的棕色卷发,如今枯得像被霜打焦的草,纠结着灰尘,贴在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上。他瘦得脱了形,宽大的素色寝衣晃荡着,露出的手腕细得能一把攥住,整个人像株快要枯萎的植物,只剩疯狂在支撑。

“看不见……我的眼睛!什么都看不见了!”阿辞双手乱挥,指甲抠得掌心渗血,眼泪混着脸上的灰,淌出两道狼狈的印子,“我看不见了!有人下毒!他们在我药里下毒!想让我瞎!想害死我!”

他一边喊,一边胡乱踢打着身边的矮凳,凳脚撞在青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许砚樵看得心疼,脚步放轻想靠近:“阿辞,我是哥哥啊!你别怕,没人害你,我带你去看大夫……”

“别过来!”阿辞猛地抬头,那双曾经清澈的眸子此刻布满血丝,瞳孔涣散得没有焦点,根本看不清来人,“你别碰我!别碰我!你们都在骗我!我不傻!”

他突然在地上摸索,指尖触到一块锋利的瓷片,瞬间攥紧,对着前方胡乱挥舞,“再过来我就杀了你!我说到做到!”

瓷片的寒光在眼前闪,许砚樵却没退,他看着弟弟眼底的恐惧,看着他浑身发抖的模样,只觉得心口像被堵住,连呼吸都疼。

“阿辞,放下瓷片,我是哥哥啊!你看看我……”他试着再往前挪了半步,突然想到阿辞说他看不到,他伸手想抓住阿辞的手腕,可就在这时,阿辞突然嘶吼着,将瓷片朝他面门划来!

速度太快了,许砚樵根本来不及躲,只能眼睁睁看着寒光逼近,直到一个宽厚的身影猛地挡在他身前,紧接着,“嘶”的一声闷响,混着鲜血滴落的“嗒嗒”声,同时钻进耳朵。

“青山君!”许砚樵的声音瞬间变调,他看见沈青山的手腕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往外涌血,暗红色的血珠顺着指尖往下淌,很快浸湿了玄色袖口,在衣襟上晕开一片刺目的红。

而沈青山另一只手,正稳稳按在阿辞的后脑勺上,指尖微微用力,阿辞的身体晃了晃,随即软了下去,瓷片从他掌心滑落,“当啷”一声砸在地上。

“阿辞!”许砚樵连忙接住倒下来的弟弟,手指触到他冰凉的脸颊,才发现他已经昏了过去。可他来不及松口气,目光就被沈青山不断流血的手腕拽了过去,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你的手!怎么这么多血!汀兰!快去找医官!把府里的金疮药都拿来!快啊!”

汀兰早已吓得浑身发抖,闻言跌跌撞撞地往外跑,连鞋都跑掉了一只。

许砚樵扑到沈青山身边,想碰他的伤口,却又怕弄疼他,只能僵在原地,眼泪砸在沈青山的袖口上,晕开一小片湿痕:“怎么办?流这么多血……都怪我,我不该带你过来,不该让你……”

“傻孩子,哭什么。”沈青山反而笑了,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揽过他的肩,将他紧紧抱在怀里,额头抵着他的发顶,声音虽有些虚弱,却依旧温柔,“我没事,只是划了道口子。”

怀里的温度熟悉又安心,可那股浓郁的血腥味却不断钻进鼻腔,提醒着许砚樵刚才有多凶险。他埋在沈青山的衣襟里,哭得更凶了:“怎么会没事!血一直在流……”

“筠儿乖。”沈青山轻轻拍着他的背,指尖擦过他的泪痕,“不管你做了什么,我不会怪你,从来都不。”

许砚樵不知道为何,此时此刻竟然觉得时间怎么会走得这么慢,医官为什么还不来,沈青山的面色变得苍白,精神也黯然下去。

“青山君!沈青山!你不能死!”许砚樵死死地按住青山君的手,他温热的血液让许砚樵想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他害怕极了,他害怕失去他。

医官赶来时,许砚樵还攥着沈青山的手,指尖冰凉。医官蹲下身处理伤口,剪开染血的袖口时,许砚樵才看清那道伤口有多深,皮肉翻卷着,连里面的筋络都隐约可见,医官用烈酒清洗时,沈青山的身体微微绷紧,却始终没哼一声,只是低头看着他,眼神里满是安抚:“别怕,很快就好。”

许砚樵咬着唇,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掉。他看着医官用纱布一层层缠住沈青山的手腕,看着鲜血很快浸透白色的纱布,心里的愧疚像潮水般翻涌。十年前,是沈青山把他从许府的角落带出来,教他读书写字,十年间,是沈青山护着他,替他遮风挡雨,现在,又是沈青山为了救他,挡下那致命的瓷片……

