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古典架空 > 天欲堕之纵死侠骨香 > 第15章 第十五章.烬火焚心

“我要去!让我去!沈青山你放开我!”许砚樵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嘶哑里裹着血似的绝望,他猛地挣开沈青山的手,案上的青瓷茶杯“哐当”砸在青砖地上,碎瓷四溅,温热的茶汤溅在两人衣摆上,却连半点暖意都没留下。

他盯着沈青山,双目赤红如血,眼底全是崩裂的痛楚,“那是我爹!是我许家满门!他们被绑在刑柱上等着被烧!你让我怎么看着他们死?”

沈青山死死攥住他的手腕,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掌心的温度烫得许砚樵发颤,可语气却硬得像铁:“筠儿!你清醒点!王承光就是要引你出来!你一现身,他会立刻把你绑上刑柱,连你带许家一起烧了!到时候不仅救不了任何人,连昭妃娘娘、连皇上,都彻底没了指望!”

“指望?”许砚樵笑了,笑得眼泪直流,手腕用力挣扎,皮肉在沈青山掌心磨得发红,“我家人的命都快没了,我要什么指望!沈青山,你总说护着我,可你现在连让我去见他们最后一面都不肯!你是不是觉得,只要能保住大祯,我许家死光了也无所谓?”

这话像一把淬了冬夜寒潭水的刀,刀刃裹着冰碴子,毫不留情地扎进沈青山心口。他浑身一僵,攥着许砚樵手腕的手猛地松开,力道收得太急,指腹还残留着对方皮肉的温度,却偏偏要逼着自己后退半步。青砖地冰凉,抵着他的靴底,竟让他生出几分站不稳的虚浮。

眼底那点强撑的坚定,瞬间碎成密密麻麻的裂痕,连带着声音都发了哑,像被砂纸磨过的铜铃:“我不是这个意思……筠儿,我只是……”他喉结狠狠滚了滚,剩下的话堵在喉咙里,烫得慌。“我只是不想你死”这六个字,明明在舌尖打转,却怎么也吐不出来。他怕说出来,就撑不住那点阻止许砚樵的底气,更怕说出来,反倒让这孩子更觉委屈。

“赵擎!”沈青山猛地抬声,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几分急怒的厉色,连指尖都在微微发颤,这厉色不是对许砚樵,是对自己,是对这进退两难的局,“还不快点把夫人带回房中!”

“是!”赵擎不敢耽搁,低眉顺眼地应着,快步上前,手指刚要碰到许砚樵的胳膊,却见人“咚”地一声跪了下去。许砚樵的膝盖重重砸在青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像是连骨头都磕疼了。

他不管不顾,两只手死死抱住沈青山的大腿,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指甲几乎要嵌进对方衣料下的皮肉里。眼泪混着鼻涕往下淌,砸在沈青山的靴面上,晕开一小片湿痕,连声音都哭得发了颤,带着哀求的哽咽:“沈青山……沈青山你不要这样……我求求你……”

许砚樵把脸贴在沈青山冰凉的靴筒上,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遍遍地重复,语无伦次:“我就去看一眼……就看一眼爹……你让我去吧……别赶我……别让我连他们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赵擎的手刚碰到许砚樵的胳膊,就被那股子绝望的力道震得顿了顿,他看着少年死死抱着沈青山大腿的模样,看着那眼泪混着鼻涕淌在青布靴面上,心里像堵了团湿棉花,可主子的命令又不能违。他只能放轻力道,小心翼翼地去掰许砚樵的手指,声音放得极低:“夫人,您起来……地上凉,仔细伤了膝盖。”

许砚樵却像没听见,手指攥得更紧,指甲几乎要抠进沈青山的裤料里,哭喊着往地上蹭:“我不起来!沈青山你让我去!我爹还在刑柱上!许家人都还在刑柱上!那是活生生的人啊!”

沈青山闭了闭眼,猛地转过身,后背挺得笔直,却能看见他指尖死死攥着案角,指节泛白得几乎要断,“带走。”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没再回头。

赵擎没法再犹豫,示意身后两个侍从上前,几人合力才把许砚樵的手指从沈青山裤腿上掰开。许砚樵像疯了一样挣扎,胳膊肘胡乱撞着,嘴里嘶声喊着:“沈青山!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求你了!就看一眼!”

