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女剑宗 第67章 四面楚歌（4）

伍吴二人依次收起刀剑，伍明达瞧着地上断裂的长鞭，微怔片刻，又抬头凝向宗丹，心道：“去年在枯井下毒害烈星的老匹夫，会不会是他？”

随后拾起钢鞭末端仔细打量，见鞭身布满倒刺，请牵机阁罗如珺命人从厨房捉只兔子来，她请红鸾帮忙按住兔子，用倒刺在兔子腿上划出一道小口。

众人诧异伍明达所做之事，好奇地凑来围观。兔子开始还活蹦乱跳，随后渐渐迟缓，最后歪倒在地，一动不动。

众人“咦”了一声，转头看向宗丹。

伍明达亦望着宗丹。

眼前身影与枯井下的黑影逐渐重合，伍明达虽不敢全然断定宗丹正是陷害程烈星的罪魁祸首，但如真有这般巧合，此番众人一门心思都在残卷上，她正好借题发挥，祸水东引。

她目光如炬，仿佛将要喷出火焰，“宗丹，你身为堂堂玉山一派掌门人，竟与乱臣贼子勾结，又在鞭子上抹了剧毒，构陷七清程烈星道长。今日要不是吴庄主拔刀相助，我恐早被你这毒鞭子害得不省人事。”

众人闻言尽惊疑交加。

宗丹勃然大怒，反驳道：“伍明达，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你杀害吴兄在先，我宗某等人为报杀友之血仇，不远万里找你血战。众目睽睽下，你反往我身上撒狗血，苍天在上，你到底是何居心？”

伍明达提着断鞭步至众人跟前，说道：“既然各门派长老都在，那就请各位听我一言，信或不信，都由众长老个人定夺。去年四月，我与秀姈、程烈星道长奉夔州知州钟靖汝钟大人之命，下至一座荒院枯井下探查私藏兵器一案，不料半路杀出个人，那鞭子上淬了剧毒，划伤了程道长，要不是余恨空长老出手相救，程道长早没命了。”

“宗大哥，那日在枯井下面，你原是计划取我们命于井下甬道，可计不成，被我们发现了密室，于是你在外头放火药，想炸死我们，毁尸灭迹。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我们三人活着逃了出来。今日各个英雌都在，诸位切莫听信他一家之言，而为人做了嫁衣裳。”

宗丹摊开手，眼睛股得似两个球，“伍明达，凡事总要个证据，你说我在夔州曾陷害你们，但空口无凭，何人会信？”

“既然你提到此事，我|干脆告诉你另一件事。程烈星斩了张人雄张掌门两条臂膀，还断了他脚筋，此等恶毒手段，本该杀她祭血，不想中途被两名妖女携走。”丘耳斜眼哂笑，“呵呵，众英雌可都是知晓此事的局内人，照我看，蛇鼠一窝，不如趁现在一窝端了，咱就当是替天行道。”

伍明达心道：“假使我现在透露她们在撷芳宅所谋之事，不就坐实了牵机阁在监视裴戎机，必然给罗阁主平添麻烦。这群人本是一伙儿的，解释过多无疑是白效力，先尽量拖一阵，让罗阁主想办法。”

她故意怒骂道：“屁话！程烈星道长才不会使这等下三滥的手段，定是被人冤枉的。你说你们都看见了，再哪里见的？口说无凭，呈上证据来。”

丘耳道：“我身侧的大侠皆是证人，不信你问。”

伍明达脑筋一转，“除非你把程烈星和张人雄张掌门都叫来，让她们当面对峙，是真是假，到时定论自现。”

丘耳却大言不惭：“张掌门如今已四肢残废，无法言语。你个妖女，竟还想叫他辗转颠簸，是要存心至他于死地么？”

宗丹道：“丘掌门，何必与她浪费口舌？”言罢脚踢断鞭，嗖一声，半截鞭子即朝伍明达脸上呼去。

电光火石间，伍明达也抛出另截断鞭，两鞭交遇，擦出短暂火花，又啪地落地。

吴入瑶上前道：“丘掌门，宗大哥，我虽为吴庄主继女，但自打随我娘入云梦山庄后，吴庄主待我如亲生骨肉，好多事也会同我娘俩讲，可从没听他说过有你们这帮子兄弟。若你们打着替我爹报仇的旗号行非分之举，我吴入瑶第一个不同意。”

丘耳讪笑道：“养的到底抵不过生的，吴兄未告诉你，并非他没有我们这几个兄弟。吴入瑶，你非吴兄亲生女儿，如今独坐云梦山庄庄主之位，先好生想想如何把这位子坐稳了，而不是来打湿自己的鞋。”

吴入瑶大笑几声，“丘掌门此言不差。常言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丘掌门的好意提醒我记下了，这话我也送给你，也送给诸位大侠，自个儿下去多琢磨琢磨，身为正派侠士，究竟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丘耳、宗丹等人知她含沙射影，气得脸上青一块白一块。

灯隐大师出言主持公道：“今日武艺切磋，实是精彩。只是诸位来得突然，本寺来不及备下酒菜，照顾不周，望各位体谅。若无其她要事，大家便先行回去。下次在风休塔打擂，早些写信过来，我和罗阁主必定安排周全，而非像今日一般潦潦草草。”

