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一阵窃笑。
美妙觉得一点都不好笑,她扭头看着他,义正词严地说:“这可是工伤,按法律你得找你爸去。”
杨帆一噎,没料到她来这么一句,瞬间没话了。
跟在他身后进来的同事们特意绕过他走到工位,个个憋红了脸,想笑不敢笑。
轻松的气氛陡然变紧。
美妙也不想把气氛闹太僵,到底心善,忙给他上药:“杨医生,你说你年纪轻轻怎么可能受伤,经过今天的锻炼,明天一看,没准腹肌都出来了。”
“真的?”杨帆一脸狐疑地看着她,又低头看自己的腰腹,莫名有点想开了。
“当然是真的。”美妙拉开自己的椅子,把桌上的零食全部还出去,正儿八经地问其他人:“你们说呢?”
大家反应极快,齐声喊道:“真的!”
杨帆的自尊心得到空前满足,这下被忽悠的彻底放飞自我,一拍桌子:“行,以后科里有活,你们都记得喊我。”
同事们几乎泪目。
美妙一激动,尽显豪爽本色:“行,你欠我的二十八个笼子,我咬咬牙,少算你——八个。”
杨帆泪目。
他当即表示要请大家喝咖啡,一手托腰,一手掏出手机点外卖,他扭头问美妙喝什么?
被他这个一问,美妙忽然觉得今日咖啡含量有点高,摆摆手,“你们喝,我就算了。”
她撑着下巴坐在电脑前,忽然想起自己那块价值两千,但是没吃完的小蛋糕,有点肉疼。仔细想想,梁时言这个人还真是挺无语的,可能这就是阶级隔阂吧,她理解不了。
不过至少这人挺大方。
就这么想着,美妙掏出手机存了他电话,名字嘛……自然跟微信一样,这他不会反对吧?反正看不见。
“反对无效。”她手指一敲,点了保存。
整个下午,因为集体劳动科室迎来空前的大团结,在一起吃零食、喝咖啡的双重攻势下,办公室的气氛空前热烈。
轰轰烈烈热闹到晚上,办公室余热不散,咖啡香满屋。
只是这气氛没能维持两天,隔天查房,某人就被单独留下了。
周三的早晨。
得知夜里收了三个急诊,所以美妙一早打过卡,就先来病房看情况,重点留意医嘱,重要之处全都记在小本上,就怕主任查房时搞忽然袭击,他就爱来这招。查房时随机提问,点到谁,必须准确清晰毫无遗漏,否则点到谁谁遭殃,根本不给脸面。
所以美妙从实习期开始,养成习惯,提前半个小时到岗,等她转了一圈后,同事们也陆续才来,杨帆更是顶着两只黑眼圈,最后一个才到。
他一来他就管美妙要小抄。
想了想,美妙预感他要遭殃,没犹豫,本子给了。
没想到今天太阳居然打西边出来了,邹文昌居然没为难杨帆,反而在最后一个
听了美妙的病例汇报后,丢了一句:“一会儿到我办公室。”
登时所有人默默看向她,眼含同情。
完了。
美妙自觉不妙,难道遭殃的是自己,她自己复盘着最近两天的工作,想着也没捅娄子啊,有点摸不着头脑。
查房后从住院部出来,美妙嘀咕着去找主任,杨帆在她踏出门口后,贼兮兮地笑:“美医生,祝你好运。”
“去。”美妙斜睨他。
邹文昌又不会吃人。
她只是还没弄明白哪里出错了,这才最可怕。
没办法,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掉。
轻敲两下门板,美妙:“主任我来了。”
“进来。”听起来心情倒还可以。
她推门进去,邹文昌看她一眼,语气怪和气的,“坐吧。”
呦,好奇怪,居然赐座了。
先甜后苦,一会儿不会该我哭了吧。
美妙还是决定站着哭,绝对不坐。
邹文昌喝了口保温杯里的水,一抬头,见对面的凳子还空着,一时被美妙循规蹈矩的怪异表情逗笑。
他笑了笑:“坐吧。”
怎么这么不真实呢,不过还是贪图舒服拉过凳子坐下了,只有半个屁股。
邹文昌重点关照了手头病例的治疗方案,美妙端着小本认真记录,丝毫不敢怠慢,样子十分乖巧。
邹文昌没好气看她一眼,等吩咐完正事,推了推眼镜问她:“听说大扫除那天,杨帆被你收拾了?”
“没有!”美妙头摇得像拨浪鼓,眼神坚定像宣誓,“没有,绝对没有。”
邹文昌不说话,抬起杯子只是缓缓喝水。
这比直来的批评更可怕。
美妙感觉屁股底下的凳子硬邦邦的,十分想站起来。
不过她…这也不算收拾吧,顶多算…有技巧的沟通?