侍从们不敢用力,只能半扶半架着他往卧房走。路过庭院时,那几株许砚樵亲手栽的兰草正开得旺,淡紫色的花瓣沾着午后的阳光,可此刻在他眼里,却成了刺目的嘲讽。他脚不沾地地被拖拽着,鞋尖蹭过青石板,磨得发毛,却还在拼命回头往书房的方向望,声音嘶哑得像破锣:“沈青山!你开门!我知道你在听!我爹要是没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这话像根针,扎得沈青山在书房里猛地攥紧了卷宗,纸页被捏得发皱。他背对着门,能清晰地听见许砚樵的嚎叫从庭院传过来,一声比一声绝望,一声比一声撕心裂肺,可他只能死死咬着牙,连指尖都在发抖,他不能回头,一回头,所有的坚持都会垮掉。

许砚樵被架进卧房时,嗓子已经喊得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只剩下细碎的呜咽。他还在挣扎着往门外扑,却被赵擎按住肩膀推到床边。

“夫人,您安分些吧,青山君也是为了您好。”赵擎的声音里满是无奈,他挥了挥手,让侍从们退到门外,自己则拿起门后的铜锁,“咔嗒”一声,从外往内锁了个严实。

钥匙转动锁芯的声音,在许砚樵听来,像极了宫门外刑柱旁柴草被点燃的脆响。他猛地扑到门边,双手死死攥着门板,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额头抵着冰凉的木头,眼泪顺着门缝往下淌:“赵擎!开门!我求你开门!沈青山他骗我!他说过会护着我家人的!”

门外的赵擎没应声,只是叹了口气,脚步渐渐远去。许砚樵还在拍着门,从最初的用力捶打,到后来的无力轻敲,声音越来越小,只剩下哽咽:“沈青山……你开门啊……你开门……我就去看一眼……”他顺着门板滑坐在地,后背抵着冰凉的木头,双手抱着膝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青砖地上,晕开一小片湿痕。远处隐约传来宫墙上的钟声,一下一下,沉闷地敲在许砚樵心上。他知道,那是时辰快到的信号,他的父亲,他的家人,正在宫门外等着被烈火吞噬,而他却被锁在这方寸之地,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书房里的沈青山,早已没了批阅卷宗的心思。他靠在案边,听着卧房方向传来的、渐渐微弱的呜咽,手里的卷宗掉在地上,却浑然不觉。他抬手按着眼眶,指缝里渗出湿意,他知道,这一次,他把许砚樵的心,彻底伤透了。可他没有办法,只能赌,赌自己能在火刑前找到王承光手上没有粮草的证据,赌能救回许家,赌未来还有机会,能向这个孩子解释清楚。只是此刻,这赌局的代价,是许砚樵撕心裂肺的哭喊,是他自己心如刀绞的疼痛。

许砚樵蜷缩在门板后,指尖早已抠得发白,指缝里嵌进了木屑也浑然不觉。卧房里静得可怕,只有窗外偶尔掠过的风声,还有远处宫墙方向隐约传来的、若有若无的喧嚣。那喧嚣像针,一下下扎在他心上,让他连呼吸都带着疼。他以为自己会就这样等到最后,等到火刑的消息传来,等到沈青山推门进来时,等到自己变成一具空壳。

直到门闩处传来一声极轻的“咔嗒”响,细得像老鼠啃噬木头。许砚樵猛地抬头,眼里还蒙着泪雾,却能看见门缝里伸进来一根细铁丝,正灵巧地在锁芯里拨弄。他心头一跳,刚要出声,就见门外递进来一只手,指尖比了个“嘘”的手势,那是郝逐云的手,骨节分明,虎口处还留着之前与山狼搏斗时的浅疤。

锁芯里又传来几声细碎的摩擦声,下一秒,“咔嗒”一声轻响,门锁竟真的被撬开了。门板被轻轻推开一条缝,郝逐云的身影贴着门框滑进来,身上还带着巷子里的夜露寒气,手里攥着那根弯了头的细铁丝。

“别出声。”郝逐云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贴在许砚樵耳边,气息带着凉意,“赵擎的人在院外值守,我们得绕后墙走。”

