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着季非眠的旨意,叶澜卓好好洗了个澡。
热水氤氲,腾升起的白气令她想到了严瓒的神域,不禁有些惊恐,只泡了会,就赶紧出来了。
换上国师的袍服,侍女给她整理着衣装,夜很宁静,窗外没有一点声音。
站在镜前,她仔细观察着自己。
容颜一如之前明媚。
只是多了些哀伤沉寂。
疲惫不时在眼底浮现。
是啊,好累……她深吸口气,觉得头开始沉重。
她屏退了侍从,独自走出房间,望着夜色,不堪回首的记忆才一点点地淡去。
月色姣姣。
不知是第几次望。
每次都有不同的心境。
如今,最大的恶贼严瓒已死,墨离山的仙君净璃也烟消云散。
世间似乎没有再比自己强大的人了。
一切,也该是有个了结。
“男人。”她呵了声,想到被秋娘看押着的柳芜芋。
他也不是个善茬,好在没那么聪慧。
时隔多日,想必又该蠢蠢欲动了。
解决了章渚的事,该让他吃吃苦头!
女使悄声来报,“国师,您的……”斟酌着词语,像是不知道怎么解释。
“她们是我的姐妹。”她知道来报的是芷山她们到达的消息。
“让她们暂且在我府中住下吧。大王那边,我自有解释。”
女使忙回,“是。”又退下了。
一阵疲惫感袭来,她缓步回到房间,到了床榻上盘坐好,闭上眼睛。
灵光幽幽浮现,金芒充斥着寝殿。
一夜很快过去。
天色明时,她收功下床,疲惫一扫而空,整个人散发着轻柔金芒,好似珍珠般润泽。
“来人。”她说。
殿门打开,女使道,“国师有何吩咐?”
“我要去面见大王,烦请通报。”
“是。”
女使离开后,她又叫了人过来,“传我的意思,照顾国师府中众人,我有要事和大王相商,晚些再过去。”
侍从回,“遵命。”
很快,女使领着宫中内侍过来。
她认出是季非眠身边的人,笑着迎上去。
内侍哎呀哎呀地赞叹,“国师功法深厚,只一夜便满面红光啊!大王派我来关切您,臣这就向大王回禀。”
“我随你一同吧,正好有事要禀告大王,请——”
内侍也客客气气做个请的手势,“国师请——”
两人客气了一番,一同出了寝。内侍领着她往前殿去。
路上,她观察着四周。
秩序井然,宁静安详。
似乎和离开前没有什么不同。
心中对季非眠的统治暗暗赞叹。
不禁想起了死在自己手下的王弟——季非容。
那个小孩子……呵,她摇摇头,很快把死于政变的少年甩到脑后。
季非眠接到禀告,不等放下手中折子,内侍已经领着人在殿外了。
“国师快请!”她非常高兴,赶忙从案几后起身去迎接。
殿门打开,叶澜卓一身华袍,神采奕奕,即使背对着光,也在缓慢散发着轻柔光泽。
季非眠微微愣神,眼中闪过崇敬憧憬。
“大王。”叶澜卓微微伏身,对她行礼。
“国师快起!”季非眠两步迎上去,双手扶起她,久久注视着。
“怎么了?”她感到奇怪。
季非眠眼中含着赞许惊讶,“国师果然真仙下凡,只一夜便恢复如常,来人,看座。”
内侍搬来一把椅子,放在案几下侧。
她皱眉,“不对不对,国师应与孤同座,”指着案几后的王椅,“那里。”
内侍难掩惊讶,动作不由得踟蹰起来。
叶澜卓忙阻止,“大王,不可!”
“有何不可,没有你,哪有我!”她瞥了眼内侍。
内侍赶紧按着她意思放好椅子。
她这才露出笑颜,抓着叶澜卓手同行,“国师与我同座。”
叶澜卓无法拒绝,却坐得不甚安稳。
离开前,季非眠虽倚赖自己,但绝不如现在这般殷切。
一个王,要什么都有,这又是何意呢?
