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打过招呼,但小区门口还是见到了熟悉的身影。
“爸爸。”
“这都几点了?”美景山眯着眼看手表,语气嗔怪,“以后不许这么晚。”
美妙推着车,跟着老美往单元楼走,“跟佳佳还有高小岩好长时间没见,就多聊会儿。”
美景山好几年没见高小岩,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考大学前,哼了声,“那小子还好吧,当年来画室试听,没上半节课就说要跟着我学画画。谁知道当初是为追你姐姐,这小子没安好心。”
那都多少年前的老黄历。
美妙笑笑:“高小岩现在跟佳佳一个单位,俩人挺好。”美景山点点头没再多说,等美妙停好车,刷卡冲上电,被美妙挽着胳膊上楼。
洗完澡出来趴床上。
美妙把差点弄丢的猫爪绷带拿出来,收进了一只铁盒。
这个铁盒有些年头,上头印着红绿色的小丑马戏团,是多年前美老师去香港出差带回的,原本装的饼干,当初饼干一打开,一天就被姐妹俩吃光。美妙觉得这盒子漂亮,花了5块小饼干给姐姐,用到现在。
除了刚装进去的绷带,里面还有美妙幼儿园得的第一朵小红花,跟姐姐去河边拣的小石头,生日陈佳佳送的发绳。就这么一堆,被沈文芳称为破烂儿的东西。
可美妙喜欢,每隔一段时间,就要翻翻。
盘完破烂儿,美妙对着里面的一把折叠小镜子擦口红,还别说,陈佳佳挺了解她。
她抿了抿嘴唇,膏体看着有点深抹上还挺自然,淡淡奶茶色,清透又自然。
“叮咚叮咚。”手机来消息。
美妙对着小镜,自恋地多欣赏几秒,伸手将床头手机拿过来。
陈佳佳:【到家了吗?】
美妙马上回:【到家了,正在涂你给的臭奈儿呢,真不错,我喜欢。】
陈佳佳:【喜欢就好。摸摸狗头】
你才狗呢。
美妙给她回了一只滚球的猫,然后收拾东西准备睡觉,窸窸窣窣刚躺下,床头柜上手机屏幕又亮了。
她爬起来看。
嚯?又来。
她不可思议地点开看着通讯录,居然还是那个梁时言。
他加她:【我是梁时言,这是我私人号。】
所以,之前的是他工作号。
她想了下,一边打着哈欠一边通过了,然后顿了下,随手填备注名。丢下手机重新躺回去,又打了一个哈欠,感觉眼睛湿漉漉的,很快睡着了。
她回他:【OK,我没私人号,我是施恩不图报的美妙。】
梁时言遛狗回来看到了美妙的通过消息,然后他点开对话框,点开她的头像,一顶花边小花帽脸只露了三分之一,搞怪风格。
他发了条消息过去。
洗澡出来,浴袍半敞,梁时言对着镜子擦还在滴水的头发,他撇了一眼浴室台上的漆黑手机,随即收回视线落在镜子里,漫不经心,又擦了一会儿头发,然后拿起手机回到卧室。
房间里点了一只香薰灯,冷冽清淡的味道弥漫,床头灯一直亮着。
舒克趴在旁边,团在柔软的丝绒软垫上,眼皮阖阖望着主人,也进入了梦乡。
日上三竿,太阳透过窗帘,从东边升起,又缓缓移向南面。
美妙补了一个长长的觉,醒来也没管时间,仰面看着天花板,直到沈文芳进来挖人。
“快起来,再不拉窗帘,太阳就要过去了。”沈文芳进来,径直走到窗边,一把拉开窗帘,大把的阳光照射进来。
美妙瞬间睁不开眼,她的房间朝东,正午过12点太阳就没了。
她拿手遮着眼睛,开口就是,“妈,中午吃什么?”
沈文芳开始扯她毯子,“吃屁!”
“那我可不吃,您跟我爸享用吧。”美妙笑得肚子有点饿。
她还没说下句,身上的被子就被沈文芳扯走了,睡觉穿的裙子一览无余。
沈文芳愕然,美丽从国外给买的这么贵的裙子,这丫头竟然当睡衣穿。
美妙当然知道沈女士想的啥,知道自己露馅,一骨碌爬起来:“妈,妈,我昨晚试裙子,然后太困了就睡着了…”
沈文芳看她一眼,“真的?”
