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美女们却忽然一下散开了,几个人急匆匆回到后面坐好。
美妙:“……”
然后就在梁时言走过来之前,她们从后面投过来一张餐巾纸,“谢谢你。”
哇这样也行。
美妙低头看桌上的纸条,一个微信号外加一个笑脸。
梁时言手上的托盘里不仅有咖啡,还有一叠甜点。
“这个也是请我的?”美妙怀疑地盯着托盘,毕竟蛋糕的可爱与梁时言的气场实在不搭,不像他会吃的东西。
对面果然点点头。
美妙也不跟他客气,伸手就要拿旁边的咖啡。
梁时言淡淡说了一句:“等下。”
美妙手一顿,没动,见他从托盘拿起纸巾,慢条斯理地将杯口外挂一圈的冷凝水擦拭掉,然后才放回去,示意她拿。
美妙又道了一声谢,心说这人真是爱干净。
她握住咖啡杯,冰凉的触感从指端直达掌心,低头浅尝了口,之前好像没喝过这个口感,她找着上面的标签,随口问他:“这是什么?”
梁时言:“上面最贵的。”
美妙:“……”
这回答一时间冲击太大,她噎了下,只能在心里啧啧不停,说不出话。
梁时言一指托盘:“这是赠品。”
赠品?
美妙又一次不可置信地看看他,撇一眼上面的小蛋糕,这家店什么时候这么大方,实体店连优惠活动都不搞的好不好,她不可置信地扭头看向吧台。
那位吧台的小姐姐见她看过去,正轻轻招手呢,这不是刚才过来要微信的美女么。
她一下就全明白了,这哪是赠品,分明是贿赂。
真是吃人嘴软。
美妙尴尬地笑笑,然后把桌上写了号码的纸巾推到梁时言那边。
“刚……有美女要你微信来着。”她嘴巴有点不利索。
梁时言抬眸,直直看着她。
看我干嘛,又不是我要的,她抬爪一指吧台方向,“就是那个女生。”然后迅速拿勺子挖了一块蓝莓,缓缓投进嘴里,假装无事发生。
她这也算成人之美。
“我电话你存了吗?“梁时言忽然问。
存了,没存?
美妙没料到他有这么一问,自我怀疑地想了想,好像接完电话出来之前没存吧。
但没敢说,她略微心虚,问他:“怎么了?”
那就是没存。
梁时言眉峰微抬:“存一下。”
美妙心中登时冒出三个字——又来了。
又是这种平平淡淡,却不容置喙的口气,打针的糟糕回忆忽然涌上头,她心一沉,她会存的,但什么时候存用得着规定吗?
她没搭话。
就见梁时言连眼睛都没瞄一眼,抬手拿面前的纸巾擦了下桌子,随手丢进了桌边的垃圾桶。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美妙眼睛简直都看直了。
她喉咙一梗,半口蛋糕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甜润丝滑的蛋糕忽然变的不那么美味了,又尴尬又乏味,她用了才把东西咽下去,下意识回头,吧台的小姐姐正直直望过来。
美妙:“……”
她尴尬的举举爪。
完了。
她自觉自己会遭人恨,下意识手一松丢了还捏着的小叉子,真是如芒刺在背。
梁时言一看就全明白了。
他扫了眼吧台,对这种事似乎见怪不怪,直接拿手机扫了下桌上的二维码,当场将钱还了回去。
然后说:“吃吧,付过钱了。”
够冷酷!
美妙心中一时感慨,能把拒绝演绎得如此干脆流畅,看来以前肯定没少干。
不过,这会儿眼前的小蛋糕又可爱起来,她重新拿起叉子,随口就问:“多少钱?”
梁时言:“两千。”
“咳咳…“美妙直接呛住,差点没噎死,开什么国际玩笑,“抢劫吗?”
她蹭一下站起来:“我找她们去。”
梁时言笑了下,轻描淡写:“不用。”
美妙瞪大了眼眸,这人怕不是人傻钱多脑袋有包吧,她问:“为什么?这不是明摆着坑人么?可以打12345。”只见梁时言淡淡扫了眼手机,“懒得浪费时间翻价格。”
美妙好大一个咂舌,感叹词脱口而出:“我去……”
分手费够贵的。
简直壕无人性。
她一边吃惊,一边坐下,心说今天喝个咖啡真是长见识了,却听梁时言说:“正式认识一下,我叫梁时言。”
美妙同样干脆利落:“你好,我叫美妙。”说完,她略带“景仰的”的抬起杯子,伸到桌子中间,作势要碰杯。
手举着杯子滞空几秒,那头却毫无反应。
美妙又抬了抬手:“嗯?”
但是梁时言没动作,只淡淡捏着自己的杯子盯着她的玻璃杯看。
搞什么?
美妙盯着梁时言,循着他冷淡的眉眼看向自己的杯口,看他那表情,分明是…嫌弃?
呵,不愿意拉倒!