而他,却因为几句猜测,就动摇了这份十年如一日的真心。

“青山君,对不起。”许砚樵哽咽着,声音轻得像羽毛。

沈青山闻言,低头在他发顶印下一个轻吻,语气柔得能化开冰:“筠儿”。

墙角的阴影里,阿辞还在昏睡,眉头紧锁着,仿佛连梦里都在害怕。许砚樵没心思再去管别的,此刻他只要一个结果,那就是青山君一定要安然无恙。

但许砚樵没看见,沈青山在看向昏睡的阿辞时,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晦暗,像深潭里的影子,快得让人抓不住。

夜色像泼洒的浓墨,将京郊别院裹得密不透风。三更天的梆子声从远处村落传来,拖沓又模糊,院内只剩几盏残烛摇曳,昏黄的光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平添了几分静谧与隐秘。

许砚樵坐在西厢客房的廊下,屋内,沈青山靠在床头闭目养神,腕间的纱布缠得厚实,浸着淡淡的药香,脸色因失血依旧苍白,呼吸却平稳均匀,白日里为救他挡下瓷片的画面,此刻像烙印般刻在许砚樵心上,每想一次,愧疚就深一分。

可东厢卧房里,阿辞昏睡的模样也时时浮现,枯槁的卷发、惨白的脸、嘶吼着“有人要害我”的疯狂。

长姐的叮嘱在耳边响起,“樵郎,只有亲眼见了实据,才能彻底放心。”

许砚樵起身,脚步轻得像踩在棉花上。沈青山的客房门虚掩着,他探头望了望,见沈青山依旧闭目养神,才悄悄退开,顺着廊下的阴影往东厢走去。阿辞的卧房在别院东侧,门没锁,只掩着一道缝,里面烛火未熄,映着床上蜷缩的身影。

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混杂着药味与甜香的气息扑面而来。阿辞睡得极不安稳,眉头拧成一团,眼睫轻轻颤动,嘴角偶尔溢出细碎的呓语,枯槁的棕色卷发凌乱地搭在额前,衬得脸色愈发透明,像一瓣即将枯萎的花。

床头的熏炉里,沈青山送来的安神香还剩小半截,青绿色的香身裹着细密纹路,正缓缓燃着,甜腻的香气萦绕在屋内,与萧岑岿常服的缠丝露气味有几分隐秘的相似,只是淡了些,多了层草木的清味。

许砚樵放轻脚步,一步步挪到床边,目光落在阿辞苍白的脸上,心疼得喉头发紧。他抬手想替弟弟拂开额前的乱发,指尖刚要触到发丝,却听见一声极轻的呼唤,平静得像枕边的私语。

“哥……”

许砚樵的动作猛地顿住,心头一喜,阿辞醒了?

他俯身凑近,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难掩的急切:“阿辞?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没有回应。阿辞依旧闭着眼,眉头却皱得更紧了,那声音又轻轻飘了出来,依旧是平静无波的语调,却藏着化不开的恐惧:“哥,有人要害我……救救我……”

许砚樵的心瞬间揪紧。他看着阿辞眼睑下泛着的青黑,看着他微微颤抖的肩头,只当他是真的醒了,只是太过虚弱,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阿辞,我在,我在这儿。”他连忙握住弟弟冰凉的手,指尖传来的触感粗糙又干瘪,“没人能害你,有我在,还有青山君在,我们都会护着你。”他轻声安抚着。

阿辞却像没听见,只是重复着那两句话,语气始终平静,没有白日里的嘶吼与疯狂,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无助,像迷路的孩子在黑暗里低语:“有人要害我……哥,救救我……”

许砚樵蹲在床边,握着他的手,眼眶渐渐发红。他想叫醒阿辞,让他看清自己,可看着弟弟疲惫不堪的模样,又舍不得惊扰。直到他说了几遍安抚的话,阿辞的声音才渐渐低了下去,呼吸重新变得均匀,眼睫也不再颤动,

阿辞他,根本就没醒,只是在说梦话。

那平静的呼唤,比白日里的疯狂嘶吼更让人心疼。许砚樵松开手,指尖在眼角抹了抹,心里的疑虑与担忧愈发强烈。阿辞若只是单纯的癫症,怎会反复梦到有人害他?这安神香,这汤药,到底有没有问题?

