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们被开小灶了?”
“应该,是的。”
常又生好笑地看着林思依点点头,自她二人从杜梦书那处出来,林思依便难掩激动。
常又生苦大仇深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你不高兴吗?”
措不及防听到一声叹息,林思依停下脚步:“你害怕杜长老?”
常又生看着她不说话。
林思依拉起她的手:“财财你别看杜长老凶,她凶归凶,其实很厉害的,她愿意教我们,是好事,你别不开心。”
林思依一本正经,常又生摇摇头,严肃地说:“不是,我没不开心,我担心。”
“嗯?你担心什么?”
林思依软软开口,语气中是温暖却又不过分热烈的关切。
“我担心啊——”
常又生终于噗嗤一声笑出来,晃了晃她拉着自己的手。
“手里的小兔子这么高兴,万一一会插上翅膀飞走了抓都抓不住怎么办?”
她拖长了声音,有点俏皮地眨眨眼。
“财财!”林思依跺脚,面上一红,撒开她的手,半是撒娇半是嗔怪,“你变坏了!”
“哎呀,别生气嘛。”
常又生劝。
二人一路笑闹走到转角。
“来道友。”
常又生抬头,是一宋家弟子,手里一杆银枪窝在墙角,方下喊了她正站起来往这边走,看样子已等候多时。
找她的,铃铛出了事?
那人走过来:“可否借一步说话?”
林思依无聊的打了个哈欠:“那我先走了哈财财。”
见林思依走远,那宋家弟子开口:“来道友,我是宋家的赵四,宋游让我过来问您一声,可有法子能去碧霄峰?”
“我知道,我认得你。是铃铛的事吗?”
常又生问道。
赵四听她这般问,不知想起了什么,面色不大好起来:“那被派去照管铃铛的弟子叫周扬,面上看着是个可靠的,哪知背地里不着调的厉害,去了这么多天也不曾回个信。我们收不到消息,又找不到沈清玄,那碧霄峰也不是轻易能进去的,简直是欺人太甚!”
“不知道来道友你可否能联系到柳家少主,听闻那柳家少主与沈清玄有些交情……”
常又生面无表情。
赵三面上有些尴尬,其实他今天并不想来,一方面是他们弟兄几个修为都不算差,都是筑基了,厉害点的再差几年都金丹了,如今到这鬼地方连公子的交代的事都做不好还要求人,实在丢脸;另一方面,他也知道自己的话有些强人所难,什么叫道友你能否联系到柳家少主,这小妖和柳长明关系有那么好吗,无非是在沧州的时候打了点交道,现在让人家腆着脸去找人,亏他有脸说得出口!
“怎么就没脸了!又没让你去找柳长明,你只管捎个话就行了,在这跟老子扭捏什么!”
宋游的粗浓粗浓的眉毛拧到一起,抬脚就踹。
赵三觉得自己的屁股现在还隐隐作痛,这个宋游!
“来道友你要是觉得为难的话……”
“啊?不为难啊。”
常又生回神:“你回去等我消息吧。”
听常又生这么说,赵三依旧没走:“来道友你真不为难?”
常又生见他面色纠结,又迟迟不走,一时分不清他是想让自己为难还是不想让自己为难。
想了想,赵三又道:“若是为难,道友你万不必碍于面子应下,这事与你本也没甚关系。”
原来是害怕她为难啊。
常又生弯了眉眼:“真不为难,你回去吧。”
进碧霄峰啊?
还真难不倒她。
别人因为峰口有禁制进不去,她在碧霄峰那么多年,哪能不知道一些小道。师娘当年留给她的那个小洞,可不就正派上用场了。
她的师娘南羽泽是个极其聪慧温柔的女子,当年她离家出走,师娘把她找回来,抚着她的头问她,“这个地方留给你好不好?”
“我要这个洞做什么?”
“万一哪一天你又被别人说跑了,届时师娘不在,你师父也生气了,你怎么回来呢?”
“那我就不回来了。”
“傻孩子。”南羽泽笑叹。
她又开口,常又生本以为会听到她说不要赌气。
可她说:“不愿意回来就不回来。”
南羽泽说那话时牵起了常又生的手,时间太久远,常又生已经不记得她那时的神情和语气,只记得她的那双手,很软,很凉,冰的她一个哆嗦。
不愿意回来就不回来。
那是一个明达柔和之人有所觉后几近悲悯的体谅与纵容。
于是乎——
像一个长久游荡在空中不得出,无助到要疯掉的孤鬼在某一刻突然找到了出口,然后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无所谓以前,无所谓以后,至少那一刻。
厚实,安稳。
怔愣,无措。
随后便是久违的委屈。
从心口冒出来,咕噜咕噜。
滔滔不绝。
师娘最后还是没有封死那个洞口。
“可以不回来,但绝不能是想回却回不来,那就是我们这些做长辈的过错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当是我们几个的秘密啦。”
所以进碧霄峰,那不是轻轻松松?
