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茶馆,谢清尘在人来人往的宿潭街走着,宿潭街是曲阳城最有烟火气的一条街道,有许多卖小吃和新奇玩意儿的小摊,打探消息也极为便利,也是谢清尘近来走的最多的一条街道。
这里总是很热闹,从早到晚都有小贩的叫卖声和妇孺的欢笑声。
谢清尘走到一个卖糖人的老伯那里买了一串糖人,这老伯做糖人手艺一绝,入口即化,甜而不腻。
按他走江湖的频率,停留在曲阳城的这段时日已经算长了,一是为了探听些消息,二是这糖人实在诱人。
谢清尘拿着糖人边吃边走着,走了一会忽然发现前面街道乱哄哄的,周围的人都向旁边散开,好像还有打斗的声音。
他眯了眯眼看了一下前面。
忽的,从前面的人群里窜出一个人来,那人似乎认准了谢清尘,以一个称得上诡异的角度扭身到他身后。
“欸,这位郎君......”
谢清尘瞳孔一缩,话还没说完。
此时,前面一人提着一柄通身冰蓝色的剑朝他而来,喊了一句闪开。
他人还没反应过来,多年行走江湖的第一反应却是以剑格挡,他迅速从通身竹青色的剑鞘里拔出溯光,与来人过个几招。
过了几招后两人不相上下,谢清尘挑了下眉:“我说这位郎君,我与你素不相识无冤无仇,你为何提剑向我而来?”
“多管闲事!”来人看了眼他身后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的人,本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不由得有些恼怒。
谢清尘:“?”
谢清尘简直要气笑了。
他觉得眼前这人莫名其妙。
眼前这人强压怒火,有些不耐烦瞥他一眼:“下次走路看路。”
谢清尘:“?”
谢清尘这下真气笑了。
“我说这位郎君,前脚那个人像个猹一样一下从我旁边钻过去了,后脚你的剑就过来了。你现在怪我没让开让你找人?还有没有天理了。”
他感觉这人真是不可理喻。
张口刚想再说点什么。
眼前这人看他一眼,不欲说什么,扭头就走。
谢清尘不敢置信得瞪大双眼。
他走了,他居然就这么走了,从小到大还没人敢在他面前这么狂。
挑衅,这是**裸的挑衅!
“喂,你站住!你装什么呢,看我今天不把你打趴下!看你还怎么狂。”
谢清尘对着他的背影大喊。
说完,提起溯光剑手腕一翻就刺了过去。
那人啧了一声,后背竟是长了眼睛一般,闪身避过谢清尘一剑。
谢清尘微眯了下眼,挽了个剑花。
两人持剑虽不动,气势却未减半分,眼神都在对方身上打量,像是要把对方看穿看透似的。
谢清尘打量着眼前这人,这人身穿涧石蓝圆领衣袍,箭袖轻压,脸上没什么表情,手持一柄通身冰蓝色的长剑,风姿特秀。
他的眼是有些风流又多情的桃花眼,眼睛很亮,瞳色偏深,但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却有些凌厉,就像他手上那把出鞘的冰蓝色的剑一样。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在他身上结合的刚刚好。多一分轻佻,少一分刻薄。
谢清尘愣了一下。
灿若日波升朝霞,濯如春柳拂玉面①。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眼前的人,他忽然想起这么一句。
对面那人看他盯着自己愣了一下,嗤笑一声:“打架打一半人都走神了,还要把我打趴下?就凭你?”
谢清尘:“......”
谁能忍?就问谁能?
反正谢三郎君不能!
“你......你———去死吧你!”
从小到大只有他谢清尘气别人的份,哪里碰见过这样的人?
他脸气得通红,声音都有些抖。
身形一动又是剑尖朝他而去。
那人一挑眉,见谢清尘提剑而来,也是手一抬,以剑对上。
眨眼间两人打了好几十个回合。
随着时间过去,双方越来越认真,话也越来越少,不放过对方身上一丝破绽。
谢清尘正欲剑攻他腰腹部,一时不查,竟被他掣住手,动弹不得!
他暗叫一句不好。
随即那人嘴角一钩,手腕一翻剑指谢清尘的眉心!
谢清尘瞪大双眼,看着眼前极近的冰蓝色的剑尖。
他缓慢地眨了下眼,下意识地咽了一下口水,喉结微滚。
这时,旁边有微风吹过,带起了地上的落花,梨花花瓣从眼前这人的涧蓝色的衣袍一旁拂过他的脸颊,他感觉有点痒。
“承让喽!”他听见眼前这人略带笑意的声音。
微风吹起了梨花花瓣,也吹起了些许尘埃。
尘埃被风送进了他的眼,他只得半眯眼。
那人见他眯了下眼,把剑收起来放回剑鞘。
谢清尘感觉有点丢脸,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下次小心,我走了。”那人看了他一眼,似是知道他心中所想,也没为难他,扭头准备走了。
“等等!你叫什么啊,是从哪里来的?”谢清尘有些尴尬的开口。
“做什么,还想和我打?”