心里暗自浮出些疑惑,看向大王。
季非眠坐定后,笑容和煦,“想不明白?”
她不禁绷紧了下身子,不知如何回答。
“别那么紧张,”季非眠笑容不减,“你是章渚国师,我应该对你礼敬有加,何况,你不是一次助我,我感谢你还来不及,这次章渚又遇危难,国师没多久现身,是章渚之幸!天不亡我章渚!”
几个大帽子扣下,叶澜卓颇感不自在,“大王,此话严重,国师职责便是护佑国运,这是臣应该做的。”
“好了,”季非眠笑着摇头,“不说繁文缛节了,我先说说章渚现今情况。”
谈到正事,叶澜卓也严肃起来,目不转睛看着她。
她先是幽幽叹气,“实在是凄惨,章渚一共两州,章州在十日前被全境屠杀!一个活口都没留,真是……太惨了!”
叶澜卓嘴唇微动,严瓒那张脸顿时浮现出来,不由得在袖中捏紧了拳头。
“唉,不曾想,竟然能在一夜之间,把全境百姓……”她露出不忍,神色凄然,“太惨了,廖战奉命前去查看,还遇到了诡异之事!”
“什么?!”叶澜卓心口微微提起。
“他们到达章州城那夜,城中竟然有仙人降世,不止一个,青光为一派,嫣红为一派,两波人似乎敌对已久,见面就打起来。廖战得以逃脱!”
叶澜卓目色幽幽,已经猜出来了。
“据廖战所述,他们一开始遇到的是是青色那派,城中也到处都是青雾,他便怀疑是青雾引起的疫病才造成全境百姓没一个活口!”
“后来的事,就彻底证实了他的推测。”她面色愈发忧愁,眼底浮现出些许惊恐,不由得捏紧了案几上的折子。
“何事?”叶澜卓很紧张。
“章州覆灭后七日,疫病来了南州。”
叶澜卓惊呼道,“什么?!他到过这里?”
“嗯?”季非眠疑惑,“他是指谁?”
“大王,所有事情都和一个人有关,记得我昨天说过的话吗?我的遭难也和他有关!”叶澜卓面色浮现出愤恨,紧攥着拳头,咔咔作响。
季非眠微愣,马上回想起昨夜她狼狈的一幕,“国师你是真仙下凡,何人能伤得到你?”
她苦笑几分,“大王,您请继续说,您讲完,我会把事情的经过全部告诉您。”
见此,季非眠点头,又叹了声。
“这次还是廖战发回来的讯息,疫病来了南州,很快杀到了王城,我不怕,领着群臣在宫中等候,但……”
她突然停顿了下,出现些许困惑神色。
“我只看到了雾气和风沙,没有见到什么人,还晕过去片刻,醒来后发现宫城里无人伤亡,一切都……什么没发生过一样。”
“嗯?”叶澜卓警惕起来。
“其他人也没有看到什么,只有云雾和狂风,不过我醒来后发现大家都捂着眼睛,好像天上有东西特别刺眼,可我没感觉,就像做了个梦。”
“云雾很快就散了,之后没有再遇见什么古怪。我怀疑是顺朝做的,因为我醒来后身旁还发现一个陌生男人,应该是派过来的刺客。”
叶澜卓频频点头,“或许,有些事能对上了。”
季非眠急切道,“什么?”
她深吸口气,看着季非眠说,“大王,你说的并非疫病,而且修炼之人为了私利而残害众生。”
“修炼之人?”季非眠有些困惑。
“嗯,这件事说来话长。”她沉思片刻,捋一捋前因后果,将仙人降落凡尘一事讲了出来。
“我也是这样落在人间的。”又给自己编了个身份。
“但其中,有个得了先运的男人,名为严瓒,便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