他定了定神,压下心头的纷乱,目光重新落在床头的熏炉上。此刻不是乱想时候,拿到证据,查清真相,才是对阿辞最好的保护。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避开阿辞的视线,拿起熏炉旁备用的一小截未燃的香。指尖刚触到香身的微凉油脂感,心脏就“咚咚”狂跳,他感觉自己像做坏事的孩童,既紧张又愧疚,飞快地将香塞进袖中备好的小锦袋里,攥得紧紧的。

转身要走时,他想起阿辞每日喝的汤药。汀兰说过,为了方便阿辞半夜醒来服药,汤药会温在厨房的砂锅里。许砚樵蹑手蹑脚地退出卧房,绕开廊下打盹的仆役,往厨房走去。

厨房的门虚掩着,推开门时发出一丝极轻的“吱呀”声。灶台上的砂锅还温着,盖子边缘凝着水珠,他轻轻掀开一条缝,深褐色的汤药泛着热气,飘出苦涩中夹杂着淡甜的气味,与寻常汤药的纯苦截然不同。

他从怀中摸出小巧的瓷瓶,小心翼翼地舀了小半瓶汤药,盖好砂锅时,指尖都在发颤。就在他将瓷瓶贴身藏好,转身准备离开时,却见厨房门口站着一道身影。许砚樵心头一紧,猛地抬头,正是汀兰。

她手里端着一个铜盆,里面盛着温水和干净的帕子,显然是来给阿辞擦手的。两人目光相撞的瞬间,许砚樵的脸“唰”地涨红,手脚都变得无措。他张了张嘴,想解释什么,却发现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汀兰的目光落在他紧握的袖管上,又移回他慌乱的脸上。

可汀兰什么也没说。她没有上前,也没有声张,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口,眼底没有惊讶,也没有指责,只有一丝复杂的平静,像一潭深水,看不出情绪。

她就那样看着许砚樵攥紧袖管,看着他局促地低下头,然后轻轻侧身,给了他一条出路。

许砚樵如蒙大赦,脚步匆匆地从她身边走过,甚至没敢再看她一眼。直到走出厨房,他才发现后背已经沁出了一层薄汗,心跳得几乎要冲出胸腔。

他没敢停留,径直往别院后门走去。那里早已候着一个穿青布短打的小厮,是他提前从许府叫来的,为人可靠且嘴严。

“这两样东西,立刻送进翊坤宫,亲手交给昭妃娘娘。”许砚樵将瓷瓶和锦袋塞进小厮手中,语气急切又郑重,“告诉长姐,务必尽快让太医查验,有结果了即刻传信给我,路上不许耽搁,也不许让任何人看见。”

小厮躬身应道:“公子放心,奴婢绝不让旁人知晓。”

说罢,将东西藏进怀中,转身隐入夜色,脚步轻快地消失在京郊的土路上。许砚樵站在原地,望着小厮离去的方向,心里像被打翻了五味瓶,愧疚、担忧、忐忑交织在一起,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纷乱,转身往回走,他只能盼着,查验结果能证明沈青山的清白,让他彻底放下这份煎熬,也让阿辞能真正摆脱那“有人要害我”的梦魇。

天刚蒙蒙亮,沈青山便醒了。腕间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他刚动了动手指,汀兰就端着补血的汤药走了进来,神色比往日多了几分凝重。

“大人醒了?”汀兰将药碗放在床头的矮几上,躬身行礼,声音压得极低,“奴婢熬了些补血的汤药,您趁热喝吧。”

沈青山点点头,接过药碗,指尖触到碗壁的温度,却没有立刻喝。他看着汀兰紧绷的神色,开口问道:“阿辞怎么样了?还安稳吗?”

“阿辞公子还睡着,夜里说了些梦话,喊着有人要害我,喊了几声哥。”汀兰顿了顿,终究还是如实禀报,“昨夜三更,奴婢去给阿辞公子换敷伤口的药棉,路过厨房时,撞见许公子了。”

沈青山喝药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向她,眼神平静无波:“他在厨房做什么?” “许公子从温着阿辞公子汤药的砂锅里,舀了些汤药,装在一个小瓷瓶里。”汀兰的声音清晰而平稳,没有添油加醋,只复述着所见,“之后他又去了阿辞公子的卧房,从熏炉旁取了您带来的安神香,也收了起来。奴婢在厨房门口撞见他,他看见奴婢后,便匆匆去了后门。”

她补充道:“奴婢悄悄跟到后门,见他把东西交给了一个小厮,那小厮连夜往京城方向去了,看路线,像是往皇宫去的。”

沈青山静静地听着,握着药碗的手指微微收紧,嘴角却勾出了弧度。药碗里的热气氤氲而上,模糊了他的眼神,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屋内陷入了死寂。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得像一潭不起波澜的深水:“知道了。”

“大人,要不要派人……”汀兰试探着问,想说派人去拦截,却被沈青山打断。 “不必,你权当没看见,也不要提起。”

沈青山喝了一口汤药,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情绪,“他想查,就让他查。左右,也查不出什么。”

他放下药碗,目光望向窗外渐渐亮起来的天色,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失望,有无奈,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决绝,快得转瞬即逝。

汀兰见他不再说话,便躬身退了出去,轻轻带上房门。屋内只剩下沈青山一人,他靠在床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的纱布。原来,白日里的舍身相护,终究没能彻底驱散他心底的怀疑。也好,就让他查吧,等他一无所获,或许就能真正安心,留在自己身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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