许砚樵看着他,眼泪又涌了上来,却死死咬着唇没哭出声,只是用力点头,他知道,这是他唯一能去见家人最后一面的机会。

郝逐云扶着他起身,许砚樵的膝盖因为之前长时间跪地,刚站起来时踉跄了一下,郝逐云连忙扶住他的胳膊,动作稳而轻。两人贴着墙根往窗边走,窗纸被月光映得泛白,郝逐云先探出头望了望,确认院外侍从正背对着卧房方向,才轻轻推开窗户,翻身跳了出去,又回头伸手,将许砚樵拉了出来。

后墙下长着一片茂密的爬藤,枝叶遮住了大半月光。郝逐云带着许砚樵猫着腰往前走,脚步轻得像猫,只有鞋底偶尔蹭过落叶,发出极细的声响。路过回廊时,能听见侍从的说话声传来,许砚樵的心跳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郝逐云却很镇定,拉着他躲进廊柱后,等侍从走远了,才继续往前。

出沈府后门时,郝逐云从怀里掏出一件灰布短衫,递给许砚樵:“换上,别让人认出来。”许砚樵胡乱套上,布料粗糙地蹭着皮肤,却顾不上难受,只跟着郝逐云快步钻进巷子里。

巷子深处一片漆黑,只有远处宫城方向隐约透出一点红光,那是刑场。

许砚樵的脚步越来越快,几乎要跑起来,郝逐云连忙拉住他:“慢些,前面有禁军巡逻。”他指了指巷口的阴影,“等他们过去我们再走。” 禁军的脚步声从巷口传来,甲胄碰撞的声响格外刺耳。许砚樵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目光死死盯着那点红光,心里一遍遍默念:爹,再等等我,我来了。

等禁军走远,郝逐云立刻拉着许砚樵冲出巷子,朝着宫门方向跑去。路上的行人早已散尽,只有偶尔几家亮着灯的窗户,透着零星的光。离宫门越近,那股子焦糊味就越浓,混着烟火气,呛得许砚樵喉咙发紧。刑场外围的禁军比想象中更多,长矛林立,像一道铁墙。郝逐云带着许砚樵绕到侧面的破庙后,这里正好能看见刑柱的方向。

刑柱旁有士兵拿了鞭子朝着囚犯们挥舞,外隐约传来的鞭响,那声音刺耳,没抽一下就有一个人发出痛苦的惨叫,一下下抽在许家人身上,也抽在许砚樵的心上,他浑身一僵,猛地转头望向刑场上,是主母的哭喊:“大人饶命啊!我家老爷是冤枉的!”接着是更重的一鞭,伴随着骨头被抽打的闷响,许砚樵的身子控制不住地发抖,主母在府中没少照顾自己,一直以来都是以优雅的家母风范示人,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苦刑?可却在一朝一夕之间,尊贵的许家被抄了家,那些荣华富贵都化作一抔黄土,家族显赫的许氏一族,沦为了阶下囚,此刻却在宫门外受这般折磨。连以往最蛮横跋扈的三姨娘婉凝,也像打了霜的茄子,她低头呆呆地望着地面,像是魂魄已经飞走了。

“我要去……”他抬腿就往门外冲,脚步踉跄得像醉汉。郝逐云见状快步上前,双臂死死圈住他的腰,力道大得几乎要将他揉进怀里:“许公子!不能去!青山君说过,这是王承光的圈套!”

“圈套又怎么样!”许砚樵在郝逐云怀里挣扎,眼泪糊满了脸,“我爹今年六十八了,他连风寒都禁不起,怎么禁得住鞭子抽!郝逐云,你放开我,我去认罪,我跟王承光走,让他放过我家人……求你了……”

他的声音从哭喊变成哀求,带着绝望的颤音,听得郝逐云心口发紧。

宫门外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谢临荃一身玄色戎装,站在高台上,面色冷峻如霜。刑柱一字排开,许家上下三十多口人被绑在上面,衣衫褴褛,浑身是伤。许松棠被绑在最中间的刑柱上,花白的须发凌乱地贴在脸上,嘴角渗着血,却仍挺着脊背,像一株不肯弯折的老松。只见谢临荃大手一挥,就来了一排禁军抱着几桶油往许家人身上浇。

“许松棠勾结异国,意图谋逆!其女昭妃秽乱宫闱,其子许砚樵畏罪潜逃!”一名官兵手持告示,声嘶力竭地喊着,声音在宫门外回荡,“王大人有令,一炷香内,许砚樵、昭妃必须现身认罪!否则,许家满门,火刑处死!” 话音刚落,两名官兵就提着鞭子上前,朝着最边上许家最小的女儿,此刻她吓得浑身发抖,小脸煞白,却死死咬着唇。

“啪!”一鞭抽在她单薄的背上,布料瞬间裂开,露出一道深红色的血痕。她疼得闷哼一声,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却仍倔强地仰着头:“许家无罪!”