众人互相使着眼神，始终拿不定主意。

天边骤然亮如白昼，一道电光从天而降，众人惊惧着后退几步，恰好擦燃两根断鞭旁的杂草，火势蔓延，迅速吞没了断鞭。

伍明达偷瞄宗丹一眼，见他正不动声色地注视着自己，不禁握紧剑柄，暗斥造化弄人。

远方闷雷滚滚，几道闪电劈开黑灰色云层，短暂照彻天地，雷声愈震愈响，仿佛一串鞭炮在耳边炸开。风卷飞树叶，尘沙扬起，几颗雨点落下。

顷刻间，雷电大作，大地震颤，宛如神仙渡劫。

罗如珺对灯隐大师耳语几句，灯隐大师沉默半响，终对众人道：“进塔。”

此时，众人反而略显迟疑不决。方才费好大番功夫都没能进的风休塔，这阵却主动邀约入塔，难料其中是否有诈。可此地人迹罕至，众人没别的避雨去处，也不知这场雨要落多久。

灯隐大师又道：“诸位若是存有戒心，可先去佛堂暂时落脚。”

罗如珺说道：“风休寺香火油钱稀少，仅灯隐大师一己之力，实难供奉大佛，今天来者众多，只怕容不下所有人。”

丘耳又想了个主意，“罗阁主，素闻牵机阁工于墨家机巧，阁中巧物无数，择日不如撞日，何不叫姐几个哥几个进去参观一番，若是看上哪样了，你不也顺道做个生意嘛。”

罗如珺却笑着说道：“我罗如珺只赚权贵富豪的钱，里头东西的价格当然要贵些。各位掌门长老连买残卷的钱都出不起，我便不叫大家更窘迫了。”

罗如珺话里藏刀，众人听后心里自然不是滋味，然而又不禁思索，灯隐大师突然同意众人进塔，除非残卷提前被转移走。可话说回来，既然来都来了，不如进去瞧瞧。眼见大雨即将降落，于是留下零星几人在佛堂等待，剩下的跟从灯隐大师进入风休塔。

众人本打算将刘恒留在佛堂，谁知他偏要进塔，只好依他愿抬了他进去。

灯隐大师最后进塔，拉好门闩后，闭目打坐。

塔外雷电交加，风雨肆虐，塔内漆黑一团，暗无天日。一道闪电划过，将所有人的脸照得惨白。

地上传来一声惨叫，接着又是几声痛骂，原是陈洪不小心踩到了刘恒的断腿。

罗如珺按下机括，夜明珠升上地面，塔内瞬间亮堂许多。

罗如珺道：“依照旧例，风休塔外人是进不来的。灯隐大师慈悲为怀，为免你们在外受淋雨之苦，头一回破例放你们进来。”

众人一齐躬身道谢：“灯隐大师大恩大德，晚辈铭记于心。”

灯隐大师仍然闭目，双手合十还礼。

丘耳八面环顾，伍明达见此说道：“丘掌门，你在找什么？”

其余人目光齐刷刷投向他。

丘耳收回目光，“早知风休塔内藏有秘密，今日得见此塔竟还囊括难寻的奇珍异宝，当真绝妙得很。灯隐大师，你孤身守塔数年如一日，不孤单么？”

灯隐大师道：“贫尼守塔近六十七载，算下来差不多两万来日。每日洒扫诵经练武，一日复一日，寒来暑往，循环往复，早习惯了寂寞，倒也不觉得孤单了。”

丘耳哈哈一笑，“不愧是灯隐大师，换作我们这等凡夫俗子，早捱不过了。”

人群中发出寥寥几声应和。

狂风暴雨毫无减弱之势，众人仍缩于风休塔内。这些人虽常年修行武艺，身体早比常人康健，但终究是**凡胎，长时间滴米未沾，精力不济，大都没再言语，默默等雨停歇。

一个时辰过去，塔内空气变得浑浊，呼吸声此起彼浮，且愈发沉重。

有人小声交谈：“这位灯隐大师已经知道了我们的来路，眼下将我们关在没个出气的地方，难道是想把我们都憋死在这里？”

罗如珺起身走到角落，扭开机扩，一到十层墙壁上的小窗格渐渐开出一条手臂长的窄缝，清鲜的空气争先恐后钻入塔里。

伍明达和梁怀瑾背靠一座大柱，伍明达贪婪地吸了一口气，悄声对梁怀瑾道：“罗阁主到底是心善，竟还给她们透气。”

“灯隐大师，可否允许晚辈参览本塔？”丘耳问道。

得到她首肯后，梅采薇与丘耳带头在塔内行走，东瞧西摸，两炷香后，雷雨仍不止歇，她们已上下观了个遍。

待梅采薇一干人下来时，梅采薇道：“风休塔外看疏漏，内里实则固若金汤，机关巧妙，此次不白来，也算涨见识了。”

说完话，余音于塔内回响。

就在一瞬间，整座塔昏暗下来，里面登时乱作一团。

忽而一声惊叫，有人指向夜明珠的托架，恰一道电光闪过，人们借光望去，托架上面空空如也，夜明珠不翼而飞！

罗如珺怒喝一声，“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牵机阁眼皮底下偷盗？”

转而又道：“识相些的，趁现在大家都看不见，就乖乖还回去，灯隐大师与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既往不咎。各位都是名门长老或高徒，相信大家品行端正，见多识广，决然不会做这种小偷小摸的伎俩。念在人有七情六欲，一时起了贪心，凡知错能改，倒说得过去。但请你细下想想，如果后头真从谁身上搜出什么东西，丢的可不是你一个人的脸。”

良久，周围还是一片黑暗沉寂。

“看来我说的话不算数，眼下唯有一个办法。”罗如珺的双眼在黑夜中发亮，“所有人脱掉衣裤，我挨个儿来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