这不是主任教她的,说沟通也要讲技巧讲策略,那这也算活学活用,顶多加点威胁。反正杨帆这几天比之前敬业多了,这样公平一点不好吗。
“主任,我这是跟您学的,您不是教我沟通技巧?这我就学了呀,而且学以致用。”她嘘嘘地说,有点先发制人。
邹文昌水杯往桌上一磕,冷哼一声:“那是让你往同事身上用的?净瞎胡闹!”
美妙这会儿倒不怕了,抿了抿嘴:“杨帆来跟您告状了?”
“没有。”邹文昌没好气地瞅她一眼,叹一口气,劝道:“以后悠着点,杨院长就这一个宝贝儿子,老两口都好面子。”
美妙:“……”
她也跟着叹口气:“知道了。”
不过她也没干啥呀,就因为他是院长大人宝贝儿子,全院上下都得宠着他。
邹文昌不知道美妙思想抛锚,说起另外一件事:“周末诊疗协会有一个研究研讨会,你跟我去参加。”
这好事来的太快,美妙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马上反问一句:“哈?”
邹文昌:“怎么,不想去?”
“去去去去去。”美妙反应过来,开始口吐豌豆,举着手表决心,“我去我肯定去,为您马首是瞻。”
邹文昌被逗笑,一天天哪来这么乱七八糟的词汇。
他真是不耐烦听,随即赶人:“去吧去吧。”
“噢。”美妙从凳子上站起来,想起刚才路过神经科,接诊屏上没见苏屹的名字,她问:“主任,研讨会咱们医院各科都会去吗?”
“理论上是。”
“那师兄也会去吧?”她后知后觉,问的时候自己也没意识到,一口气说出来,才惊觉有点突兀。
邹文昌倒没在意:“他跟院里请假了,应该不去。”
美妙听着心里一沉,脸上的笑意不自觉退去。
邹文昌见她站着不走:“还有事吗?”
从主任办公室出来,再次经过路口,美妙丧丧地看了眼神经科办公室。怪不得一连几天她都没在停车场看到那辆白车轿车,她还以为自己记错了车牌,自从上次门口一见,已经好几天过去了。
医院远没有学校大,那时候她偶尔还能寻到他身影。现在,神经科离她科室只有两个分区之远,但她鲜少有机会过来,即使路过也匆匆忙忙,不像悠闲的校园时光,她忙了,他的身影,也更难遇见。
她不免沮丧,好不容易张嘴打听一句,结果却不尽人意。苏屹竟然请假了,想起那天院门口匆匆的碰面,他开车走时眉眼间转瞬的落寞沮丧,美妙脚下一顿。
没回科室,她犹豫着退到分岔路口,插兜犹豫了几秒,然后抬步走了进去。
神经科的大办公室就在尽头,还没走近,就能听到里头的谈话声,刚来不久,除了苏屹美妙不大认识神经科其他人,但也有脸熟的。
她敲了敲门。
好几张熟脸同时转过来,全是生机勃勃的男医生,直勾勾看着她。
美妙声音不高,带着点怯意:“请问苏屹医生在吗?”
她总不能进来直接问,你们知道苏屹医生请假干嘛去了嘛。
其中离门口最近的男医生笑说:“这不是邹主任的小高徒,美…”
“我叫美妙。”
高徒就高徒,小又是什么鬼。
“苏医生请假了。”另一位认识美妙的医生,也笑说:“小美医生找苏医生什么事?”
美妙立刻被问住,进来之前忘记打草稿来着,只好硬着头皮道:“也…不是什么大事。”
那人听了断定美妙只是借口来看帅哥,站起来自我推荐:“咱们神经科不止一位帅哥哦,美医生有事也可以找找我们的。”
其他人就跟着瞎掺和,“就是呀,乐意效劳。”
“美医生进来坐,我们新买的咖啡机。”
“对啊,进来喝杯咖啡。”
她又不是花痴。
美妙略囧,站在门口左右为难,决定开溜:“谢谢,没事那我先回去了。”说着就后退一步,转身一瞬正好撞上进来的人,差点没站稳,被人扶住她肩头,又很快松开。
“师兄?!”
“美妙。”
美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是说请假了吗,失而复得大概就是她现在的心情,四目相对之下。
她惊喜:“你怎么回来啦?”
苏屹却问她:“你找我有事儿?”
两人同时开口,然后不约而同的同时闭嘴,又同频失笑。
刚才看热闹的人一直盯着看,高声插话:“美医生说来找苏医生,又不说什么事,请她喝东西她不给面子,正要逃走。”然后看向苏屹,“正好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