至于柳长明?哪凉快哪待着去吧。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师妹没死。”
在碑前站了些许时候,柳长明突然开口,平淡的语气,不似玩笑,莫名诡异。
“怎么可能?”被好友冷不丁冒出的声音吓了一跳,沈清玄反驳,“那般境地,如何生还?”
碑口泛着冷白的光,已经有了些风雨的痕迹。
柳长明没有说话。
“她要是没死,不早就回来了?”
默了一会,沈清玄自顾自又添上一句。
孤零零的一句,在寂静的陵地里有些突兀,没人回应。
柳长明神色淡漠,往出口处走。
“柳大白。”
沈清玄叫住他。
握着剑的手不自觉收紧,仿若有什么东西在飞快逝走而他没有抓住,沈清玄莫名有些心慌:“你刚刚那句话什么意思?”
柳长明脚步未停。
沈清玄站在原地,风中送来那句回应。
“没什么,随口一问罢了。”
常又生从洞里探出头,是熟悉的景色,周遭寂静,无人。
她爬出来,拍拍衣服,并不意外。
赵怀玉喜静,打师娘走后便整日闭门不出,醉心剑道。沈清玄整日忙的脚不沾地,没空到处晃悠;小师妹顾然?她有病,没走两步便要喘上一会,更不大出门。
于是偌大一个碧霄峰,只要你运气好,不被人察觉,怕是逛上一天都撞不见别人。
常又生遮好身后的洞,琢磨着应该去哪找铃铛。
绛星引是个懒的,所以铃铛住的地方定然和顾然的千嶂里不会相距太远,千嶂里附近能住人的院子不算多,找倒是好找,就是容易被人发现。
常又生往千嶂里方向走,心里约莫着过几日找柳长明上课时,要是问他叠纸鸟的方法,他回答的概率能有多大。
要是她现在会叠纸鸟,叠一只小胖鸟出来,不比她现在容易多了,还不用担心被发现,可惜啊可惜。
柳长明从陵地出来,跃上如是观,正欲离开,腰间某物却突然震动起来。他低头轻瞥了一眼三无,那扇子却并未就此安分下来,反倒从他身上挣出来,有些急躁地往下点,引着他往下看。
柳长明顺着它的意思往下瞧了一眼。
一个算不得陌生的身影。
原来如此。
于是他问:“所以呢?与我有什么关系?”
三无不动了,乖乖回到柳长明的腰间,假装没听到某剑的嘲笑。
下一秒,某剑被控制着调转方向下落。
被白嘲笑的三无:“……”
白嘲笑了的如是观:“……”
说好的与你没关系呢?
常又生推开第四扇院门的时候,终于看到了躺在床上的铃铛。
女孩躺在床上,面色苍白。
常又生握剑走近,一股淡臭涌上鼻尖。
仿若被人定住,静止了两秒,她将手指放在少女鼻翼下。
直至感受到指节处微热的鼻息,她方猛地呼出一口气。
肩膀骤然一松,悬着的心才算是微微落了下来。
面无表情地将手中的剑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心中盘算好怎么找绛星引沈清玄他们算账,常又生弯腰去端地上的铜盆。
试好水温,将毛巾洗净,又确认把门关好,常又生开始仔细擦拭铃铛的脸、手、脚、胳膊和大腿,而后又扒了衣服,擦拭其他部位。
忙活半天,常又生看向搭在椅背上的衣服,毅然拒绝让铃铛再套上这件衣服。
她的衣服大是大了些,但挽起来倒也无妨。
打定这个主意,常又生将手伸向腰间。
手僵在腰上半晌,常又生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关心则乱,她现在没有储物袋,哪里来的多余衣服?
目光又移回椅背上,常又生两指捏起衣服一角,尝试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要不还是穿这件吧?
眼角不经意瞥到泛黑的衣领,常又生无奈,又将衣服扔回椅子上。
心理建设失败。
怎么办?总不能脱了自己衣服给铃铛穿上吧?
给铃铛穿自己外袍?
她外袍粗制滥造,磨人且不说,衣服套人身上直接露心口了,和没穿有什么区别?
穿自己中衣?
铃铛是有衣服了,她出去裸奔吗?
这和裸奔有什么区别?不撞人还好,要是撞见个人那不纯纯耍流氓吗?到时候还能说清吗?
脸不要了?日子不过了?修真界明天就毁灭了?
不能吧?
里衣?那更是想都不用想!
纠结半晌,常又生又给铃铛套上原来的衣服。
“你别嫌弃,我马上就回来。回来我再给你洗一遍。”
她想起一个地方,离这里不远,里面刚好有合适铃铛大小的衣服。
柳长明:和我有什么关系?[墨镜]
三无:是我多嘴。[闭嘴]
如是观:[烟花]
柳长明:默默落地[墨镜]
三无:呵,装货。[白眼]
如是观:[小丑]
各位久等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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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师娘