“还敢嘴硬!”官兵怒喝一声,扬起鞭子又抽了几鞭,许家女儿昏死了过去。

“住手!”许松棠猛地抬头,声音嘶哑却有力,“有什么冲我来!她还是个孩子!”

官兵冷笑一声,转头朝着许松棠扬起鞭子:“老东西,你倒会护着!我看你能护到什么时候!”一鞭、两鞭、三鞭……鞭子落在许松棠身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却连哼都没哼一声,只是死死盯着高台,眼神里满是不屈的怒火。

许砚樵看得浑身发抖,指甲深深嵌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流下来,滴在地上,他却浑然不觉。他想冲出去,想把许家人护在身后,想替父亲挨那些鞭子,可郝逐云死死抱着他,双臂像铁箍一样,让他动弹不得。

“放开我……郝逐云,我求你了……”许砚樵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我去认罪,我跟他们走,让他们放过我爹,放过许家……” 郝逐云的手臂微微发颤,却仍不肯松手。

郝逐云低头凑在许砚樵耳边,声音沉重:“许公子,你看许大人的眼神!他在告诉你,别来!你现在出去,就是让他的坚持白费!王承光要的不是你的认罪,是彻底铲除许家,是逼皇上退位!你不能让他得逞!”

许砚樵顺着郝逐云的目光看去,正好对上许松棠的眼神。许松棠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目光穿过人群,精准地落在破庙的方向。他看到了许砚樵藏在门后的衣角,眼神微动,随即缓缓摇了摇头,嘴唇无声地动了动,那是在说活下去。

许砚樵的眼泪瞬间决堤,挣扎的力道渐渐弱了下去,只剩下无声的呜咽。他知道父亲的意思,知道自己必须活下去,可每一声鞭响、每一声哭喊,都像一把刀,在他心上反复切割,让他痛得几乎窒息。

一炷香的时间越来越近,宫门外的火油桶被搬到刑柱旁,官兵手里的火把已经点燃,火焰在风中跳动,映得每个人的脸都格外狰狞。许松棠不再挣扎,只是默默地望着远方,眼神里满是绝望与不舍。

而此刻的宫内,暖阁里弥漫着一股甜腻的香气,那是缠丝露的味道。皇帝萧岑岿瘫坐在龙椅上,脸色苍白如纸,眼神涣散,嘴角挂着一丝诡异的笑意。他手里紧紧攥着一个银瓶,里面的缠丝露所剩无几,他时不时仰头灌下一口,浑身微微颤抖,神志早已不清。

“皇上,不好了!”王承光快步走进暖阁,满脸沉痛,“昭妃娘娘……昭妃娘娘被刺客所害,尸体至今没找到!”

萧岑岿猛地抬起头,眼神浑浊,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着:“栖梧……我的栖梧……”他又灌下一口缠丝露,情绪突然激动起来,猛地把银瓶摔在地上,“找到她!快找到她!我要杀了刺客!为栖梧报仇!”

“皇上息怒,臣已经派人去找了。”王承光躬身道,眼底却闪过一丝得意,“只是眼下许松棠谋逆,禁军哗变在即,还请皇上下旨,任命臣为护国大将军,统领全城兵马,平定叛乱!”

萧岑岿早已没了判断能力,闻言只是胡乱点头:“准……准奏……杀了谋逆者……为栖梧报仇……”

王承光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容,俯身领旨:“臣遵旨!”

宫门外,一炷香的时间到了。 “时辰到!许砚樵、昭妃仍未现身!”官兵高声喊道,声音里带着残忍的兴奋,“行刑!”