“我发誓。”美妙竖着三根手指,“其实昨晚我臭美来着。”
“快起来吧,你爸饭快做好了。”
“好嘞,还是爸爸对我好”没给她吃屁。
沈文芳把扯来的毯子丢床尾,“养了个白眼狼。”
美妙换掉裙子起来去刷牙,挤好牙膏,摇头晃脑播音乐,这才看到手机上有一条未读消息。
梁时言问她:【到家了吗?】
时间在凌晨过一刻。
距离现在已过去十小时。
美妙想了想没回,划走微信界面,打开自己的红心曲目,轻快的音乐夹着雨点般的节奏在浴室响起。
“嗯,这牙膏真凉。”美妙低头一看,又是一管薄荷味牙膏。因为美丽不喜欢那种甜丝丝的牙膏,所以家里用的都是这类超级冰爽的类型。
感觉脑细胞都在发冰蓝色的荧光。
边吃午饭,美妙这回第一时间刷到了苏屹的朋友圈,大概因为睡眠充足脑袋清醒手速足够快,终于抢到第一名,第一个点赞。
点赞后看时间,一分钟前发的,好险好险。
然后再看发文内容,是一篇转发的关于动物神经学的学术报告,虽然跟自己的专业不搭嘎,但本着多学多看,美妙还是逐字逐句认真看了。
虽然十分想留点评论,但她忍住了,怕丢人。
苏屹发的朋友圈全是学术内容或工作,没一点私人痕迹。
翻完朋友圈点回来,首位还挂着梁时言那条消息,出于礼貌,美妙点开想了想还是回了:
【嗯,老早就到了。】
这下感觉聊天聊死了,但她也确实不知道怎么回,毕竟是昨晚的事自己那会已经睡了。
午饭吃的蒜香椒盐排骨,外酥里嫩,好吃到舔手指。这是老美同志的拿手菜,吃完饭沈女士回房间睡午觉,美妙刚把剩下的米饭封上保鲜膜放冰箱,碗盘放进水池,打开了水龙头。
这时老美喊她:“妙妙有消息。”
美妙擦了擦手,出来看。
她拿起餐桌上的手机,嗤了一声。
梁时言居然回了,不仅回了,而且她没想到这人居然还会开玩笑。
梁时言:【还以为你被打劫了。】
美妙笑着摇摇头,手指飞快地回:
那不会,我一没钱二没……手指一顿,想了想这么说有点自降身价,于是删了。
豪气地换成:【真遇上坏人,说不定谁劫谁。】
“嗖”一声发出去,继续回厨房洗碗。
午后阳光透过整面落地窗,斜铺在深灰色的地毯上,窗外是这座城市充满力度的天际线。纤尘不染的办公室里,一张宽大的办公桌,一侧被照得漆面反光,能看清木纹的细腻肌理,另一侧则沉在暗影里,界限分明。
桌角的手机“嗡嗡”震了两下。
梁时言低头看着桌上的文件,他没动,只是淡淡扫了眼,然后视线回归,继续看合同。十分钟后,他拿起内线电话,给吕城打过去。
“你过来一下。”
说实话,吕城两年前跟着随梁时言一起回国的时候,内心很忐忑。因为不是谁都有这样的魄力,一朝放弃旧金山极致优渥的工作生活,然后回国从零开始。一边感慨着,吕城推开漆黑的办公室大门:“梁总,你找我?”
梁时言点头,不解地问:“合同总价怎么降了两个点?”
吕城眉峰一抬,一脸你明知故问还来问我的表情。
虽然吐槽的话在出合同的时候已经骂过了,但嘴上还是不敢明说:“严总一早来电话,说梁总应邀赴约,却不肯送喝醉的客户回家,所以他们公司觉得我们很没诚意,压价也合理。”
实际上那位的原话是:我这会儿还没睡醒,你让梁总给我打个电话,我这人其实特别好沟通。
梁时言安静听着,没说话。
吕城冲钱不冲人,低声说:“要不你打个电话过去,大概一句话就能改回去。”心情好再多说两句,兴许还能加两个点,反正对方摆明冲你来的,人家还不差钱。
梁时言极轻微地点了一下头:“那就这样,签吧。”
他的目的是将人工智能引入动物医疗领域,避免与天穹集团主营业务直接竞争,其他的都不重要。
吕城还想继续劝,见他说的毫无转圜,刚刚张开的嘴只好又闭上。
算了,他还能说什么,他是老板。
“没其他事了。”梁时言合上文件,起身拿起桌角手机,抬脸看吕城:“明天签合同我就不去了,你代表我去。”
吕城听了有点急,皮鞋一踩,走到桌前:“这么一大笔合同,你不去不行。况且,你就不怕那边变卦?”
梁时言淡笑,嘴角有嘲讽之意:“对方的团队又不是傻子,好不容易找由头降两个点,还不签等什么。”
吕城一想也对。
不过,他发自内心替严大小姐,以及垂涎梁时言的女人们感到惋惜。
你说这家伙披着一张极品皮囊,学历也好,搁谁谁能忍住不心动。可是呢,这货偏偏是个万年老光棍,自己挣这么多钱,给谁花呢,家里那条狗吗?
正想着,只听梁时言补了句:“合同里加一条,双方约定该项目后期设备全部由乙方供应。”停了停,“明天去的时候带束花慰问一下,以公司的名义。”
我靠!绝了!
这脑子,太狠了。
吕城不自觉地摇头,立刻联想到明天严小姐欢天喜地接花,开开心心签字的模样,再一次,由衷地替她感到心酸。
吕城简直甘拜下风。
“还有事?”梁时言见他没走,看过去。
吕城没动,就发现梁时言一直低头对着手机,手指停滞了半天,表情……有些不一样。
他有点好奇,随口就问:“你跟谁发消息呢?”
“没什么。”梁时言语气随意,手指一摁侧边键屏幕随之暗下。
他顺势将手机揣进西裤口袋,抬头看一眼吕城:“我先走了。”
说完,长腿阔步,朝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