“算是吧,江湖上比我厉害的的我不说见过也听过名字,但我貌似没见过你。”谢清尘抬头望向他。
“小郎君,问别人名号之前是不是应该先报自己的?”那人微微弯腰,与谢清尘的视线平齐。
“临阳谢氏谢璋!”谢清尘不喜欢他这样带有些俯视地目光,边说边把剑往地上一怼,借力站直身体。
“我姓方,单名一个序,无字,从都兰城来。”
那人也直起身子,抱剑看他。
“我记住你了,下次见面我一定要把你打趴下。”谢清尘眼里带有几分倔强和不服输的表情,坚定地开口。
方序看着他的眼睛一愣,转而又轻笑一下。
随即一挑眉:“拭目以待喽!谢小郎君。”
他带着那柄通身冰蓝色的剑走了。
等他走出一段距离时,谢清尘拍拍身上的尘土,准备离开这里。
这时,凭空飞来一只脚上挂着一只碧蓝色帛带的鸽子在他指尖停下。
是许复安的回音。
他蹭蹭鸽子的头,看了一眼帛带上的“安”字,鸽子才道。
“清尘表弟,听讯如晤。我与陆兄也听说了天雍城之事,我们此时已达江阳城,不知表弟现身在何处?我们定个地方会合。”
江阳城离曲阳城有些距离。
谢清尘想了想,又招出它那只传音鸽。
“复安表兄,听讯如晤。我如今在曲阳城,下月初五,我们可去前头的裴里城会合。”
说完,他一挥手,竹青色的光就飞走了。
一想到快能见到许复安和陆景年,刚刚的坏心情一扫而空。
现在是十七号,距离下月初五还早得很,他还准备在曲阳城好好玩玩呢。
他又回到了原来的小摊买了个糖人,边走边吃。
此时,有一个中年男子飞速跑来,差点和他撞上。
他一想到前面相似的情景就对这人没什么好脸色:“今天没完了是吧?”
这男子看他如此反应连忙道歉:“这位郎君,对不住,对不住,实在走得有些急,我不是有意的......”
这男子带着大大小小的包袱,穿着粗布衣裳,黝黑的脸上全是细细密密的汗珠,显得有些沧桑。
谢清尘本来也没想为难他,看他这样也摆摆手。
“无事无事。话说大伯,你怎么走得如此匆忙?后面有什么人在追你吗?”
谢清尘往他身后看了看,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不是啊,郎君,你是外地来的吧?”
“对,来这里有些日子了,怎么了?”
这大伯看他这一副行头和口音,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
“郎君,实不相瞒,曲阳近来可不怎么太平,我呀,现在得去泸州老家先避避,我看你呀,能走就快走吧!”
还不等谢清尘说话,这大伯向四周伸长脖子看了看,确定安全才离谢清尘近了些压低了声音说道。
“这曲阳啊,最近有个恶鬼在此作乱!”
“本来啊,咱们曲阳好好的,人也和和气气的,可就是近些日子才出了事!听说最开始是城东一户姓彭的人家,小儿子前一天还好好的,早上醒来之后这手腕上有馒头大的伤口!什么药都不好使,整只手臂肿得跟个水桶似得,床都下不了,没过两日就病死了!”
居然和酒楼里那个闹事的人的状况一模一样!
谢清尘作为听众也是十分捧场:“啊,这么吓人啊。”
“哎呦可不是,大伯我刚开了一个馄饨小摊,就指着混口饭吃呢。现在却碰上了这档子事,郎君你说说,这可找谁评理去呦。”
这大伯边说边拍腿叹气。
谢清尘有些疑问:“那大伯,这样病死的人多吗?”
“多啊,怎么不多,最近半月可是有四例了!”大伯语气极夸张,还一边伸手比了个四的手势。
谢清尘略略思索,短短十几天,四例算得上很频繁了。
“大伯,这些病死的人有什么特征吗?比如生前有没有与什么人结怨的?或是去了某些地方?”
“这大伯我可就不清楚喽,我只听说都是前一天还好好的,第二天早上起来就发现这样了。”
这大伯看他多问了几句,像是要细查的样子连忙劝他。
“不是我多嘴,郎君你可小心着点,能走就快走吧,可别出来游历一趟小命都保不住了!”
谢清尘看他有些着急,笑了一下以示安抚。
“好好好,我就有点好奇,那大伯你路上小心。”
“行,天色不早了,郎君你也仔细着点,我先走了。”
两人就此分别。
四名受害者都是在晚上,起来后手臂肿胀,过几天就离奇死亡了。
感觉背后隐隐有一条线串联,像是什么人精心准备好的。
他没见过这种情况,又想到了刚刚茶馆里那个闹事的人,准备回刚刚的茶馆再看看能不能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第二章!还有一章[加油]
①出自曹植的《洛神赋》,原句是“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渌波”,我这里小小改了一下,更符合我心中方序的形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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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方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