两名官兵踏着青石板走来,玄色靴底碾过地上的草屑,发出细碎的声响。他们手里的火把烧得正旺,橘红色的火舌在风里窜动,火星子簌簌落在地上,映得刑柱周匝的柴草愈发分明。那些晒干的麦秸与松枝泛着浅黄的干燥光泽,风一吹就簌簌轻响,仿佛早已等着这把火来。

许松棠缓缓闭上双眼,花白的须发在热风中颤了颤。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胸膛微微起伏,像是要把这焕京最后的风、最后的烟火气都吸进肺里,那风里有宫墙的砖石味,有远处巷口的糖糕香,还有他教许砚樵读书时,窗棂外飘来的兰草气息。再睁开眼时,眼底的慌乱早已散了,只剩一片沉静的决绝。许砚微被绑在最边上的刑柱上,单薄的肩膀还在发抖。她死死咬着下唇,下唇早已咬得没了血色,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脏兮兮的衣襟上。老仆张妈站在许砚微身旁,枯瘦的手指攥得发白,双手合十抵在胸口,嘴唇飞快地动着,“菩萨保佑……保佑老爷小姐平安……保佑公子能好好的……”她的声音细得像蚊子叫,混在风里几乎听不见,可每一个字都裹着绝望的祈求,眼角的皱纹里还沾着未干的泪。

“不要!”许砚樵浑身的血都往头顶冲,胳膊肘狠狠撞在郝逐云怀里,力气大得让郝逐云都踉跄了半步。他的鞋刚迈出去半步,灰布短衫的衣摆就被风扯得飘起来,眼里只剩下刑柱下那两团逼近的火光。可郝逐云的胳膊像铁箍一样,瞬间勒住了他的腰,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连声音里都带着自己没察觉的颤音:“许公子!不能去!你现在冲出去,只会被禁军按在火里一起烧!什么都改变不了!”

许砚樵的挣扎突然僵住,他眼睁睁看着左边那名官兵的火把,离柴草只剩半尺远。下一秒,“腾”的一声脆响,火焰猛地窜起三尺高,橘红色的火舌像疯了一样舔舐着麦秸,噼啪作响的燃烧声在宫门外炸开,瞬间盖过了所有哭喊。黑烟裹着火光冲天而起,呛人的焦糊味顺着风涌进破庙,烫得人皮肤发紧。

许家的人在火里发出最后的声响:女眷的哭声被浓烟呛得断断续续,男丁的怒吼里带着血沫,而许松棠仰头望着漆黑的天空,声音却像淬了铁一样,穿透火海传了过来——那声音早已嘶哑得不成样,却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王承光!谢临荃!尔等奸臣当道,祸乱朝纲,陷君于不义,害民于水火!今日我许松棠身赴火海,却要叫天下人看清——乱世可覆!江山可倾!本心不可丢!清白不可辱!筠儿!栖梧!你们给我活下去!替许家守着这一身未蒙的冤屈!替大祯揪出这班食君俸禄、害君误国的豺狼!记住!许家的骨头,从来没软过!许家的清白,要你亲手找回来!”

许松棠说这话时,头猛地一抬,浑浊的目光穿透滚滚浓烟。火光映在他脸上,沟壑纵横的皱纹里满是决绝,像是要把这最后一句嘱托,牢牢刻进许砚樵的骨血里。

那声音渐渐被火焰吞噬,只剩下噼里啪啦的燃烧声。

许砚樵看着火海里的家人,看着他们的身影在火中渐渐扭曲、消失,挣扎的力道越来越小,最终瘫软在郝逐云怀里。他的眼神空洞得像一口枯井,眼泪还在流,却再也发不出声音,只有身体在无声地颤抖,仿佛灵魂都被那烈火焚烧殆尽。

宫墙上的钟声沉闷地响起,一下、两下、三下……回荡在焕京上空,像是为这场惨烈的火刑,敲响了最后的丧钟。破庙里的许砚樵望着那片熊熊燃烧的火海,嘴里反复念着“爹……对不起……”,声音越来越小,最终眼前一黑,晕了过去。郝逐云抱着昏迷的许砚樵,望着那片染红了半边天的火海,眼底满是悲凉。他知道,从这一刻起,许砚樵的世界,彻底碎了。

而这场哗变,才刚刚开始。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