她泄气地放下杯子,咖啡液一晃又漫出一大片在杯口,自己虎口也沾了不少,她伸手拽了张纸巾,冷森森地瞥他一眼,擦着手。
正无语着,包里的手机响了。
没工夫较真,她掏出手机看消息,是科里有事喊她回去加班。
没敢耽搁,美妙站起来:“我还有事,你——”算了算了,看在你请客的份上,我这人又心胸宽敞不予计较,她丢下一句:“我走了。”然后捞起座椅里的包,单肩背上。
梁时言一指她包,很好奇的样子:“这个多少钱买的?”
美妙低头,她的包挂小象正荡荡悠悠,她皱着眉头看他,正色道:“这是礼物,怎么能用金钱衡量?”
她打量的视线从对面毫无褶皱的衬衫腰部一直到他脸上,说了句:“拜拜!”
然后一下扣好头盔头走向路边,电车就放在花坛边,她头也不回的上车,纤细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夏日街头。
遮阳伞很大。
梁时言站在下面,挺括的白衬衣一丝不苟,银色金属袖扣分明醒目,他周身透着一股难以接近的冷淡疏离,自成一体,伞的边缘是一条泾渭分明的线,与外面明晃晃的夏天,是两个世界。
一半阴冷,一半明媚。
吧台送蛋糕的美女在门口观望很久,期间被朋友们推了几次,终是没有勇气出来。
“好酷的小姐姐哦,怎么说走就走啦。”
“是呀,怎么不多呆一会。”
“人家把你小纸条当废纸扔了你还挺高兴?”
“本来就是废纸一张,人不擦桌子用了么。”
“诶,你们说他站着一动不动,看啥呢?”
“那谁知道……帅哥的心思你别猜。”
美女就嗐一声:“要是有人愿意花2000给我买块蛋糕就好了。”
其他两人互看一眼:“……”
作为新晋住院医生,加班是常事。这在高考后选兽医专业的时候,美妙就早有耳闻,之前实习的时候也渐渐习惯,没有不适应,做医生就是这样,随叫随到。所以科室有事,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回去。
对她而言,现在没有比上班挣钱更重要的事。
况且像梁时言这样,一看就是哪家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少爷,居然花2000大洋买那么丁点大的蛋糕,不知道的还以为那蛋糕镶了金边呢。那她能以普通人的眼光看他吗?答案自然是否定。所以,愿不愿意碰杯,已经无所谓了。
本市医科大学附属动物医院是由原来的教学楼改造的,一共三层,外观破旧,但是地址位置优越,周末来就诊的毛孩子们不少,车进车出,就显得比较拥堵。
美妙骑到医院入口,远远就看到从里面驶出一辆车,她马上靠边停下,等着车先出去,缓缓地,当那车快靠近时却停下了,汽车喇叭轻轻地鸣了两下。
意思是让她先过。
还挺有品格,美妙重新拧电发动,礼貌性地看了一眼车内,却在挡风玻璃后见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是苏屹。
“师兄。”美妙喊他,感觉天边的云彩都动了动。
“来加班?”苏屹降下车窗,然后目光自然落在她车把上,“手好了吧?”
“嗯,早好了。”美妙瞄一眼车把,轻蜷了手指,很快又将视线投向苏屹。他今天穿了便服,这是两年离别之后她第一见他穿这么正式,是件天蓝色衬衫。
与穿白大褂不同,身上又多了份儒雅冷静的气质,就像此刻头顶蓝汪汪的天空。
苏屹笑了笑,注意到后面有车过来,他转脸对上她明闪闪的眼眸,语气客套:“走了。”
美妙笑了下,忙不迭地点头:“嗯嗯。”
汽车发动机启动,白色的车身从身边缓缓驶过。
美妙回头,从前门,后门,直到出了闸口,蓝色车牌也在美妙眼睛里成了一片远去的光影。
三年前,也是在这样的情景下,也是在狭窄的学校通道内。
她第一次见到苏屹。
大学食堂的饭菜并不好吃,可去晚了再难吃的饭菜也只剩下残羹冷炙。一个寝室的人草草填饱肚子,美妙跟室友谈论着晚上再加餐,几人放好餐具,美妙拎着刚打好的水走在前面,她晃悠着两暖瓶水,回头跟室友说:“一会儿就去买泡面。”
已过饭点,那回人不多,食堂侧门的破塑料帘子又厚又硬,不好掀开不说,一不小心就容易被前面人带起的门帘打到脑袋,生疼,美妙以前吃过亏。
所以她等在前面没走,等着室友帮忙掀帘子。
这时,却见刚出去的两人没走,收撑着门帘迟迟没落下。
哇哦,遇见好心人啦。
那也不能让人家久等,美妙忙小跑过去,喊了声:“谢谢!”
帮她撑起门帘的高大男生正跟同伴讨论什么,只抽空略略朝她点点头,见她出来,又轻轻地将门帘放下,跟同伴继续说着什么,结伴走了。
他穿了校服,远去的背影清质俊朗。她没听清他跟同伴讨论的什么,但他的声音很好听,落在耳朵里,一阵叮叮咚咚。
室友们说说笑笑从门帘钻出来,小雨正兴奋得说着系里男生八卦,她忽然停下脚步,激动地抓住美妙胳膊:“那是不是苏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